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節
領事館街對面的那棟民房拉著厚厚的窗簾,外面看上去室內漆黑一片。
屋裡窗簾縫隙的後面架設著一台星光夜視儀,視頻電纜連接在一台高分辨率的監視器上,螢光屏上綠瑩瑩的,閃爍著灰白色的噪波點。
小尾坐在椅子上,通過監視器觀察著對面的中國領事館。
「目標終於出來了。」小尾神情緊張的盯著屏幕,他認出來了那個長著國字臉,很有來頭的人。
「奇怪,深更半夜的,這兩個人要幹什麼去呢?」矢村掐滅了煙頭,望著監視器屏幕詫異的說道。
「他們拐到領事館牆後了,趕緊報告川島領事吧。」小尾說道,眼睛仍始終盯在了屏幕上。
矢村摸起了電話機,撥了號碼,話筒裡傳來川島領事含糊的聲音:「怎麼,有情況?」
「是的,國字臉出來了,現在繞去了領事館的圍牆背後。」矢村報告道。
「有多少人?」川島問道。
「帶了一個隨從,總共只有兩個人。」矢村回答道。
「繼續觀察,我馬上通知黑澤先生。」川島放下了電話。
黑澤和黃建國的房間猛然間的推開了,川島急匆匆的將監視到的情況敘述了一遍。
「他這是要去接頭了,肯定是和今天留下標記的那個金道長會面,嗯,賈屍冥原本應當是與寒生在一起的,突然深夜與首長碰面,此事非常的蹊蹺,現在我們的主要目標寒生還未露面,難道金道長是個中間人麼?建國,你岳父會不會通過金道長與寒生達成某種交易?」黑澤一面穿衣一面推測說道。
「按理說,寒生生性倔強,是個不識實務,一條道上跑到黑的人,他應當不會輕易妥協的。」黃建國分析道。
「如此說來,情況肯定是起了某種變化,川島君,立刻命令你的人跟蹤觀察,千萬注意別暴露,明白麼?」黑澤吩咐道。
「是,黑澤先生。」川島轉身跑出去了。
「我們現在怎麼辦?教主。」黃建國問道,私底下,他已經尊稱黑澤為教主了。
「我們也要去湊湊熱鬧,叫上幾個人,帶好武器。」黑澤冷笑道。
黃建國一聽,緊忙從床鋪上爬下來,穿戴停當與黑澤一起走出了房門。
此刻,矢村和小尾已經接到了川島領事的電話指示,迅即帶上手槍和一台手提式定向測聽器,溜出那棟民居,從另一個方向朝著中國領事館的背後包抄了過去。
他倆對這一帶的地形瞭如指掌,悄悄的躲在了叢林後的一座小山包上,打開測聽器的拋物面反射聚音扇,撳動電池開關,將定向拾音話筒瞄向了80米開外的林間空地上,放大了的音頻源源不斷的傳進了耳機中。
定向測聽器的有效距離是150米,可以將遠處的說話聲放大千倍,尤其是夜深人靜的時候,效果異常的清晰,可惜目標那三個人講得都是中文,矢村和小尾都聽不懂,無奈只有全部錄音了下來。
首長藉著月光,反覆的琢磨著羊皮上的數字,半晌,仍是不得要領,一頭的霧水。
「八三四一……不錯,正是寒生被催眠時透露出來的那組數字,目前能夠聯想到的,只有中共中央警衛團的部隊番號,老百姓稱其為首都警衛師,哼,京城的御林軍啊。」首長自言自語道。
「首長,您也捉摸不透這些數字的含義麼?」金道長淡淡的說道。
「是啊,格達預言原來竟是寫在破羊皮上面的幾組數字……哦,對了,道長,你已經下手除掉寒生了麼?」首長突然間急切的問道。
金道長沉默了片刻,緩緩說道:「沒有。」
「為什麼?」首長犀利的目光。
「他救過貧道的命,貧道委實下不了手。」金道長坦然的回答道。
「也好,也好,『滴水之恩,當以湧泉相報』,江湖中人本色嘛,嘿嘿……」首長桀桀笑道。
金道長愣了愣,說道:「首長不怪貧道?」
