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
我對孫教授所言也是不以為然:「如此論起來,摸金符卻是觀山腰牌的祖宗了,曹公墓就是摸金校尉造的,那才真叫羚羊掛角——無跡可尋,豈是明孝陵那種桌面上的佈局可比?」
孫教授道:「胡八一。你信口開河呀,摸金校尉造曹操墓這是你順口遍地吧?哪段史書上寫著了?這不是對待歷史應有的正確態度,我拒絕同你討論。」
我對孫教授說道:「試看古往今來,有多少大事不入正史?史書歷來都是官家做地,還不是官家想怎樣寫就怎樣寫。真正的機密之事,寫史之輩又從何得知?還不只是把那些懸案謎史。在白紙上留下幾行言語模糊的黑字,讓後人自己去琢磨,說是清史,卻多有混沌不清的內容。」
我又告訴孫教授,曹操墓是藏在天地未開時留下的一片鴻濛之氣中,看似無,實則有,下葬時,要事先找到蛇女一條,刮鱗放血殺在墓中,只留其油脂帶出墓室,隨後封了墓道,此後再無人能從外界看到此墓形狀,祭祀之時,要把蛇女油脂做燈點燃,才能夠望山間紅光閃現之處祭拜,等若干年後,那碗燈油用盡,神仙也找不到此墓所在,這都是古代摸金校尉的神通手段,所以千萬不要小看古代人地智慧和技術,咱們在巫山裡尋找「地仙古塚」,也絕不能想得太輕鬆了。
孫教授只是不信,他的原則「是書上哪怕有一個字,也能相信,一個字記載都沒有的,則堅決不信」,極為固執,我們一路爭論不休,胖子則是呼呼大睡,誰也沒注意汽車開了多久,半路上妹兒突然招呼司機停車。
我還以為到站了,趕緊把胖子叫醒,眾人魚貫下車,站住了一看,只見四周雲霧縹緲中群山茫茫,正是「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就問妹兒這是哪啊?
妹兒說:「不是說過了塞,你們朗兒個不記得了?要走五尺道才能到青溪,從這山上下去,就上五尺道嘍。」
我望了望載我們來的那輛汽車,早已開得不見影了,本想到縣城落了腳再行動,但計劃趕不上變化,如今只好從這直接進山了,妹兒長這麼大,也只走過一次,天曉得要走好久才到?
我們五人沿著山間羊腸小道,繞山而走,不久便找到了古棧道的遺跡,那是一派峭壁插在半空,石板和木材搭成地「五尺道」懸在其上,這段古道是先秦時期,為向山外運送巫鹽而築,秦時工程非同等閒,「長城、秦淮河、古棧道、秦陵、阿房宮」等等,其中的艱難奇絕和規模之巨,都使今人難以想像。
我們踏上「五尺道」,穿行在雲霧幽深的峽谷之間,有如踏雲而行,每一步下去,落腳處的石板都搖搖晃晃,有些地方石條石板都塌落了,僅有幾根顫悠悠的木頭凌空搭住,胖子見到連妹兒都走得輕鬆自在。抵死不肯失了臉上面子,只好硬著頭皮向前,他抓住我地背包一步一挪地跟在後邊。
眾人誰也不敢大意,都提心吊膽地貼壁而行,哪敢向四周去看,有時也不得不停下腳來稍事喘歇,
放眼看去,滿目都是上懸下削的崇山峻嶺,腳下急流奔騰,勢若師孔雷鳴。看下方地山間都是雲霧,僅聞得水聲勢大,卻不見激流翻滾的情形。
五尺古道可能也不算太長,但我們就覺得這條棧道像是走不到頭,越往深山裡走,週遭的景色越奇,明明見到蒼崖封鎖無路可進,等行到峰迴路轉。卻見雲開處別有洞天,蒸郁不散的濕氣借山勢冉冉升騰。化作浮雲細雨,有的地方是烏雲滾滾,有的地方又是茫茫白露,雲霧遮繞之處,都似乎是虛幻之境,古道也隨之變得更加艱險。海拔落差已接近千米,誰也不敢再去分神欣賞那些縹緲朦朧的雲煙變幻。
好不容易挨到盡頭,眾人已是個個手腳發麻,在山上就地坐下休息了許久,仍是覺得心神恍惚,都難以想像自己是怎麼一步步堅持過來的。一想起回去地時候肯定還要再走一趟,不免從骨子裡感到發怵。
妹兒指著山坡下邊對我說:「鷂子哥快看,下面就是你們要找的青溪鎮了,你看鎮裡房屋還在,說不定我家以前的房子都還沒塌。」
