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節

王婆婆愛憐的看著明月,說道:「他們根本不知道有『郭公十八式』的存在,為師從來沒有對他們講過。」
明月心下感動,緊緊的拉住了師父王婆婆的手。
王婆婆輕輕的歎了口氣,緩緩說道:「明月,這高深的十八式,師父也只得會五式,歷代祝由門中人均沒有超過這五式的,而無論其如何的聰明絕頂,都是一樣,但是你卻可以做到了,師父希望你能成為1400多年以來的郭公第二。」
「是因為有了『郭公葬尺』麼?」明月問道。
「嗯,師父行將就木之前遇見了你,同時葬尺重出江湖,這都是天意啊。為師會盡快帶你返回鄱陽湖山谷練功,少則一兩年,多則十年八年,你當可練成全部的『郭公十八式』了。」王婆婆說道。
「師父,即使練成了這祝由神功,可是用它來做什麼呢?」明月迷茫的問道。
「這……師父倒是沒想過,縱觀人世間多有不平,惡人當道,蒼生受苦,想那寒生能夠以醫治人,懸壺濟世,你就可以抑惡揚善,懲治壞人。」王婆婆想了想回答道。
明月仍舊是一臉的迷茫,幽幽道:「世間有法院和公安局,還有那麼些政府官員,我又能做什麼呢?」
王婆婆慈愛的說道:「你還小,過些年就會明白了。」
朱醫生、吳楚山人和蘭兒驚異的走進了屋裡。
「王婆婆,剛才發生了什麼事兒,那些警察好像起內訌了。」朱醫生問道。
王婆婆笑了笑,說道:「誰讓他們自討苦吃來著。」
吳楚山人沉思著,試探的問王婆婆說:「莫不是中了祝由術?」
王婆婆微笑不答。
朱醫生望望山人,又看看王婆婆,疑惑著說道:「祝由術?那可是失傳已久的中醫偏門,婆婆會此道門麼?」
王婆婆點點頭,表示默認了,然後說道:「這些警察來搜查什麼?」
吳楚山人歎道:「寒生出事了,政府說他是台灣國民黨特務,已經抓起來關在了拘留所,這些警察是押著蘭兒來抄家的。」
「他們簡直是胡說八道嘛。」朱醫生憤怒的叫道。
王婆婆沉思著:「此事兒頗有蹊蹺。」
吳楚山人點頭說道:「寒生目前已被拘押,我們得設法營救,我猜測這事兒可能與孟家有關,另外寒生他們帶著的那張巨額匯票是條導火線。」
王婆婆問道:「孟家是什麼人?」
吳楚山人解釋道:「孟祝祺是南山鎮的革委會主任,他的兒子自幼失去了兩個蛋蛋,叫孟紅兵,這對父子可不是善良之輩,他們曾經謀殺了一個叫沈菜花的女人,甚至還縱火燒了朱醫生家的房子。後來寒生給孟紅兵移植了兩個豬的睪丸,隨後他的精神就變態成了公豬的思維,最近聽說還強姦了數頭母豬,影響極壞。朱彪回來後替沈菜花報仇,縣太爺黃乾穗,也就是黃建國的父親,還有孟家父子,他們三個男人的那點東西都被打殘了,朱彪也傷重身亡。我想,他們肯定是在報復寒生,動用了政府專政機器,進行栽贓陷害。」
王婆婆聽罷忍俊不已,說道:「這個頑皮的小寒生幹得好,竟能想出這樣的妙法懲治惡人,真是令人捧腹。」
吳楚山人沉吟著說道:「話雖如此,但是這樣一來便與地方惡勢力結下了仇,我看這次他們不把寒生置於死地是不會罷休的。現在面臨的難題是,以我們的武功救出寒生容易,可是以後又如何在婺源境內安居呢?總不能讓寒生和蘭兒一生都在逃亡之中。」
王婆婆點頭稱是,緩緩道:「祝由術雖然可以影響一時,卻難以保證一世,看來惟有徹底剷除那幾個惡人了。」
吳楚山人眉頭緊蹙,最後說道:「此事需從長計議,務必找出一萬全之策,我先去城裡打探一番,把情況瞭解清楚再作定奪。」
王婆婆道:「知己知彼,也好,你放心去吧,蘭兒這邊有我來照顧著,絕對沒有問題的。」
「那就拜託婆婆了。」吳楚山人說道,然後叮囑了朱醫生幾句,返回房間準備。
房間裡,荷香擔心的望著丈夫。
