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節
「(吐匡,吐他昆曬,亞賞,拍,拍)……」蒙拉差翁.炳仰天念道。
寒生驚奇的看到蹲伏著的那只巨型大貓渾身打了個機靈,頓時雙眸綠芒暴射,如鬼魅一般,碩大的腦袋昂起,「喵……」的嘶鳴一聲,肥胖的腰部驟然弓起,裹挾著一股腥風朝寒生撲來。
寒生的蠅眼望過去,只見那大貓正緩慢的朝著自己撲來,口中還滴著口涎……
「寒生,危險!」西母寺門口傳來了驚叫聲,寒生回頭看了下,見是崇笛.虎大師,身旁站著馬丁少校和盧太官等人。
當寒生再回過頭來的時候,那大貓的兩隻大利爪已經近在咫尺了,他趕緊側身閃過到了一旁。
「友!」崇笛.虎大師一拍孟加拉虎頭,那虎友聞言「嗷」的吟嘯了一聲,衝著暹羅大貓迎上。
「虎友」是一頭強壯的孟加拉虎(又稱印度虎),體色土黃,身上有一系列狹窄的黑色條紋,黑色耳背,從頭至尾身長約3米,體重約有500餘斤。
暹羅巨型大貓則像是一頭大肥豬,體重也達三四百斤,雖然同屬於食肉性動物,但野性則遠不及「獸中之王」的孟加拉虎了。
古人云:一吼二撲三剪尾。這「虎友」也不例外,先是狂吼一聲,足以震懾心魄,而對面的暹羅大貓同屬貓科動物,竟也不甘示弱的吼了起來:「喵……」,氣勢則遜色了很多。
緊接著兩隻龐然大物相對著同時一撲,暹羅大貓在下,孟加拉虎在上錯身而過,俱自豎起了尾巴,如鋼鞭一樣「乒乒乓乓」的交起手來。
「虎友」的尾巴明顯的又粗又硬,只得幾剪,便將暹羅大貓的尾巴骨打斷了,然後縱身後躍,倒騎在了它的後背上,「喀嚓」一口,咬去了暹羅大貓的連著尾巴的半拉屁股……
「喵喵…….嗚嗚……」這只變異的暹羅大貓終支持不住,轟然倒下了。
馬丁少校將烏齊衝鋒槍一舉,高聲喝道:「蒙拉差翁.炳,趕快交出女嬰!」
老降頭師恍若不聞,依舊不予理睬。
寒生實在氣急,上前一把揪住老降頭師,卻覺手上有異,自己竟然輕易的將其拎了起來,蒙拉差翁.炳的份量還不及鬼嬰沈才華重呢。
崇笛.虎大師也似乎看出來有些不對勁兒了,忙近前細瞧,最後瞠目結舌的驚訝道:「他不是蒙拉差翁.炳!」
西母寺內堂,吸子喘息著緩緩的將腹面伸展開來,那四隻暹羅貓已經變成乾癟癟的屍體,它們的體液被那百餘隻吸盤搾乾了。
祭壇上,沈才華呆望著面無表情的女嬰,嗅著那熟悉的體味兒,不明白墨墨為什麼不理睬他,自己可是歷經千辛萬苦才找到這裡的啊。
「墨墨,我們回家去……」沈才華噙著熱淚,張開雙臂緊緊地摟抱住了女嬰。
女嬰伏在才華的肩頭,不易察覺的悄悄張開了小嘴,露出來那兩排尖厲的小白牙,突然間「喀嚓」一口,咬住了沈才華的脖頸,鮮血順著她的齒間汨汨流出……
「墨墨……為什麼……」驚愕的沈才華依舊摟抱著女嬰,沒有推開她,也沒有鬆開自己的手,只是感到萬分的驚詫和委屈。
女嬰的牙齒繼續向內咬合著,並用力的在吮吸,溫熱的血液緩緩的流入她的口中……
大殿之上,寒生正疑惑的盯著拎在手中的老降頭師,他不是蒙拉差翁.炳?可是自己明明是認得他的啊……