此時雨雲剛散。血紅的殘陽掛在天邊,遠山暮色濃重。天地山川便如同一幅朦朧的畫卷,我連忙打起精神,趁著天色還沒全黑,拿望遠鏡看了看山下地形,只見有很大一片古樸的民居建築,錯落有致地分佈在山腰處,街道多有石階貫通,由於古鎮早已荒廢了,鎮中燈火人煙皆無,似乎周圍連只野貓野鼠都沒剩下,完全是一派鴉雀無聲的死寂,連地圖上都已沒這地方了。
在看古鎮周圍,地表多遭破壞,無法觀看風水形勢,如果地仙古墓藏在附近,我實在難以想像「觀山指迷」是如何尋龍相地的,見天色已晚,眾人在一番長途跋涉之下,都已是又饑又累,要有什麼行動也得明天再說了,於是取出狼眼手電筒來,調整好光圈,照著腳下道路,帶頭下山,要到鎮中尋個地方過夜。
一行人走到山腳時,天已黑透了,妹兒讓我找了根長樹枝探路,原來從這裡過去,路上都是墳坑,有挺大一片墳地,棺材都被遷祖墳地時候遷到別處去了,留下的空土坑裡,長滿了雜草,草高地陷,如果不用棍子向探地雷似地探著路走,這黑燈瞎火的晚上,肯定會有人陷進墳坑崴了腳。
我只好以樹枝一步一戳,其餘四人都跟在我身後,雜草叢中多有蚊蟲,手電筒的光束更是吸引了許多飛蛾蛉,不停的朝人臉上撲過來,一邊走路還要一邊揮手驅趕,我也忍不住直皺眉頭,青溪古鎮的地形和環境,遠比預想中的複雜許多,那死城一般地鎮上不知會有些什麼?
眾人深一腳淺一腳地穿過墳塋,雖然裸露處都塗抹了防蚊藥水,可仍不知被那些「神風敢死隊」一般的海蚊子吸了多少血去,又繞過幾處乾涸的池塘,終於進了古鎮,只見青溪鎮一幢幢古老無人的建築,皆是門戶洞開,大部分連門板都卸掉了,裡面的傢俱也搬了一空,只留下空殼房屋和滿牆的語錄,在夜幕中如同一片片高大漆黑地鬼影,盛夏時炎威正熾,一絲風也沒有,入夜後的空氣更加潮濕悶熱,使人倍感壓抑不安。
孫教授說:「虧得咱們這是一隊人,要是獨自一個,誰敢在此過夜?要盡快找間房子落腳才是,否則在外被蚊蟲叮咬一整夜,金鋼羅漢也承受不住。」
我說既然沒帶帳蓬,肯定是要找間廢棄的民宅過夜,不過天上星月無光,後半夜多半會有雷雨,您瞧這些房子都是年久失修,隨時都可能房倒屋塌,心急不得,必須選個堅固可靠些的才安穩。
胖子舉著狼眼手電筒,站在當街往四周掃了幾掃:「我看都差不多,天已大黑了,去哪找什麼安穩之處?乾脆碰運氣算了,橫下心來胡亂住進去,房子不塌就算是咱的造化。」
我不贊成胖子撞大運地做法,運氣應該留到關鍵時刻再堵,怎能時時刻刻都指望拿它來搏?於是想帶著大伙繼續順街道往裡走,這時Shirley楊問妹兒:「鎮子裡有沒有警察局、醫院一類的,說……哪裡地房屋最大最豪華?」
妹兒仔細回憶了一下說:「要說公安局和醫院就是沒得,以前的供銷社、招待所、衛生院也都不像個樣兒,房子都很古舊簡陋,現在肯定不能住人,要說最大最豪華的宅子,肯定要數封家宅為首,那是老大一片房子,比龍王廟還要大,不過都說裡邊不乾淨,是凶宅,老早以前就沒人居住了,封家宅也是老名,後來的幾代主人都不姓封,宅前的青石牌樓和石獅子,已有幾百年歷史了。」
我一聽原來現在還有觀山太保當年的「陽宅」,自然是要去看看,就讓妹兒帶路,她離家久了,也記不太清路,好在還能想起來「封家宅」是在整個古鎮中央,摸索著走過去,就到了一幢烏瓦白壁的樓前,有一對很大的石獅子拱衛在門口,正是那座古宅。
老宅大部分都被拆除了,不復當年舊貌,剩餘的部分規模要比舊時小了很多,除了門前的石獅子之外,只有這幢樓和一道崢嶸巍峨的青石牌坊,是清代以前保留下來的古老建築。
我見這樓簷柱重彩雖然都已脫落,但磚木之料和構造之嚴密,遠遠好於普通民居,作為一處年深日久的老宅,卻遠比鎮上其它後造的房屋堅固,只是不知封家凶宅晚上是否太平?
