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
哈得力微微前傾,並將斧柄往自己身前拉近,這樣可以讓他的左手夠到魯一棄手掌中托著的玉盒。
「左轉斧頭!」鐵匠突然高喊一聲。
鐵匠喊聲未了,一根晃動抖索的帶子挾著寒光快速飛來。
魯一棄想都沒有,抓住斧子頭的右手往左一扭,斧子柄突然大力地伸長彈出,插入了哈得力的左前胸。那裡有個傷口,一個被飛矛射穿的圓洞形傷口。斧柄撞破裹住傷口的紗布,像飛矛一樣插入到那圓洞形的傷口中,穿透了哈得力的身體。
斧子是鐵匠做的,卻不是做給自己用的。鐵匠當然不希望自己做出的好東西傷害到自己,更何況使用它的人是個不能完全相信的人。
自他們一行上路後,從鐵匠的角度來說,魯一棄是沒問題,就算他沒有「弄斧」信符,單憑從他身上透出的奇異氣相和表現出的超常感覺,也可以相信這魯家門長不是冒充的。瞎子通過魯家找他做過東西,雖然瞎子看不到他,他卻記得瞎子,也沒問題。女人的寨子他去過多次,打過多次交道,也應該沒問題,就算有問題也不會帶來太大麻煩。所以不可信的只有柴頭、獨眼和哈得興。所以他才會給這三個人每人做了件好物件兒。這些好物件兒在鐵匠心中也就相當於坎子家的坎面。坎面不能困住自己,坎面中應該暗藏只有自己知道的缺兒。所以這些好物件兒中也暗藏著只有製造者知道,可以用來毀掉它們主人的機括。
很痛,很痛。劇烈的痛楚讓哈得力一瞬間幾乎有將斧柄拔出扔掉的衝動。但這只是個念頭而已,他的手卻是更緊地抓住斧柄,這時要是拔出斧柄,他肯定會血噴而死。他的右手也很堅定地抓住了玉盒,這玉盒要不拿到手,他肯定也會後悔死。
飛來的帶子掛在了哈得力的右肩上,帶子上閃跳的寒光瞬間被鮮紅覆蓋。柴頭把只有鋸弦沒有鋸條的大鋸攥得很緊很緊,看著那邊兩個都在掙扎的人,他不知道自己繃飛出的鋸條到底能起到怎樣的作用。
哈得力用一種難以置信的目光看著自己肩上的鋸條:這樣一件木匠玩意兒竟然也能當暗器用?!
血從肩上快速地流淌下來,哈得力清楚,這是因為鋸齒狀的傷口出血更多更快。哈得力還清楚,這樣快速的出血,會在短時間內讓他的右臂發麻,失去知覺,最後連拿住玉盒的力量都不具備。
「把玉盒扔過來!」這是哈得興的喊聲,他抓住女人當人盾,被獨眼和瞎子逼迫住。地震時,地裂將他們阻隔在了裂口的另一邊。
「快扔過來!東西在我們手才能保命!」哈得興焦急地喊道。
哈得力是奸猾的老江湖,他當然明白這個道理。只有這東西在自家兄弟手中,對家才不會繼續下殺招。只有這東西在自家兄弟手中,門內的門長和高手才會來救自己的命。於是他趁著自己右手還沒有因失血過多喪失能力,將玉盒拋向了裂口的另一邊。
哈得興接住了玉盒,這讓獨眼和瞎子變得更加投鼠忌器了。
手中的玉盒被哈得力拿走,魯一棄空出的左手空擺了幾下後終於找到個固定點。那是哈得興肩上掛下來的鋸條頭,此時的魯一棄根本不管這是什麼東西,這東西掛在什麼地方,只是一把緊緊地抓住不放。
哈得力覺得肩頭的痛楚像尖刀刺透了全身。他扭頭一口咬住肩頭的鋸條,只有這樣拖住,才能避免在魯一棄全力拉扯下將他手臂整個鋸下。
此時已經不是哈得力讓不讓魯一棄活的問題了,而是變成了哈得力要想活命就必須將魯一棄拉上來,或者想法子讓魯一棄摔下去。
哈得力不會讓魯一棄上來,這不止因為他的歹毒無信,還因為他覺得讓這個魯家門長上來後他還是沒有活命的機會。於是在雙重痛楚的夾擊下,他艱難地移動不大靈活的右手,從腰間抽出一把刀,一把厚背薄刃的狼牙刀。
「果然是你!」鐵匠發出一聲恨恨地怒喝,隨即便小心地往石堆上爬去。
好刀!可以斷鏈削栓、吹毛落髮,殺死老女人時連一滴血痕都沒留下。這樣的利刃只要哈得力隨手一揮,便可以砍斷鋸條。問題是他眼下的狀態不但揮動不起來,連將刀拿穩都很是費力。
