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
顧長天哪肯回去,更別說送人了,他一心想找到顧長空,所以聽到勞月那麼一說就急得臉涮白。幸虧梁小玉感受到了群眾壓力,被迫地表示不會當逃兵,因此顧長天才鬆了口氣。要知道,勞月是他女朋友,男人都是好面子的,如果勞月硬要顧長天送人,他最多只會身後抱怨幾句,身前卻不會說半個不字。
黃千山覺得這是別人的家事,外人不方便過問,但是他覺得既然不願意來又何苦跟著,直接說出來不就好了。就在黃千山四處觀望時,他忽然發現蔡敏敏在梁小玉的身後陰陰地翹起嘴角,似笑非笑地盯著梁小玉,但是只有那麼一瞬,快得連黃千山都以為出現了幻覺。
談話間,眾人已被涼爽的山風吹去了躁熱,頓時都覺得神清氣爽。山頂有座石屋,但已是斷垣殘墟,就連遮風避雨都辦不到。顧長天本想接著趕路,趁著天色尚早馬上下山,但是勞月卻想仔細地看看石屋。黃千山也想知道石屋的來歷,畢竟古虢國的這片領域充滿了未知的危險,只有盡量多搜索些線索,知己知彼才能化解前路埋伏的凶險。
石屋內雜草叢生,但屋頂已經沒了,甚至看不出它曾有過屋頂。石屋內沒有一點兒人類文明的產物,石屋僅有五間,灰色的石壁上也沒有任何的刻紋,只有厚厚的青苔。黃千山倒不指望能看出什麼門道,因為愚公村曾有人到過此處,若有值錢的古物,早就被撿去賣掉,又怎會便宜後來者。
黃千山想到這裡,便產生了一個疑問,他對身邊的人說:「你們不是說有一批人進山了嗎,為什麼路上看不到用有人經過的痕跡,好像我們才是近段時間第一批進山的人。」
顧長天停止翻草叢,直起身子說:「我早覺得奇怪了,雖然說山裡有路,但是從山縫進來後都沒看見篝火的灰燼、紮營的痕跡、走過濕地的腳印。」
勞月聽後便走出了石屋,她似乎想起了什麼事情,卻又不大肯定。黃千山跟了出來,只見勞月皺著眉頭俯視山下的甲骨文字,好像山下的巨型甲骨文字有不妥之處。顧長天也走出了石屋,他追問勞月究竟是何事如此煩心,勞月一直望著山下的路,弄得身旁的兩個男人都以為山下有兇猛的野獸要衝上來。
過了好一會兒,勞月才說:「我們先前從山縫裡爬出來,驚訝多年未有人入山,卻有山路。現在看出山路是甲骨文,是古虢國的先人故意安排的,但是事隔千年,這些路應該長滿了草,甚至是樹,怎麼可能路還這麼清晰地保留到現在。」
郝大力這時也從石屋裡走出來,他說:「難道是古虢國的那位女王挖出路以後,她每天都派人踩啊踩的,所以把路踩得硬綁綁的,所以幾千年了都不長草?」
黃千山笑著否定道:「就算踩得再硬,下雨了不也得鬆掉?看來,古虢國女王也是個善用藥理之人,這些山路怕是加了不少的硫磺硝粉,還有一些雜七雜八的藥物,所以成了一種絕草劑。這些路最初可能不會那麼窄,漸漸地藥力減退才會變窄。」
郝大力還想說些什麼,卻見來時的山中竄出幾個黑影,黑影正朝山頂上急奔。黃千山望著黑影覺得納悶,人不可能上山還跑那麼快,待他定睛一看,奔上來的竟是五隻豺狗。顧長天立刻想起昨天慘死的三隻母豺狗,他那時就猜想還有幾隻公豺狗。可是,顧長天和黃千山卻在人造石崩塌的時候,為了躲避石籐而不小心跌進草屋裡,母豺狗的血液已經染在了他們身上。公豺狗昨晚不在家,早上回去看見母豺狗死了,現在循味而來,肯定以為顧長天和黃千山是殺豺兇手。