此時天空開始下起雨來,眾人都累得狠了,也都不再猶豫,當即決定就在此間過夜,各自打著手電筒穿門入內.
第四卷 第八章 青溪防空洞
我剛一進去就是一怔,在手電筒晃動的光速照射下,見到廳內擺著許多令人意想不到的東西,我心中納罕,房前屋後怎地會有如此多「奇形怪狀」的石獅子?突然間一道長長的閃電如矯龍驚空,剎時間照得廳內廳外雪也般亮,從窗戶和後門中,可以看到後院裡也堆滿了奇異的石獸。
我們藉著電閃雷鳴之際,看到封家宅的孤樓裡面,儘是奇形怪狀的石獸,心中多是疑惑,我走上近前,用手電筒照了又照,見那石獸面目兇惡猙獰,體態圓滾,與門前的石獅子有幾分相似,但並無威武氣質,只能讓人感到邪惡可憎,我從沒見過這樣的石獅子,怎麼如此醜陋猙獰
Shirley楊說:「這些石獸不像是鎮宅的獅子,倒似是陵區的守墓石雕
孫九爺也戴上花鏡看了半天:「肯定不是石獅子,鬃毛如劍,耳朵大得出奇,鼻孔朝天,要我看……是烏羊,欲訪地仙,先找烏羊,烏羊、烏鬼就是豬啊,我一隻想不明白地仙古墓和烏羊有什麼關係,本來還想著要找肉聯廠打聽一下,原來世上竟有這種石雕烏羊。」
妹兒是本地人,可她從沒見過這些東西,我只好問孫九爺:「烏羊石獸是古時圖騰還是鎮陵的石像?」孫教授說:「不好判斷,烏羊形態都被鬼怪化了,風格很是詭異,我從沒見有哪個陵區以此物鎮墓。也不像是神道圖騰。」說完就掏出筆記本來又寫又畫,把石獸地每一處細節都描繪下來,以做為尋找「地仙古墓」的重要參考。
我想不出烏羊石獸怎會擺在封家宅裡,「青溪鎮」世事幾經變遷,教人無從推測,既然沒有頭緒,只好不費那腦筋亂猜了,為節省電池,就和胖子點了幾支蠟燭照亮,在樓中找塊乾燥的地方搭個火灶。先燒些熱水,好教眾人吃些東西休息,看這古鎮地勢複雜,明天是有得忙活了。
我又在樓中上下走了一遍,將每間房子都看遍了,見二樓一間房內有木桌木椅,都是近代的簡陋傢俱,桌上牆上掛了許多圖紙。仔細一看,圖紙都是遂道礦坑的結構。詳細標準著工程進度,我以前做過工程兵,懂得看圖,一看這些圖紙,便赫然醒悟,原來青溪地區修築「防空洞」的時候。封家宅就是施工指揮部,後來國際形勢改觀,工程隨即廢棄無效化,連這些圖紙都沒在撤離時帶走。
而那些「烏羊石獸」身上除了一層灰塵,還帶有地下泥土痕跡,顯然都不曾被人清理過。應該是施工隊從地下挖掘出來的,還沒來得及處理,就因為工程中斷被拋在了指揮所。
說不定「烏羊石獸」出土的區域就離「地仙村古墓」不遠了,我趕緊把圖紙都捲起來帶到樓下,把這個發現告訴眾人得知。這時胖子煮熟了我們攜帶的真空通心粉,眾人早都餓了多時。當下邊吃邊研究防空洞的地圖。
妹兒問胖子這是什麼食品?潮乎乎地,簡直太難吃了。胖子說:「這可是美國貨呀妹子,不過這味道嘛……確實慘了點,絕不是胖爺手藝潮,主要是美國通心粉就是這種東西,據說如果哪個美國人要想慢性自殺,他就天天吃這個。」
我卻不管味道怎樣,能填飽肚子就成,三口兩口就迅速解決了戰鬥,看了看時間才晚上九點鐘,隨覺有些疲憊,但還是強打精神仔細翻看一張張地圖,把有可能用到的幾張單獨取出來,決定明天先去地下防空洞裡探上一探。