哈得力是老江湖,他知道現在自己必須做什麼,怎麼去做。狼牙刀一點點往前探去,逐漸向魯一棄抓住鋸條頭的手指接近。
刀口漸漸切入魯一棄的手指,就算魯一棄能忍住疼痛堅持不放,鋒利的刀刃還是會將他手指削斷的。
鐵匠、柴頭他們還在碎石堆的另一面,就算他們現在過來了也來不及。魯一棄絕望了,他仰天發出一聲長長的嘶喊。嘶喊才喊出一半,裂口另一面傳來女人的嘶喊。女人看到了魯一棄所處的危險困境,也絕望了,她這是在為自己生命中真正的男人發出撕心裂肺的喊叫。
兩個不同音調的嘶喊交匯著、穿插著、糾纏著,沿著山體裂開的夾縫,往上延伸、直衝雲端,讓雲霧翻湧不靜。
第三十七節:賜我亡
(青門引)
屍死還復動。一針藏符來行。
亂道喧囂難清明,嘔灰吐火,又是殺手命。
火蟲焚腹驚魂魄。逃路重門定。
那堪晦埋腥溺,隔門槍送歸天影
嘶喊讓許多人感到驚愕,有在場的,也有不在場。不在場的人被嘶喊震撼。在場的人不僅是被嘶喊震撼,他們更被魯一棄身上騰躍而出的氣息壓抑得幾乎窒息。
這是放棄一切後出現的自然、忘我的境界,這氣場中包含了他生命的所以意義。
嘶喊中,一塊大石從石壁上落下,不知道是被他們的嘶喊震落的,還是上天在有意地幫助魯一棄,石塊正好砸在哈得力的天靈蓋上。這一下不一定能將這個朱家訓養的高手砸死,卻毫無疑問地可以將他咬住鋸條的牙口給砸松。
哈得力的牙口一鬆,肩頭立時血花骨沫胡亂飛濺。狼牙刀掉在了地上,和它一起掉落的還有一隻握住狼牙刀的手臂。
局勢瞬間變了。雙方的想法也變了。沒了切斷手指的危險,魯一棄便從絕望變成了堅持,只要再堅持一小會兒,柴頭和鐵匠就能趕過來了。哈得力被自己掉落在地的斷臂刺激得有些暴躁,他開始思考同歸於盡的路數了。雖然他只要往前一撲,就可以和魯一棄同時落入到萬丈深的地裂口中去,但下面裂口深處翻湧上來的溶漿,讓從沒見到這種情形的他怯然了,是的,就算死也不能死個屍骨無存。於是他決定拔出插在身體中的斧柄。
動作很是瀟灑,左手很隨意地揮出,有種傲立崖頭灑美酒、辭舊友的超凡風度。這一刻哈得力都不免有些自憐得意。
但是手是揮出去了,美酒卻沒能撒出。斧柄依舊牢靠地插在他身體中,就像長在裡面那樣結實。
穿透他身體的斧柄,露在身後的一截被雙結實的大手抓住著。
哈得力瘋狂了,突然間拚盡全力往地裂口中衝去。斧柄可以在他身體中滑過,但只要他的身體掛住了斧頭,那麼他的衝勁和體重,再加上掛在下面魯一棄的體重,完全可以將背後抓住斧柄的人一同帶了下去,除非那人鬆手。
人從裂口落下時的樣子很像片枯葉。哈得力就是這樣一片枯葉,他怎麼都沒有想到,就在他身體快掛住斧子頭的時候,自己左側的半邊身體突然間豁開條縫,這條縫連接著圓洞形傷口和左肋邊。
斧柄順著這條縫從身體上脫出脫出,也可以說是哈得興的身體從斧柄上脫出。斜飛入斷裂口後的他還一直在琢磨這是怎麼回事,等到覺得自己該在臨死前再叫喊一聲時已經來不及了,因為已經嗅到自己身體發出的焦臭了。
魯一棄被拉上來了,被抓住斧柄的鐵匠和手裡提著內彎刀的柴頭一起拉了上來。
柴頭手中暗金色的弧形內彎刀刀尖上滴掛著一條粘稠的血線,就連他自己也沒有想到,鐵匠打製的彎刀會鋒利如廝,忙亂中的一刀,竟然順著斧柄輕巧地就切開了哈得力的半邊身體。
稍定了下神後,魯一棄表現出失望的神態。因為他心裡清楚,這一趟自己驚恐的心境一時間很難平靜下來,如此的心境是無法進入到自然忘我的狀態,奇異的感覺能力也大打折扣。
硝石洞爆炸了,並且正好在火山爆發前的大震中爆炸的,這就導致地下的斷裂帶自下而上徹底斷開。火山口子變成一個一條長長的斷裂口,溶漿無法像一般火山那樣噴發了,只能沿著這長且寬的口子慢慢流淌、漸漸上湧。現在很難判定這是好事還是壞事:火山不噴發的確給大家逃生爭取了時間,可是山體斷裂開來,會不會將逃生的道路都給毀了?
