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節
望著八仙桌上香氣撲鼻的菜餚,惟有耶老悶悶不樂,他是一具皮屍,內臟乾癟,早已失去了消化功能,於是坐在一旁生悶氣,老翠花在他體內反覆勸說都沒有用。
正在吃飯之間,一個服務員笑盈盈的走上前來,對著大伙說道:「那邊包廂有桌外賓,想請這位女同志喝杯酒,不知肯賞臉麼?」
「外賓?」寒生疑問道。
「是京城裡來的日本客人。」服務員介紹說道。
王婆婆揮了揮手,厭惡道:「不去。」
那服務員怏怏的走開了。
不一會兒,一個身著黑色西服套裝的青年男子端著一隻酒杯走近前來,紅光滿面並且笑容可掬,以流利的中國話直接對明月說道:「這位漂亮的小姐,請容許本人自我介紹一下,我是日本人,記者村上武夫,我們日本國的著名導演龜田先生正與貴國聯合拍攝一部古裝片,剛才看見了你,覺得你的身上具有一種罕見的古典美,十分的適合劇中的女主角,不知小姐是否有意一試?」
明月臉一紅,連忙擺手,說道:「不,不要。」
「不要?」村上武夫驚訝的說道,「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啊,無數中國女孩子夢寐以求而不得,只要是龜田先生看中的人,沒有不紅的發紫,請小姐三思。」
此刻,王婆婆突然說道:「劇本是什麼內容?」
「是一部德川幕府時代的第一劍客宮本武藏與中國明朝民女秦三娘之間愛恨情仇的武俠故事片。」村上武夫解釋道。
王婆婆沉默不語,唉,明月這個丫頭年紀輕輕的,總不能一輩子老死於鄱陽湖谷之中吧,更不能與那個黃建國藕斷絲連而貽害終生,自己不久於人世,明月是時候跳出江湖外,開闢一種新的生活了。回想年輕時在香港,熟知影視圈容易一炮而紅,以明月的身材相貌與武功,定會成為一代明星偶像的。況且影視圈裡不泛英俊瀟灑的男人,時間一長,明月便會慢慢淡忘了那個姓黃的小子,這樣何嘗不是一種解脫呢?
「你回去問那個龜田導演,能否讓明月做女主角?」王婆婆乾脆的說道。
「哦,原來小姐的名字是明月,這名字真是太美了,正如其人一樣啊,好,我立刻就去問龜田先生,請靜候佳音。」村上說完鞠了一躬,匆匆離去了。
「師父……」明月疑惑不解的望著王婆婆。
寒生也是莫名其妙,婆婆今日怎麼了,竟肯隨便答應一個陌生人的邀請。
「日本人可能是貪圖明月的美色,俱公安部門調查的證據顯示,日本是個島國,海產品十分豐富,所以日本人體內的雄性激素特別旺盛,來到中國每晚都要找花姑娘,令人驚歎不已。再看看我國廣大的人民群眾,個個都是『苞米面肚子』,性能力遠遠不如小鬼子,唉,炎黃子孫的恥辱啊。」馮生歎息道,面露痛苦之色。
「豈有此理!」耶老憤怒的說道。
「那我們中國的女人為什麼要迎合日本人呢?如果都不幹的話,小鬼子不也是兩手空空乾著急麼?」寒生問馮生道。
「可是妓女還是有的啊。」馮生搖搖頭道。
「妓女全都不脫褲子……」耶老咬牙切齒的說著。
「幹嘛?」馮生不解道。
「抗日。」耶老回答道。
寒生望著耶老忍俊不已,身旁馮生已經哈哈笑將起來。
明月的臉更紅了,王婆婆咳嗽了一下,緩緩說道:「婆婆自有主意。」
這時,村上武夫興沖沖的快步走過來,高興地說道:「沒問題了,龜田先生同意明月小姐扮演本片的女主角秦三娘,現在想單獨與明月小姐說幾句話,可以麼?」
明月望著師父搖搖頭,表示自己不願意。
「明月,你去吧,師父在這兒等著你。」王婆婆斷然道,沒有半點商量的口氣。
明月不敢違背師父的意願,只得猶猶豫豫的站起身來,眼睛委屈的望著師父,跟著村上武夫向飯店裡面的包間而去。
這是一個專門用於接待貴賓的套間,外間的餐桌上圍坐著幾個衣著光鮮的男人,驚歎的目光緊緊地盯在了明月的身上。
明月望了一眼,不知道那一個是那個什麼龜田,這名字真難聽。
村上指了指裡間屋,說道:「明月小姐,龜田先生正在裡面等你。」