Shirley楊問我有什麼計劃?我把地圖展開,指點上面的圖標,跟她說了說我的構想:「青溪防空洞,是深挖洞廣積糧時期的歷史產物,我估計當初在地建造大規模防空洞,應該是與這裡地下礦井礦洞眾多有關,從圖紙上來看也是如此,施工隊將半天然半人工的洞窟加以改造貫通,使之成為縱橫相聯的戰備設施,不過圖中也標出了已有多處塌方淹水,工程進行得很不順利。」
我用排除法,將不可能挖出古跡遺址的幾個區域圈了起來,青溪附近所有地山都被挖空了,鹽井礦道和改築為防空洞之類的地方,包括這古鎮地地下也是空的,都不可能有「地仙村古墓」,應該把目光集中在「真空區域」。
Shirley楊是點頭會意的人,當即領悟了我的意思,說道:很有道理,真空區域是不是所謂的礦脈盲區?烏羊石獸最後的出土位置,必定是工程隧道與礦道不重合地區域。」
我說沒錯,戰備防空洞施工之前,附近的山川地形都被徹底勘察過了,省去了咱們許多周折,既然又知道「欲訪地仙,先找烏羊」這一重要暗示,首選的目標,自然是最有可能挖掘出「烏羊石獸」的地點,所有的礦道,都是依巫鹽礦脈的走勢開掘,所以極不規則。
從圖紙上分析,只有青溪戰備防空洞最西邊地一段,是根據需要全新開通的,完全沒有利用原有的礦道,而且根據圖紙上的標準顯示,西端的地下隧道尚未完工,這說明這段地區地工程一直進行到了最後,至於實際情況和下一步如何行動,咱們還要實地看看才能掌握
Shirley楊又多了幾分信心:「不怕線索亂如麻,只怕一絲線索也沒有,既然已經找到了一些頭緒,咱們抽絲剝繭,終究能找到地仙村古墓。」
孫教授在旁聽了半天,贊同地說:「還是胡八一這老兵油子有經驗,剛到青溪就抓住了工作重點。當年跟我一起被押在勞改農場地封團長,也是打了好多年仗地人,大概就因為太能打仗,都被部隊裡的首長們給貫懷了,根本不是服人管的性格,那人很牛氣,也夠神氣,他說他以前在朝鮮打仗時,天天都坐繳獲來的美式吉普,吃美國罐頭。有一回美軍
飛機穿房簷查戶口,炸彈扔到他眼前都沒傷到他一根毫毛,這種人哪裡能夠老老實實地在採石場啃窩頭?所以才鐵了心要逃回老家,以前我總覺得他不可能活著跑到此地,現在想想,你們這些真正經過戰火考驗的人,確實是有過人之處,也不知道封團長他……」說到最後。又滿腹憂慮的陷入了沉思。
我勸孫九爺別多想了,有人懷疑你謀殺了潛逃後失蹤多年的封團長。卻是死無對證的事,其實只有想害你的小人才會這麼判斷,他們就不想想,憑您這九爺地本事,就算暗中下手,恐怕也耐何不得那位封團長?那位爺可是跟美軍作過戰的志願軍團級指揮員。所以組織上沒定你的罪也是有道理的,這事有點腦子的人都能想明白,只不過沒給你正式澄清而已。
我想只要封團長當年真能逃到這裡,他就多半躲進了「地仙村古墓」,不管現在是死是活,都會被咱們找到。你這宗冤案到時候就能有個了斷。
既已有了初步的行動計劃,再無掛慮,眾人分派了守夜的順序,便先後聽著外邊沙沙的雨聲昏昏入睡,一夜無話。次日早上仍是陰雨綿綿,青溪鎮遍地都是土坑、泥溝。加上雨後山路泥濘無法行走,我們只好決定就由後院地地道下去,前往西側的戰備防空洞。
據說這條地道本是暗道,因為封家宅在解放前,多是地主礦主地居所,因為社會局勢不穩定,軍閥土匪橫行,采巫鹽的礦主又多是黃金巨萬之富,而且皆是雙手沾滿了礦奴的鮮血,為了防備不測,除了在宅中陰養一批「死士」,作為看家護院的家丁,還特意留藏暗道,以便遭遇意外時能夠迅速逃脫