「大師,您怎麼就能肯定他不是蒙拉差翁.炳的呢?」寒生狐疑的問道,乃頌差在一旁做著翻譯。
「他是陰相人。」崇笛.虎大師躊躇著說道。
「『陰相人』?那是什麼?」寒生不解的問道。
崇笛.虎大師遂解釋道:「這是一種極高深的降頭術,據說在吞武裡王朝時就已失傳,距今已有兩百多年了,沒想到老衲今日竟然親眼見到了,這所謂的『陰相人』並不是真身,但可以替代真身進行修煉。」
「那蒙拉差翁.炳的真身在哪兒?」寒生急切的問道。
「一般要在恰好500公里之外的某個地方,太近受干擾,太遠又無法進行控制。」崇笛.虎大師說道。
「真是世風日下啊,小小的嬰孩竟然如此的放蕩不羈!」就在這時,內堂裡突然傳出飛僵吳老爺子的怒斥之聲。
原來這老爺子見老虎和大貓打架,感覺索然無趣,於是自己信步繞到了大殿後面的內堂,一眼便瞥見了在高高的祭壇上,光屁股的沈才華竟然摟住了一個赤身裸體的女嬰正在非禮,於是義憤填膺的大聲吼了起來。
大殿上的寒生聞言一愣,遂一個箭步衝進了內堂,眼前的景象卻令他大吃一驚……
祭壇之上,雪白的蓮花瓣上斑斑血跡,鬼嬰沈才華無力的斜倚在墨墨的身上,而女嬰卻眼冒綠光,凶殘的噬咬著小才華的脖子,不住的在瘋狂吮吸著,那女嬰墨墨的齒縫和嘴角,鮮紅的血液正在滴滴答答流淌下來……
「嗖」的一聲,寒生縱身躍起,搶到了祭壇上,一把抱起已近昏迷的沈才華落回到了地上,力圖將兩個嬰兒分開,不料,那女嬰咬在沈才華脖頸上的嘴巴死死不鬆口,小身子也跟隨著輕輕的飄了起來……
「又是一個『陰相人』!」緊跟著衝進內堂的崇笛.虎大師高聲叫道。
「你說什麼?這個不是墨墨的真身?」寒生愕然道。
「不是,你看她同那個假蒙拉差翁.炳一樣,身體極輕,沒有質量,因此決不是真身。」崇笛.虎大師認真的說道。
寒生將手指插進女嬰的口中,硬生生的撐開兩排利齒,分開了兩個嬰兒。
一股鮮血迸射而出,原來女嬰的利齒已經切斷了沈才華的右側頸動脈,心臟的壓力將血液不停地泵出。寒生大驚失色,趕緊用手指壓住頸動脈下部,抵在頸骨上暫時止血。
西醫對頸動脈斷裂的急救方法只有兩種,一是縫合,而是移植血管,可是現在都不可能,怎麼辦?寒生的手指一直壓著鬼嬰的右頸動脈,汗珠自額頭上滾滾落下。
就在這時,寒生突覺手指鑽心似的一疼,低頭一看,那個墨墨「陰相人」正在噬咬他的另一隻手,指頭已經被利齒咬破了,女嬰正吮吸的「滋滋」作響。
崇笛.虎大師上前一步,手指尖捏著一粒屍油丸,遞到了女嬰的面前,「陰相人」墨墨一愣,鼻子嗅嗅,然後鬆開了嘴巴,朝著屍油丸撲去,解了寒生的圍。
寒生甩了甩手指,眼下什麼也顧不上了,腦海中迅速的將《青囊經》和《屍衣經》上的療法招式過了一遍,沒有發現對症之法。此刻的才華已經失血過多,處於半昏迷狀態,烏黑的雙眸已經失去了往日的光澤,聽得他的口中仍在喃喃的低聲呼喚著墨墨的名字。
「小才華,你可不能有事啊……」寒生將鬼嬰緊緊地抱在懷裡。
突然,胸前的內衣口袋裡有什麼東西硌了他一下……對了,是那瓶「汗青」!