「怎麼會呢?你的任務已經完成的十分出色,為黨和國家立了大功,」首長誇獎著說道,「不過……」
金道長的目光望向了首長。
「不過,格達預言深奧難懂,恐怕一時難以破解,我想可否勞煩道長再跑一趟,將寒生帶來我這裡來,也許丹巴喇嘛告訴了他如何解迷的方法,當然,我保證不會傷害於他。」首長的話雖婉轉,但語氣卻不容置疑。
「寒生肯定已經對我起疑,貧道不但偷走了格達預言,而且還殺了老祖。」金道長皺著眉頭,感到十分為難。
「你殺了老祖!」馮生驚訝的叫了起來。
首長嗓子頭嗔怒了一聲,扭頭以極嚴厲的目光乜了馮生一眼。
馮生嚥下了一口唾沫,默不做聲了。
「老祖發現貧道竊取了舊羊皮,要貧道跟她回去向寒生道歉,貧道實屬不得已才出手殺了她。」金道長平靜的說道。
「干革命嘛,死個把人又算得了什麼呢?這件事,道長處理的完全及時和正確。」首長一語定性道。
金道長面無表情的看了一眼馮生。
「嗯……那麼你什麼時候去找寒生?」首長拖長了聲音說道。
「貧道這就去,他目前可能還在雨林之中沒有走出來。」金道長回答說道。
首長點點頭,不經意的說了句:「道長沒有見到蒙拉差翁.炳麼?」
金道長一愣,吃驚的問道:「那個泰國降頭師蒙拉差翁是首長的人?」
首長頜首微笑不語。
「他被我打傷了,逃進了叢林。」金道長說道。
「哦,那就隨他去吧,無所謂。」首長揮了下手,滿不在乎的說道。
「噓……林中有人,待貧道去看看。」金道長警覺的將手指按在了嘴唇上,然後悄無聲息的閃身進入了叢林裡。
第三百二十七章
小尾帶著耳機,手持定向測聽器,疑惑的說道:「好像有點不對勁兒。」
「那裡不對勁兒?」矢村一驚,緊忙問道。
「我聽到『噓』的一聲,不會我們被發覺了吧?」小尾憂心忡忡的說道。
「應該不會吧,相距起碼有近八十米之遙,」矢村將望遠鏡湊到眼睛上,「咦,現在只剩下兩個人了,還有一個呢?」
就在這時,叢林裡發出輕微的樹葉「嘩啦」聲,疾風突至,月光下,一個瘦長短髮老人,面無表情的負手立在了兩人的面前,來人正是金道長。
「你們是什麼人?」金道長冷冰冰的開口說道。
小尾慢慢放下了手中的測聽器,壓低聲音急促的說道:「矢村,抄槍!」
矢村迅速的自腰間抽出手槍來,瞄向了那人。
「哦,原來是日本人,貧道那可是留你們不得。」金道長邊說著兩掌揮出,兩道無形的天罡真氣分別射向了小尾和矢村。
小尾霎時感到胸前被一口無形的大錘擊中,耳內彷彿聽得到內臟破裂、鮮血四迸的聲音,在其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剎那,他聽聞到了那一聲震耳欲聾的槍響。
矢村剛剛來得及扣動扳機,那股強大的天罡真氣就已經撞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頸骨「喀嚓」一下硬生生的折斷,只覺眼前一黑,便已迅即倒地身亡。
那槍口火光驟閃,一粒子彈朝著道長的頭部疾射而來,靜謐的夜空裡槍聲顯得異常的清脆,傳出很遠。金道長手疾眼快,緊忙腦袋一偏,子彈頭擦著他的臉頰飛過,火辣辣的劃出了一道淺溝,道長伸手摸了摸,並無流血,炙熱的彈頭烙住了皮膚上的毛細血管。
金道長除掉了這兩個偷窺的日本人,眼瞅著地上其中一具屍體手中緊握著的那個圓鍋型物體,他不明白那是什麼玩意,索性上前一腳踏爛,然後傾耳注意聽了聽,叢林附近已再無其他異常了,於是縱身躍下了小山包,回到了領事館背後的空地上。
馮生緊張的握著手槍,正衛護在首長身子的前面,望著槍聲傳來的方向。
