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節
「並沒有蚊子叮過的痕跡,這是從他後頸上拔下來的,絕不是頭髮。」院長說道。
「那是什麼?」黃乾穗驚奇的問道。
「這像是陰毛,但是奇怪的是孟主任的脖子上怎麼會長陰毛呢?」院長不解的說道。
院長名叫荊太極,原籍四川峨眉縣,不過口音不重,此人和黃乾穗堪稱莫逆之交,上次毒殺吳道明和師太的紅信石就是荊院長拿來的。
離開了黃乾穗的深宅,荊太極手裡握著那兩根陰毛,心中疑惑不解。孟祝祺的脖子上是絕對長不出來的,而是有人以極高明的祝由外術手法刺入了他的左右風池穴,那比頭髮還要柔軟的陰毛如要扎進皮肉裡,需要灌注極強的內力,毛似鋼針一般方可,婺源不曾聽說有這等高人啊。
陰毛,又稱恥毛,是生長在人類外生殖器上和大腿內側上的硬毛髮。細觀此毛,捻在手指中為橢圓形,較普通人的粗壯了許多,說明此人雄性激素分泌極為旺盛,但其色斑白,毛囊也不甚飽滿,看起來又是屬於中老年男人的,一般已婚中老年男性,普遍腎虛,雄激素幾盡枯竭,所以,這是一個老年童子的毛髮。
和尚道士?此地雖然寺觀不少,但文革後期,和尚道士們基本上都已經還俗了,而且也沒有聽說誰會有這麼高深的祝由外術。
據自己所知,近一段時間內,外地來到婺源的老童子只有一個人,不但身懷高深武功,而且與黃乾穗和孟祝祺二人有過隙,那就是嶺南吳道明。
黃乾穗已經將紅信石分批量下進了他和師太的飲食之中,難道說他們還沒有毒發身亡?
荊太極憂心忡忡地返回了自己在醫院內的單身宿舍,自己已經是奔五十的人了,依舊還是孤身一人。
祝由之術,最早的中原巫術,曾經是軒轅黃帝所賜的一個神職官名稱,當時巫醫合流,「祝」者咒也,「由」者病的原由,以中草藥和借符咒禁禳來治療疾病的一種方法。能施行祝由之術的都是一些文化層次較高的人,受人景仰,多由師傅帶徒弟的方式,口傳心授,主要有下陰、入魔、唸咒和舞作等,這些招式在現代已被認為是迷信。
所謂的「下陰」只是一種高度入靜的表現,而「入魔」則是入靜中的觀想。許多氣功修煉者都會將其看作是一種意念的方式,使人產生一些特異的功能,將人體的潛能最大限度的開發。
後來中醫脫離了祝由科,導致祝由之術逐漸沒落,最後滲入道家學說,演變為茅山及龍虎山的道術之中。
只有祝由十三科以外的一個秘密旁支在民間悄悄留傳了下來,當今非但會此術的人極為罕見,江湖上甚至極少有人聽見過。
陰陽錐之術,就是祝由外術中極高深的一種秘術,而且必須是多年的童子方能練成。
荊太極自己本身就是近五十年的童子之身,但師傅卻從來沒有教過他陰陽錐之術,也許因為師傅是女人,不太方便的緣故吧。
次日清早,荊太極獨自駕駛著一輛破舊的救護車離開了醫院,先西行朝景德鎮,然後轉往鄱陽湖方向駛去。
一個時辰後,救護車在一個山脈谷口處停了下來。
荊太極跳下車,舉目四望,但見滿山遍野都呈現出一片片紅色和金黃,晚秋初冬的江南山景真的是別有一番滋味,他想起了杜牧的那首《山行》來,「遠上寒山石徑斜,白雲深處有人家。停車做愛楓林晚,霜葉紅於二月花。」
只有師父這樣的世外高人,居於此等風光倚麗的山中,方顯隱士之高雅呢,荊太極一面想著,一面朝谷中走去。
師父人稱王婆婆,待人和氣,甚少與外人交往,以至於沒人曉得她老人家竟是數十年前的峨嵋派名宿,更無人知道她還是中原祝由外術的傳人。自己少時家境貧窮,曾在峨眉山上寺廟中做過小工,與師父有過數面之緣,自從四川中醫學院畢業以後,便分配到了婺源縣人民醫院,有一次在此山谷中採藥與師父偶遇,遂結下師徒之緣。
從此,自己方知世上還存在有祝由外術這樣一門異術。
谷中的草房前面的那潭碧水依舊清澈見底,山洞裡流下來的溪水如同白煉般,砸在潭中升騰起團團白霧。
老遠望見小姑娘萍兒在草屋前面玩耍,身旁站著一個中年農婦。
「荊叔叔來了!」萍兒發現了信步而來的荊太極,蹦蹦跳跳的跑過來。
「哈,萍兒又長高啦。」荊太極笑著說道,想想自去年春節看過師父後,就一直再也沒有來過了。
「婆婆出門去了。」萍兒噘著小嘴兒說道。
「哦,師父什麼時候回來?」荊太極悄聲問道。
小姑娘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
「那位大嫂是誰?」荊太極問道。
「是婆婆找來看我的,就住谷外的那個村子裡。」萍兒回答說道。
荊太極走到草屋前,向那農婦打招呼。
農婦告訴他,王婆婆已經走半個多月了,可能還要半個月才能回來,這期間就由她來照顧萍兒。
真是不湊巧,自己專門帶來了自孟祝祺脖子上拔下來的那兩根陰毛,準備交與師父驗證是否就是陰錐,如果是,那說明祝由外術江湖上還有人懂得,如果兩根陰錐是吳道明的,那麼嶺南吳道明是否與師父存在有什麼關係呢?
