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它在魯承祖面前停留的時間並不長,這次它直接撲閃一下又到了獨眼面前。這次動作給了魯一棄更加強烈的感覺。
魯一棄感覺得出,它一遇到腥黑之氣就馬上退出,看來它也忌諱「屍犬石」。
他更感覺出,那蟲子的速度在變慢,一次行動比一次慢,當然,這樣的變化只有魯一棄能感覺到。
剛開始,蟲子的兩次移動真的是無從尋跡的,就連他也無法辨別。但從它在獨眼面前的長時間停留後,魯一棄就開始能感覺到它的行動軌跡。所以那蟲子與「屍犬石」的屍氣一觸就飛開的情景,在魯一棄的感覺中呈現得明明白白。
還有一件事魯一棄更明白,大伯現在有「屍犬石」保護,不會有什麼問題了。獨眼也有兩道防禦手段,雖不知道有沒有效果,但至少也算個保護。只有自己什麼都沒有,槍裡已經沒子彈了,就算槍裡有子彈也沒有用,那蟲子目前的速度要比子彈的速度快。那怎麼辦,要麼就向那兩個人靠攏,肯定不行,自己的移動可能會幫助那蟲子盡快做出選擇,而那蟲子的速度可以毫無疑問地將這選擇變成事實。
那就只有自己也找個護身的寶貝。於是他悄悄的丟掉了槍,掏出衣兜裡的玉盒。他知道這盒子是個寶貝,特別是拿出「屍犬石」後,沒了那濃重屍氣的牽制,那盒子在他的眼中是霞光閃爍,寶氣流溢,吸納騰伏,真似活的一般生生靈動。既然那蟲子害怕「屍犬石」那寶貝,說不定它也害怕這寶貝,希望能靠它保住自己。
那蟲子又在獨眼面前呆了好一會兒,再次閃到魯一棄面前,感覺在告訴魯一棄,蟲子的速度更慢了。
這只「三更寒」蟲這次來到魯一棄面前就沒再走,它選中了魯一棄。因為它開始圍著一棄頭頂飛快盤旋,並且把盤旋的圈子漸漸縮小。
魯一棄也意識到它想幹什麼,於是迅速的連著前衝三步,然後突然折轉,一個彎腰甩頭,向右後側又連沖三步。可根本沒任何效果,那蟲子就像是長在它頭上一般,隨著魯一棄身體的移動變化而改變自己的位置,並且始終保持著一定的軌跡飛快盤旋。
魯一棄只有用第二招了,它把玉盒打開,一手拿盒子,一手拿盒蓋,雙手一起在頭頂一陣揮舞,千年火紋暖玉盒和蓋子在揮動下,寶氣流動、霞光四溢,團疊成兩朵暖暖的紅雲。
可是沒用,那蟲子並不害怕這寶貝,依舊進行著它的飛旋,但速度更慢了,似乎在享受玉盒帶來的暖意。
魯一棄害怕了,身上的汗下來了。
魯承祖和獨眼也很著急,那蟲子的飛旋他們看不到,他們只看到魯一棄獨自在做著一些怪異的動作,但他們相信魯一棄不會無緣無故的做這些,他的處境肯定很不妙。他們想幫他,卻不知道怎麼幫。
那蟲子飛旋的圈子越來越小,離魯一棄的頭頂越來越近。
這些魯一棄都感覺到了,他還感覺到那蟲子的速度越來越慢。所以他靈光一閃,腦子裡又躍現出一個辦法:抓住它。
蟲子隨時會落下,必須抓緊時間。於是他不再亂動,靜靜的站在那裡,雙手各拿玉盒和盒蓋,稍高過頭頂,瞇起雙眼。他能感覺到那蟲子在飛旋,他能聽到它飛旋時翅膀的震動,他甚至能感覺到那蟲子的呼吸,那呼出的氣徹骨的寒冷。
魯一棄在急切地尋找,他要找到一個位置,那位置必須是寒蟲馬上要飛到的位置,自己伸手的速度到那個位置,再加上合攏盒子,那蟲子應該正好到達盒子的中間。
他的感覺在預計蟲子的動作軌跡,他的感覺在測量蟲子的速度,他的感覺在計算距離。他得到了一個提前量,他找到一個好位置。
於是他很自然的雙手伸出,再合攏,那蟲子正好飛旋到此處,就像是自己鑽進玉盒一般。