人跑不過豺狗,黃千山見狀不知如何是好,好在勞月鎮定自若,她說石屋雖破,但是沒了屋頂,他們可以爬到石牆上。石牆厚大,況且石屋有五間,完全能承載六人的重量。梁小玉看見豺狗追上來,嚇得趕緊爬上石牆,雖然她比較弱小,但是爬牆的速度卻是一流的。在豺狼追到山頂時,所有人都安全地爬到了石牆上,豺狗上來後不肯離去,全都張牙舞爪地在石屋邊晃悠,像是下定決心要等到「兇手」自己跳下來。
顧長天坐在石牆上抱怨,為什麼不是兇手,卻要被豺狗追殺,這些野獸太不明是非了。黃千山倒不覺得冤枉,他說山林野嶺中有自己的憲法,是一部人類社會未曾逾越的法律。粗略通觀其中法理,便有大獸吃小獸,小獸吃蟲子,蟲子吃蚊子,蚊子吃大獸。人類雖然自比高級動物,但是失去了利器的庇佑卻會成處在獸類食物鏈的下端。雖然他們不曾傷害母豺狗,但是公豺狗可以不講道理。也因為他們沒有武器,位於野獸的食物鏈下端,沒有任何權利去講道理,只能認栽。同樣,要是他們擁有槍械,這些公豺狗根本不可能有接近人身的機會,早就被他們幹掉了。其實,這部叢林憲法也可以叫作獸道,人的世界和獸的世界都能通用。
郝大力苦惱地說:「這都啥時候了,黃兄弟還有心思說人道獸道,我看過了不多久,你就要下到地府給閻王爺講道理去了。」
黃千山淡淡地微笑著說:「既然進了山,就要遵守獸道,這樣才能生存。」
蔡敏敏這一次沒有怒罵,卻變得很溫柔地問黃千山:「黃先生,豺狼是沒有天敵的,你如果想引來其他野獸幫忙,恐怕要失算了。」
黃千山聽得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一聲「黃先生」差點讓他掉下去。雖然其他人這麼稱呼他,但是蔡敏敏從沒這麼叫過,更沒給他好臉色看過。黃千山疑惑地想,蔡敏敏好像是從她被救出蚺蛇瘴後態度就變了,早知道就不救這個女人。勞月發愁沒有法子趕走豺狗,於是她也跟著蔡敏敏問黃千山,為什麼要在這時候說起獸道。
豺狗在石屋下轉來轉去,黃千山往下看了一眼就說,豺狗若是四隻就能幹掉一隻老虎,豺群的確難遇天敵。可是,大獸吃小獸,小獸吃蟲子,蟲子吃蚊子,蚊子吃大獸,這些獸道是不會改變的。豺狗就算屬於大獸,沒有天敵,但是它們也必須遵守獸道。然而,獸道只是一種叢林法則的稱呼,它並不只包括動物,同時也包括了植物,雖然它們並不是獸類,如同小蟲和蚊子也不是獸類。
「我的意思是,可以下藥給這些豺狗,我身上有藥草製成的安眠藥水,入口片刻大象也會昏倒。」黃千山說完就歎了口氣。
「什麼草?你怎麼隨身帶這些東西?」郝大力驚訝地問,「難道想在路上給花季少女下藥,然後……」
「然後你個頭,越說越離譜!這是從小養成的習慣,你不是我,不瞭解我從小怎麼在毒瘴之地長大的。」黃千山苦笑道。
勞月倒不挖根究底,她只問:「可是怎麼將安眠藥水餵入豺狗口中,它們總不可能自己喝進去吧?」
黃千山笑著說:「零食啊,它們沒吃過,聞了香味肯定要嘗上幾口。」