明月輕輕的推開了房門,裡面負手而立著一個年輕的男人,正背對她凝神望著窗戶外,聽到門聲,緩緩轉過身來……
「建國!」明月驚呼了起來。
大家誰都沒有說話,也沒有吃菜,默默地等候著明月。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但是明月還沒有回來。
「明月不會出事吧?」馮生皺了皺眉頭說道。
「不會。」王婆婆淡淡的說道。
「那些日本人可都是色迷迷的,都這麼久了,還是去看看吧?」馮生依舊是不放心,作為一名公安戰士,職業的屬性決定了他在外國人面前,要保護好本國的女人。
「是啊,還是去瞧一眼吧。」寒生也如是說。
馮生站起身來,正了正衣襟,然後昂首向日本人的包間裡走去。
「站住,你不能進去。」坐在外間喝酒的村上武夫站起身來說道。
「我要找明月,大家都在等著他吃飯呢。」馮生客客氣氣的說道。
「明月小姐正在同龜田先生談話,不方便打擾。」村上武夫橫著身子擋住了馮生的去路。
「那請你讓明月出來打個招呼,這樣我們就不等她,先行吃飯了。」馮生壓住心中的火氣說道,周總理經常告誡說「外事無小事」,所以他也不想惹出涉外上的麻煩。
「對不起,請您先回去,我自會去向龜田先生請示的。」村上武夫禮貌的拒絕道。
馮生望著村上武夫,心道,此人是一名記者,而龜田是電影導演,兩人並無隸屬關係,何來『請示』?看來其中必是有詐,一定要進去看看。
「讓開,我一定要進去!」馮生伸手用力推開村上武夫。
不料那村上武夫的兩隻腳像是釘在了地上,身子竟然紋絲不動……
馮生乃是灤縣人士,自幼曾習天津八極門的六合大槍,別看其瘦骨嶙峋,膂力卻是不小,但竟推這個日本人不動,心中暗自吃驚。
村上武夫鄙夷的眼光乜著他,馮生感受到了一種強烈的恥辱感,頓時大怒,手腕中平,二指併攏為槍狀,一招『一線穿珠』徑直戳向日本人的前胸。
「咚」的聲響,那傢伙的胸脯竟如同鐵板一塊,馮生的手指頓時像是折斷般的劇烈疼痛,而村上武夫上身仍舊是未動,馮生明白,自己的武功與之相差的太多了。
馮生揉著手指,然後自口袋內掏出公安部的工作證晃了晃,大聲呵斥道:「我是中國公安部人員,現在要進去這間屋子,請你讓開!」
村上武夫愣了愣,但是依舊沒有閃開,桌子旁的幾個人都慢慢的站起身來。
就在這時,門開了,明月低著頭,臉色緋紅的從裡面走了出來,身後房門隨即又關上了。就在那一瞬間,馮生眼角瞥見了房間裡,一個青年男子的身影一晃……
正文第二百三十九章
山海關南面濱海處的一座山坳,高牆深院內座落著幾棟別墅,面向渤海,潮起潮落,幽靜之極,這裡是國家某機關的一處療養所。
夜深了,最靠海的那棟白色的別墅裡還亮著燈,門外站著兩個身著便服的警衛。
客廳裡,黃建國面壁負手而立,站在一幅唐山地區行政地圖面前沉思著。
「他們是要到開平去,據說是要回到『客家聖母』王婆婆的原籍看一看,陽公,你對你師父的老家瞭解多少?」黃建國扭過頭來,對端在沙發上的陽公問道。
陽公明顯的消瘦了許多,面色蒼白,似乎顯得疲憊不堪。
「建國,真是沒想到我師父竟然會追來關東,她是想來要我的命的。」陽公手捂著胸口,喘息著說道,他的肋條骨斷了數根,那是在黃龍府遼塔地宮中,劉今墨最後奮力的一撞所造成的。
陽公自從地宮水潭裡落荒而逃,便一路奔京城而來,見到了首長,首長對其近段時間的工作甚是不滿意,遂派他到黃建國手下當差。
「你還是這麼懼怕王婆婆麼?」黃建國鄙夷道。
「這……她的功力實在是太強了,而且心狠手辣。」陽公心有餘悸的說道。
「哼,她已經失去了全部功力,活不了幾日了。」黃建國嘿嘿冷笑了起來。
「你說什麼?」陽公驚愕道。
黃建國會意的一笑,然後緩緩說道:「總之,你不必再怕他了。」
陽公想再問清楚,這時,門外一個妖艷的女人走了進來,身後跟著一個西裝革履的年輕人,他就是村上武夫。