就在魯一棄合上玉盒蓋子的時候,就在那寒蟲幽幽的藍光被兩朵紅雲遮掩的時候,他的眼角中有一個灰色身影閃過,在垂花門外面,好像還是燕歸廊見到的那個似曾相識的背影。但現在不是在記憶中尋找這背影的時候。他們得趕快聚攏在一起衝出這危險的境地。
他對大伯和獨眼點頭示意了一下,然後把玉盒放進衣兜。這千年火紋暖玉做成的盒子真是個好寶貝,放入「屍犬石」。那屍氣全被封阻,無半分遺漏。關進「三更寒」,那寒氣也被封阻,不覺得半分寒冷。
當魯一棄撿起槍並迅速填滿子彈的時候,魯承祖已經走到了他身邊。一棄想幫大伯看看肩部的傷口,魯承祖搖了搖頭沒讓看,也沒讓包紮。魯一棄沒問為什麼,看他肩部已不在流血了,也就沒有堅持。
企圖圍過來的瘈犬因為魯承祖手中持著「屍犬石」,便又散開,卻並未離去,在身後五六步處緊跟。樑上的猞猁一個縱身躍下,跟在狗群後面,被打瞎一隻眼的那只也從垂花門外轉出,口中「咕咕」作聲地跟在最後。
圍住獨眼的瘈犬動作依舊緩慢,魯承祖和一棄拿著「屍犬石」走到了跟前,它們才艱難的挪動步子移到一邊。到現在,獨眼終於穩定住了心神,對這現象也有些明白了,應該是自己手中的渡魂香對那些瘈犬有作用。他周圍的瘈犬一個都沒攻擊,魯一棄離他近些,渡魂香多少也能起到一點作用,所以他周圍的瘈犬攻擊有些遲緩,並不十分迅猛。魯承祖離他最遠,渡魂香的作用也就夠不到,他周圍的瘈犬不受影響,動作就最快,也最凶悍。
其實獨眼沒有徹底弄清楚,真正起作用的不是渡魂香,而是渡魂香中包裹著的大覺寺千佛香。這千佛香的功效是敬佛、卻晦、定心、驅蟲。正是這定心、驅蟲的功效起了作用。那香中含有一定的麻醉成分,特別對各種昆蟲起效,其次對小動物有效果,對人也可以起到靜心去煩的作用。正是因為這千佛香的作用,那「三更寒」才越飛越慢,那瘈犬才會呆滯不動,狗腦中的寒蟲也才會久久蟄伏不起。
三個人又聚攏到了一塊兒,他們之間沒有交流一句話,卻不約而同地向正房移動。
這時變成了魯承祖手持「屍犬石」在前面開路,他是提著心在走。他是在擔心前面還有其他厲害的活坎子,他還要注意腳下和周圍有沒有死坎子。魯一棄在中間提槍戒備,但手中的槍到底有起多大用處,他也沒太大的信心。獨眼拿著「雨金剛」斷後,他是倒退著走的,他已經知道渡魂香有作用了,所以便走邊輕輕吹手中的香頭,使它燃燒出更多的煙霧,讓後面跟著的狗群行動變得更慢一些,離他們更遠一些。
距離座北朝南的正房已經很近了,這時魯一棄才看清,靠近正房的四棵樹是桑樹。
風水學上房子周邊的花木佈置是很有講究的,第一就忌諱房前種桑,房後種柳。房前種桑,則家門多喪破;房後種柳,則室中多妖晦。而此房前面竟連種四棵桑樹,佈置如此不合常理,肯定有原由。
他示意大伯看那桑樹,魯承祖也覺得十分詫異。他自己造過許多宅子,大江南北他也見過無數的宅子,但這門前不種桑、門後不種柳的習俗到哪裡都一樣,根本就是個常識。對家不是呆子,對家是比自己更有見識的高手。他們在正房之前佈置四棵桑樹,只可能是一個原因,這些桑樹是一道坎面兒,至少應該是坎子的扣兒或者弦兒。
他們向其中一棵桑樹靠過去。既然他們布下了這坎,就不可能躲過去。只能解或者破。所以必須先看個清楚。
冬天的桑樹都是光溜溜的,這裡的也一樣,枝上就十幾張大片殘葉懸在那裡,在小北風的吹拂下直打旋兒。
不對!桑樹葉怎麼會打旋兒?