梁小玉急忙將包裡的零食全都遞給黃千山,黃千山選了幾包餅乾,然後從身上取出一瓶黑色的藥液,但他卻感到有人用異樣的眼光盯著他。黃千山無奈地想,要是這些人知道我怎麼長大的,就知道帶著這瓶安眠藥水太正常了,不過他卻不想解釋。
安眠藥水滲進餅乾以後,黃千山就將餅乾丟下去。豺狗鼻子靈敏,一下子就聞到了香氣,它們直撲餅乾,但才嚼了幾口就倒地不動了。黃千山在心裡歎息,若不是看在豺狗已經稀少的份上,他肯定拿出毒液直接解決它們,只盼它們別再跟來,否則就別怪他手下無情。
看見豺狗昏睡後,梁小玉直誇黃千山厲害,不做醫生可惜了人才,但是黃千山卻又瞥見蔡敏敏對著梁小玉似笑非笑了一下子。黃千山不明白蔡敏敏為何這樣,蔡敏敏發現黃千山看著她,於是她就對著黃千山燦爛地笑了笑,嚇得黃千山腳一軟就摔了下去。勞月正要從石牆上下來,可是她卻忽然驚叫了一聲,其餘的四個人也正要跳下去,被勞月的反應怔住後,又全都僵在牆上。黃千山已經跳了下來,他懶得再爬上去,只好問石牆上的五個人發現了什麼。
勞月定住神後說道:「這五間屋子也許根本沒有屋頂,太不可思議了……這五間石屋居然組成了五個甲骨文字!」
黃千山好奇地仰著頭問:「五個字都說了些什麼?」
勞月站在石牆上回答:「天門乃入口,不知道為什麼要擺這五個字在山頂上?」
黃千山仰著頭覺得脖子很酸,索性懶得在仰視石牆上的五個人,他也想不透「天門乃入口」為什麼要擺在山頂上。難道是古虢國女王故意洩露古墓線索嗎,那不就是給人指引明路,讓人發現她的墓穴所在,然後給她來個鞭屍?黃千山搖搖頭,他想天下不可能有那麼變態的人,又或者這個女王知道會有人來尋墓,她自信墓穴不會被發掘,所以故意留下線索,天下會有這麼狂妄自大的人,歷史上的古虢國又真的有女王嗎?
第二十章 顛倒乾坤
等大家都從石牆上跳下來後,黃千山和郝大力就將五隻昏睡的豺狗扔得老遠,同時其他人趕緊下山,免得豺狗醒了又追上來鬧個沒完。另一面的山坡被三個高低不一的山峰包圍,一切看起來都陰沉詭森,沒有另一面那麼陽氣正盛。高木之下,山路幽靜,輕風吹打樹葉響起沙沙聲,卻更顯寂靜山川的蒼涼冷郁。
草木表面綴滿白色滴露,黃千山才走了幾步,鞋跟就拖起一大坨黏土,且鞋中灌水,踏地撲哧作響,每個人都覺得很不舒服,恨不得將雙腿砍掉。下山的時候,黃千山還發現向陰的這面山坡生長了許多的珍奇草藥,平常難得一見,於是他就順手將其納入囊中,以備不時之需。
走到山下以後,顧長天問接著該往哪走,勞月就答:「山裡的村民說,要找到神秘的村落和那堆黑石,翻過石屋山後要繞進一個巖洞,穿過巖洞再走過一個林子就能到達。」
蔡敏敏打量著四周,懷疑地問:「可是這裡哪有巖洞,就連老鼠洞都沒看到。」
郝大力得意地說:「我們早打聽好了,當年村民進來時,他們也沒有發現巖洞,但是那天忽然下起了雨,有一條河水變得幽綠,綠色的河水準備溢出河道時……」
郝大力說到這兒就打住了,黃千山不喜歡別人賣關子,於是就催問:「溢出河道又怎麼了,該不是河裡漂來來個大桃子,裡面又鑽出個桃太郎吧?」
