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
寒生坐在了首長旁邊的太師椅上,黃乾穗和孟祝祺知趣的垂手立於兩側。
吳楚山人倒背著手,正站在屋內欣賞這牆上的字畫,黃乾穗上前兩步,正要呵斥他,這邊首長擺擺手道:「由他去了。」
「寒生啊,你這幾天到哪兒去啦,讓我十分記掛呀,你看我始終都沒有來得及好好感謝你呢。」首長和藹可親。
「那可以給我們燉些豬肉吃嗎?」寒生問道。
首長哈哈大笑:「當然可以,當然可以啦,黃主任趕緊去安排,我今天要陪寒生一同吃肉,痛快!哈哈。」
首長突然止住笑,話鋒一轉,親切的對寒生說道:「據說你和劉今墨在一起?這個人是反革命分子,是大奸大惡之人,你可別被他欺騙利用了。你知道他現在何處嗎?有政府出面制裁,你就甭管啦。」
寒生說道:「他病了,陰毒已經侵入陰維、陰?二脈,最終會因血枯而死。」
「哼,死有餘辜。」首長恨恨道。
「首長,寒生有一事相求,看在我替您治病的份上。」寒生說道。
首長一聽,忙道:「你說,只要我力所能及的,我一定會幫你的。」
「我請您不要再追殺劉今墨了,我想試著給他用藥治治看,不過很難就是了。我知道,他對您犯了罪,但我想人都是可以改正錯誤的,以後他一定不敢了做壞事了。」寒生誠懇的說道。
首長聽罷沉思良久,然後開口說道:「寒生,你對我有救命之恩,我有兩個條件,你能答應的話,我就不再追究了。」
寒生說道:「首長您說。」
首長望著寒生,說道:「第一,劉今墨此生永不得進入京城。第二,你要同意搬到京城裡來住,家屬可以一同進京,國家會為你提供一切最好的生活福利條件,你答應嗎?」
寒生尋思道,劉今墨此生不得進京,這條應該沒有問題,誰願意進京去送死呢?第二條,我和父親,還有蘭兒和他娘及吳楚山人一同進京,說心裡話,能到京城是以前從不敢奢望的,看看天安門,動物園,說不定還有機會見到毛主席呢?
回想起劉今墨說的,江湖險惡,不過咱不入江湖,也就沒啥事到咱頭上。對啦,京城是山人的老家,他肯定喜歡故土重遊的。只是不曉得父親願不願意離開南山村,他總是說外面什麼東西都貴,都是要花錢去買來才行,不如家裡有自留地,吃菜不花錢。
「有工資拿麼?」寒生提出了非常重要的問題。
首長本來見寒生猶豫,沒想到竟是這個問題,遂開心大笑:「有,當然有,要多少有多少。」
「我這兒沒有問題,但是我還要問問老爹才行。」寒生說道。
首長道:「我馬上派人去接你老爹來這兒。」
「不行,這樣老爹會不高興的,我得回家親口和他談。」寒生說道。
「那就說好啦,你回去問好了馬上給我回話,如果同意了,我就停止追捕劉今墨,然後帶你們全家一同進京。」首長斬釘截鐵道。
院子裡瀰漫著一股燉豬肉的香氣,寒生馬上肚子裡咕嚕嚕叫起來了,多日沒吃一頓像樣的,眼下簡直是垂涎欲滴了。
當時的年代,吃上一頓豬肉是一件很奢侈的事了,何況是飽餐呢,寒生幾乎在那裡坐立不安。
大八仙桌抬上來了,數只大海碗盛著燉肉也端上來,首長命人拿酒來,馬上就有人拎過茅台酒來,首長說自從病了這許多年,一直滴酒未沾,今次要痛飲一番。
吳楚山人也是開懷暢飲,與首長和黃乾穗、孟祝祺等人頻頻碰杯。寒生則悶頭吃肉,竟然干光了兩海碗。
首長喝多了,被人攙扶下去休息。
黃乾穗端著酒杯笑嘻嘻的坐到了寒生的身旁,柔聲說道:「寒生啊,以後到了京城,平時在首長面前給我多多美言幾句哦。」
寒生嚥下最後一塊五花肉,清了清喉嚨,說道:「你讓我說什麼呢?」
黃乾穗更加笑容可掬了:「當然是革命立場堅定,熱愛毛主席,艱苦樸素,還有作風正派等等啦。」
「好吧,等我去了再說。」寒生打了個飽嗝。