寒生緊忙騰出一隻手摸進懷裡,掏出那個青花小瓷瓶,用牙咬去瓶塞,小心翼翼的在沈才華頸部斷裂的血管上倒了些許,然後將血管拼接上……
那青色的液體遇見鮮血發出了輕微的「絲絲」聲響,冒出淡淡的青霧,鑽進鼻子裡的是一股汗的酸臭氣味兒。奇跡終於出現了,那「汗青」竟然像強力膠水一般,將斷裂開來的血管黏合在了一起……
許久,寒生才敢輕輕的鬆開了手指。
正文第四百零一章
崇笛.虎大師對寒生講起了「陰相人」的來歷。
1767年12月,披耶達信,原名鄭信,祖籍廣東澄海縣,是年三十三歲,被擁戴為暹羅國王,建都吞武裡,史稱吞武裡王朝,鄭信也因此被稱為「拍昭恭吞武裡」。
原阿瑜陀耶王朝的一個封建主,假和尚枋長老私下反抗吞武裡王朝,他的手下有一支臭名昭著的紅袈裟軍隊,名為和尚,卻飲酒吃葷,娶妻宿娼,燒殺搶掠,無惡不作。鄭信派披耶披差和汶嗎以陸路,自己率水軍溯河而上,攻下了那空沙旺城。枋長老見大勢已去,便逃到暹羅北部的清邁投靠了緬甸人。
1770年11月,吞武裡皇朝統一了全暹羅,將軍披耶披差在清邁行宮擒住並處死了枋長老,不過被殺的只是一個陰相人,而枋長老的真身卻從此下落不明,失蹤了。這是暹羅歷史上有記載的最後一個「陰相人」,以後的兩百年間,「陰相人」再也沒有出現過,整個泰國的降頭界,均認為此種法術自吞武裡王朝便已經失傳了。
「如此說來,這蒙拉差翁.炳竟然懂得兩百年前枋長老的『陰相人』巫術。」寒生若有所思道。
「是啊,若是這樣,的確是太可怕了。」崇笛.虎大師憂心忡忡的說道。
寒生想了想,遂又問道:「大師,這『陰相人』雖是身體極輕,但看上去也是血肉之軀,它們到底還是不是人呢?」
大師苦笑了一下,說道:「它們不是人,而是屍體。」
「屍變?」寒生想起了中原有十八種屍變,這「陰相人」不知是屬於哪一類。
「『陰相人』巫術早已失傳,但老衲略有耳聞,據說降頭師發現身材相貌相似之人,便將其毒殺,然後七日之內塗抹一種特殊的屍油,並經過入魂、起屍等程序,具體的做法就不得而知了,其後真身可以命『陰相人』替代自己進行修煉,而真身則於五百公里外遙控。」崇笛.虎大師解釋說道。
「大師,據您所言,這『陰相人』就如同一個替身,那有什麼辦法能夠順籐摸瓜的找到五百公里以外的真身呢?」寒生焦急的問道。
崇笛.虎大師思索著緩緩說道:「據說『陰相人』練功時天眼必須望著真身的方向,如此才能進行遠距離信息的交流,以現代人來說,大概屬於某種磁場遙感作用吧。」
寒生點點頭,抬眼望著祭壇上的蓮花座,手一指說道:「大師,方纔我進來時,女嬰的面部是朝著這個方向的。」
崇笛.虎大師看了看,略一沉吟道:「正南面稍偏東少許,五百公里之外……那是曼谷。」
盧太官指著「陰相人」墨墨說道:「這兩個假身怎麼處理。」
崇笛.虎大師一咬牙說道:「必須處死,否則它們繼續練功,會增加真身的邪惡功力,等我們找到蒙拉差翁.炳時,就更加難以對付了。」
「可是老祖的女兒……」寒生眼睛望著那個酷似墨墨的「陰相人」女嬰,不無猶豫的說道,他實在是不忍這樣做。
「殺了她,本身她就是一具行屍走肉,只有這樣才可以避免女嬰的真身變成一個邪惡的降頭師,請不要再猶豫了!」崇笛.虎大師斷然說道。
「陰相人」墨墨眼中閃過一絲狡詰的綠光,隨即淚水流淌了出來,萬分委屈的目光投向了寒生。
寒生的心不由得就是一酸。
「友……」崇笛.虎大師見寒生仍是優柔寡斷的神情,右手猛地一拍孟加拉虎頭,發出了殺戮的指令。
「呼」的一聲,虎友張開了血盆大口,迅雷不及掩耳的撲了上去……
「陰相人」墨墨見事不妙,驚慌失措的扭頭就跑。