溶漿在繼續往上翻湧,而在裂口對面,女人還在哈得興的手中;瞎子和獨眼還繼續與哈得興僵持著。
魯一棄瞄了一眼對面便堅定地說了句:「走!想法子到對面去。」
地裂的口子很長,又是將山體劈開,所以沿著裂縫邊沿尋找過去的路徑是不可取的,再說那邊沿也沒有人可以走的路。魯一棄他們是重新回到前面的石室,在那裡他們發現了碎裂倒塌的石壁背後有通道。
不知道這通道都是通向哪裡的,也不知道這通道當年是派什麼用場的。可以知道的是這裡面很黑,很潮濕,石壁上都積聚著厚厚的淤泥。從洞形來看,這洞道修築得很粗糙。洞壁高低不平,洞徑大小不一。給人感覺是修造這裡暗構時先行開鑿的用來運送材料和運出石塊雜物的副洞。
魯一棄取出螢光石走在最前面,腳步是快速焦急的。
鐵匠和柴頭雖然都是老江湖,知道這樣的行進速度和方法都不安全,但是他們也都沒有阻止,只是緊跟其後,嚴密地注意著前方,以防意外發生。
粗糙的石洞有不明顯的弧度和坡度,但他們三個都發現到了。這裡地勢是以一個繞形的大彎持續往上。這個洞道行走了好久都沒有走到頭,倒是在一側的洞壁上發現了一個裂開的口子,這肯定是在地震中被震破的。
口子裡面連接著一個磚砌的甬道,四稜四方,整整齊齊。如此的甬道讓他們三個感覺是回到正道上了,忙不迭地從口子鑽到甬道中。
正路更容易找到出去的坎口,正路卻也會有暗藏的坎扣。幸虧是大多的坎扣在剛才的大震和地裂中喪失了應有的功能,幸虧這裡尚能動作的坎面都是魯家正宗的技法和手段,破解他們對於魯一棄、柴頭來說基本都是舉手之勞。
甬道中有許多岔道,在三個人仔細的辨別和試走以後發現,是魯家技法中的「散枝博古格」,於是他們越走越有信心,越走越看到希望。
但是當再次拐過一個直角彎後,突然出現在他們眼前的一番情形讓他們著實地害怕了、畏懼了。
面前突然出現了一個人扣,一個功力高強的「十六鋒刀人」。刀人一隻手扶著牆壁,另一隻手揪扯著胸口,低頭劇烈咳嗽著。地上插著一枚刀片,那是「十六鋒刀人」暗藏在口中的第十五把刀。可是本來以取命和保命為全部生命意義的刀人,現在已經顧不上這些取命和保命的秘密武器了,只是撕心裂肺地乾咳著。這種咳法連旁邊看的人都替他在用力。
刀人咳得很熱,他的背心熱得冒出了白白的熱氣,刀人肯定是熱咳,他咳出的氣息中竟然帶著點點火星。
好不容易,刀人咳出了一些黑糊糊的東西。魯一棄他們三個仔細一看,自己差點沒有嘔吐出來。那都是些灰黑的內臟碎塊。當那些碎塊堆成堆的時候,刀人已經跪跌在地上,一動不動了。只有半張著的嘴巴裡還在往外冒著青煙。
魯一棄他們強忍住噁心,向前邁步,準備繞過刀人繼續往前。突然瞧見那已然不動的刀人口中溜出一朵火苗,扁扁的火苗。
「那是什麼?!」柴頭驚恐地問道。
「火屍蟛!是火屍蟛!!」鐵匠更為驚恐地叫道,邊說邊往後退著步。
魯一棄很快就在腦海中找到錄有這樣名稱的典籍。東晉人程稜鑌,後人也有稱之為程開土的,為開山挖土之始祖,著有《見方動水土》和《地中異錄》。在《地中異錄》裡有記載:疊屍之地,開土見蟲。形如扁蟛,殼身蘊火。述縫而行,來去無跡。破皮而入,中者皆焚。這就是說的火屍蟛。這火屍蟛只是俗稱,書上常見的名字為火龍蟲,也有叫火土龍、食火土龍的。(後來在世界各地火山爆發的現場也見到這樣的蟲子,他們可以在溶漿剛凝結的外殼上快速躡足而行。只是不會像書中筆者所說的鑽入人體。)