山人還在那兒喝著,寒生走過去說道:「山人叔叔,該吃藥啦。」馬上就要見到蘭兒娘了,得趕緊恢復清醒才是。
山人指著酒杯道:「藥放進來,和酒一塊喝。」
酒作引子是可以的,而且療效還快些。寒生想著便拿出荷包,取出頭髮點著,灰燼一絲絲的落入了酒杯之中。
山人一飲而盡,眼皮一耷拉,又要睡過去了。
「寒生,我派車送你們回南山村。」黃乾穗說道,隨即吩咐底下人攙扶吳楚山人登上吉普車,剛一落座便發出了鼾聲。
黃乾穗送到大門口,望著遠去的吉普車,轉臉對孟祝祺說道:「通知老吳,盡快找到太極暈,時間不多了。」
正文第四十五章濕蔭屍
這幾天來,朱醫生的心中忐忑不安,寒生去縣城已經數日沒有消息,反正是個大小伙子,沒什麼太好擔心的,可能是去請那個吳楚山人耽擱了。
讓朱醫生放心不下的是那個嬰兒,沈天虎的兒子沈才華。明明出生時是個女嬰,現在長出了小雞雞,未滿月的嬰兒如何會有牙齒?這是一個吸血鬼嬰,他心裡面有了這個疑問。
大凡吸血鬼嬰生長的通常快於一般的正常孩子,主要表現在牙齒和思維上,別看嬰兒很小,可是鬼點子特別多,這個沈才華這麼小就嗜血成癮,恐怕……朱醫生不敢想下去了。
「莫非是蔭屍?」朱醫生自言自語道。
蘭兒正在摘菜,聞言問道:「朱伯伯,蔭屍是什麼?」
朱醫生想了想,說道:「蔭屍就是人死下葬以後,毛髮和指甲還在生長,如是孕婦,胎兒也在繼續發育,總之是很不吉利的。」
「怎麼會有這種怪事?」蘭兒十分驚奇。
「蔭屍有兩種,分為干蔭屍和濕蔭屍,像沙漠裡面風化的乾屍和古埃及的木乃伊就是干蔭屍,聽說歐洲考古隊就曾經發現過木乃伊長了指甲和毛髮的。」朱醫生解釋道。
「那麼濕蔭屍呢?」蘭兒饒有興趣的問道。
「濕蔭屍就是外表變化不大,皮膚富有彈性,也會緩慢的生長毛髮和指甲,甚至牙齒。像蘇聯的列寧和越南的胡志明死了以後,都被人為的做成了濕蔭屍,放在水晶棺材裡保存,實際上他們身上的生物磁場影響到了後代人,從地理風水上來說是非常不吉利的。」朱醫生說道。
「蘭兒,你不怕這些東西麼?」朱醫生看著蘭兒天真無邪的模樣,有些憂心的說。
「挺好玩的,朱伯伯您再給我說點唄。」蘭兒催促道。
「好吧,一般來說,濕蔭屍比較恐怖些,尤其是嘴巴不能張開,一旦張嘴就會出事的,迷信說法會吃掉子孫三代呢。」朱醫生接著道。
「我不想聽了,有些怕人。」蘭兒端著菜簍出去了。
朱醫生笑了笑,目送著蘭兒走出房門。
這沈菜花會不會就是一具蔭屍呢?他想。
黃昏,吃過晚飯,朱醫生收拾停當,準備出門。
「朱伯伯,這麼晚了,您還要出門?」蘭兒問道。
朱醫生笑了笑,說道:「我有件事兒去辦一下,你們到時間早點休息,不要等我。」
「要蘭兒陪您去嗎?」蘭兒關切的詢問。
「不必了,有笨笨陪我就可以了。」朱醫生說罷將笨笨從窩裡喊了出來,笨笨老大不情願的站在朱醫生面前。
「算了,你不願去就呆在窩裡吧。」朱醫生說罷,自己一個人撐開他那把油紙傘冒著綿綿細雨而去。
朱醫生沿著山道一邊走著邊想,一般蔭屍的墳頭上都會有些異常,有的長出些畸形的植物,有的會生有一些怪模怪樣的甲蟲,還有的甚至會有土縫開裂。上次匆忙之間沒有仔細的觀察,今晚要好好的看一看。
如果沈菜花真的是一具濕蔭屍,而且張開口了,那麼那個吸血鬼嬰將會受到激發,沈天虎一家人就會有危險了。
大約走了一個多時辰,朱醫生終於來到了荒墳崗。
他照著手電,一步步地憑著記憶尋找著沈菜花的墳塚。
小雨淅淅瀝瀝,雨滴落在油紙雨傘上簌簌直響,陰風徐徐,四下裡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手電光照下,前面是一座被掘開的墓穴,旁邊倒著塊墓碑,朱醫生看過去,上面刻著「沈菜花」三個字。
奇怪,沈菜花的墓怎麼掘開了呢?