「喀嚓」一聲,鮮血四濺,女嬰已經被咬成了兩截……
寒生懷中抱著昏迷不醒的小才華,默默地看著女嬰的斷成兩截的屍身,心中酸楚之極。
女嬰的上半截身子躺倒在寒生的腳下,但是仍艱難的抬起頭來,目光中流露出一抹極怨毒的眼神兒,嘴巴張開,兩排滿是血污的牙齒衝著寒生恐嚇的張合了幾下,然後雙唇一閉,死去了。
寒生深深地歎了口氣,俯身來到了奄奄一息的吸子身旁,查看它的傷勢,那吸子只是無力的眨了眨眼睛。
在吸子灰白色的腹面上露出了四個大洞,旁邊還有一道道暹羅貓利爪抓破的傷痕,吸盤也有破損,體液仍在緩緩的滲出。
寒生重又開啟了青花瓷瓶,將「汗青」液塗抹在了吸子的傷口處,隨著淡淡的青霧冉冉升起,破損的腹皮開始在慢慢的生長癒合著……
「簡直太神奇了!」崇笛.虎大師驚歎不已的說道。
「它的傷勢太重,恐怕不能再與我們同行了,只有回到它熟悉的家鄉恩梅開江裡面,還有活命的一線希望,」寒生輕輕的說著,他深知吸子筒絕不能夠再在陸地上顛簸了,「需要盡快的送它回緬甸去。」寒生小心翼翼的將吸子捲了起來,也抱在了懷裡,吸子感激的眨著眼睛。
眾人走出內堂,來到了大殿上,馮生和雁城小子正持槍看守著那個蒙拉差翁.炳的「陰相人」。
「友……」崇笛.虎大師輕聲說道,遂一按虎頭,那孟加拉虎縱身撲上,同樣將那個紋身的「陰相人」咬為兩段。
盧太官見行宮內的事情已經解決,於是對馬丁少校說道:「馬丁隊長,可以叫直升機過來了。」
馬丁少校點點頭,掏出那台越戰時期的美軍摩托羅拉PRC-6野戰步話機,撳下開關呼叫待命於10公里之外的布萊爾,命令直升機立即起飛,直接趕來行宮接應。
十分鐘後,夜空中響起了馬達的轟鳴聲,UH-1D直升機緩緩的降落了。
直升機載上活著的救援隊員們起飛了,遵照寒生的意思朝著西北方向的緬甸而去,吸子雖然不是人類,但它屢次救了才華,有情有義,只要有一線希望,寒生就希望它能活下去。
「哇,終於脫離危險了。」大鸚鵡嘟嘟鬆了口氣說道。
直升機橫穿因他暖山區,越過了泰緬邊界的薩爾溫江,進入了緬甸境內,然後調頭向北朝著密支那方向飛去。
飛機上,寒生坐在那兒一言不發的沉思著,懷裡緊緊的抱著沈才華和吸子筒。
這一仗,儘管消滅了一些小鬼和降頭師,但是盧太官的九名僱傭軍中也死了四名隊員,最終也沒有救出墨墨,甚至連女嬰和蒙拉差翁.炳的真身都沒見到,這個損失實在是太大了。
「終止『愛麗絲』行動。」寒生突然開口說道。
「什麼?終止行動?」盧太官愣道。
寒生堅毅的說道:「必須終止救援行動,我們的損失太大了,這四名隊員也都有家屬親人,不能為救一個嬰兒再死人了。」
「寒生,這僱傭軍,就是刀口上舔血的工作,要麼得到一大筆錢,要麼丟命,這一點他們都十分清楚,而且都已經簽了合同的。」盧太官解釋說道。
「可那四個來自南越、緬甸和泰國的青年都是鮮活的人啊……」寒生愁眉苦臉的說道,「終止吧。」
盧太官躊躇著將寒生的話轉達給了馬丁少校聽,馬丁猶豫了下,沉吟著說道:「盧先生,寒生說的不錯,曼谷是泰國首都,我們的直升飛機和qiang支武器都不能夠在那裡使用,僱傭軍目前在中南半島的北部山區裡還可以偷偷的活動,若是在首都曼谷,那危險性可就太大了。『愛麗絲』行動可以告一段落了,只不過還有那50%的佣金……」
「馬丁少校,佣金我會百分之一百的照付,好吧,我同意終止救援行動。」盧太官想了想,最後也只得無奈的說道。
就在這時,一陣刺耳的尖嘯聲劃過夜空。
駕駛艙裡,布萊爾嘴裡高聲罵道:「媽的,緬甸空軍的噴氣戰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