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節
"爸爸。"沈才華怯生生的又叫了一聲。
"才華,你這是怎麼啦?"寒生愣住了,摸了摸他的額頭,莫不是降頭髮作而辨別不清人了?
望著嬰兒那雙清澈深邃的雙眸,親熱依戀的眼神兒,與之前漠然迷茫的樣子已是截然不同,難道說他身上的降頭已解?
"才華,你知道我是誰麼?"寒生試探著問道。
沈才華激動的點點頭。
"我是誰?"寒生再次問道。
"寒生爸爸。"沈才華扭捏的說道。
"咦,你認出我來了,看來你中的降頭真的已經解了!可是奇怪的很,你自己是怎麼解的呢?"寒生萬分驚奇看著他,嘴裡自言自語的嘀咕道,"怎麼喊我叫爸爸?"
寒生呆呆的望著沈才華,在洞內的這段時間裡,他會有什麼奇遇麼?難道是禿頭婆婆?不會的,明月目前仍舊是傻傻的,若是婆婆能解,一定會先為她化解的。許久,他的目光落在了才華的嘴巴上,紅嘟嘟的小嘴,嘴角處留著乾涸的血漬,那是咬破自己手臂留下的痕跡。
血?是自己手臂傷口處的鮮血……難道說自己的血液能化解這種降頭?
寒生將信將疑的低頭看著手臂上留有兩排細細齒痕的破損傷口,另外,小才華為什麼喊自己叫爸爸?難道吸了點自己的血就有了血緣關係?不可能啊,太匪夷所思了。
但不管怎麼說,還是值得一試,寒生下定了決心。
寒生抱起沈才華走出了石洞,來到了徘徊於小溪邊的老祖身旁,望著那癡癡呆呆的模樣,心中不由得有些酸楚,她是為了保護自己而冒險出谷的,結果一路上卻吃盡了不少的苦頭,皺皮女嬰又被那個邪惡的泰國降頭師蒙拉差翁。炳給擄走了,老祖若是神智清醒,還不知會有多著急呢。
寒生放下了沈才華,伸出手臂,以另一隻手抓破傷口處的血痂,鮮紅的血液緩緩滲了出來,然後將傷口抵進老祖的嘴邊,看著她伸出舌頭來舔了舔。
寒生知道,人體的舌下用藥吸收速度極快,僅次於靜脈點滴和噴霧吸入,因而心肌梗塞等急症搶救用藥往往舌下給藥。醫理上,一般的藥物口服後,首先需經胃腸道中消化液和酶的作用後吸收入血,然後隨血流經門靜脈進入肝臟,在肝藥酶的作用下經過轉化,最後進入全身血液循環發揮藥理作用。但藥物在進入體循環前,首先在胃腸道或肝臟被各種酶滅活,使進入體循環的實際藥量減少,西醫學稱之為"首關消除"。例如硝酉倨甘油的首關消除高達92%,口服用藥其生物利用度僅為8%。如果舌下用藥,藥物經口腔黏膜吸收入血後,直接進入體循環,就可以避免藥物的首關消除了。藥物吸收的速度快慢排序依次為:靜脈點滴-噴霧吸入-舌下含藥-直腸給藥-肌肉注射-皮下注射-口服-經皮吸收。但舌下用藥時,藥效持續期比口服用藥短,所以一般僅用於急救,而眼下解降,也等同於急救了。
寒生靜靜地等待著老祖的反應。
"我要墨墨。"沈才華喃喃說道。
"你說什麼?"寒生蹲下身來問道。
"我要墨墨……"沈才華執拗的繼續說道。
"誰是墨墨?"寒生疑惑不解道。
"祖墨,那是我的女兒,她現在哪兒?"頭頂上傳來甕聲甕氣的大嗓門。
寒生抬頭一看,老祖瞪圓了雙眼,臉上的紫色痘痘脹鼓鼓的,正在俯身低頭的凝視著他。
"啊,你好啦?"寒生欣喜的站起身來道。
老祖焦急的目光四下裡掃視著,口中焦急的嚷道:"我的女兒祖墨呢?她在哪兒?"