那火屍蟛掉落在地,轉了個圈,好像是在辨別方向,隨後就往牆腳快速爬去,從根本看不到什麼縫隙的牆腳處鑽了進去。
三個人重重地舒了口氣,幸虧只有這樣一隻火屍蟛,幸虧這只火屍蟛已經從這人扣身體中吸飽了精血,要不然三個人中必定會有一個成為它的犧牲品。但這只火屍蟛也像一個警告,警告他們這裡的情況變得更加複雜了,危險是多重的。就算能躲過地震和火山爆發,大自然的其他殺扣依舊不會輕易放過他們。
不會放過他們的何止是大自然,當柴頭開啟一扇磚壁形的暗門時,魯一棄的心中莫名地湧起一股煩躁和心亂。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此時也無法感覺出這種心境是因何而起。自從由裂縫口被鐵匠他們拉上來後,驀然回首所見到的情形讓他的心緒就再未寧靜過,更無法回到自然忘我的狀態。
感覺不到的東西總是會突然間見到。隨著暗門的打開,隨著柴頭極度驚懼地一聲「啊!」的長音發出,一群血肉模糊、支離破碎甚至有些已經是白骨骷髏的屍體朝他們撲了過來。
「鬼!鬼來了!快逃啊!」柴頭好不容易才將單一的「啊!」字改換成能夠表達出意思的語句。
鐵匠到底見多識廣,這種情況面前他是最鎮定的一個。當年在關內融道家秘藏紅銅汁破玲瓏封魂鎖那一仗中,他也見過類似的情形。所不同的是那時的屍體都是完整的,不像這裡的這樣破爛。
「往這邊來,盡量帶他們繞圈拐彎。被控的屍體一般都不夠靈活。」鐵匠邊說邊扭頭往旁邊一個支道中跑去。破玲瓏封魂鎖時,是江西趕屍一族言家派人幫忙對付活屍首的。他們就是用「游身走」的步法誘那些屍首亂碰亂撞,最後乘亂落符下鎮。這裡是甬道,範圍太小,只能帶著屍體不斷拐彎。在每個拐彎口,這些屍體都會發生一些混亂,這使得他們的追趕速度慢下來,逐漸與前面的三個人拉開距離。
魯一棄他們看那些追趕的活屍離著自己越來越遠了,心裡不由地暗暗慶幸。多虧是鐵匠知道那些活屍首的弱點,要不讓被這些活屍抓住還不知道是怎樣一個可怕的結局。
活屍首只是被拉開了一段距離,並沒有真正地甩掉。但是魯一棄他們卻在這個時候停住了腳步,任憑活屍怪異的腳步聲往他們身邊接近過來。
不是他們不想繼續往前,也不是他們現在不再害怕活屍,而是前面出現的情況實在沒法過去了,那裡有比活屍更加可怕的東西。
柴頭此時已經嚇得連單一聲調的嚎叫都發不出來,甚至都不敢正眼去看,這就使得他那對大小眼歪擠得更加不自然。
在這段甬道裡,燃著無數火苗,無數燃燒穩定又飄移靈動的火苗。火苗佈滿了甬道的四面,讓方正的甬道彷彿變成一個燃著的火筒。這些火苗全是火屍蟛,破皮入肉焚烤肺腑的火屍蟛。一隻火屍蟛就可以讓厲害非凡的十六鋒刀人死得慘不忍睹,現在面前是一群火屍蟛,一片火屍蟛,無數的火屍蟛。
背後是活屍群,近得已經可以聞到屍體上散發的血腥氣。前面是火屍蟛,已經開始活動起來的火屍蟛群,就像一汪火流,往這邊快速流淌過來。
「怎麼辦?!」鐵匠急了、慌了。
「啊?!怎麼辦!?」魯一棄出現了從未有過的慌亂,因為他現在面對的是比死更可怕的情況,因為他的心境無法投入到自然忘我的狀態。
「走這邊!」從語氣上聽,此時的柴頭反沒有那兩個慌亂,他大概已經過了恐懼的極限,這才顯出反常的鎮定。
一側的洞道壁上開啟了一扇暗門。柴頭是在不敢正視火屍蟛時,導致眼睛歪擠斜視才發現到這暗門的。
暗門打開了,卻無法關閉,因為那些活屍體已經趕到,魯一棄他們剛邁進門裡,活屍就已經塞堵住了活門。
