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節
「再試試今墨。」小翠花心中擔心的說道。
劉今墨也是同樣,無論銀針如何的刺激,可是那幾條痰漿蟲就是沒有任何的反應。
「奇怪,覺察不出來體內的痰漿蟲。」寒生切著劉今墨的腕上三關說道。
「那怎麼辦呢?」蘭兒焦急道。
「也許他們酒喝得多,痰漿蟲被麻痺了。」寒生想起了金道長灌醉三屍蟲的經驗,於是估摸著說道。
小翠花憂鬱的眼光望著寒生。
「明晚子時再試。」寒生安慰她說道。
清晨,寒生一行人辭別了妮卡和殘兒母子,嘎斯51卡車繼續沿湘川線奔四川轉雲南滇西北而去。一連數天都行駛在了崇山峻嶺之中,每晚夜半子時,寒生都要替吳楚山人和劉今墨針刺,但是始終沒有見到痰漿蟲出來。
渡過岷江、雅礱江,這一日的黃昏時分,已經可以遙遙的望見金沙江峽谷和白茫茫的梅裡雪山了。
「真的是太壯觀了。」吳楚山人站在峭壁之上,眺望著落日餘暉下那壯麗的高山峽谷風光,禁不住的讚歎道。
山風吹拂著寒生額前的頭髮,他默默地注視著滇西北冬日的古樸與蒼涼,思緒卻回到了鶯飛草長的江南,兒時的婺源鄉村,無憂無慮的童年……可如今自己卻要逃亡到這遙遠的地方,帶著蘭兒,還拖累了許多人,這一切都是因為《青囊經》和那張破舊的羊皮……
「寒生,這兩天我一直想問你,我們為什麼要遠避雲南?這裡自古以來都是蠻荒之地,流放之所,還有一些中原人是因躲避戰亂而遷徙至此,你究竟遇到什麼大的麻煩了。」吳楚山人憂心忡忡的問道。
事到如今,寒生也只能實情相告,說出了丹巴老喇嘛的囑托和那張載有神秘數字的舊羊皮以及後來所發生的事情。
「京城裡追殺你的那夥人究竟是什麼來頭?」吳楚山人問道。
寒生搖了搖頭,道:「黃建國置身其間,甚至把明月也拉過去了,這夥人有汽車、有武器,聽說是官府的人。」
吳楚山人沉吟良久,說道:「若是官府方面的人,即使我們躲到這橫斷山脈中來,也未必可以脫開身,看來這一切的關鍵都是圍繞著丹巴喇嘛的那張舊羊皮,這上面究竟隱藏著什麼秘密呢?」
「只是幾組數字。」寒生答道。
「什麼數字?」吳楚山人疑惑的問道。
「我遵循丹巴老喇嘛的叮囑,下面的都沒有看,只知道最上面的一組只有四個數字『八三四一』。」寒生回憶道。
「8341……」吳楚山人負著手,口中反覆叨咕著這幾個數字,搜腸刮肚的思索著其含義,但仍舊不得要領。
「8341?你們與他們之間還有啥事兒麼?」劉今墨走過來,聽到了吳楚山人口中說到這幾個數字,於是問道。
「你知道8341?」吳楚山人驚愕道。
「當然知道,我還同他們打過交道呢。」劉今墨隨意的說著。
「那是什麼?」寒生緊張的問道。
「8341部隊,中共中央警衛團。」劉今墨答道。
筱艷芳與黃建國他們日夜兼程的沿湘黔線國道趕往雲南,翻越烏蒙山過曲靖、馬龍到達昆明,稍事休整後,經由楚雄、大理、鶴慶抵達麗江,然後過虎跳峽直奔迪慶藏族自治州的中甸,那裡就是傳說中的「香巴拉」,也就是英國作家詹姆斯.希爾頓筆下的香格里拉——藏語『人間的天堂』。
他們住進了政府招待所,並立即撥通了京城,首長不在,秘書說隨後會回電話。
中甸的高山峽谷以及壩子間,藏傳佛教黃、紅、白教的寺廟星羅棋布,出乎了黃建國的意外,丹巴喇嘛是出自於哪一所呢?