寒生只得如實相告:"老祖,皺皮女嬰被蒙拉差翁。炳給擄走了。"
"啊!我女兒被擄走了?你,你快說,往哪邊去了?"老祖一急,臉頰上的紫痘痘接連爆裂了幾顆,濺起了白色的漿汁。
"那邊的叢林裡。"寒生手指著蒙拉差翁。炳離開的方向說道。
"嗖"的一聲,老祖二話不說,縱身躍起,一路袒胸露乳的追了上去,轉瞬間消失在了茂密的熱帶雨林裡。
第三一六章
沈才華默默地望著老祖矯健的身影躍進了茂密的原始叢林裡,口中喃喃道:墨墨……
寒生此刻才知道,皺皮女嬰的名字叫34;墨墨,原來是劉今墨的34;墨,唉,老祖對劉先生用情之深實在令人唏噓不已。
沈才華原本是蔭屍沈菜花和朱彪的胚胎,機遇巧合過胎給了沈天虎婆娘,由於蔭屍沈菜花九月身孕時被孟家所勒斃,加之葬在了白虎銜屍極陰之地,所以母子怨氣沖天。過胎伊始,沈才華便在沈天虎婆娘的子宮內殘忍的扼殺了原來的女性胚胎,出生後更是嗜血成性,先是咬破為其哺乳的沈天虎婆娘的乳頭吸血,後來更是偷偷爬進沈家雞捨,將一群公雞母雞統統的咬死喝血。他不但嗅覺異常靈敏,聞到劉今墨身上有他的胎衣(佛袈裟)味道,便認定其為媽媽。如今,蔭屍沈菜花、朱彪夫婦和劉今墨都已經死了,小才華在世間一個親人也沒有,孩子幼小的心靈裡感到極度的孤獨,迫切渴望得到他人的關愛。
中了蒙拉差翁。炳的血降頭後,沈才華一直神智迷茫,但驟然之間吸食到了寒生的血,白陀須令他神智驀地一清,體內頓感溫暖而舒適,彷彿霎時間有了種依靠,愛意油然而生,因此怯生生的喊出了34;爸爸,表達了其依戀之意。
寒生歎其身世之苦,感其與墨墨之間純摯的童真,不由自主的抱緊了小才華,輕輕的安慰他道:小才華,放心,寒生爸爸一定為你找回墨墨,現在你等在這裡,我去為其他人解毒。
寒生先是為戴秉guo少尉和遠征jun士兵喂血驅降,然後是三名保鏢,看見了他們各自逐漸恢復了神智,遂放下心來,並告訴了大家中降頭的經過。
吱吱……頭頂上傳來了白眉長臂猿的叫聲,寒生抬頭一看,那猴子不知從那兒採來一隻大榴蓮,正端坐在樹杈上對寒生呲牙示意著。
寒生搖搖頭,對它笑了笑,表示不吃。
白眉長臂猿一使勁兒,將碩大的一隻長著尖角的褐色大榴蓮砸在了樹下河童的腦袋上……
寒生抱起了沈才華返回石洞,那裡還有明月一個人需要解降,保鏢和戴秉guo的遠征士兵們紛紛從地上拾起qiang支,跟在了寒生的身後。
咦,寒生,他們這是……盧太官望著走進來的眾人驚奇道。
長官,我們身上中的降頭已經被這位寒生醫生治好了,現特來向您報到。戴秉guo走到盧太官面前立正說道。
盧太官驚異的目光望向了寒生。
寒生微微一笑,沒有做聲,逕直登上石台,走向了明月。
住手!不許碰我的女人。猿木擋在了明月身前,呲著牙大聲的呵斥寒生道,眾人驟然間都嚇了一跳。