「道長,你受傷了?」首長平靜的望著金道長的面頰說道。
「是日本人。」金道長不屑一顧的淡淡回答。
「哦,是黑澤麼?」首長略顯驚訝道。
金道長搖了搖頭,說道:「應該是他的手下。」
首長點點頭,道:「小日本的嗅覺倒是靈敏,我們這次秘密潛入緬甸的行動看來已經暴露了,此地不宜久留。道長,你找到寒生後,直接帶回國內吧,我明天一早就會離開這裡了。」
「帶他到京城麼?」金道長問。
「不,打那個秘密內線電話,到時候我會告訴你地點。」首長回答道。
「如此,貧道告辭了。」金道長拱拱手,飄然而去,消失在了黑暗中。
密支那是個不大的小城,日本領事館距中國領事館只相隔著一個街區,此刻,走在街上的黑澤、黃建國以及川島領事和他的幾名下屬都清楚的聽到了槍聲。
「出事了。」黑澤皺了皺眉頭道。
「快!繞到中國領事館的後面去。」川島命令手下快步前進。
叢林的邊緣,黃建國嗅了嗅鼻子,突然壓低聲音對黑澤說道:「我聞到了新鮮屍體的味道。」
「帶我去看看。」黑澤吩咐道。
月光下的小山包上,躺著小尾和矢村的屍體,兩個人的嘴角邊仍在緩慢的滴淌著鮮血,看得出來是剛剛死亡不久。
黃建國的輕輕的俯身下來,大口在空氣中吞吸著屍氣,眼睛瞟向了黑澤。
黑澤搖了搖頭,示意萬萬不可,若是被川島領事等人看見,報告給了外務省,麻煩可就大了。
「這是什麼?」黑澤手指著小尾手邊破碎了的測聽器問道。
川島領事看了看,回答說:「這是領事館裝備的定向測聽器,」他從地上拾起殘破的儀器檢查著,並從中取出來一盒微型磁帶,接著說道,「看來他們已經錄了一部分音。」
黑澤望著磁帶,點點頭道:「等一下回去聽聽。」
「川島先生,四周邊沒有發現其他人。」一名下屬報告說。
「他們一定是回到了中國領事館。」黑澤恨恨的說道。
一名領事館隨員撿起了地上的手槍,將槍口湊在了鼻子下嗅了嗅,說道:「川島先生,矢村的配槍有新發射的痕跡,火藥味兒很濃。」
「黑澤君,您看我們是否要向中國領事館提出抗議……」川島領事小心翼翼的請示道。
「你有什麼證據麼?」黑澤嚴厲的目光瞪向了川島,鼻子哼了一聲,斷然的說道,「馬上返回領事館,把屍體都抬上,叫館內的醫生連夜檢查一下死因,還有,我們日本人的遺體是一定要帶回國去的。」
川島領事急忙點頭,吩咐手下照辦。
「我來背一個。」黃建國不由分說的將小尾的屍體扛到了肩上,跟隨走在隊伍的後面。
川島領事內心發出由衷的讚許,真是「強將手下無弱兵」,這位黃建國君無懼髒累,勇於吃苦的精神真的是難得啊。
黃建國身子向上聳了聳,小尾的腦袋無力的耷拉在他的右肩上,口中仍舊在滴淌著鮮血,他見無人注意到,於是便輕輕的撅起嘴巴,探出舌頭舔了舔小尾口邊的血漬,鹹滋滋的有股極新鮮的肉香,頓時勾起了腹中「咕嚕嚕」的食慾來。
但他心裡也知道,這一次只能是望屍興歎,解不了饞了。
密支那日本領事館川島領事的辦公室內,黑澤、黃建國和川島領事三個人在聽著錄音。
「再放一遍。」黑澤端坐在椅子上命令道。
川島將定向測聽器上的那盤微型磁帶倒回去,重新撳下了放音鍵。
「八三四一……不錯,正是寒生被催眠時透露出來的那組數字,目前能夠聯想到的,只有中共中央警衛團的部隊番號,老百姓稱其為首都警衛師……」
黃建國聞言確認道:「這是我岳父的聲音。」
「首長,您也捉摸不透這些數字的含義麼?」這是另一個人的冷峻話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