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
「田娘?」我輕輕的呼喚。
煙霧漸漸散去,田娘嬌媚的容顏逐漸清晰,此刻的她似乎剛剛睡醒,黑色的長髮隨意地披散下來,身上穿的是一件改良過的中式無袖旗袍,領子已經解開到第四個紐扣,微微露出了裡面貼身的大紅肚兜,這件旗袍下擺非常的短,幾乎到了大腿根部,使得兩條雪白修長的腿就這樣毫無遮掩的暴露在我的眼前。睡眼惺忪的樣子絲毫沒有損及她的容顏,倒是更增加了一份神女春睡的庸懶。
「喲,是小徒弟啊!」田娘笑著從躺椅上坐了起來,一雙美腿舒服的翹了個二郎腿。
「恩~~」我有點認命的哼了一下,並沒有反駁她的話。
「呵呵,」田娘嬌笑著,道:「今天怎麼不抗議我叫你小徒弟了?」
我抬頭直視著田娘的眼睛,她的眼睛很美麗,是中國最古典的那種單鳳眼,嬌媚的。可在我眼前卻出現了另一雙眼睛,那是如此純潔無暇的眼睛,曾經那樣溫柔深情的注視過我的眼睛。我曾經以為可以永遠的擁有她,保護她,可是命運卻和我開了個莫大的玩笑,有想要保護的東西,卻又無法用自己的力量去保護她。還有另外一雙眼睛,一雙已經溶入我身體的眼睛。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左眼,那裡面跳動的,卻是自己朋友的東西,用他的生命交換而來的東西。
這一刻,我發現自己的懦弱是如此不可饒恕,胸口也開始莫名的疼痛起來,是上天的懲罰嗎?可是似乎太輕了,我用手緊緊地捂著自己的左眼,直到它感到輕微的漲痛,似乎這就是它已經和我一體的證明,然後又慢慢的放下,不想再失去了,真的,一切都已經夠多了。
「我有想保護的東西,所以。。。。」我緩緩的道:「請你收我為徒吧!」
「我們都有想要保護的東西,想要變得更強,」田娘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悲傷,「可這世界上有得到必然會有付出。」
「什麼付出都可以,我沒有關係。」我忙道。
「如果在你沒有遇見方蕾或者說沒有愛上她之前,也許我會毫不猶豫的收下你,不過現在,我必須告訴你一件事。」田娘嚴肅的道:「我想方蕾或者那個李海一定跟你說過古墓派的一些事情吧?」
「只一點。」我回答。
「在秦朝開派之前,古墓派早已存在,只是知道的人並不多。古墓派其實和你們林家一樣,也就是上古四大少數民族之一的靈族。只不過你們林家是生靈,而我們是死靈,且世代只有兩人。一個是師父,一個是徒弟,」田娘開始向我娓娓道來:「當師父死了以後徒弟就自然成為新一任的掌門,但是他也只允許收一個徒弟,直到他認為這個徒弟可以接受儀式。」
「儀式,是什麼?」我好奇的問。
「就是傳承掌門位置的儀式,不過說穿了,就是師徒之間的一場比武,而且這場比武只可以有一個勝利者,一個可以活下去的勝利者。」田娘道。
「什麼?也就是說另一個必須死嗎?」我問,這算什麼儀式?