不過當初留下的各條暗道,幾乎都在修築人防設施時被破壞了,隱秘的入口暴露在外,內部也成為了大型防空洞地一部分,所謂「防空洞」並非只為給老百姓躲避空襲轟炸,最低限度也具有「三防」作用,當年帝國主義亡我之心不死,動不動就叫囂要對中國進行「外科手術式的戰略轟炸」,為了積極備戰防禦,全國上下才大規模進行「深挖洞、廣積糧」,這種地下設施的很大一個作用,就是隱蔽儲存大批戰備物資,上至導彈、飛機,下至糧食、被服,都可以納入其中,完全是按照戰時要求設計建造,規模很是不小。
青溪古鎮地下的這片區域,都是相聯的圓拱形倉庫,都是在以前的礦井中修築而成,淺灰色地水泥牆,給人一種十分肅穆冷酷的觀感,水泥脫落的地方,還可以看到原本礦道的岩層,局部範圍內的滲水十分嚴重。
雖然防空洞內每隔十幾米就有一盞照明燈,但線路都受了潮,簡易發電設備也早都損壞,無法再行使用,只能用「狼眼手電筒」照明,憑借地圖和指南針提供地參照前進,這段地下通道並不難走,而且在通道交叉路口處,還有明顯的指示。
在地下通道中一路向西,防空洞內部地潮濕氣息漸濃,走到半路,遇到一段塌方的洞窟,無法再按照原定路線前行,我拿出地圖看了一看,也只有從側面的岔路繞過去,當下退回十字通道處,看地圖上的標準,如果走左側的通道下去,將是一條原始礦道,已離開了防空洞的範圍,入口處設有柵欄,掛著一塊木牌。
我舉起手電筒一照,木牌上似乎有字跡,但被泥污蓋住了,胖子上前用手抹了幾抹,紅色的字跡當即顯露出來,胖子一字字念道:「前方塌方——危險,老胡,看來這邊是礦道礦井,可能有塌方的危險,肯定不太好走,咱們還是走右邊繞過去比較好
Shirley楊舉著手電筒照了照右側通道:「右邊牆上也爭、敢於勝利……那是什麼意思?」
我抬頭看了看右邊水泥牆上的標語,真是格外熟悉,笑道:「你肯定看不明白,這叫最高指示,地圖上表示右側是條備用通道,比較狹窄簡陋,但已經是完工了,同志們我看咱走到此地也沒得挑了,只好從有標語的這邊進去。」
胖子說:「得勒,聽胡司令的最高指示準沒錯,走著……」說罷大搖大擺地當先走了進去,我擔心胖子走得太快脫了隊,趕緊招呼其餘三人,跟著他快步向前,西側通道的滲水更為嚴重,也可能是和下了一夜的大雨有關,兩側雖有排水管口,但地上的積水仍是有腳面深淺,水泥牆下邊都生滿了綠苔。
黑綠色的牆根裡鋪了滿滿一層蝸牛,白花花的十分顯眼,往裡走蝸牛更多,有活得也有死亡後留下的空殼,一腳踩下去,就會傳出「喀吧喀吧」的殼體碎裂聲。
妹兒雖然膽大,此時腳底踩著稀爛一團的蝸牛死體,也難免覺得有些噁心:「以前哪有朗兒個多蝸牛?它們都是從啥子地方冒出來的?」
我轉頭對她說:「這地方滲水太多,苔痕厚了才引來蝸牛,你只要別想它就不覺得噁心了,跟緊了我,千萬別掉隊……」我還沒囑咐完她,就聽前邊有人「哎呦」一聲摔倒在地,孫九爺被遍地的蝸牛滑了個四腳朝天,兩手都被碎殼扎破了。
我趕緊伸手將他攙了起來,看他沒摔斷筋骨才略微放心,在這狹窄潮濕的通道中無法歇息,便讓他再咬牙堅持堅持,好在孫九爺是吃過大苦受過大罪的人,跌得身上青淤了也不以為意,咬咬牙還能繼續往前走。
我見這隊伍中有老有小,真摔斷了胳膊腿也不是鬧著玩的,就讓妹兒和Shirley楊扶著一瘸一拐的孫教授,我和胖子在前一「工兵鏟」鏟開前邊地上的大片蝸牛,給他們清理道路。
第四卷 第九章 空襲警報