梁小玉把話接下,她說:「那時候雨勢太大,河水漫出河道後,村民為了躲避洪水就往河邊的山坡跑。他們跑上山坡時發現山腳下有座古廟,河水漫到古廟處就再也沒漲,因為那時會出現一個巖洞,河水都灌了進去。」
黃千山大失所望,他沮喪地說:「那完了,現在烈日當空,昨晚才下了雨,今天明天後天大後天都別指望老天爺發山洪。」
勞月倒信心滿滿,她說:「也許那次山洪引發了什麼機關,巖洞才會出現,我們找找應該能發現。」
梁小玉也不氣餒,她從包裡拿出一張地圖,然後說:「村民說的只是發現巖洞的經過,也許還有其他的法子能打開巖洞,古廟就是那座,他們給我們畫了張地圖。」
黃千山暗哼一聲,心想他救了這群人的命,沒想到他們居然還提防著他,有地圖不早說,害得他還擔心找不到巖洞的位置。地圖是當年入山的村民憑記憶畫出來的,因為村民都沒畫過地圖,所以這副地圖畫得很深奧,一不小心還把眾人往回路帶。地圖上標著有古廟的山是三座山峰中最低的一座,黃千山鄙夷地瞧了一眼,感覺那山不是山,放在廣西充其量只能是小丘陵。
「他大爺的,看著三座山不遠,腿都走瘸了還沒走到。」郝大力抱怨著說。
黃千山望著天空說:「因為山路繞得太多了,直線走過去哪會這麼耗功夫,可是直線走的話,太多野刺了,重新開路更費時間。」
「你們看,村民說的會變綠的河是不是這條?」勞月指著一條穿過野草堆的小河說。
「不會吧,這條河那麼小,它怎麼有本事發山洪,把綠色的河水漫到山腳下的那座古廟?」蔡敏敏不信地說。
「這條是唯一繞到古廟跟前的河,應該就是了。」顧長天支持勞月。
這條山河的確不寬,人可以直接從一邊跳到另一邊,簡直不能說是一條河,只能說是一條山溝。兩岸的植物莖葉沾滿了黃色的乾裂漿土,勞月說山河可能經常爆發,所以旁邊的植物才會如此。這裡四面環山,形成了一個特殊的盆地,每當下雨山河都會積鬱出難以釋放的洪水。小河兩邊的野草幾乎都被乾泥漿覆蓋,乍一看上去和枯草沒什麼區別,兩岸附近的草木都批上了這麼一道黃色的衣服,看著這些植被就能想像山洪來襲的情景。奇怪的是,河水清可見底,水底沒有木俑,也沒有大量的綠色水草。
蔡敏敏疑問:「那些村民該不會騙人吧,河水這麼清,就算漲起洪水也該是黃色,怎麼可能變成綠色的河水。」
黃千山聽到蔡敏敏這麼說,心裡頓時起疑,似乎要想到點什麼,但是他們已經走到另一座山的腳下,一座被籐蘿纏繞的青石古廟讓黃千山停止了思考。這座古廟已經支離破碎,幾乎看不出原來的模樣,但從廢墟的面積可以猜想出當時古廟的規模。眾人一前一後走到山下,可還沒走到古廟遺址,卻先看見了一尊半臥在草堆裡的古怪石雕。
這尊石雕沒了稜角,只能看出是一個人,但看不出是男是女。它手拉一張弓,箭在弦上,可惜弓箭都已被折斷。石雕滿是綠苔,它的腿斷在了亂石中,但是亂石中還有一個圓滑的石球,不像是天然而成,應該是人工雕琢出來的。黃千山沒看石雕太久,反而一直盯著亂石堆裡的圓球發呆,直到郝大力推著他向前才醒過神來。
勞月沒把注意力太多地放在石雕上,她徑直走上去,然後在廢墟裡仔細查看,並認真地記錄發現的古跡。黃千山看到勞月如此認真,於是也跟著爬到古廟廢墟上,想看看古廟裡祭的是哪路神仙。勞月正小心翼翼地半蹲著看廢墟裡的東西,黃千山湊上前想一窺究竟,沒想到卻看見一副類似橫匾的石板,石板上刻的字也是甲骨文。
