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啊咧古,啊咧古,啊咧和西瑪,托拉斯也啦嗎...啊咧古...」低低的歌謠飛蚊一般鑽進我的耳中,飄忽空靈,無法確認發聲的方位,像靈魂感應到的一樣,有點武俠小說裡傳音入密的意思。
我甚至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剛從KTV喝完出來。
隨著歌謠聲在耳中響起,窗外的聲音突然消失了。
難道真的是什麼狗屁犬神?歌聲能鎮住?我連自己都不相信這樣的荒誕說法,四周恢復安靜之後自己反而有點無所適從,一下子從緊繃的狀態散掉,從有目標可以警惕到根本就無聲無息,十足的危機感啊,這種感覺讓我很快再次警戒。
「轟~~~!!!」
窗戶被轟開,連旁邊的牆壁一起極具視覺效果地炸開,一頭巨狼從進房間,佔據了大半個房間,狼頭差點就頂到房梁!
巨大的狼牙上透明的口涎滴滴落下,我嚇得全身發抖,別說出聲,端槍的手要不是出於慣性依賴,老早就抖掉了!
「嗷嗚~~~!!!」
巨狼怒吼一聲,大口一張,撲向了我!
「啊!!!」
隨著驚呼,我閉上了眼睛,手指條件反射地扣動了扳機,子彈還是出自本能發射了出去!
一秒。
兩秒。
三秒。
半分鐘。
我睜開眼睛,窗戶和旁邊的牆壁完好無損,除了上次夢見靈女以及這次留下的兩個彈孔,哪有巨狼的影子,連根毛都沒剩下!
「又是噩夢麼?」我全身早已被汗濕透,額頭上的汗滑入眼中,澀澀的極不好受。
「對了!」我騰地跳下床,快步打開燈,身子伏到床底,一小塊冬瓜赫然出現在眼中!
我在衣服裡翻了一下,掏出一個小塑料袋,裡面也同樣裝著一塊冬瓜,只是前者是我在已經死去的薛奇瑋床底找到的!
床底散發著沒有散去的奇異幽香,跟夢中靈女身上的一樣,我在薛奇瑋房間也有聞到過同樣的香味。
這種香味會不會就是引發噩夢的元兇?不得而知。
剛想找個塑料袋將冬瓜和灰燼收集起來的我卻發現了更值得收藏的東西,房子中間巨狼站立過的地方,出現了一小灘透明的黏餬口涎!
到底是夢境還是真實?
這個問題讓我簡直抓狂,我甚至一度懷疑自己是否一直處在夢中,這一切都只是夢,醒來之時自己正在授銜大會上打瞌睡呢!
注定又是一個不眠之夜,輾轉反側的我希望自己別那麼糾結,沒那麼多的推測自覺冒出腦海,起碼能睡著,至於噩夢,反正也只是夢,不過我擔憂的是,這些夢說不定哪天會成真...
迷迷糊糊的淺睡狀態一直持續到翌日早上八點,這些天身心疲憊的我都沒得到好的休息,不曾想這一覺就睡到了下午,睡得腰酸背疼酣暢淋漓!
「老鄒你還是不是人!」
「這種禽獸你為什麼要護著他!」
「副所長,讓我們進去打死他!」
我被吵醒,開門卻看到了鄒新覺擋住門口的背影,而鄒新覺身前是以邵天夫為首的村民,將整個派出所大院站得滿滿當當!
「發生了什麼事?」我開口問道。
「你個禽獸!還假裝不知道?鄒所長你一定要替我主持公道!」邵天夫憤慨萬分地指著我罵道。
當初這老頭子給我一種很有涵養的感覺,看來是在不應該太相信自己的眼睛。
村民們也紛紛響應,幾乎都是指著我的鼻子罵。
「怎麼了?」我朝鄒新覺問道。
「韓彩琳失蹤了,他們說昨晚她來你這之後就沒出去過...」鄒新覺滿臉愁容地說道,不過後半段話卻故意提高了聲音,讓所有人都聽到。
「聽到沒有!姓庚的,你個人面獸心的東西!小琳剛剛喪夫你就做出這種事來,天不打雷不劈就讓我們打死你!」邵天夫怒罵道。
「打死他!」
「打死他!」
村民一呼百應,恨不得立即撲上來生撕了我。
「韓彩琳失蹤了?!」這消息對我的震撼可比邵天夫的怒罵來得大。
「小韓昨晚確實有來找過我,不過很快就離開了。」我坦誠得答道,身正不怕影子歪,又不是見不得人,雖然孤男孤女,但事到如今實話實說才能解釋誤會。
「大家聽到沒有,他已經承認了!老鄒你被擋著,讓我們打死這個禽獸!」邵天夫再次高喊。村民們紛紛圍了上來,我後退一步,開始考慮是不是返屋拿槍了。
「大家冷靜一下!」鄒新覺一句話就鎮住了眾人的腳步。
「凡事講求證據,弄清楚事實真相才是關鍵的要緊事,有我鄒新覺在,鎮上每個人都不會蒙受不白之冤!」鄒新覺昂首挺胸道,儼然派出所一把手的樣子,事到如今,我也不在乎他暗中投來的挑釁眼神,只有這群暴民不攻擊我就是好事,襲警可是大罪,我又不是束手就擒的人,擦槍走火在所難免。
「陳叔,昨晚你有看到韓彩琳進來所裡嗎?」鄒新覺一副青天老爺審案的神態,朝老保安陳叔問道。
「韓彩琳確實來過,大概是凌晨一點多鐘。」老陳叔一副忠厚老實的樣子,給人一種絕對可信的感覺。
「那她什麼時候離開的?」鄒新覺繼續問道,有條不紊,一唱一答,我心底冷笑,這雙簧演得太逼真!