師父從來沒有提到過。
正文第一百四十三章
月落西斜時分,吳道明返回了南山村東頭的莊園,看看四下裡無人,便要提起上牆。
「道兄。」樹後轉出一人說道。
吳道明一驚,急視之,乃是師太。
「這麼晚了,師妹怎會在這兒?」吳道明疑惑道。
師太走了過來,莞爾一笑,輕聲說道:「道兄一起身,我就醒了,猜到道兄肯定到婺源復仇去了,本想隨後跟去,不料一出來就發現了有人在監視這棟房子。」
「哦,見到人了麼?」吳道明問道,心中好生慚愧,自己出來時竟沒有發現。
「是孟祝祺派來監視我們的,我把他抓住了,逼問下招供說傍晚時發現了我們一行人來到了莊園,那個朱彪他是認得的,而且已經跑回鎮裡向孟祝祺匯報了,孟讓他繼續監視。」師太說道。
吳道明潛入婺源黃乾穗家中,已經偷聽到了黃乾穗和孟祝祺的談話,所以並不感到意外。
「現在那人呢?」吳道明問道。
「已經被我點了穴,扔到樹叢中去了。」師太回答說。
吳道明沉吟著說道:「看來我們得及早離開這裡了,天亮以後,黃乾穗他們就要來了。」
吳道明講述了自己偷聽到的談話,然後對師太說道:「師妹,現在我們就去同寒生辭行,叫上朱彪殘兒一起走,天亮後就來不及了。」
師太點點頭,兩人縱身躍過高高的圍牆,輕輕的落在了院子裡,狗捨裡,睡眼惺忪的笨笨探出狗頭,望了他倆一眼,隨即翻身又迷迷糊糊的摟著黑狗睡去了。
吳道明敲開正房的房門,朱醫生父子重逢,交談了大半夜,此刻剛剛入睡。
吳道明和師太進屋後把當晚發生的情況詳細述說了一遍,朱醫生感到事態較嚴重。
「寒生,去叫醒朱彪和殘兒。」朱醫生吩咐道。
不一會兒,朱彪和殘兒匆匆走進屋來,身後跟著懷抱孩子的沈菜花。
朱醫生簡要的講了發生的情況,然後說道:「你們只好馬上啟程了。」
「寒生,這是我從太極陰暈裡取出來的太極卵,一共是27枚,現在交給你,用在需要它的人的身上吧。」吳道明將那帆布口袋遞給了寒生。
寒生打開了布袋,露出了五色土卵,他點了點頭,說道:「我會用在需要它的地方。」
沈菜花站在一旁看見後,忙悄悄摀住自己的腰間,她那兒還藏著一枚黃色的土卵。
劉今墨牽來了三馬匹,朱彪和沈菜花母子騎一匹,吳道明與師太共乘一匹,殘兒單獨騎一匹,趁著黑夜,離開了南山村,一路向南疾奔而去。
寒生的家中,外人只剩下了老祖母女和妮卡,再就是劉今墨了。
蘭兒悄悄拉住寒生,說道:「我離開原來的草房時,帶走了那幾枚土卵,現在與這袋子裡的一起藏起來吧。」
寒生點點頭,找了把鋤頭在院內的一株梔子樹下挖了個坑,然後將所有的太極土卵都埋了進去,填好土平整好地面,使之看不出來。
村裡的公雞在打鳴,東方現出魚肚白,黎明就要到來了。
上午十點,一輛吉普車晃晃悠悠的沿著新修的砂石小路開到了莊園前。
車門開了,黃乾穗走了下來,身後跟著垂頭喪氣的孟祝祺,手裡還拎著兩大網兜水果,腋下夾著一本厚厚的紅封皮書,丟失了太極土卵,昨晚被姐夫狠狠地訓斥了一番。
大門口站著一個滿臉紫斑的老男人,懷裡抱著一個桔皮模樣皺皺巴巴的嬰兒,仔細一看,黃乾穗心下卻吃了一驚,那醜陋的男人正敞胸露乳的給孩子餵奶……
「噢,黃主任、孟主任來啦。」站在院子裡的朱醫生率先打起了招呼。
黃乾穗眼睛瞄了一下,院子裡還站著一個身穿白衣的少女,面容十分俏麗,明顯具有異族特徵,身上散發著一股淡淡的野菊花的自然香味兒,令人精神為之一振。
「哈,朱醫生,怎麼樣?房子還滿意麼?這位小同志是誰呀?」黃乾穗嘿嘿笑道。
朱醫生說道:「她叫妮卡,是寒生的朋友,來自苗疆。」
「嗯,不錯,這位苗族小同志長的很漂亮哦,是共青團員嗎?」黃乾穗眼睛上下不住的打量著妮卡。