「是的,這就是生死交替的一種儀式,古墓派裡沒有弱者,可以生存下去的,必須是連自己的師父都可以打倒的強者。」田娘的眼睛裡閃過一絲冷漠和無奈的交雜。
「這麼說,你也是這樣的強者嗎?」我突然感覺到眼前的田娘好陌生。
「但是如果沒有辦法贏過自己的師父,」田娘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冷冷的道:「等待徒弟的就只有死亡。」
「儀式只接受一個生者嗎?」我問。
「不錯,所以如果你想成為我的徒弟,就必須有和我生死對決的打算。而且,我還必須告訴你,一旦成為了古墓派的弟子,他的身體就會長生不老,除非被砍下頭顱。」
「長生不老?」我被這些突如其來的內容驚呆了,長生不老,這是多少人的夢想,這是多少帝王都為之癡狂的虛無,卻突然如此真實的擺在了我的面前,每個人都是懼怕死亡的。雖然長生不老是很多人的追求,當然它也讓我心動,可它真的有意義嗎?當身邊的親人朋友一個個離開的時候,長生不老又有什麼用?只不過讓自己和孤獨永伴而已。
「你還想成為我的徒弟嗎?」田娘問。
「不知道。」我一時之間竟然無法決斷,「我不是害怕將來的儀式中被你所殺,而是害怕長生不老。」
「哦,你們人類不是最喜歡長生不老的嗎?」田娘有點意外。
「你長生不老,但你快樂嗎?」我看著田娘的眼睛,問。
「生存從來就不代表快樂。」田娘緩緩的站了起來,慢慢得走向了我,並向我伸出了手,我感覺到她的一雙手正插進我的頭髮,她的臉正慢慢的越來越近。田娘的身體正緊緊地依偎在我身上,感覺到無比柔軟的溫熱軀體。
耳旁彷彿就是心跳的聲音,我感到一陣口乾舌燥,田娘的臉已經貼在我面前,我可以感覺到從她的嘴裡呼出的氣體正噴到我的臉上,然後從心底裡升上來一種酥癢的感覺。
「放開我。」我努力在自己還清醒的時候推開了她。
「真是不懂風情。」田娘有點嗔怪的瞥了我一眼,道:「對師父怎麼這麼不尊重?」
「我還沒拜師哪!」我氣呼呼的道。
「那你考慮一下吧,力量是需要代價的。」田娘道。
「我會考慮的。」說完我幾乎是轉身就奪門而出,我怕再多待一下自己就會馬上請田娘收下自己,畢竟長生不老對於每一個人來說都是誘惑巨大的。
重新踏出茶室的時候,天色已晚,星星都被周圍兩旁的樹木枝葉遮得只露出點點星光,抬頭看,那綠色的樹葉間一閃一閃的如鑽石般璀璨,彷彿是鑲嵌在一塊巨大綠翡翠上的鑽石。無奈的踢了一腳路上的小石子,我不知道該去哪裡?只覺得這世間的一切似乎都和我無關,那眼前的男男女女都只是一些陌生的有生命體而已。
不知怎的,我突然感覺到有一道視線正在我的背後注視著我,這種如芒在背的感覺讓我渾身不自在,剛想離開這裡,卻被人猛地在背後拍了一下。
「於波?」我回頭,卻見於波已經悄無生息地站在了我的身後,就在一回頭的那一剎那,我似乎看見他的右手旁還多出了一隻手。
「林逍。」於波沙啞的聲音彷彿是喉嚨被火灼燒過一樣,他深陷下去的眼睛周圍是一圈活像熊貓一樣的黑眼圈,發白的嘴唇沒有一點血色,兩頰凹陷。再看他的雙手,也瘦的可怕,只剩下了皮包骨頭,比上次在黑森林看見他的時候更加憔悴疲倦。
「你怎麼在這?」我疑惑的問。
「那你哪?」於波反問。
「我來這參加一個法醫學術研討會,就住我們母校裡。今晚是隨便出來走走的,對了你上次怎麼一走了之了?害的我好找。」我埋怨著。
「我剛才看見白雲了!」於波死死地盯住了我的眼睛,道:「她就站在你身邊。」
白雲?身邊?我不知怎麼回事的打了個激靈,然後勉強笑了笑,道:「不可能的。」
「真的,我真的看見了!」於波的眼睛裡閃著近乎瘋癲的癡狂,我感覺他已經完全不像原來的那個學長,似乎有什麼東西已經改變了他。
可就在一陣風刮過的時候,我卻看見了,於波身後又多出了一雙手,向我慢慢的伸了過來。。。。。
第三卷 地獄的佳餚 第十二章 女鬼
李洋把最後一口菜艱難地吞嚥到自己的肚子裡去的時候正好是晚上八點,而本應該請客的娟子卻被前男友的一個電話輕輕鬆鬆地就拋棄李洋而去了,獨留下李洋一個人對付已經點了兩人份的晚餐。