如此走了一段,終於走過了這片鋪滿蝸牛的通道,推開一道鐵門,裡面豁然開闊起來,頭頂有一道道山外的亮光漏下,雨已經停了,有一陣陣陰涼清爽的氣息撲面而來,眾人長出了一口氣,此處是備用通道盡頭的一片連接部,很快就可以抵達西側防空洞,這一大片區域貫穿整座山腹,以前礦井密佈,如今內部都是鋼筋水泥。
我看孫九爺疼得呲牙裂嘴,兩手血淋淋的,就說先歇會兒再走,給他包紮一下手上的傷口。
孫教授把背包放下,找塊乾燥的地方坐了,由Shirley楊拿出急救包給他清理傷口,孫教授歎道:「不服老不行了,倒退十年,摔著一下算得了什麼?想當初在果園溝勞改農場……」
我坐下來的時候,見孫九爺又擺老資格,大事做不來,小事做不好,正想取笑他幾句,抬眼間卻見他和Shirley楊身後站著個人影蹲在地上,正偷偷伸手去捏粘在孫教授背上的蝸牛,捏到一個就送進嘴裡吃了,那團黑影無聲無息,Shirley楊和孫教授竟然都未發覺。
我心中一驚,把妹兒拽到身後,叫聲「有情況」,立刻跳起身來,「工兵鏟」早已抄在了手中,胖子也是反應奇快,抬手就將「連珠快」急射而出,兩枚前端是透甲鋼錐的短,就如兩隻飛蝗。「呼」地一聲從孫教授和Shirley楊兩人中間掠過,擦著那團影子釘道了水泥牆上。
角落中地那團黑影如鬼似魅,受驚之後閃身就逃,身法快得難以思量,胖子待要再次用連珠快射它,卻聽孫教授忽然大叫:「不要放箭!」緊接著又高呼道:「老封……你別跑啊,我們不是來抓你的……文革早就結束了……」
孫教授的喊聲,在空蕩寬闊的防空洞裡反覆迴響,可回答他的卻並非人聲,而是防空洞深處一陣陣呼嘯淒厲的「空襲警報」。
我和胖子正想起身去追那團黑影。忽聽防空洞內傳來刺耳的空襲警報,通道內十分攏音,淒厲的長鳴彷彿引得千山萬壑同聲皆應,使人驚心動魄。
眾人皆是一驚,遺棄多年的青溪防空洞隧道內,怎會有防空警報響起?難道是失蹤的封團長所為?胖子罵了句:「那團長屬兔子地,怎麼跑得這麼快?」妹兒道:「不是人,誰有那麼快的身手?我看像是巴山裡的猴兒……」
剛才的一幕發生得實在太快。隧道裡有許多天窗般的裂縫,有不少光線漏下。雖然不是到處漆黑一團,但光影朦朧,根本沒看清楚那團黑影是人是猴,此時聽那防空警報響得古怪,正猶豫是否要過去看看的時候。
突然見孫教授跳起身來,直奔著隧道深處跑去。他邊跑邊喊著封團長的名字,我和Shirley楊想伸手扯住他,但都落了一空,我叫道:孫九爺,你瘋了?」撒開腳步,也從後趕著孫教授追了上去。同時招呼其餘幾個人都盡快跟上。
眾人沿著隧道奔出數十米,到了一處巨大的拱形水泥門洞前,前邊地孫九爺冷不定停下了腳步,一陣陣的防空警報聲,都是從刷有「備戰、備荒」標語地牆根處發出。那裡是光線照不到的死角,角落裡有什麼東西悉悉挲挲的在動個不停。似乎在搖動一部手搖式防空警報器。
我趁孫教授停下腳步的時候將他一把抓住,同時舉起「狼眼手電筒」,推開光束象漆黑的角落裡照將過去,角落裡的東西感到光線變化,當即抬起頭來,竟是毛絨絨一張山鬼般地奇異臉孔,藍般的目光如炬如燭。
那山鬼般的怪物當時就被「狼眼」的強光晃了眼睛,一聲驚慌的怪嘯中,它扔下手中擺弄的「手搖式防空警報器」,響徹洞地的空襲警報立刻停了下來,只見它抬起手來,擋住眼睛遮蔽刺目的光線,手上滿是皺皮黑毛和極長的指甲,絕不是人類的手臂。