「我沒看到她離開。」
「你說什麼?!」陳叔平淡冷靜的回答讓我心頭一顫,他本以為鄒新覺想借此事震懾他一番,利用村民壓自己一頭,沒想到事情超乎了我的想像!
難道這就是韓彩林警告我的危機嗎?如果是,那還好說,因為對付鄒禿子我還不至於束手無策。
「鄒所長,你也聽到了!要麼你拿下他,要麼我們打死他!」邵天夫怒沖沖地喊道。
「雨信啊,你看這事...怎麼處理好...」鄒新覺直呼我的名字,儼然把我當成了真兇,臉上更是帶著高傲的神態,一副跟我鬥,不知死活的樣子。
「陳叔,那你可看到我有離開過派出所?」冷靜下來的我很快做出了反應。
「這...這倒沒有...」陳叔想說看到我離開也沒辦法瞎編了,因為我一直很有禮貌,對每個人都熱情打招呼,出去的話肯定跟陳叔有過招呼。
「既然我沒有離開過派出所,我總不會大膽到把她藏在所裡吧?你們把派出所當成賊窩了嗎!」我冷峻地環視了一周,村民紛紛低下了頭。
「我相信陳叔的話,小琳進了派出所就沒出去,既然庚所長都這麼說了,那總得給我們個交代吧,我們是小民,沒權沒勢,倒是鄒所長一向民心所指,不如鄒所長替民伸冤,到庚所長房裡搜一搜,也好給我們一個說法!」邵天夫昂首道。
「對,鄒所長進去搜!」
村民瞬間找回了自信和尊嚴,紛紛大聲附和。
「既然大家那麼看得起我,那我也不能失了民心,雨信啊,就當我進你房裡坐坐如何?」鄒新覺這番話說得滴水不漏,老狐狸始終是老狐狸!
第八章人腿木偶
我看著睥睨自己的鄒新覺,想起的卻是上任所長病死的傳言,真的是病死嗎?
「誹謗,威脅警務人員,強行搜查私人住宅,這些代表什麼你應該很清楚吧?」我壓低聲音湊近鄒新覺說道,我本意是想威懾一下他,不想把事情鬧大。
「老弟,不是我說你,鎮子不比市裡,山高水遠的,你以後還要在這裡混的,老哥這是在幫你,你怎麼就不知道領情呢?窮山惡水出刁民,萬一他們火氣上來做出些什麼不利於老弟的事情,老哥我也只有愛莫能助咯。」
鄒新覺的話直指要害,恰到好處地戳中我的痛處,得罪了這些村民,以後自己確實寸步難行,起碼搜集證詞目擊之類的事情是需要這些人的,如果一個兩個對你緘口不語,調查工作還真的棘手。
現在道路通訊都被切斷了,上頭的人都沒見有什麼動靜,就算他們把我圍毆死估計也能神不知鬼不覺找個地方給埋了去。
「既然老哥你都說到這份上了,我也不是不近人情,老哥你使勁搜,不過要是搜不出韓彩琳嘛...」我留下意猶未盡的話頭,視線卻放在了圍攻他的村民身上。
「老哥再怎麼滴也不會懷疑雨信你的人品,對於這些人嘛,老哥的話還是頂上點用的,你儘管放心,今天老哥就幫你做個樣子。」鄒新覺這話的信息量可就大了去了。
老百姓聽我的,可所長是你的,光頭司令孤立難行,「做個樣子」既可以理解為幫我走走過場做做戲,也可以理解為給我做個榜樣,做個樣子代表什麼?代表我心裡還是懷疑你的,但出於其他考慮幫你解決眼前危機而已,無論哪一樣都要壓我一頭了。
鄒新覺在眾人的注視下推開虛掩著的房門,緩緩走進了我的房間,一步一步,像個登上龍座的篡權王帝。
邵天夫帶著冷笑盯著我,就像看到鄒新覺發現韓彩琳衣衫凌亂梨花帶雨一副被強暴之後縮在我床上一般。
周圍的村民也蓄勢待發,等鄒新覺一聲令下就撲上去將我這個禽獸所長亂拳打死。我神情淡定地點上一根煙,底氣十足的樣子讓眼前的人群更加的憤怒。
五分鐘之後,鄒新覺走了出來,一臉憂色,並不好看。
「都回去吧!」
鄒新覺大手一揮,十分不甘地喊道。
「什麼?!」
邵天夫等人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怒視著我的眼神轉向了鄒新覺,就像在看一個臨陣叛變的叛徒。
「哼!走!」邵天夫冷冷地瞪了鄒新覺一眼,怒氣沖沖地帶領那群人離開了派出所。
「庚雨信,明人不說暗話,你還是早點離開這個地方吧,越早脫身越好,言盡於此,對你,我做到這一步算是仁至義盡了,以後真要發生點什麼,別怪我沒提醒過你。」鄒新覺頭也不回地歎氣道。
我總覺得鄒新覺話裡暗藏玄機,背影顯得很神秘,當我百思不得其解地回到房間時,似乎有點明白鄒新覺的意思了。
被鋪鼓囊囊的,床尾露出一隻白皙的腳!
站在門口,我驚愕得內心翻滾,訝異?震驚?不寒而慄?
我已經無法確切地定義當時自己內心的情感。
從我起床應付門外鬧事的邵天夫到現在所有人散去,也不過半個小時的事,指不定被窩裡的體溫還仍未散去,可如今,床鋪裡卻無中生有地出現一隻陌生的白腳!
那隻腳蒼白的色調我已經很熟悉,絕不是活人應該有的膚色!
手指還在輕輕顫抖,我最終還是走了過去。
看臉。
我像伸手進裝滿毒蛇蠍子毛茸茸毒蜘蛛的暗箱裡一樣,用手掀開了被頭。
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