「丹巴喇嘛是白教紅帽系噶瑪噶舉派,因此我們只要盯住白教的寺廟,寒生他們一定會去那兒的。」黃建國分析說道。
筱艷芳瞥了他一眼,說道:「當年格達活佛是在金沙江邊的一座喇嘛廟裡所作的預言,一個名叫『藍月亮谷』的地方,解放後,曾秘密派人甚至出動了空軍直升機去尋找,但是始終都沒有找到那條山谷和喇嘛廟,它們都消失了。」
「當地政府和藏民也都不知道麼?」黃建國懷疑的說道。
「橫斷山雪峰千里人跡罕至,沒有人知道,因此我們要想找到『藍月亮谷』,幾乎是不可能的。」筱艷芳語氣十分的沮喪。
黃建國想了想,緩緩說道:「我們的目的不是找那座喇嘛廟,而是要抓到寒生,不是麼?」
「那又怎樣?」筱艷芳反問道。
黃建國嘿嘿一笑,說道:「在鄱陽縣,寒生的嘎斯51卡車比我們無非是提前了數個小時而已,而且卡車論速度無論如何是趕不及小型汽車,若不是你堅持要避雨,多住了一宿,我們一定會追上他們的。」
一絲涼氣自筱艷芳心中升起,看來黃建國已經在自己頭上記上了一筆,若是行動失敗,回京後這小子肯定會將責任都推到他筱艷芳的身上,好吧,黃建國,這是你自己在找死,所以決不能讓他活著離開香巴拉。
筱艷芳心中盤算著,殺氣已然畢現。
「儘管如此,我們的小車依然還是會追上卡車的,但是卻沒有,這裡面只有一個可能,就是我們跑到前頭來了,寒生他們還沒到,或是他們因故中途耽擱了。」黃建國說道。
筱艷芳面如冰霜,冷冷道:「說下去。」
黃建國看了他一眼,繼續道:「我仔細的查過地圖,進入滇西北只有三條路可走,西路從藏南林芝下來,這條路完全可以否定,因為寒生是自東向西而行。東南大理、麗江方向的這條路是正道,自贛湘黔入滇的捷徑,我們正是循此路追來,但是沒有發現卡車的蹤跡。北面是一條自巴蜀而來的險路,冬季難以行走,可能性也較低。綜上所述,寒生只有東南或北面兩條路可走,我們只要分兵把守住這兩條入滇的道路,守株待兔,不愁抓不到他。」
筱艷芳冷笑一聲,但心中卻是認為這小子說的不錯。
「我建議,你我各帶幾個人,分別守住這兩條路,只有這樣方能萬無一失,否則寒生一旦漏網,而且他如果已經從丹巴喇嘛那裡知道了『藍月亮谷』的所在,我們就永遠也找不到他了。」黃建國說道。
筱艷芳沉思良久,目前只有這個方案可行,反正首長交代了事成之後,除去黃建國滅口,就先讓他賣點力氣也未嘗不可。
黃建國平靜的目光望著筱艷芳,心中想到,我就知道這個人妖肯定會讓我去北路,他自己則守住可能性最大的東南線,哼,其實寒生一定是走湘川線去了湘西。明月說,老祖就是那兒的人,寒生在那兒還有一些狐朋狗友,難免不順路探訪一下。岳父肯定說他必定前往香巴拉,所以,自己斷定寒生肯定是沿川滇山區而來,更為重要的是,由自己抓住寒生立功,便可以轉變岳父的看法,興許還能挽救他和東東的這段婚姻,延續仕途。當然自己要先拷問出格達活佛的預言,一個甲子60年內,入主中原之人到底是不是自己?太極陰暈究竟是迷信呢或只是一個美麗的傳說而已……
「黃建國,你帶著吉普車去守北路。」筱艷芳命令道。
「鈴……」房間裡的電話鈴聲響了,筱艷芳抓起了話筒。
電話那端是首長,筱艷芳戰戰兢兢的匯報了情況。