那些好像不是桑樹葉,桑樹葉也沒這麼大。再仔細看,那東西是橢圓形、鼓鼓的,像個果子。
桑樹上的果子,那只會是桑葚兒。
魯一棄走得更近了,他看清楚了,那真是桑葚兒。他小時在天鑒山就常摘桑葚兒吃,那小小的酸甜桑葚兒總讓他覺得吃得不過癮,他每次都是摘下整把後在一起吞進口中大嚼,那時他就老是想,要是有個頭兒特大的桑葚兒就好了。
可他從來就沒敢想像過有這麼大的桑葚兒,那就像是小西瓜,而且這巨大的桑葚兒不用你摘,它會自己跳下樹,飛到你面前。
真的,那樹上的桑葚兒突然間都伸出了一對肉翅,從枝頭往下一落,直奔他們三個飛過來。三個人現在的位置離那桑樹很近,那桑葚兒又飛得很快,最重要的是它們的飛行是無聲無息的。它們到底要幹什麼?
魯一棄的反應也很快,這主要取決與他的感覺。從他一見到這巨大桑葚兒,他就感覺到危險。所以那些桑葚兒剛剛伸翅落下飛行,他毫不猶豫舉槍射擊,一下子就把槍裡的子彈盡數打光。六發子彈,打落了八顆桑葚兒,其中有兩發是一彈雙擊就像穿葫蘆串。
但剩下的幾顆桑葚兒並未逃避。它們不是鳥,他們只是桑葚兒,槍聲和同類的慘狀是不會嚇走他們的。
它們的飛行很直,很快,但並不靈活,轉彎似乎很困難。這應該和它們的體型有很大關係。所以,如果不想吃桑葚兒,要躲避他們還是比較容易的。
魯承祖身子一側一低,躲了過去。其實就算他不躲,那些桑葚兒也會躲著他手中的「屍犬石」。可以明顯看出來,它們雖然進入了屍氣瀰漫的範圍,但進入後就極力在斜向飛開。
魯一棄動作最靈活,他是一個前撲,整個身體匍匐在地,這是洋學堂裡體育課上學到的動作。那些桑葚兒只能高過他身體一大截飛過。
獨眼,他是背向著桑樹,他沒看到飛行的桑葚兒。他聽到了魯一棄的槍聲。但是他對魯一棄太有信心了,自己覺得沒必要回頭看。而那些桑葚的飛行又是無聲無息,他又沒聽見飛行的聲音。沒看到,也沒聽到,那就只剩下身體的接觸了。接觸的感覺是刺痛的,就在後脖頸上。
一顆桑葚兒在獨眼後脖頸上一停就又飛走,飛回桑樹。其它襲擊落空的桑葚兒飛行了一個大圈也回到樹上。
獨眼知道自己落扣了,他的臉色一下子由蒼白變成死灰。他還不知道落了什麼扣子,所以他用應付被毒蛇咬後的辦法,全身放鬆,一動不動。然後他很慢很慢地轉過頭,他要示意那兩個人來救他。
奇怪的是那些瘈犬也都停住不動了,而是一起伸長脖子,「嗷喔——嗷喔——」的叫起來。有人說這種叫聲是狗在哭,一般只有狗見到鬼才會哭。
而在獨眼聽來,那是一首喪歌,一首召喚他靈魂進入地獄的喪歌。也許還不止是召喚他一個人。
隨著那哭訴般的叫聲,那四棵桑樹上的巨大桑葚全都伸出了翅膀,落下了枝頭,猶如盛夏雷雨時大雨滴,向他們三個潑灑而來。
「啊!」剛從地上爬起的魯一棄發出一聲驚呼,他已經無法躲避……
第十七節: 螟蛉子
「啊!」魯一棄發出一聲驚呼,他的確已經無法躲避了。
「啊!——」獨眼發出一聲爆雷般的狂吼,他猛撲過來。
是的,一直沒發出聲響的獨眼扔掉渡魂香,狂舞著「雨金剛」直撲向前。
獨眼是很慢很慢地回頭,卻正好看到那些桑葚潑灑過來。他知道,他必須動,不管自己是落了什麼扣子,動,可能死得快點,不動,那群怪物過來,那就死得更快。而且他知道,如果自己必須死,也要盡量換取些機會給魯一棄。只有這樣,自己的死得才會有點價值。
