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
師太又道:「道兄,你有什麼辦法引出螻蛄王?」
吳道明伸手指了指朱彪手中的鬼嬰沈才華,說道:「蔭屍之子,身上必定有沈菜花同樣的氣味兒或部分相同的生物磁場,蔭屍螻蛄王感覺到後,以為又出現了一具蔭屍,一定會從地底下鑽出來打探的,這時還不是手到擒來?」
朱彪抱緊了沈才華,嬰兒如此細嫩的皮膚,若是被那些鋒利前足的螻蛄們劃傷,可不得了,他想。
吳道明看出朱彪的擔心來,安慰道:「朱彪,這一點你放心,孩子定會毫髮無損的,否則就不是鬼嬰了。」
朱彪半信半疑的點點頭,問道:「那我們什麼時候開始?」
「據我推測,這黃建國怕我們移屍,一定會很快的帶人返回來的,此地前往南山鎮,也只有半個時辰的車程,來回路程加上準備的時間,中午之前必到。」吳道明分析說。
師太內心深處,對吳道明是越來越佩服了,此人不但是內涵有深度,而且絕頂的聰明機智,尤其是他所說,男人就應該在心愛的女人最需要幫助的時候挺身而出的那句話,說得師太身上熱血沸騰,這樣的男人世間真的是少之又少了。更令師太激動不已的是,那天晚上療傷的時候,道兄那只滾燙的手有力的壓在自己的胸前……
「師太,你怎麼了,哪兒不舒服?」吳道明看見師太手捂著自己的前胸,臉色緋紅,關切地問道。
這吳道明乃是六十年的童子,對兒女私情卻是懵懵懂懂,不甚了了。
師太嗔了吳道明一眼,那也是師太平生第一次對異性心動的一瞥,眼光中包含了多少徹夜常伴青燈古佛時的哀怨,內含了癡情少女多少載的夢幻情殤……
吳道明縱使再愚魯笨拙,心靈也是感受到了強烈的震撼,胸口一熱,喉嚨一甜,童子元氣幾乎衝出來了,他又趕忙嚥下去了。
正文第六十一章
旭日東昇,天空晴朗,儘管時節已近晚秋,陽光照在人身上仍覺得暖洋洋的,十分的愜意。
吳道明懷抱嬰兒,來到了草房的西側沈菜花的墓穴前,師太和朱彪跟在了後面。
那一小片土地上有兩個小洞穴口,一進一出,那些蔭屍螻蛄們忙忙碌碌,好像是在準備著過冬的食物。
吳道明說道:「沈菜花啊,吳某念你和朱彪有情有義,所以設法將你移至此地,陰陽相鄰,以了朱彪相思悔恨之苦,不料還是被你夫家追蹤而至。今天,他們想掘墳強屍,吳某豈能坐視不理?今借你護身蔭屍螻蛄一用,替你出口惡氣。」
說罷,吳道明將手中的沈才華輕輕的放在了地上,讓他坐在了蔭屍螻蛄的穴口處。
那鬼嬰見到蔭屍螻蛄一點也不害怕,伸出胖胖的小手隨意拈起一隻,放在手中把玩,其它的蔭屍螻蛄都停了下來,靜靜的望著嬰兒。
這時,只見所有在地面上的螻蛄們都閃開了一條通道,須臾,穴口處伸出一隻碩大的螻蛄頭,兩片巨大的齒形前足呈金屬光澤。其頜下竟然還生著一縷白鬚,鐵甲般褐亮的頭後部長著厚厚的盾板,兩片複眼上疊生著兩隻大大的單眼,疑惑的盯著鬼嬰看。
沈才華也發現了這只碩大的螻蛄,好奇的望著它,興奮的看著蔭屍螻蛄王緩慢的從穴口中爬出來,身子足足有好幾寸長。
說時遲,那時快,吳道明輕舒猿臂,閃電般的雙指夾住了螻蛄王的頭部盾甲,把它拎離了地面,另一隻手迅速的扯出一條黑色的電工膠布,一圈圈的將蔭屍螻蛄王纏了起來。包成了大粽子。
地面上的蔭屍螻蛄呆愣了片刻,一齊煽動著發育不完全的發音鏡,發出憤怒的鳴叫。
吳道明亦是不敢怠慢,隨手一送,將蔭屍螻蛄王扔進了兩米開外的草叢裡,然後自己身子向後一躍,跳到了圈外。
其餘的蔭屍螻蛄全部緊靠著鬼嬰圍成了一圈,鋸齒前足對外,警惕的保護起了鬼嬰沈才華。
吳道明滿意的微笑著,師太和朱彪都驚訝得合不攏嘴。
就在此刻,村中響起了汽車馬達的轟鳴聲。