吳楚山人拉著荷香的手,面色鄭重的說道:「荷香,你和蘭兒的命都是寒生救的,這孩子於咱家有恩,現在他有難了,我一定要竭盡全力的保護好他,這也是為了蘭兒。」
「我知道。」荷香默默的抓起丈夫的手,輕輕的貼在了自己的臉上,兩行熱淚緩緩湧出。
吳楚山人走了,翻過了山頭回首向南山村望去,荷香和蘭兒仍舊默默的相偎著站立在家門口……
吳楚山人長吸了一口氣,這世道,惡人不除,永遠不會有安寧的日子。
正文第一百九十一章
廬江縣位於安徽省中部,北臨巢湖,南近長江,背靠大別山餘脈,自古就是皖北的「魚米之鄉」。
金牛鎮地處廬江縣西北,乃是一座千年古鎮,又名安城,始建於三國時代,原系東吳境地,屬西汝南郡,為著名抗日將領孫立人將軍故里。
集鎮東南,平地起峰,孤嶺聳翠,鍾靈毓秀,林木蔥鬱,四季常青,相傳因曾有「金牛」裂土面世,因而得名曰「金牛山」。金牛山西南坡,樹木森森,明初曾在此處建有南陽寺,興隆於清朝,香火旺盛,晨鐘暮鼓,梵音裊裊,可惜古剎毀於民國年間兵燹,現僅存殘垣斷壁。每當夕陽西下,落霞嵐影,煙雲繞樹,登山西眺,雲蒸霞蔚,落日溶金,鋪撒長野,蔚成廬江八景之「金牛晚眺」。
這一日黃昏,暮色中的縣城橫街朝墓巷走來一對青年男女,站立在清冷的風中參偈周瑜墓,四周行人稀少。
周瑜墓建於東漢建安十五年(公元210年),至今已經1500多年了。墓地有封無表,平地起墳,以小車紋漢代大磚砌成,墓門向東,歷經千年,塚塌亭倒,石欄毀滅無存。原來墓正面豎立有「吳名將周公瑾之墓」的石碑,碑面兩側刻有一幅對聯,文曰『君臣骨肉江東水,兒女英雄皖北墳』,文革期間,碑碎墓毀,僅留下衰草荒丘。
「科長,孫立人將軍的祖籍就是這廬江啊。」李中尉感慨道。
黃科長面色凝重的說道:「檔案裡記載他的老家在20多公里外的金牛鎮,縣城只是他生活讀書的地方,長江流域倒真是人傑地靈之所呢,可惜了一代名將,竟然謀反,最後恐怕還不如周公瑾,可以千古留芳呢。」
「那盧太官與孫立人將軍不知道有什麼關係?我們在台北也不曾發現髯翁道長與孫將軍有過任何接觸,科長怎麼就那麼肯定他們這次來廬江,就一定是與孫將軍有關呢?」李中尉問道。
黃科長笑了笑,說道:「自從20年前孫立人被軟禁了之後,他的一些部下始終心存不滿,今年蔣公辭世,有部分將領已經開始蠢蠢欲動了,上峰要我們加強對其監控,然而在這個敏感時期,髯翁道長受雇潛來大陸廬江找一座幾十年前的舊墳墓,本座不得不懷疑他們此行的目的是與孫立人有關了。」
「嗯,科長說的還是滿有道理的,他們估計今晚應該要到了吧?」李中尉欽佩的目光望著黃科長說道。
「我們去郵局再給廣州站打個電話,看他們已經到哪兒了。」黃科長說道,他瞄著年輕豐滿充滿女性魅力的下屬,想挽起她的胳膊,但是不行,在大陸這樣做會引起路人注意的。唉,都已經是什麼年代了,這裡仍好像還是沒開化似的。
吳道明一行當天傍晚來到了廬江,下榻在縣政府招待所。他們使用的是盧太官提供的假證件,其中有廣東省中國共產黨史研究辦公室的介紹信,每人還有一張附有照片的研究員工作證,在1975年的時候,大陸還沒有實行身份證制度。
在他們乘坐的長途汽車裡,一同下車的人流中還有兩個講廣東口音,並不起眼兒的中年男子,他倆是軍情局香港站大金牙在廣州的屬下,一路上跟蹤過來的。縣政府招待所大門對面街上有一家名叫「衛東」的小旅社,那兩個人以採購員的身份住下來,旅社房間窗戶正好面對招待所大門,便於監視。
晚飯後,黃科長和李中尉在衛東旅社的房間裡與那兩個人見了面,這是廣州方面電話裡告知的,那個年代通訊十分落後,還沒有程控電話,長途電話都需要郵電局的總機接線員人工接駁。