寒生也驀地愣了一下,隨即和顏悅色的對猿木說道:木頭,你願意明月一直都是這樣傻傻的樣子麼?我是治病的醫生,只消片刻,她馬上就會清醒的。
她很好啊,跟木頭一樣,我喜歡現在的女人。猿木不明所以然的大聲嚷著。
寒生想了想,道:明月現在這個樣子認不出木頭,遂抬起了手臂,指著傷口處對猿木接著說道,只要明月吸了我的血,她病一好就會認得木頭了。
猿木聞言低頭34;卡嚓一口,咬破了自己的胳膊,金黃色的毛即刻被染紅了,鮮血順著毛梢滴滴答答的流淌下來,我的血給她喝。它堅毅的說道。
木頭,你的血是沒有作用的。寒生苦笑了。
盧太官厲聲喝道:木頭,不要搗亂,站到一邊去,讓寒生給明月解毒。
我的女人傻傻的最好啦,以後小木頭也都是一樣傻傻的,我不要她變回原來的樣子!猿木張開雙臂護住明月,怒眼圓睜的狂叫著。
少尉,拿下它!盧太官皺著眉頭慍怒道。
是,長官。戴秉guo少尉揮揮手,遠征士兵走上前來,拿qiang逼住了猿木。
猿木尖嘯一聲,呼喚它的鬼蛐蛐們……
唧唧唧!洞外傳來急促的鳴叫聲,衝進來十餘隻帶傷的鬼蛐蛐來,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缺了半扇大板牙,還有的瞎了一隻眼,都是與大蟒蛇搏鬥時負的傷。儘管如此,它們的鬥志依舊不減,悉數遵從主人的命令朝著戴秉guo等人氣勢洶洶的一路掩殺過來。
眾人已經見識過鬼蛐蛐血戰蟒蛇的勇猛與慘烈,均不敢怠慢,卡賓qiang口一順,一串串子彈便掃了過去。頓時,那些三寸多長的昆蟲被打得肢離破碎、血肉橫飛,震耳欲聾的qiang聲連綿不斷的迴盪在整個石廳裡。
qiang聲停止了,鬼蛐蛐們一個沒剩,全部陣亡。
猿木淒厲的嗥叫一聲,雙手抱起明月縱身從石台上蹦下,接連兩個跳躍,衝出了石洞。
快追!盧太官急叫道。
戴秉guo等人迅即追出石洞,但是已經不見了猿木和明月的身影……
寒生抱著沈才華也緊隨著跑出石洞,望著那無邊無際的原始熱帶雨林,猿木擄走明月也不知道往哪個方向去了,惟見河童與白眉長臂猿坐在一起,親熱的吃著榴蓮……
你看見猿木和明月跑哪兒去了麼?寒生對著河童發出意念詢問道。
往那邊跑了。河童指了指叢林深處,回答道。
你沒打算去追麼?河童,你不是一直想要娶明月做老婆的麼?寒生問道。
我打不過山猿,只有放棄了,現在長臂猿願意嫁給我了。河童的意念喜滋滋的說道。
原來動物也這麼快就容易見異思遷的,寒生想道。
這是我的自由。河童不滿的回答。
盧太官望著漫無邊際的雨林,無奈的說道:寒生,這叢林方圓千里,山猿本就是林中之物,想要找到它可謂是大海裡撈針啊。
寒生點點頭,說道:是啊,明月雖然被木頭帶走,但它應該是不會傷害她的,這點我倒不是很擔心。盧先生,眼下你們做如何打算呢?