「雨金剛」不止是護身和防暗青子。它同樣是一件攻擊性很強的武器。不,應該說是一件攻守兼備的武器。那傘鋼架鋼面,傘面邊緣鋒利如刀,八楞傘骨利如矛尖,傘頭傘柄可當鐵錘。
「啊!——」獨眼的狂吼一直未停,拖出的尾音有些破。在這吼聲中,「雨金剛」在旋轉,在推撞,在揮舞。他先是用傘面撞擊,使那些桑葚停住,不再繼續快速飛行,然後旋轉、揮舞傘面,用鋒利的傘面邊緣砍殺,用傘骨扎刺。那傘化做一團旋風,當真是水潑不進。那些桑葚在紛紛落下,卻又前赴後繼撲上。
魯一棄借這功夫又把槍膛填滿,見有幾隻避過獨眼飛向自己或者飛回的,便開槍擊落。
那幾十顆桑葚都落在地上,獨眼卻還在揮舞砍殺。看得出來,他這是在拚命,他和那些瘈犬一樣,把自己的這一擊也當做了垂死的一搏。
終於,傘面重重地砍在地上,一根傘骨的尖頭深深地釘入地面的青磚。獨眼右手依舊緊抓住傘柄,一身傲骨,昂首挺立,如電般的眼光掃視空中。
一朵晶瑩的小雪花飄落在他的鼻尖。啊,下雪了。他是一隻眼,可以非常清晰的看到鼻尖上那雪花的玲瓏剔透。又一片晶瑩透明的東西飄下,沒落在鼻尖,但他那一隻眼也非常清晰的看到,那是一片破碎的翅膀,就像是蟬翼。
瘈犬群在朝天嚎叫,不知道它們是在為那些死去怪物號哭,還是在對飄落的雪花叫囂。
「這應該是蜾蠃,特殊品種的蜾蠃。難怪門前要種桑樹,原來是為了聚攏這蟲子。」魯一棄用槍管撥弄了一下地上的巨大桑葚,看清了它們的所有特徵。
「《詩經-小雅》裡曾經就有提到,『螟蛉有子,蜾蠃負之。』蜾蠃是一種寄生昆蟲,它捕捉螟蛉蟲放在窩裡,然後把卵產在螟蛉的身體裡,卵孵化後幼蟲就把那螟蛉當食物。古人以為蜾蠃不產子,餵養螟蛉為子。所以有螟蛉義子之說。」
魯一棄又看了一下地上的蜾蠃。
「這種蜾蠃太大,應該是遠古才有的溶殼蜾蠃。遠古時,它們喜歡生活在火山口的溶漿硬殼裡,那裡溫度很高,這是因為它們的幼蟲極易吸收寒氣並集聚難散,每過一段時間就需要有熱物把寒氣逼出。我想,『三更寒』可能就是它們的幼蟲,現在沒有溶漿硬殼了,所以它們就把卵產在動物身上,然後幼蟲也生活在動物身上,長為成蟲後再破體而出。」
這話還沒說完,那一身傲骨,昂首挺立獨眼腳下一軟,差點沒摔倒。
他脖子後面落扣的地方現在已經不痛,也不癢,只是有點脹。他心裡在想:別是給那蜾蠃產了卵吧?我成他媽的螟蛉子了。
他越想越害怕:那卵產在我身上,再破殼出幼蟲,幼蟲再隨血流到腦中,吃我的腦、喝我的血,我再為它到處找熱血喝,最後我要麼被別人打死,要麼凍死,要麼被成蟲鑽破頭頂蓋而死。
他的鼻尖再也落不下雪花了,因為那上面全是溫熱的汗水。
他的異樣引起那兩人的注意,他們看著他,他也看著那兩人,誰都沒說話。他用手指指後脖頸,那兩人忙過來一看,那裡有一塊青色的腫包鼓起。
魯承祖用手按了按,獨眼沒什麼感覺,又捏住往上提了提,獨眼一聲慘叫,差點沒痛昏過去,而且身體變得軟癱,差點沒站住,幸虧魯一棄一把扶住。
魯承祖搖了搖頭,說:「這東西已經死死的咬扣住你的頸椎,硬弄下來,你就算不死,也要全身癱瘓了。」
獨眼聽完,滿面死灰,一**坐在了石階上面。
「真沒什麼辦法了?」魯一棄問大伯。
魯承祖沒作聲,只是輕輕的搖了下頭。
獨眼怔怔的盯看著幾步之外的瘈犬,此時那些狗腿腳已經有些僵硬,身體瑟瑟發抖,身上的膿瘡亮亮的,像結成了冰,醬紫色的身體也起了層白霜,嘴裡不時發出陣陣哀嚎。
「我的下場也會是這樣?我的下場也會是這樣!」獨眼在喃喃地自語。猛然間從背袋中抽出一把三稜破壁鑿,對自己咽喉直插而下。