「重色輕友!」李洋一邊嘀咕著一邊結帳出了餐廳的大門,也許是晚飯實在消滅的太多的原因,飽嗝一個接著一個的讓李洋覺得很不舒服。拍了拍胸口,李洋突然發現就在餐廳的大門口,阿寶正孤零零地站在那裡。
「李洋!」阿寶似乎是特地等著李洋出來一樣,沒等李洋打招呼就走了過來,小臉上滿是委屈和擔心。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李洋關心的問。
「林逍人哪?」阿寶問。
「他有事沒和我在一起。」李洋回答。
「這樣啊!」阿寶似乎放心地舒了口氣,對李洋道:「你能陪我去一個地方嗎?」
「去哪裡?你不是警方證人嗎?可以亂跑嗎?」李洋有點擔心的問。
「所以我是悄悄溜出來的!」阿寶像個孩子似的拉了拉李洋的袖口,道:「你陪不陪我去啊?」
「那你也要說想去哪裡?」李洋道。
「我想去那幢實驗樓。」阿寶一本正經的道。
「什麼?去那個鬼地方?」李洋有點驚訝。
「我想再去看看,我擔心我真的錯怪林逍了,他不會是殺人兇手。」阿寶一臉認真的回答。
「林逍當然不會是兇手。」李洋抓了抓頭,道:「好吧,我陪你去!」
「嗯!」聽到李洋的回答阿寶的臉上立刻露出了久違的笑容,蹦蹦跳跳地拉起李洋就走。望著阿寶孩子似的笑臉,李洋原先被娟子放了鴿子的鬱悶心情也開朗起來,卻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和阿寶要去的那個地方,究竟有多麼凶險。
兩人一路有說有笑的走向那個實驗樓,雖然只有晚上八點三刻左右,但是周圍的學生卻非常稀少,甚至可以說是一個人影子都看不見。路燈昏暗的光線並不能照亮通往實驗樓的小路,原先校園熱鬧的聲音似乎也突然在這裡被隔絕開來。這樣的氣氛讓兩人也漸漸收斂起玩笑的心情,彷彿真的有什麼東西尾隨在了自己的身後。不知不覺的,阿寶已經牢牢得勾住了李洋的手臂,而李洋則不時得拍拍阿寶那已經發涼的小手。
實驗樓那黑色的輪廓已經漸漸浮現在綠色樹冠的縫隙中,彷彿是隱藏在黑暗叢林中的怪獸一般。那盞在實驗樓底樓的黃色燈泡此時倒顯得異常明亮,如怪獸的眼睛,有著一種鬼魅的妖異感。
原本這裡就乏有人跡,自從前幾天的命案以後更是少有人來光顧,望著地上被風刮起的幾片落葉,李洋覺得這裡彷彿像是上世紀才會有的老宅,透著一股子霉味。
「你有沒有覺得很難聞的一種味道?」李洋轉頭問阿寶。
「嗯,好像有,可上次來的時候好像還沒有。」阿寶道。
「是啊,我上次來的時候是白天,根本沒有這味道。」李洋厭惡的皺了皺眉,空氣中飄散著淡淡的青草味道,這原本是讓人心情愉悅的,可從樓裡飄出的一股奇味卻把原先心曠神怡的青草味都蓋住了,讓人覺得彷彿到了一間黃梅天破敗發霉的屋子裡一樣。
踏進實驗樓的那一剎那李洋覺得似乎到了另一種季節,陰濕的空氣讓他覺得全身肌膚立刻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汗毛都豎了起來。地上,牆壁上似乎因為潮濕而起了一層薄薄的水珠,在昏暗的燈光下好像是一種奇怪的褐色。
「這裡怎麼這麼陰森森的?」李洋摸了一下牆壁上的水珠,油膩膩的。
「我就覺得好冷。」阿寶摩擦了一下裸露在外的皮膚,希望能給自己一點熱量。
「真他媽古怪!」李洋說了句粗口,然後有轉頭對阿寶問道:「你想回去嗎?」
「不要!」阿寶立馬否決了李洋的提議,道:「來都來了。」
「那好吧!」李洋有點無奈的聳了聳肩,既然連姑娘家都決定留下來自己自然沒有離開的理由。只是這個地方實在太冷了,李洋下意識的縮了縮腦袋,這時候,胸口的玉珮倒是漸漸發熱起來,讓感覺寒冷的李洋稍稍好受了一點。
來到樓梯口,李洋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正從發黑的樓梯表面升騰起來,如氣流一般形成漩渦狀,那扭曲在一起的圖形如惡魔的臉孔一樣。