「筱艷芳,你聽著,黃建國的父親黃乾穗也離開了京城,今晚便會趕到你們住的招待所,記住,無論任務成功與失敗,都要將他們父子一併解決掉。」首長的聲音極為冷酷,筱艷芳聽著身上不寒而慄。
入夜,黃乾穗風塵僕僕的趕到了縣政府招待所。
「爸爸,你怎麼來啦?」房間內,黃建國詫異的問道。
黃乾穗呵呵笑道:「是首長要我來的,說我階級鬥爭經驗較為豐富,來幫助你一起捉寒生。」
黃建國心中狐疑,這岳父不知又要搞什麼鬼,總之要小心才是。
黃乾穗從懷裡掏出一個金屬小盒子,撳開蓋子,裡面是十粒白色的小膠囊。
「這是首長特意給我帶來的十粒氫氰酸膠囊,因為寒生身邊高手很多,像金道長等人,恐怕我們對付不了,所以伺機下在他們的飲水或是食物中,任憑武功再高也必立時身亡,而且查驗不出來,症狀與心肌梗塞一模一樣。」黃乾穗蓋上小盒子,遞給了兒子。
黃建國心裡冒出一絲涼氣,官場裡爭鬥真是殘酷血腥啊,先下手為強,弱肉強食,棋差一招都將死得不明不白。
次日清晨,黃建國父子帶著那輛吉普車前往川滇北路埋伏守候,筱艷芳等人則監視住麗江方面來的車輛。
中甸,古稱「尼日宗」,意為日月城,秦時已是巴蜀與印度通商的必經之地,川滇路橫貫崇山峻嶺之中,蜿蜒千里均是深山峽谷,霧鎖迷瘴,史書上稱「蜀身毒道」,當年平西王吳三桂曾在這裡駐兵把守,俱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
1929年7月,一位女探險家劉曼卿女士受民國政府委託從南京出發前往中甸考察,並於1930年到達了迪慶境內,她在《康藏駋征》遊記中記載:自麗江西行,路皆巉巖峻板,如登天梯,老檜交柯,終歲雲封霧滃,行者馬不見首,幾疑此去必至一混蒙世界矣,詎三日後忽見廣壩無垠,風清月朗,連天芳草,滿綴黃花,牛羊成群,帷幕四撐,再行則城市儼然,炊煙如縷,恍若武陵漁父,誤入桃源仙境。此何地歟?乃滇康交界之中甸縣城也。」
中甸與麗江以金沙江為界,此地位於雪域高原最南端,海拔三千餘米,北望峰巒連綿,一條彎彎曲曲的公路直下蜀地,寒生必將由此而來,這一點,黃建國深信不疑。
正文第二百七十七章
耶老和明月背著兩隻大竹簍,裡面盛的是紅眼陰蝠家族,他倆一路搭乘著西行的運貨卡車,好在明月人生的俏麗異常,只要招手,幾乎沒有不停下來的汽車,但是耶老始終坐不上駕駛室,只能一個人爬到車廂上忍受著風吹日曬和雨淋。
耶老直歎氣,坐在車廂上不時的拿出那條千年鼻屎——金丁香來把玩,幻想著自己將來的容貌變化,每到這時,他都會露出幸福的笑容。
如此日夜兼程,穿湘越黔,不日已經遙遙望見了連綿的雪山。
耶老癡癡的看著,千年前的記憶漸漸浮現在了眼前……
天際處是巍峨的玉龍雪山、曲呂處雪山、哈巴雪山、梅裡雪山、天寶雪山和中甸大雪山,山下如綠寶石般鑲嵌著東土、阿架崗、屬都海、杜各咱、康斯日、牙喀崗等高原湖泊,耳邊響起了藏經中的《香巴拉王國指南》——「去香巴拉路途之艱難困苦,心情之盎然開闊……」
藍藍的月亮懸掛在夜幕中,山谷內籠罩在一片淡藍色的月光裡,神聖的海螺長號自喇嘛寺中莊嚴的響起……
通往藍月亮谷,只有在晴朗的深夜裡,子時一刻,才能見到山谷的入口,耶老想起來了。
夕陽西下,天際處的雪山染成了一抹金色。
卡車停下來了,明月跳下了車,司機是一位年輕的康巴漢子,「胖金妹,我以後能再見到你嗎?」他誠懇的說道。