黃千山指著嵌在廢墟裡的石板,問道:「勞小姐,石板上寫了什麼,看得那麼出神?」
勞月左看右看後,抬頭說:「這應該就是古廟的廟匾,但匾上刻的字……上面說的是坤乾廟。」
梁小玉在廢墟四周晃悠,聽到勞月說話,她也覺得好奇,於是走過來問:「不應該是乾坤嗎?」
顧長天就在勞月身後,他好奇地問:「西周已經不再是母系社會,古虢國縱使神秘,也早就進入父系社會了吧?怎麼偏得把坤字擺前面?」
蔡敏敏見其餘幾人湊在一堆,她忍不住寂寞圍過來一瞧,馬上不以為然地說:「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女人怎麼不能擺前面?沒聽說陰陽、雌雄嗎,都是女性站前面,可見古人還是懂得尊重我們女人的,特別是我這種美女。」
郝大力乾嘔幾聲,爭論道:「那龍鳳呢,為什麼不叫鳳龍,可見在關鍵地方還是咱們男人能凸現地位,你可別顛倒乾坤。」
黃千山發現氣氛變得有點緊張,雖然他也覺得男人排前面是應該的,但是沒有女人的話,男人排得再前也是白搭。於是,黃千山站起來,息事寧人地對著大夥兒說:「兄弟姐妹們,現在不是爭地位的時候,咱們得在天黑前穿過巖洞,不然就得待在巖洞裡過夜了。」
蔡敏敏本想再發表自己的高見,可是她看了一眼黃千山,然後就把咽喉裡的話吞回了肚子。在那一瞬間,黃千山又發現蔡敏敏陰陰地笑了起來,可是沒人發現,因為那一刻太不容易察覺了。黃千山被蔡敏敏看得起雞皮疙瘩,他覺得蔡敏敏變得很奇怪,似乎從遇到蚺蛇瘴開始,蔡敏敏就有點不對勁了。
廢墟裡有很多石像,但因為經過千年的滄桑,全都看不出原來的模樣。古廟的殘垣斷壁裡有許多模糊的圖騰,有猴子、豹子、猛禽,也有日月龍鳳,但都是月在上日在下,鳳在上龍在下,無一不體現出女性在當時的地位是多麼的顯著。黃千山納悶地想,古虢國真有女王嗎,如果真的葬了皇后在裡頭,那也不會顛倒乾坤,龍在下日也在下,沒有哪家國王會自卑到這個程度。
黃千山一邊思考一邊在廢墟裡找巖洞的痕跡,不但沒什麼發現,反倒踩斷了幾跟石樑。黃千山渾身一哆嗦,他慶幸地想,好在沒跟專業考古隊一起來,要不隨便踩塌一根古廟的石樑都能讓他吃不了兜著走。古廟廢墟下有條潺潺小河,河雖小但是水聲大,勞月並沒有聽到石樑斷開的聲音。黃千山裝模作樣地離開犯罪現場,打算等別人走到那裡,再來個嫁禍栽贓,轉移罪孽。
此時,郝大力忽然大喊:「快來看,我發現了一座女人的石雕,你看,她胸部好大!」
黃千山聽到就語結,不知道怎麼回答,其他人也是一樣,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郝大力不知道別人的尷尬,仍起勁地說:「你看看這娘們兒,胸部大得要用兩手托住,沒想到古時候的人們如此開放,發育得那麼好。」
郝大力越說越離譜,勞月趕緊咳嗽了一聲,郝大力看了看身邊的女性,這才醒悟他失言又失態。黃千山跟顧長天跨過一堆廢墟,焦急地想看看郝大力的描述有沒有過分。果然,掩埋在廢墟裡的女人石雕真的托著兩個偌大的球體,看得三個男人臉色一陣紅暈泛起。