「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陽公,關東黑巫門的舵把子,這是筱艷芳和村上武夫,今後一段時間裡,你們要共同在一起工作。」黃建國介紹道。
「日本人?」陽公疑惑道。
「不錯,村上武夫是日本宮本武藏二刀流當世第一高手,中文說的也不錯。」黃建國解釋道。
村上武夫矜持的對陽公點了點頭,沒有吭聲。
筱艷芳則對陽公嫵媚的一笑,說道:「陽大哥,小妹這廂有禮了。」
陽公緊忙回了個笑臉,心道,這女人身上的陰氣真***『隔路』(關東土話,意為異樣),採陰補陽倒是不錯。
黃建國介紹完了,接著說道:「朱寒生一行共有七人,王婆婆師徒兩人,青田劉今墨已成廢人,一個小侏儒翠花,一個遼塔裡的乾癟木乃伊,名字叫耶老,另外還有個叫馮生的人同行,此人是京城公安部的一名幹部,專為黃龍府的一樁兒童謀殺案而前去調查的,返京途中與他們搭夥同行。目前,這些人住宿在了山海關城內的利民旅館,明早啟程前往開平。」
黃建國看了看眾人,接著繼續說道:「我們的目標是朱寒生,你們的任務是一路嚴密的監視,不要暴露,等待一個合適的機會,秘捕朱寒生,明白了麼?」
「怎麼樣才算是合適的機會?」筱艷芳問道。
「到時候我會通知你們的。」黃建國陰笑著說道。
落日餘暉,斜斜的投撒在了白雲觀後花園雲集山房之上,鐵皮煙囪裡升起白色的煙靄,屋內爐火正旺。
金道長盤腿坐在蒲團上,低頭不語,臉上的皺紋又加深了許多。
地上站著獨臂人柳教授,面色陰沉。
「筱艷芳突然失蹤了,自從上次在雍和宮,他突然間出手割殺了那個泰國人坤威差,我當時就不解,以筱艷芳的武功制服那人易如反掌,何必要不留活口呢?這兩天,哪兒都找不見他,也無人知道他的行蹤,我看是出事了。」柳教授皺著眉頭說道。
金道長依舊沉默不語。
「道長,你倒是說句話嘛,筱艷芳他能去哪兒呢?」柳教授不耐煩的說道。
金道長緩緩的呼出一口氣,沉沉的說道:「他一定是出關了。」
「出關?你是說……」柳教授倒吸了一口冷氣。
「對,他是追蹤江西來的那個小伙子朱寒生去了。」金道長說道。
「道長,你懷疑他是內奸?」柳教授驚訝道。
金道長緩緩的點點頭,道:「丹巴喇嘛為坤威差所害,筱艷芳這麼急著殺人滅口,掐斷了我們追尋降頭師幕後黑手的唯一線索,這是其一。白素貞推斷出了朱寒生可能就是丹巴臨終前的受托之人,筱艷芳也聽到了,隨即便失去了蹤影,這是其二。所以貧道估計他是一路追去了黃龍府,這樣,朱寒生與青田劉今墨就十分危險了。」
「你認為筱艷芳能夠對付得了那個青田劉今墨麼?」柳教授疑惑道。
金道長苦笑道:「這個貧道不知道,但卻猜得出與筱艷芳相勾結的那個幕後黑手定會考慮到這一點,可能另有高手接應。」
「唉,丹巴也真是的,有什麼放不下的秘密不能同我們說,反而交給一個涉世未深的小孩子呢?」柳教授埋怨道。
「這正是丹巴的聰明之處,你想,連筱艷芳都變成了覬覦丹巴秘密的人,他還能相信誰呢?當然,也許他還並未懷疑筱艷芳,但朱寒生的出現,促使丹巴臨時改變了主意,後來若是沒有白素貞的出現,也許丹巴老喇嘛的秘密就得到了最好和永久的保護。」金道長分析道。
柳教授點點頭,贊成金道長的推斷,想了想,他又問道:「道長,事已至此,我們怎麼辦?」
金道長歎了一口氣,說道:「丹巴以死相護的秘密必定是極為重要的,我想是與何人入主中原的預言有關,此事關天下蒼生的安危,端的是性命攸關,不然丹巴也不會如此的慎之又重。教授,看來,我倆也必須關外走上一趟了。」
「何時?」柳教授問。
「現在。」金道長說道。
京城火車站。
夜幕降臨了,華燈初上,柳教授攙扶著金道長來到了站前廣場。廣場上人頭攢動,熙熙攘攘,來來往往的人絡繹不絕,操著南腔北調,行色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