來的正是鎮上的那輛舊解放?10貨車,車一停穩,從貨廂上就跳下來七八個光頭無須的基幹民兵,各個手中抓著鋤頭和鐵鍬,其中有兩個身上還背著農藥噴霧器,這些人的毛髮都是上次闖入臥龍谷中被紅眼陰蝠拔掉的。
駕駛室的門打開了,黃建國下了車,只見他躊躇滿志的揮了下手,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奔著村北頭朱彪家而來。
朱彪家門口,黃建國一眼瞥見了吳道明、師太和朱彪站立在草屋西側,奇怪的是那嬰兒坐在了地上。
民兵們圍了上去。
黃建國清了清喉嚨,說道:「朱彪,孟主任命我們前來清理害人的蔭屍,那些蔭屍螻蛄也是害蟲,我們先要噴灑敵敵畏,殺死它們,請先把孩子抱走。」
朱彪身上微微發抖,眼睛瞥了下吳道明。
吳道明上前兩步,伸出雙臂,迅速的從半空裡將鬼嬰撈起,後退至圈外。
「你們都走開,我們現在要開始工作了,先噴殺蟲劑。」黃建國命令道。
吳道明等人退到了院子中央,默默地等待著看一場人蟲大廝殺。
蔭屍螻蛄們好像感覺到了危險的臨近,發出了緊張的鳴叫聲,如同吹響了戰鬥的號角,剎那間,從洞穴中蜂擁而出無數的蔭屍螻蛄。
黃建國嘿嘿一笑,揮手斬下,高聲喝道:「開始!」
兩名民兵壓下背攜式噴霧器的手柄,淡黃色的霧狀敵敵畏迎頭罩向了蔭屍螻蛄們,其餘的民兵手持鋤頭鐵鍬湧上來,準備圍殲。
蔭屍螻蛄成片的倒下了,吳道明大驚失色,這樣的結局可完全出乎他的預料,想不到內地產的殺蟲劑毒性如此之強,眼瞅著螻蛄們就要徹底慘敗了。
師太也吃驚不小,眼睛瞟向吳道明,想問其情況,卻看見道兄把手伸進了他的褲襠裡,師太不由得臉一紅……
吳道明忍痛拔下兩根陰椎,運氣甩出去,隨著「嗤嗤」兩聲輕微的破空聲響,噴藥的兩名基幹民兵緊握噴槍的手腕處被深深地刺入了兩隻陰椎,手垂下了,噴槍拿捏不住,掉在了地上。
蔭屍螻蛄有了喘息之機,舉著兩片鋒利的鋸齒前足源源不斷的從穴口中湧出,撲向民兵們,爬滿了他們的全身,瘋狂的切割他們的肉體,衣衫被鋸成了碎片,零零落落的灑了下來,所有的民兵,包括黃建國無一倖免,全部變成了赤裸裸的,皮肉上被劃破了數不清的血道道。
那兩個噴藥民兵的手腕處,蔭屍螻蛄緊貼皮膚鋸斷了陰椎,打著卷的椎尾隨風飄落,皮下仍留著半截錐頭。
「阿彌陀佛。」師太背過身去,口誦佛號。
朱彪早就看傻了眼,一邊跺著腳,一邊咬牙切齒的反覆叫喊著:「殺,殺。」
吳道明微笑著觀戰,他懷裡抱著的沈才華見到了那麼多的全身赤裸並且流淌著鮮紅血液的人,瞳孔急速的擴張著,鼻子嗅阿嗅的,口中喘著粗氣,露出尖利的牙齒,小舌頭不時地伸出來舔著嘴唇。
黃建國連蹦帶跳,往下拍打著蔭屍螻蛄,一面聲嘶力竭的喊道:「撤,快撤!」同時縱身一躍,跳進了池塘裡。
那些皮膚被切割而痛的吱哇亂叫的裸體民兵們,也都奔至池塘邊,紛紛躍下,「撲通通」,水花四濺。
落在最後面的是那個噴藥的年輕漢子,渾身染紅,散發著淡淡的血腥氣。
此人跑向池塘,剛巧途徑吳道明身邊。
吳道明一個不留神兒,沈才華「嗖」的躥了出去,一把抱住那人的脖子,張開小牙就是一口咬下。
「啊!」那人大叫一聲,仰面摔倒在地上,沈才華光著小屁股死命的咬住了不鬆口,小肚子一起一伏的在吸著血……
吳道明大驚,出了人命可不是玩的,趕緊上前兩步,往下拽鬼嬰,無奈沈才華還是不鬆口,拉不下來。
吳道明狠下心來,出手一指,點在了沈才華的腰間昏睡穴上。沈才華慢慢的鬆開了染紅了的牙齒,閉上了眼睛,睡過去了。
吳道明緊忙查看那人頸部的傷口,還好,並沒有咬到頸動脈,只是毛細血管在滲血,一會兒就會自行凝固的。
師太仍在背著身子,不停的念著佛號,她不敢面對那些裸體的青年男人,尤其是吳道明還在旁邊。
吳道明抱著鬼嬰來到草叢邊,伸手抓起蔭屍螻蛄王,替它鬆了綁,放在了地穴的洞口處。