蔡敏敏擠上前瞅了一眼,馬上輕蔑地哼了一聲,然後說:「什麼胸部,那是石球,和古廟門口發現的一樣,它只是托著石球,不是它的胸部,不信你們看。」
當蔡敏敏掃開石球,旁人才看見女性石雕的胸部特徵不是很明顯,郝大力見狀馬上躲到一邊。梁小玉歪著小腦袋,她盯著地上的石球似乎很感興趣,黃千山甚至以為她要把石球也捧在胸前。其他人又在廢墟以及四周尋找巖洞,但還是一無所獲,眼看太陽過了正空,馬上要往西邊走,急得眾人不知如何是好。這裡荊棘過肩,沒有平地,在這裡紮營幾乎是不可能的,要紮營就必須往回走,可是往回走就意味著失敗。
黃千山逐漸地走出廢墟,他琢磨著巖洞可能是古廟廢墟之外,可是他一走出去看見古廟旁生了幾株山茱萸。山茱萸是一種常綠小喬木,樹可以長到一丈多高,初夏開綠白色的小花,秋後果實成熟後變成紫紅色,可以藥用。現在未到秋後,但是山茱萸已經結出了成熟的果實,黃千山看見以後覺得很驚奇,於是就想伸手去採幾顆做為藥用。
黃千山的手正要碰到紫紅色的茱萸果實,這時郝大力卻搬起古廟外的石頭,怎知道他這一搬,古廟下竟緩緩地敞開了一個三米多寬的方形巖洞。
第二十一章 猴骨
黃千山正要去摘山茱萸的果實,聽到廢墟出現異響,伸出去的手又縮了回來。黃千山轉身看著古廟,古廟中有一塊廢墟已經沉入地下,換之出現的是一個方形巖洞。其他人發現動靜,也走回了古廟。當他們看見幽森的巖洞時,有些人覺得詫異,有些人卻覺得驚喜。黃千山只覺得太巧了,廢墟裡這麼多石頭,郝大力怎麼這麼巧就搬了那塊石頭。
古廟下環繞了幾堆廢墟,這幾堆廢墟表面也裹滿了黃色乾土,想來洪水只淹到古廟下的廢墟就沒辦法再漲了。郝大力剛才想搬起古廟外的一個石球,沒想到石球沒搬起來,卻拉出了一個巖洞。勞月聽見情況馬上叫郝大力鬆手,唯恐會引發連環機關,但等了一會兒,巖洞裡仍舊安安靜靜,連個屁都沒有放出來。
「原來巖洞是在古廟裡,真是奇怪。」梁小玉驚奇地說。
「村民說洪水來時,他們才發現這裡有巖洞,會不會是水力衝動了下面的石球,巖洞才出現的?」顧長天猜測道。
「肯定是這樣,咱們還挺走運的。」蔡敏敏開心地說。
郝大力剛才以為自己闖禍了,沒想到卻立下了功勞,於是他馬上邀功地說:「要是下面有啥大發現,就用我的名字命名好了,是我開啟了一條新航道!」
勞月沒有表現得很高興,她觀望著古廟廢墟,然後說:「這間古廟可能一可是就是廢墟,並不是完好無損的。」
顧長天困惑地問:「何以見得,誰會那麼寒酸,就算建得再小,也不至於建一座廢墟啊。」
黃千山站在巖洞邊,他答道:「剛才郝兄弟把石球搬動才引發了機關,你想,如果這裡最初不是廢墟,石球總不可能滿地放,或者擺一個明顯的石球到古廟外面,這不明擺著說,機關在這裡,快來開吧!如果這裡一早設置成破舊的廢墟,誰會注意廢墟裡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俗話說得好,大隱隱於市嘛,可以說是心理學上的詭計。這裡殘垣斷瓦那麼多,都混在一起了,很少會有人一塊塊地翻的。但是山河上漲,水壓作用在古廟外的廢墟上,那時候村民們看見巖洞就會以為只是下雨才會出現。」