妮卡是苗疆的落花洞女,苗疆與中原漢地風俗本就不一般,苗女絕不像漢人女孩那樣見人害羞和膽怯,黃乾穗盯著她看,妮卡並不在意,反而睜著那雙清澈純真的大眼睛,落落大方的注視著面前這個中年男人。
「黃主任,二位請屋裡坐。」朱醫生招呼他倆進屋說話。
可惜啊,只是一個民間女子,對建國的事業無甚幫助,否則娶這麼一個漂亮姑娘作兒媳還是蠻不錯的,黃乾穗尋思著。
孟祝祺想的可就多了,蘭兒既然搞不到手,這個姑娘倒是更有味道呢,小兵肯定會滿意的,關鍵是寒生已有了蘭兒,也就不會再發生衝突了。不過還是要先一步請寒生治癒小兵的截癱,長出新的蛋蛋要緊。
「朱醫生,我今天一來看望一下你們父子,看看生活上還有什麼困難,組織上會盡力給予解決。二來呢,是給你們送紅寶書來啦,祝祺呀,快拿出來吧。」黃乾穗態度極為誠懇。
孟祝祺連忙將腋下的厚書遞了過去。
「這是最新出版的毛選四卷合訂本,望你們父子加強理論學習,改造世界觀,樹立無產階級人生觀,全心全意地為中國人民和全世界人民服務啊。」黃乾穗說的是語重心長。
「老爹。」寒生從門外走了進來。
「啊,寒生,嗯,一個多月不見,人顯得成熟了許多嘛。」黃乾穗滿意的打量著他說道。
寒生只是禮節性的微微一笑,並沒有說什麼。
「寒生,房子還滿意麼?你和蘭兒什麼時候結婚啊?我可是一定要來喝喜酒的喲。」黃乾穗笑瞇瞇的說道。
寒生正色道:「說到房子,原來的三間草房雖然簡陋,但是溫馨,若是老房子還在,我寧願還在那兒住,老爹,我以後有錢,一定會把建房子的錢還給他們。」
朱醫生讚許的點點頭,然後說道:「黃主任,無功不受祿,這建房子總共花費了多少錢?我們父子一定要還上的。」
黃乾穗嘿嘿一笑,不予作答,反而站起身來,說道:「我來參觀一下各個房間,若是哪有不合適的地方,就和孟主任提好了。」
朱醫生明白黃乾穗的用意,反正朱彪和吳道明他們已經走了,看看也無所謂。
黃乾穗和孟祝祺視察了所有的房間,沒有見到朱彪的身影,倒是一眼瞥見了劉今墨。
「哦,劉今墨先生在這裡啊,真是少見的很呢。」黃乾穗意味深長的說道。
劉今墨冷笑了一聲,淡淡道:「我在這兒是請寒生治病的。」
朱醫生見狀解釋說道:「劉先生、妮卡和門口那個帶孩子的老祖都是寒生的病人。」
「寒生,首長前兩天打電話來,他一直惦記著你呢。」黃乾穗和藹的說道。
寒生未可置否。
「寒生啊,你上次說過,若是你爹回來了,你答應過給小兵治病的,還說蛋蛋可以重新長出來。」孟祝祺小心翼翼的陪著笑臉說。
寒生板起了臉,緩緩說道:「可是我不在家的時候,你們竟然設置圈套誘騙蘭兒,這又做如何解釋?」
「誤會,誤會,我向你賠禮道歉,你想,小兵是個沒蛋蛋的太監,能有什麼非分之想呢?求你大人不記小人過,求求你了。」孟祝祺躬著腰,差點爬到地上去了。
黃乾穗鄙夷的瞥了小舅子一眼,轉過來對寒生說道:「孟主任已經認錯了,另外,我正式通知你們,組織上已經決定,吳楚山人一家可以正式落戶南山村了,下午就派人送上表格來填寫,而且可以分到一塊宅基地,是這樣吧,孟主任?」
孟祝祺一愣,隨即忙不迭的說道:「是是是,已經決定了,鎮革委會馬上出一個紅頭文件,特事特辦嘛。」
寒生心裡明白,這些都是以給孟紅兵治病為條件的,可是為了蘭兒一家能夠留下來,自己難道能夠拒絕麼?
寒生鄭重的說道:「治療的方案我需要想一想,你們先替蘭兒一家辦理手續吧。」說罷轉身離去。
「好好,下午就辦。」孟祝祺在寒生身後千恩萬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