第41節

「蝗!……蝗!」殳言聽出來那是蝗的聲音,頓時清醒了許多……
可是她卻喊不出聲來,又沒有力氣敲響轎門,只能……自己現在唯一能控制的只有自己的頭……
「蝗!」殳言在心中嘶喊著,蹲在轎門邊,用頭撞著轎門,一遍又一遍……
「蝗……蝗……蝗!……」殳言一次撞的比一次用力,額上鮮血濕了她的眼睫,順著眼中的淚淌了下去……
「咚!……咚!……咚!……」那聲響傳到了轎外每個人的耳中……
「怎麼,新娘不願意啊?」蝗心中一緊,向著那花轎走去。
「站住!」孝哥攔在了蝗身前,「這只是我們村裡的習俗。」
「廢話!」蝗用力撥開孝哥衝向那頂花轎。
村民們紛紛舉起手中之物阻攔他,喜杖,鑼捶……蝗開始只是躲閃,最後伸出右手五指向那些村民的頸部劃去……
蝗已不是蟲偶,但氣力還是有的,那一下下去,雖要不了性命,卻也都是見血見肉……
「殳言!我知道你在裡面!」蝗掏出匕首將那轎們撬開,一把扶住了向外倒下的殳言,那滿面的鮮紅,蝗看了心中一陣揪緊……
而孝哥見到殳言居然撞破了額頭都不願嫁給自己,心下很不是滋味……
村民們見到此番情景,也都沒有再上前阻止,眼中看著,也愧疚起來……
「蛐……蛐……」殳言握緊蝗的衣袖,擠出了兩個字。
「還有一個人呢?!」蝗心中大怒,語氣近乎咆哮了。
「你是說那具屍體嗎?」一人顫悠悠的答道。
「在哪!」
「埋了……」孝哥說著,扯下了自己胸前的花球,扔在了地上……
「帶我們去!」蝗抱起殳言大聲喝著。
孝哥走了過來,從袖中取出一粒丹丸,放在了殳言的嘴邊……
「你要幹什麼?!」蝗側身一避,警覺的看著孝哥。
「殳姑娘,這是解藥……對不起……」
殳言看著蝗點了點頭,蝗這才允許孝哥喂殳言服下了丹丸。
「我們把那位小哥埋在村尾了,你們隨我來。」孝哥說罷向前走去,眾人隨在了他的身後……
遠遠的,蝗便看見了那個不高的孤墳,連塊碑都沒有……
「蝗,放我下來。」殳言此刻恢復了不少……
蝗輕輕放下殳言,孝哥卻欲走上前來想扶住她:「你的腿要小心……」
殳言握緊蝗的衣袖,道:「蝗,別讓他碰我……」
孝哥聽罷,黯然的將手縮了回去。
蝗扶著殳言,一步步向那孤墳走去……
走著,走著,殳言拖著她那不靈便的左腿,居然跑了起來……
只見她撲到在那黃土之上,失聲痛哭……未幾,便用那顫抖的十指瘋狂地扒著黃土……口中念道:「我救你出來,我救你出來……」
蝗看著心有不忍,亦上前幫著殳言……村民們看到……他腦後的傷痕凝結起了明顯的血塊……
「你們看著做什麼,還不幫忙一起挖!」孝哥大喊一聲,眾人卻紛紛離去了。
「我幫你……」
「你不要動!」殳言咬著牙,看著孝哥道……
沒過多久,眾人紛紛拿著鐵鍬而來,幫著殳言將那墳刨開了……
依稀的,殳言看到了坑中那個熟悉的輪廓……
她迫不及待的滑下坑去,用衣袖小心的擦去他臉上的泥土……
勁風襲來,那天居然毫無預兆的將雨水傾盆而下……
雨水很快將土中之人的面部沖刷的乾乾淨淨……
殳言的聲音在雨中,大家都聽得分明,只是沒人知道……那是笑,還是哭……
「好了殳言……」蝗彎腰將蛐蛐從土中抱起,「再不上去,就要被雨水淹掉了……」殳言扶著蝗站了起來。坑上的人紛紛施手將二人拖了上去……
那場雨……陳村有印象的人都知道,從來沒有下得這麼久過……從來沒有這麼大過……
殳姑娘和那個被叫做「蝗」的男子,還有那具屍體一直住在村尾的小屋中……
沒有人知道他們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村民告訴他們,那個小屋的主人原是村中的一個無賴,自己不會營生,便在村中行竊,最後讓村民趕了出去,臨走的時候,還被打斷了一條腿……有人說他在外面學了法術,賺了不少……十年前,他回過村裡,還了村民一些錢財……看得出來,他富裕了……對了,當時他最寶貴的是一條蝴蝶項鏈,那時還拿出來向村民炫耀了一番……
「他後來去了哪……?」他們當時是這樣問的。
村民也不知道,只是道聽說那人要去湘楚之地,那可是蠻人的地方……不過他卻說什麼最危險也是最安全之類……
然後呢……
然後他們就笑了笑……泉伯說那笑真是讓人心寒……
孝哥從自己的娘親那,聽來了這些……