那兩個人一個姓羅,一個姓林,他們報告了途中的情況並等待著接受黃科長的命令,同時根據大金牙的指示,給黃科長帶來了一隻比利時勃朗寧7.65mm手槍,此槍在解放前流入中國較多,大陸稱之為「槍牌」手槍,由於其小巧玲瓏,文革期間散落民間較多。
「只有一隻彈夾,七發子彈。」姓羅的那人說道。
「同志們,你們做的不錯,在敵後工作是十分辛苦和危險的,黨國一定會牢記你們並嘉獎的。你倆目前的任務是繼續監視他們五個人的動向,有情況立刻用電話通知我,記得使用暗語。」黃科長吩咐著,並告訴了自己與李中尉住宿的旅館房間的電話號碼,要求他倆用腦子記下來,不得筆錄。
明天他們一定會去金牛鎮了,黃科長想。
回到自己住的那家旅館,房間內,黃科長仔細檢查了一遍那只勃朗寧手槍,他對李中尉說道:「你也檢查一下武器,接下來的工作會越來越危險了。」
李中尉取下插在藍色上衣口袋裡的鋼筆,輕輕的旋開外套管,裡面出現一條拉機柄,筆掛是阻鐵按鈕,這是1940年德國生產製造,裝備於台灣情報機關特工使用的鋼筆毛瑟槍,主要特點是攜帶方便、不易被人注意,是一種防身,特別是用於暗殺的特型手槍,口徑7.9毫米,殺傷為距離十米。
「我們會有生命危險麼?」李中尉不無擔心的問道。
「嗯,來到了敵占區,隨時都有可能為黨國捐軀。」黃科長說道。
李中尉輕輕歎了一口氣,脫去外衣躺在了床鋪上,拉上了被子,臘月裡的皖北夜晚很冷。
黃科長熄了燈,脫下衣褲躺進了被子裡。
黑暗中,聽得李中尉幽幽說道:「可惜我今生還沒有交過男友……」
黃科長思想鬥爭了許久,最後終於下了決心,輕輕的走到李中尉的床前,戰戰兢兢的鑽進了她的被窩裡……
李中尉猶豫而無力的推搡了兩下,便不再動了……
縣政府招待所。
吳道明和師太回房休息去了,髯翁道長和其助手阿雄來到了何五行的房間內。
髯翁道長坐在沙發上,瞇起眼睛看著何五行,面色鄭重的問道:「何大師,盧太官和我是多年的老友了,如今我們從台灣不辭辛苦,冒著風險的來到了廬江,現在這裡沒有外人,你該透露我們此行要找的這個孫熙澤墓主究竟是什麼人了吧?光緒甲午科舉人,歷任登州知府,登萊青膠道台,而且還在段祺瑞政府裡做過事,嗯,他的屍骨為什麼要起出來葬到江西婺源去呢?」
說罷銳利的目光射在了何五行的臉上。
「盧先生指示我到了廬江以後,在特定的場合下再告訴你,現在吳道明夫婦不在場,我可以說了,這個孫熙澤是孫立人將軍的父親。」何五行慢吞吞地說道。
「哦……」髯翁道長喉嚨裡咕嚕一聲,靜聽下文。
何五行看了看他倆,繼續說道:「孫將軍的情況想必二位都清楚吧?將軍愛兵如子,抗擊日寇戰功卓勳,曾率部『八.一三』上海抗戰,領軍遠征緬甸,被譽為『東方的隆美爾』,到台灣後為我國軍陸軍總司令,陸軍二級上將。只因為非黃埔嫡系,便受到參謀總長周至柔、海軍總司令桂永清、空軍總司令王叔銘的傾軋,並遭到蔣公的懷疑。民國四十四年,將軍被誣陷,說部下郭廷亮、江雲錦等103人預謀在蔣公閱兵時發動兵諫,逼迫將軍辭職,以『縱容部屬武裝叛國、窩藏匪諜密謀犯上』的罪名,把將軍軟禁在了台中至今已有二十年了。」
髯翁長歎一聲,道:「將軍沒有錯,他反對蔣經國在軍中建立政工制度,反對特務統治,反對蔣公反攻大陸不切實際的主張,並要求政府應當『先將台灣搞好再說』,大家心裡都明白,其實孫立人將軍最要緊的是妨礙了蔣經國勢力的擴張而已。唉,『東方的隆美爾』最後落得了與隆美爾同樣的下場。」
「所以,我們要以我們的力量讓將軍東山再起。」何五行眼中閃動著淚花道。
髯翁道長不解道:「我們?怎麼可能呢?」
「可以,我們可以做到。」何五行握緊了拳頭說道。
髯翁道長疑惑的目光望著何五行。
「道長可曾聽聞『太極陰暈』麼?」何五行問道。