也就在活屍邁入門裡的時候,火屍蟛與活屍匯聚在一起了。許多的火屍蟛快速地鑽入了屍體,活屍的表面也佈滿了火屍蟛。活屍瞬間有了變化,火屍蟛的熱量讓他們僵死的肌體重新有了溫度,色彩也鮮亮了,凍結的屍液也開始溶解了。但屍體畢竟是屍體,不會有感覺,馭屍術控制下的屍體也就相當與一件器物,一件工具而已。雖然活屍的體腔內部塞滿了火蟲子,雖然他們的表面爬滿了火蟲子,屍體依舊毫無阻礙地一直往前,帶著火,冒著煙繼續往前,跌撞著直撲魯一棄他們三個。
甬道不長,沒幾步就又是一面牆擋在前面。柴頭依舊用最快的速度打開了牆形暗門。只是耽擱了一小會兒,活屍們距離已經兩步不到了。
所以當魯一棄他們衝進暗門時,活屍也再次塞滿門口。柴頭他們沒有機會返身關門攔住爬滿火屍蟛的活屍。
出現在他們面前的甬道很短,拐過一個彎後便又是一面牆擋住去路。柴頭還是一眼就看出這面牆是道暗門,可是在打開它的時候卻遇到些麻煩,暗門的絃線似乎在大震之後被牆體夾住,急切間拉扯不動。
活屍也拐過了彎,再要打不開三個人就要被活屍和火屍蟛包圓了。
鐵匠擦了把額頭的汗水,猛咳一聲,吐出口濃厚的唾液。這樣可以讓他的聲音變得清亮些。隨即他發出一聲吶喊,提著鋼釬往活屍堆中撲去。
本來響亮的吶喊聲可以震懾住敵手,但這裡的敵手是沒有感覺的屍體和火屍蟛,那麼此時吶喊的最大作用也就只能是用來給自己壯壯膽。
鋼釬揮舞,將最前面的兩個活屍砸倒,一時間可以看到火苗紛飛四濺,那是火屍蟛被砸得四散飛落。
後面的活屍沒有絲毫的停滯,繼續往前。距離變得更近了,而且前後的活屍都擁擠在一起。這樣鐵匠的鋼釬再也無法砸倒前面的活屍,只能砸落他們身上的火屍蟛。
鐵匠手軟了,他怕砸落在地的火屍蟛會轉變方向,向他圍攏過來。幸虧這樣的事情暫時沒有發生。於是鐵匠只好改變方法,用鋼釬抵住最前面的一個活屍,阻止他們繼續往前。活屍的**很脆弱,所以在鐵匠和活屍同時大力的作用下,鋼釬快速往佈滿火屍蟛的身體中插入,越插越深。這樣的傷害對於活屍來說沒有任何意義。屍體一邊從鋼釬上穿過,一邊揮舞著的雙手,眼看著就要抓住鐵匠。
鋼釬只能抵住一個活屍,旁邊的活屍從被砸倒的屍體上踩過,繼續朝鐵匠撲過來。而鐵匠已經無從招架。
一把沒有鋸條的大鋸架住了旁邊的活屍,大鋸是柴頭的,但是現在拿住大鋸的卻是魯一棄。他不能眼見著鐵匠被活屍和火屍蟛毀了,他們應該合力爭取最後的一線生機。
木質的鋸弓肯定不如鋼釬,才架住活屍就開始彎曲冒煙了。彎曲是因為活屍力量太大,冒煙是由於火屍蟛挾帶的溫度很高。鋸弓在雙重破壞的作用下「卡嚓」一聲斷裂了。
「啊!」柴頭發出一聲歡呼,門終於被打開了。
「啊!!」魯一棄發出的是驚呼,他的右手被活屍抓住了。
一隻火屍蟛爬上了魯一棄的手背,尖螯一劃,,手背皮膚裂開一個口子。火屍蟛似乎收縮了一下身體,扁平得就像一枚銀元,從那口子一下就鑽了進去。
「啊!」魯一棄再次發出一聲慘叫,這慘叫不是因為火屍蟛給他身體帶來灼燙,他還沒有機會感覺到那會是怎樣的一種灼燙。慘叫是因為右手脫離了自己的身體,在一片金光閃過之後,他已經不再擁有右手了。
是柴頭,柴頭不知道魯一棄被活屍抓住後會是怎樣一個結局,但他知道要被火屍蟛鑽入身體後會怎樣的悲慘。於是想都沒想,彎刀一揮削斷了魯一棄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