看著殳言曾經拄過的枴杖,孝哥淡淡的笑了……自己把她在陳村的點點滴滴都留下了,她卻沒有帶走自己任何東西,就連回憶,可能都不會存在了……
正文 第三十六章 終章 桃花淚痣 上篇
從紅葉的林幕中走出,留下黯然的悲傷……
穿過飛雪的籠障,凍結了彷徨……
看不見初春的笑容,捉不住雲端的紙鳶……
樹蔭下的蟬鳴,無法展顏的夏浪……
從月夜的林到這纖雲夢澤之地……
一望無際的荒涼,一望無際的惆悵。
葦花漫天,白了青絲……
拾起光陰蛻去的殼羽,
不是每片都有鮮紅的顏色……
它們躺在那裡,慢慢的……消失了……
我的終點會在哪……
沒有,我亦不在乎……
我最在乎的,一直在我身邊……
誰也無法帶走……
銀色的蝴蝶項鏈……能把他還給我嗎……——
殳言和蝗盯著那條銀色的蝴蝶項鏈,眉頭深鎖……這幾天,他們始終沒有弄明白這樣一條普通的項鏈如何與那長生藥有關……
「你確定,這真的是那長生藥嗎?」
「嗯,曲百納的確是這樣說的,說與這項鏈有關……但是究竟有何關係,她卻沒說……」殳言歎了口氣——且不說自己先前對那長生藥還有所置疑,現如今到了手的項鏈卻找不出一點門道來,心中不禁憋悶的慌……
「要不,去找那和尚?」蝗看著殳言說道,「是他將項鏈給我的……」
「正是因為如此,才更不能去找他們……」殳言握緊那蝴蝶項鏈,「他和國師在一起,很難說這不是他們布下的一個陷阱……」
「看著……不像……」蝗低語道,卻聽殳言冷哼一聲……
「我誰都不信……」
聽到殳言這樣說,蝗不由得感歎……想當初,自己何嘗不是如此,如今重新活過,反而似轉了性般,心境平和、包容了許多……
「蝗,我累了……」話音剛落,一道紅影從蝗的眼前落下……蝴蝶項鏈由中間斷成了兩半……
「殳言!」蝗連忙捧起那斷開的兩截項鏈,看著手握赤刀的殳言大聲問道:「為什麼要這樣做?」
「我不想再想這麼多了……也許,長生藥在這裡面……」殳言慌忙拿起蝗手心的項鏈仔細地看著……
沒有……什麼都沒有……殳言癱坐在地上,目光再無轉動……
看到殳言沮喪的樣子,蝗似乎想到了什麼……
「我想起來了,當時我去長生園找你們的時候,確實聽到國師他們說,長生藥在這項鏈裡面!那個時候,國師身邊也站著一個和尚,但是年輕許多!」
「他們是同一個人,那個僧人本就年青,鬍子是假的!」殳言道,「你確定他們說那長生藥在這項鏈裡面嗎!」
「確定!」蝗十分肯定的點頭。
「那好……」殳言咬了咬呀,舉起赤刀對準那蝴蝶項鏈又是幾刀落下……一條項鏈已然四分五裂,卻仍是不見那長生藥的半點蹤影。
「莫非這項鏈是假的!」殳言心中氣憤,一把將那項鏈拋入了火中……
可讓她萬萬沒想到的是……那火堆中的黃色的火焰竟轟然成了青藍色,熊熊燃起,青色的火舌幾乎竄到了洞頂!
殳言和蝗都看呆了,一時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殳言!」蝗頃刻間反應過來,「我們快帶蛐蛐出去!」只見蝗跑到那火焰之後,將蛐蛐扛了出來,拖著殳言便向洞外跑去……
二人站在洞外不遠處,看著從那山洞中溢出的青光越來越明亮,然後……慢慢暗去……
「要不要……進去看看?」蝗低聲問道。
「嗯。」殳言點點頭,向前走去,卻被蝗拉了回來。
「你在這等著,我進去看看,外一有什麼事情,還能有個照應。」蝗說罷,跑到那洞口,向其中探了探,小心地走了進去……
殳言屏息等待著,不禁摟緊了蛐蛐……
「殳言!」只聽洞中傳來蝗興奮的聲音,「你快隨我進去看看!」蝗笑著從洞中跑了出來,幾步奔到殳言身前,「來,我來帶蛐蛐過去!」
殳言心中詫異,卻迫不及待的想去看個究竟了……
他們跑到那洞口,一陣幽香隱隱飄了出來……進去一看,便見那熄滅的火堆處,兩粒冰籃色的寶珠,閃著清幽的光澤,如同夜明珠般……
「長生藥……」殳言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一定是了!」蝗走過去,將那兩顆丹藥拾了起來,青色光映在他的臉上,是一種難以掩飾的喜悅笑容……
《屍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