「當然,那是萬年龍穴,風水聖地,不可望更不可及之所,想貧道有生之年是難以見到了。」髯翁道長歎息道。
何五行笑了笑,說道:「那也未必。」
髯翁道長吃了一驚,睜大了眼睛直視著何五行。
「元末朱元璋屯兵鄱陽湖,準備與陳友諒決戰之際,軍師劉伯溫找到了太極陽暈,活葬朱元璋生母,破了陳友諒祖墳『雙鳳朝陽』風水,以致朱元璋大敗陳友諒,終成就一代開國皇帝,建立大明。太極暈秉天地精氣造化,只要生,便就是一對,所以,還有一個從未使用過的『太極陰暈』在世。」何五行神秘的說道。
「哦,原來太極陰暈就在江西婺源啊。」髯翁道長恍然大悟道。
「不錯,就在江西婺源的某個地方。」何五行說道。
「具體在什麼地方?那兒的山川形勢如何?是否系黃山一脈?」髯翁道長迫不及待的連連發問道。
何五行聳聳肩,說道:「這個只有吳道明才知道了。」
「這麼說,這個『嶺南第一風水師』倒也不是浪得虛名之輩。」髯翁道長沉吟道。
「道長,盧太官特意交代我們,此事關係到孫將軍的生死安危,我們萬萬不可洩露出去。」何五行叮嚀道。
「這個自然,孫將軍是國人的英雄,貧道絕不會做出危害到將軍的事情來的。順便問一句,孫將軍知道我們這次的行動麼?」髯翁道長說道。
「不,將軍一點也不知情,這是盧太官和幾位中國遠征軍的同仁私下裡策劃的,將軍若是知道的話,一定不會同意,他不願意因自己個人之事而讓更多的人流血。」何五行搖頭道。
「孫將軍果然是大仁大義,我們為了將軍甘願赴湯蹈火,在所不辭。」髯翁道長正色道。
「盧太官指示我們,將軍生父的遺骨葬入太極陰暈以後,那個吳道明夫婦必須就地除去,以防後患。」何五行斬釘截鐵的說道。
「此事交給貧道出手便是。」髯翁道長不無輕蔑的努努嘴道。
「道長,孫將軍的故居就在廬江金牛鎮的南麓,據說有百餘間房屋,後來被逐漸拆除,余址現為金牛鎮的一所中學,他的祖父孫炳炎於同治初年由舒城東鄉遷來金牛山南,將軍即出生於此。將軍生父孫熙澤,人稱『孫二鬍子』,其墓葬據說在大陸文革期間已經被毀,我們需要訪查到當時的知情人士,找到孫老爺子的遺骨,然後偷偷的葬入太極陰暈。此事需速戰速決,時間長了必然漏出馬腳,那時我們可就回不去台灣了。」何五行說道。
髯翁道長點點頭,思忖道:「大陸的情況我們都不熟悉,我看還是問一問吳道明的想法,看看此人有什麼高見為好。」
何五行點頭稱是,道:「我去找他過來。」
不一會兒,吳道明跟著何五行走進了房間。
「吳先生,你對大陸情況比較瞭解,我們商議一下如何盡快的找到孫熙澤先生的墓葬,據說大陸前些年文革動亂的時期,墓葬已經被毀掉了,你看該如何著手進行呢?」何五行說道。
吳道明想了想,說道:「大陸文革期間,凡是前朝的文化都屬於剷除之列,譬如古跡、廟宇包括墓葬等,孫立人將軍是國民黨高級將領,其先人的墳墓自然保存不下來,這是可以預料到的。我的想法是有兩條路可走,一是以研究黨史為名,察訪當年的原住民,肯定有知情者,但是需要先與廬江縣政府有關部門聯繫,取得許可,否則貿然下去會引起群眾的懷疑,有可能被舉報,我們經受不起審查,會很容易發覺是來自台灣的。」
大家點點頭,這樣風險太大了。
「二是以風水理論推演出墓葬的所在大致區域,根據山形地貌水口氣場方位,對照孫將軍的一生命運,算出墓葬的具體位置,此法比較隱秘。」吳道明說道。
「哈哈,這主意很好,我們有嶺南第一風水師,有台灣國寶級地理堪與大師,還有區區貧道,大家可以一較高低,看看究竟誰更技高一籌,找到孫熙澤的墓葬。」髯翁道長呵呵笑道。
「如此甚好,明日我們啟程前往金牛鎮。」何五行說道。
正文第一百九十二章
《青囊屍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