朱醫生將手電光射進穴坑裡,裡面空空蕩蕩,屍首不見了!坑裡面斜立著一把鐵鋤,還有一條大號的舊麻袋。
朱醫生呆呆的站立在墓前。
「你是什麼人?深更半夜到這兒來幹什麼?」背後傳來了喝問聲。
朱醫生回過頭去,幾道手電光照在自己的臉上,晃得睜不開眼睛,他下意識的伸手遮擋著光線。
「我是南山村的朱醫生,你們又是誰?」朱醫生報上自己的名號,然後反問道。
「朱醫生?我看你是盜墓賊吧,是不是忘記了帶走鐵鋤特意回來取的?」說話人的聲音尖細,很是陰柔。
朱醫生眼睛適應了,看清不遠處立著三四個人,身穿黑色的軍用雨衣,手裡拿著半自動步槍。
「你們是什麼人?」朱醫生又問道。
「我們嘛,是鎮上的基幹民兵,伏擊了兩天,終於抓到了你這個盜墓賊。」那人嘿嘿說道。
「你們弄錯了,我不是盜墓賊,我是朱醫生。」朱醫生分辯道。
「你說你是醫生,那為什麼深更半夜冒雨跑到這荒墳崗裡來?而且還特意到沈菜花的墳前,不是取鋤頭還能幹什麼?」那人說的也不無道理。
朱醫生心想,這事如何解釋得清楚呢?能講自己深夜冒雨前來是為了觀察蔭屍的麼?這種封建迷信的話說出去肯定要捱批鬥的。
「哈,沒話說了吧,把這個盜墓賊押回鎮上去審訊。」那人命令道。
幾個持槍民兵押解著朱醫生,拎著那根戰利品??鋤頭凱旋返回南山鎮。
南山鎮革委會的後院有幾幢小院落,那是革委會領導們的私宅。凌晨時分,朱醫生被帶進了其中的一幢。
「蹲在那兒,不許亂動!」朱醫生被人按蹲在院子角落裡。
一會兒,屋裡走出來一個青年人,中等身材,看上去年紀不到30歲。
「你是哪兒的人,叫什麼名字?你把屍體弄到什麼地方去了?老實回答問題,免得皮肉受苦。」那人說道,聲音也是尖聲尖氣的。
「我是南山村的朱醫生,我沒有盜墓。」朱醫生回答道。
「還不說老實話,找打。」旁邊的民兵踹了他一腳,朱醫生一屁股坐倒在地。
「說,你把屍體弄到哪兒去了。」青年人接著喝問道。
「我是朱醫生,你們可以向南山鎮孟祝祺主任打聽打聽,他知道我是什麼人。」朱醫生喊道。
「你認識孟主任?」青年男子疑惑的說道。
「當然認識,前幾日他還專程到我家去了的。」朱醫生說道。
青年男子沉吟片刻,吩咐道:「你們看著他,我去給縣裡打個電話。」說罷,轉身走回屋裡。
朱醫生依舊蹲在牆角,秋雨濕透了他的衣衫,瑟瑟發抖。
十分鐘後,那個青年男子走出來,對民兵擺了擺手,說道:「把朱醫生請到屋子裡來。」
朱醫生戰慄抖動著跟著來到了屋內,腳下淌了一攤水漬。
「快快請坐,朱醫生,完全是誤會了,家父電話裡已經說了,您是德高望重的老醫生,您兒子是有名的神醫,剛才是多有得罪了。」青年男子陪著滿面笑容說道。
「你父親是……」朱醫生問道。
「家父孟祝祺。」青年男子不無自豪的說道。
朱醫生「哦」了一聲,他對孟主任沒有什麼好感,對這個孟公子更是看不上眼,他不就是沈菜花的丈夫麼?那個沒有蛋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