蔭屍螻蛄王一抖背上的翼翅,發出響亮的鳴叫聲。分散開來的螻蛄們又重新聚攏起來,跟隨著首領依次鑽入了洞中。
戰鬥結束了,地上散落著成片的被毒死的蔭屍螻蛄屍體,還有一些鋤頭鐵鍬和背攜式噴霧器,地上殘留著被切割和撕扯成碎片的布絲絲。
黃建國一行人從池塘裡赤條條的光身爬上了岸,然後向村裡停著的汽車裸奔而去,不一會兒,傳來了馬達的轟鳴聲,他們走了。
吳道明抱著沈才華和師太回到了草屋內,朱彪開始打掃戰場。他將鋤頭鐵鍬等物歸攏到一起,那些人肯定會派人來取回的,然後找來掃帚把蔭屍螻蛄屍體全部掃入了草叢裡。
吳道明望著懷中睡著的嬰兒,臉上浮起了笑容。
「道兄,你在笑什麼?」師太疑惑的問道。
吳道明微微一笑道:「他開始喝生人血了。」
正文第六十二章
清晨,寒生出發去縣城。
吳楚山人告誡寒生處處要小心,他感覺到此事多有蹊蹺。
寒生先到了南山鎮,然後搭車去縣城,約莫十點鐘左右就已經到了婺源城內。他憑著記憶,很容易的就找到了那所深宅大院。
寒生推開半掩著的大門,有人上前詢問來意。
寒生說要找黃乾穗主任,對方告知黃主任上班未歸,有事可去縣革委會。寒生只得退了出來,坐在了大門外的石階上等著。
秋日的陽光暖洋洋的,曬在身上惹人昏昏欲睡,寒生沒多久就打起盹兒來。
「咦,這不是寒生麼?」有人說話道。
寒生睜開了眼睛,看清面前的人是孟祝祺,數日未見,這孟主任彷彿一下子蒼老了許多,帶著頂帽子,被陰蝠拔光的毛髮,還沒有長出來,說話的聲音有氣無力的。
「我父親呢?」寒生問。
「啊,進屋裡再說吧。」孟祝祺說罷引寒生走進院內。
客廳裡坐下後,孟祝祺告訴寒生,朱醫生已經同首長一同進京了。
寒生大吃一驚,父親是絕不可能自願進京,一定是被挾持的,山人叔叔說得對,這件事情確實是多有蹊蹺。
「我父親走時都說了什麼?」寒生平靜的問道。
孟祝祺道:「他說讓你去京城找他。」
他是在胡說,寒生心道。
「到京城如何才能找見他?」寒生依舊十分平靜。
「首長讓黃乾穗主任陪著你一同去。」孟祝祺回答道。
這就對了,他們是拿父親來要挾我,逼我進京,怎麼這些當官的做事都如此的卑鄙呢?何況我還救過他的命。
「寒生,我想求你一件事。」孟祝祺語氣十分的謙卑和柔弱。
寒生定睛看著他,沒有作聲。
「我兒子,他高位截癱了,頸部往下都癱瘓了,如果你有辦法,我們全家都感激不盡。」孟祝祺蒼老的臉,目光遲鈍,語氣中滿是絕望的哀求。
寒生想起蘭兒告訴他的那些話,那個孟紅兵不是個好東西,竟敢用話侮辱蘭兒,自己就是能治也不給那壞人治。
寒生扭過臉去,沒搭這個茬。
孟祝祺已經得知,昨天夜裡有高人潛入他家,扯斷了門扣,並翻牆劫走了蘭兒母女。
自己這個不成器的兒子,一意孤行,連「心急吃不得熱豆腐」的淺顯道理都不懂。
另外,據黃建國分析,小兵的頸椎也有可能是點穴高手所為,他懷疑與沈菜花的姦夫有關,並已經著手調查了。
可是他卻不這麼看,為什麼早不出事晚不出事,蘭兒一來就出了事呢?如其所說,傷兒子的是個高手,那翻牆斷鎖劫人的也是個高手,這兩件事難道只是巧合?如果兩個高手是同一個人呢?
那麼,吳楚山人的嫌疑最大。
「可以治。」寒生說道。
「什麼!你說能治?」孟祝祺如同雷擊一般,渾身顫抖起來。
「不錯,而且連蛋蛋都可以長出新的來。」寒生平靜的說道。
孟祝祺彷彿看見了大慈大悲的救命菩薩,此刻覺得寒生腦後閃爍著金色的光環,仕途也好,蘭兒也罷,什麼都已經不重要了。
「撲通」一聲,孟祝祺跪下了。
「寒生神醫,請你發發慈悲,救救我那苦命的兒子。」孟祝祺竟然老淚橫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