魯一棄已經注意到獨眼的神態,所以當他拔出破壁鑿的時候,就撲了過去,這才在那鑿子離喉嚨還有幾寸的時候把他手臂抱住。
「不能啊!大侄子,還是有機會的。」魯承祖也連忙拉住獨眼說道,「據我所知,蜾蠃蟲的蟲卵一般要到七天後才會孵化出來,這七天時間裡,我們要是能找到兩個人還是有機會的。」
獨眼停住了手。
「哪兩個人?」不喜歡發問的魯一棄焦急地問。他是在替獨眼問。
「滄州的易穴脈和蘭州的小刀楊,易穴脈百穴倒拔針的顛倒醫道也許可以把這蟲卵拔掉,小刀楊的一刀三層皮的剔毫刀法也有把握把這蟲卵削掉。小刀楊在蘭州,太遠,七天不一定能趕到,但是滄州離北平很近,今天我們要能衝出去的話,就直奔滄州。」
這話說得獨眼那唯一的那隻眼一陣放光。他想想也是,反正就這號命,自己了結還不如抖擻精神好好闖一把,闖不過去,這死得也值,要運氣好,闖過去了,還有還陽的機會。
剎那間,他覺得自己豁出去了,沒什麼可顧忌的。站起身來,又抿口酒,緊了緊寬腰帶,提起「雨金剛」直奔正屋大門闖了進去。
魯一棄、魯承祖緊跟其後,三個人一股風般闖進了正房敞開的門。帶入幾朵飄揚的小雪花就地盤旋。雪花還未落地,那正房門「光」的一聲已經關上。雖然三個人一愣,但都沒動,他們知道,門既然關了,就不是那麼容易能打開的,這在機關消息中叫封套,應該繼續尋前路,不能在這裡浪費時間。
停了會兒,魯一棄還是忍不住退後一步,摸了一下那門,那門很奇怪,就像是整塊的板,竟連一點門縫格檔都摸不到。屋裡本來就很暗,沒一點光。現在那門一關,就更是漆黑一團,看不到一點東西了。
是啊,現在重要的是找到前路,可前路又在哪裡呢?
獨眼的夜眼好像也失去作用了,他努力了幾次,向四周查看,可眼中竟然也是一片漆黑,看不到屋裡任何東西。
魯承祖拿出那盞氣死風燈,正準備要打開,一個美妙的女子聲音突然悠悠然地響起,三個人不由地同時停住所有動作,側著耳仔細傾聽。
「苦啊——,奴家本是富家女,身嬌體貴在深閨……」
一陣京劇花旦的唱腔傳來,婉轉悠揚,餘音繞樑。只是黑暗之中這優美的唱腔讓人感到有些冷嗖嗖的。
魯一棄也在聆聽這優美唱腔,他在尋找這聲音來自何處。其實不只是他,那兩個也在認真的找尋。可奇怪的是,他們三個竟然聽不出那聲音到底是什麼地方傳過來的,四面八方都像是聲源,好像是一群人圍住了他們,用同樣的聲音在唱。
魯一棄聽不出,他也看不見,但他的意識中有個微弱的感覺,似乎有一個白色的婀娜身影在圍著他們三個風一樣地飄來飄去。
突然,有個冰冷的手指從他右臉頰輕輕撫過。
「啊」他不由發出一聲驚呼,面部的肌肉一下子繃得緊緊的,心好像被只手緊緊攥住。
「怎麼了?」魯承祖關切的問道。
魯一棄沒有回答,只有那花旦的京腔依舊在迴繞。
魯一棄的心裡很是恐懼,感覺告訴他情況很不妙。那手指撫過的地方非常的寒冷,和剛才那手指一樣寒冷,而且好像那寒冷還在不斷延伸,半邊臉頰已經快沒知覺了。
「我哦、好哦、像是落哦、扣哦、了哦,感覺有哦、點不哦、對哦。」過了好一會兒,魯一棄才開口回答,但他說出的話語變得含糊不清,那是因為半邊臉已經寒冷得麻木,影響了說話的流暢。但他還必須趕緊說,要再不說,可能一會兒就什麼都說不出了。
《魯班的詛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