此時Shirley楊、妹兒、胖子等人也先後趕至,胖子見狀立刻舉起「連珠快弩」想要將其射殺,孫九爺忙推開他地
匣,氣喘吁吁地道:「別……千萬別放箭,老封……是……是老封……」
妹兒不曉得孫教授所說的老封是誰,望前一看,不禁奇道:「郎兒個會是老封?這是山裡常常都有地巴山猿狖,山裡人誰沒見過?」
那角落中的巴山猿狖和常人身高接近,趁著眾人不前之際,捂著被「狼眼」光線暫時灼傷的眼睛,閃進了水泥門洞後的黑暗之中,哀嘯聲瞬間已在百步開外,此時即便是「連珠快」也追它不上了。
我怕孫教授再發瘋般去追那巴山猿狖,哪敢鬆手,仍然抓著他的胳膊,問道:「孫九爺,你是眼花了還是失心了?連人和猿狖都分不清?你沒看清楚嗎?哪裡是什麼封團長?」
孫教授頓足道:「你當我和老陳一樣禁不住打擊說瘋就瘋?那明明是封團長養的猿狖,當初在勞改農場時我就見過它,這廝是個鬼機靈的老賊,它雖不在主人身邊,但總是到處偷東西,趁人不備的時候就給老封送來,什麼煙酒糖茶雞蛋水果……沒它偷不來的,當時我也跟著沾了不少的光。」
Shirley楊對孫九爺說:「教授您能確定嗎?巴山猿泬在深山老林中所在皆有,天底下並非僅有封團長馴養的那一隻。」
孫教授說:「雖然老眼昏花了,可絕不會看錯,為什麼呢?因為那老猿狖脖子上掛了個金牌。我一眼就看到了,以前封團長被下放勞改,不允許帶什麼私人物品,他有一塊祖上傳下來地觀山太保腰牌,乃是明太祖御賜之物,當時被發現了肯定要沒收,封團長捨不得此物,就掛在袁狖莖中,他潛逃回來之時,肯定也將猿狖帶
回來了。」
我說:「看來封團長也是一位頗具傳奇色彩的人物。他如果真能活到今時今日,我真想要去會會此人。」
胖子撿起地上的「手搖式防空警報器」,說這東西現在可是個稀罕物兒,潘家園有專門收的,也不知道那猿狖是從哪偷來耍弄的,扔在這可惜了,說罷順手塞進包裡,又說:「既然它能通人性。咱不如趕上去活捉了那巴山猿狖,逼著它給皇軍帶路掃蕩地仙村。這傢伙肯定喜歡吃糖,皇軍這裡美國巧克力大大的有,還發愁什麼找不到古墓入口?」
孫教授道:「巴山猿狖雖然機靈,卻畢竟是獸類,指望逼它帶路是不可能的,但可以跟著它的蹤跡。說不定就能找到老封和地仙村古墓。」
我點頭道:「就是這麼著了,豬頭小隊長王胖子,你不是想當太君嗎?你的就給我們在前邊開路的幹活,趕緊出發。」
眾人擔心巴山猿狖逃得遠了無法追蹤,當即不敢耽擱,順著隧道一路追了過去。這條隧道貫穿青溪鎮以西地整座大山,地面鋪設有運送土石的軌道,周圍大量的礦洞礦道將山都挖空了,防空洞和正規的隧道僅是其中一小部分,裡面地形複雜。叉路眾多,在漆黑漫長的隧道中走了幾公里遠。都不見那只巴山猿狖的蹤影,不知道它逃到哪裡去了。
目前看來,欲訪地仙仍是應該先找「烏羊」,而不能跟著巴山猿狖在迷宮般的隧道中亂轉,我們只好繼續向防空隧道的盡頭走,那裡接近一片縱橫交錯地峽谷,是巫鹽礦脈所不及之處,也是我們最初計劃要去探查的區域。
抵達隧道地盡頭時,只見隧道側面皆已坍塌,露出很大一個山洞,洞中都是碎土磚石,看磚色都是古磚,裡面尚有被刨出一半的烏羊石獸,在洞窟土層中半隱半露,粗略一看,為數也是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