明月微笑著搖搖頭,目送著卡車遠去了。
「寒生他們能在哪兒?」明月幽幽問道。
耶老抬頭望了望天空,搖了搖頭說道:「都一千年了,好多東西都變了,老衲要看見熟悉的景物才能找到『藍月亮谷』。」
夜幕降臨了,公路下面的平壩上燃起了篝火,一群藏民男女圍著篝火跳起了鍋莊舞,歌聲高亢古樸,透著一股蒼涼感。
耶老和明月背著竹簍走了過去,熱情好客的康巴漢子驚羨於明月的美麗,紛紛邀請她一起參加篝火晚會,耶老則無人搭理,最後有位老阿婆走來放下一碗酥油茶,然後不吭氣的離開了。
耶老神情沮喪的掏出了金丁香……
明月漸漸的被藏民熱烈的情緒所感染,數日來的抑鬱不快一掃而光,身子也隨著歡快的節奏晃動了起來。
耶老把玩了一會兒鼻屎,感覺到索然無味,於是揭開了竹簍蓋子,將陰蝠們放了出來。
首領繫著騎馬布,振翅飛上了夜空,帶領著陰蝠們開始覓食。牠們盤旋的範圍越來越大,飛的也越來越遠,直到最後發現了那輛吉普車,夜色下,兩個人斜倚在車身上在聊天……
陰蝠首領認出來了,這兩個人都曾到過臥龍谷,其中年輕的那個正是帶隊入谷以毒藥塗發殺害了眾多陰蝠的兇手,仇人相見,分外眼紅,首領盛怒之下「吱吱」的狂叫起來,然後率領著眾陰蝠們凌空撲下……
如同狂飆一般勁風驟至,黃建國父子還沒等反應過來,只覺得腦袋頂上,臉頰上又麻又疼,發出連聲的驚呼慘叫,拿手一摸,頭頂上已經是光禿禿的了,黏糊糊的滿是血漬,鬍子眉毛甚至鼻毛也都沒有了。
車內的兩個青年屬下從未見過如此多的蝙蝠襲擊人,嚇得緊閉著吉普車門窗,戰戰兢兢的向外看著。
陰蝠們拔光了毛髮後,飛昇盤旋在吉普車的上空,仍不願離去。
「我認識牠們!這是臥龍谷裡面的蝙蝠,那個首領甚至還繫著那塊破布。」黃建國驚喘未定的說道。
「哈哈,這說明了什麼?」黃乾穗突然神經兮兮的狂笑了起來。
黃建國聞言一愣,隨即也立刻意識到了:「說明了寒生就在附近!」
「對,他們已經到了中甸,只要我們跟蹤著蝙蝠,就一定能夠發現寒生的落腳處。」黃乾穗肯定的說道。
「也許能找到『藍月亮谷』和那座喇嘛廟呢。」黃建國興奮的附和著。
「上車。」黃乾穗拉開了車門,父子倆跳了上去。
陰蝠首領又盤旋了幾圈,最後帶領著陰蝠群無奈的飛走了。
「跟上,快跟上!」黃建國催促道。
吉普車沿著公路駛去,雖然天色已暗,好在那些蝙蝠們並未遠離公路,所以始終仍在視線之內。
前面是一處平壩,一幫藏民在圍著篝火夜餐,空氣中瀰散著陣陣烤羊肉的香味兒。
蝙蝠們陸續的降落在了壩子的一隅。
吉普車緩緩停在了夜色掩護下的公路旁,黃建國拿起了望遠鏡。
在火光的映射下,首先出現在鏡頭裡的是一個瘦弱乾癟的老頭,身邊撂著兩隻大竹簍,有幾隻蝙蝠正滑翔著進入了竹簍裡。
「明月!」黃建國驚呼道,鏡頭中那苗條熟悉的身影他是永遠都不會忘記的,況且她的那身江南裝束與藏民們又是那樣的格格不入。
「哦,明月也在這裡?」黃乾穗疑惑著說道。
「奇怪,怎麼除了她和那個乾癟的老頭之外,並沒有其他的漢人?寒生不在這裡。」黃建國詫異的說道。
「寒生不在,我們不易打草驚蛇。」黃乾穗沉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