盧太官回答道:嬸娘已死,我要完成她的遺願,送她的遺體回鄱陽湖谷安葬,還要帶著封存於祝由舍利內的那64名吳家子弟返鄉。
他們五位呢?寒生目光轉向戴秉guo等中國遠征軍士兵,他心裡明白,國民擋軍人回內地去肯定會有麻煩的。
長官,我們已經商量過了,決定按照長官所說的,跟您先去香港,然後再設法回鄉,這樣把握一些。戴秉guo少尉對盧太官說道。
嗯,很好,盧太官滿意的點點頭,然後問寒生道,寒生兄弟,跟我們一起走吧,這樣也好對你有所照應。
寒生搖搖頭,說道:不,我要去找到老祖和她的女兒。
蒙拉差翁。炳逃入雨林,你一個人如何找得到?不如先同我一起,待處理完嬸娘的事情回到香港後,我來組織一支僱傭軍,配齊武器裝備,弄兩架直升機再來搜尋如何?盧太官建議道。
34;不,寒生堅定的說道,我大概知道他們要經過的地方——密支那,我必須盡快的趕在他們之前到達那裡,堵截住蒙拉差翁。炳。
那我派三名保鏢陪著你一起去。盧太官說道。
謝謝盧先生的好意,不必了,那樣會拖延我趕路的速度。寒生婉言謝絕道。
盧太官知道寒生身懷奇技,深藏而不露,因此也就不再勉強,只是招招手,朝屬下要來一支手qiang,檢查了一下彈夾,遞給寒生說道:這是一支比利時造勃朗寧手qiang,性能可靠,9毫米口徑,重兩磅,子彈13發,有效射程45米,最大射程180米,你帶上防身吧。
寒生推辭不過,只得收下插在了腰間。
這是一些零散的美金,你可能用得著。盧太官掏出一疊綠顏色的美鈔塞給了寒生。
戴秉guo少尉向寒生講述了往緬甸密支那大致的方向,然後拎過來一隻背囊,裡面有些生活必需品,如水壺罐頭手電筒等。
盧太官一行人啟程出發了,保鏢們用抬河童的擔架抬上了禿頭老婦的遺體,五名中國遠征軍士兵,加上河童和白眉長臂猿,走進了密林裡,一路奔怒江河谷而去。
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寒生默默地從褲袋裡掏出王婆婆的那枚如核桃般的祝由舍利,低頭看了看腳下的沈才華,歎息道:也許有朝一日,我們會將中國遠征軍所有將士的魂魄帶回到他們的家鄉去。
我要墨墨。沈才華拽著寒生的衣襟說道。
好,才華,我們這就去找墨墨。寒生將沈才華裝進了背囊,背起在身上,然後甩開大步向叢林深處走去。
第三百一十七章
胡康河谷,緬語為「魔鬼居住的地方」,位於緬甸最北方,由達羅盆地和新平洋盆地組成,山高林密,河流縱橫,毒蟲遍地。
黃建國背著鬼塚穿行於無邊無際的原始熱帶雨林中,雖然潮濕而悶熱,但是自己卻是異常的一身輕鬆,絲毫不感覺到累,反而是越走越有勁兒。再看黑澤,儘管其雙手空空,然而早已是滿頭大汗,渾身水漬淋淋,硬是在咬著牙拚命的堅持著,他倆知道,離開石洞那兒越遠就越安全。
林中的野草以及灌木枝葉上爬滿了暗紅色的旱螞蝗,感覺到地面腳步聲傳來微弱的震動,便紛紛弓起身子揚起了吸盤向空中探索著,絕不放過途經的任何人或動物。
前幾日,黃建國曾經被這些小東西折磨苦了,一個不注意,就被其偷吸走好多的鮮血。不過這兩天自己老是感覺週身汗毛孔有些癢癢的,偶爾會有些淡淡的白色屍氣忽隱忽現的滲出,奇怪的是,嗜血成性的旱螞蝗卻再也不敢上身了。
天黑時,他們來到了一處潮濕的河谷,四面是黑黝黝的闊葉樹林,十分靜謐隱蔽。
「就在這兒露營吧。」黑澤氣喘吁吁的說道。
黃建國將鬼塚放下來,然後找來些干樹枝,就地攏起一堆篝火,熊熊的火苗驅散了漸漸降下的瘴氣。
「鬼塚,你覺得好點了麼?」黑澤坐到鬼塚的身旁探問道。
鬼塚臉如金紙,氣如游絲,嘴角流淌出血色黏涎,鼻孔中逸出兩股白色屍氣,艱難的回答道:「教主,金道長的厲害,內臟的壞了,密支那的去不了啦。」
黑澤陰沉著臉,緩緩說道:「鬼塚,我們已經走了兩天,估計應該快要到密支那了。」
鬼塚點點頭,虛弱的聲音細若蚊蠅:「出胡康河谷就有公路了,那是,那是當年的滇緬路,最後,帝國陸軍還是在這裡失敗了。」
黃建國走過來發愁的說道:「黑澤先生,溪水裡沒發現有魚,樹上也找不到野果,今晚上要餓肚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