「李洋。。。」阿寶突然有點不好意思的頓了頓,道:「我。。。。我想上廁所!」
「你還真麻煩。」李洋沒好氣地笑了笑,道:「廁所在哪裡還不清楚,我們上二樓找找吧!」
「好的。」阿寶點了點頭。
二樓並沒有兩人想像中那麼黑暗,走廊盡頭的窗戶還是恰倒好處的照射進一點月光,所以李洋一眼就看到了廁所的牌子。
「廁所就在那裡,」李洋指了指走廊盡頭,道:「你過去吧,我在這裡等你。」
「嗯!」阿寶乖巧地點了點頭,
望著阿寶一路小跑的衝向廁所,李洋仔細看了看周圍,教室的門都是關著的,因為年代久遠的原因門上的油漆都已經剝落了。再看了看門下的縫隙,也許是心理作用,李洋總覺得有什麼東西從裡面流了出來,在動。。。。
阿寶走進廁所的時候就開始後悔怎麼剛才就沒有叫上李洋讓他等在門口哪?廁所裡那股霉味更加濃郁,幾乎讓阿寶都喘不過氣來,更糟糕的是裡面居然一盞等都沒有,阿寶一直就最討厭黑暗,那沒有任何光亮的世界讓她覺得非常的無助和寂寞。
昏暗中,阿寶總算看清楚,這是一間老式的廁所,所以根本沒有抽水馬桶,只有幾個蹲位。推開其中一個蹲位的小門,吱~~~~!已經生銹的門鉸鏈發出了刺耳的聲音,阿寶立刻渾身一顫。
低著頭故意不看四周,阿寶迅速的蹲了下來,卻感覺彷彿有什麼人正從自己身邊經過,又或者是隔壁就有幾雙眼睛盯著自己。這幾乎是阿寶有生以來最艱難的一次解手,站起來的時候連腿都有點發軟。
還是低著頭推開小門走出來,阿寶的身體卻突然僵硬在了原地,因為進入她視線的是一雙趴在地上的手,再抬頭看,是一個穿著白衣藍裙的女人正蹲在地上彷彿在尋找著什麼,她的頭髮長長的遮住了她大半個臉,但是從僅有的一點空擋裡還是露出了雪白的肌膚,沒有一點血色。她出現的毫無徵兆,一點聲音都沒有。
此時的阿寶竟然沒有叫喊,也沒有動,只是愣愣地站在那裡,過了好久,那個女人朝阿寶慢慢的抬起了頭,是一張非常清秀的美麗臉旁,只是眼神有點癡癡呆呆的,沒有聚焦點。
很漂亮的一個姐姐嘛!阿寶一向對長相漂亮的人沒有什麼戒心,完全沒有考慮到這個女人是怎麼進來的,又為什麼李洋沒有發出過一點聲音?
「姐姐你在找什麼?」阿寶的好奇寶寶外加樂於助人的雷鋒精神又發作了。
「東西。。。。東西沒有了!」女人從喉嚨裡吐字極不清晰,好像卡到了什麼東西一樣。
「什麼東西?」我們可愛的阿寶竟然還沒有意識到古怪的地方,繼續問。
「啊~~什麼。。。什麼東西?」女人露出了一個淒慘又詭異的笑容,嘴微微裂開了,露出了裡面雪白的牙齒,還有,爛做一堆的,已經腐爛的口腔。這讓阿寶恐懼的往後退了一步,想叫李洋,卻發現自己竟然連叫人的力氣都喪失了。
「找這個!」女人突然扒開了自己白色襯衣,露出了裡面已經發黑的身體,更讓阿寶恐懼的是這個女人的心口居然是一個如拳頭一般大的洞,裡面的心臟已經不翼而飛,只有萎縮乾癟的內部血管和向外翻捲的皮肉。
「啊~~!」阿寶立刻尖叫出聲,閉起眼睛一陣抱頭鼠躥,完全沒有了方向感,竟然直直的朝右邊的牆壁撞了過去,就在她要撞到牆的那一剎那,突然一扇門浮現出來,阿寶也就順勢從那扇門跑了出去。
「李洋,李洋,救命。。。。」阿寶一邊沒命的低頭跑一邊大叫著,心慌意亂中根本沒有看眼前的路,結果一頭撞在了一個人的懷裡。
「哎喲~~!」阿寶驚魂未定的抬起頭,卻看見了。。。。。林逍?
「阿寶,你慌慌張張的幹什麼?」我扶住快要跌倒在地上的阿寶,看她的臉色蒼白異常,神色也很害怕和慌亂。
「林。。。林逍?真的是你嗎?」阿寶象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摸了摸我,確定我是真實存在的以後又掐了她自己一下,然後才如負重勢地拍了拍胸口,開始一臉哭腔的道:「好可怕,剛才。。。。剛才的女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