勞月贊同地說:「我就是這麼個意思,沒想到黃先生也那麼想。」
顧長天望著廢墟下的巖洞,遲疑地問:「那是下去還是……」
蔡敏敏痛快地回答:「當然下去了,都來到這兒了,難道還要半途折返?」
聽了蔡敏敏的話,大家大眼瞪小眼,心照不宣。黃千山先低頭看著巖洞,這個巖洞下有一塊方石,它是剛才沉下去,上面還堆積著廢墟裡的灰黃色碎石。這種機關十分簡單,類似一種槓桿原理,可以利用山石製成,而不必使用木械,以免隨著時光的流逝而腐朽。巖洞下有輕微的水聲,但是巖洞裡的空氣流動不明顯,但黃千山聞了聞,卻沒聞出什麼味道。
勞月從行囊裡掏出六個面罩,她說雖然聞不出味道,但難保巖洞深處不會藏著有毒氣體。黃千山接過面罩瞧了一眼,這種面罩雖然簡單,但是要防止吸入一般的有毒氣體是完全可以辦到的。六個人誰都沒走過巖洞,不知道裡面的深淺,但聽村民說他們當年走了幾個小時,想來巖洞還是挺長的。
黃千山第一個跳了下去,他落在方石上,還沒跳下去黃千山就戴上了燈帽。兩腳站穩以後,黃千山就睜大了眼睛,想將巖洞看個仔細。無奈剛才廢墟下塵,激起了許多塵埃,空氣裡滿是粉塵,燈帽的黃光被密佈的粉塵散射,人置身其中如墜雲裡霧裡。地面上的人看見黃千山沒事,於是也想跟著跳下來,但黃千山忽然覺得雙腳冰涼,所以馬上制止地說:「先別跳!」
梁小玉嚇了一跳,忙問:「怎麼了,難道有蛇?」
黃千山用手掃了掃眼前的灰塵,這才發現方石堵在一條地下小河中,河水被擋住了,此刻已經漫過了方石,正從黃千山的腳下緩緩流向黑暗的深處。黃千山自嘲地想,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水淹到腳也以為碰到了危險。其他人看巖洞裡沒什麼大問題,以上就一個個地跳了下來。
待巖洞裡的塵埃落定,勞月打開了強光探照燈,但是巖洞裡的通道出現了彎曲,即便探照燈能照很遠,但碰到了拐彎處也得打道回府。這條通道兩派堆積了許多黃黑色的骨頭,骨頭沒有一具是成形的,全都已經碎得看不出原來的骨架形狀。通道的中間有條地下河,比起地面的小河要寬很多,起碼有四米多寬,光線被水波反彈,很難看清楚水底有沒有魚。巖洞的石壁上還有許多小石柱,有些甚至從河裡升起,有如海中的珊瑚一般。巖洞頂上有很多植物根莖,有些比較長的掉進了水裡,人走過去時被它們撓得脖子癢癢的。
黃千山想看清楚巖洞通道裡的情況,但又發覺雙腳的冰冷漸漸退去,等他低頭一看才發現方石又高出了水面,水無法漫過石頭了。黃千山琢磨著,難道是枯水期到了,水量不夠,所以才漲了一點就回落了?沒等黃千山弄明白,勞月就說趕快跳到岸上,這塊石頭又要升到地面上了。
「這麼快就關門趕人,那我們回來時怎麼從這裡爬上去?」黃千山跳到岸上後,抬頭看著慢慢升起的方石。
梁小玉拍拍身上的灰塵,對黃千山說:「村民說了,回來時敲敲下面的石頭出口又會出現的。」
顧長天上岸後,他就驚歎道:「岸邊堆滿了黃骨,你們看看,這是不是人的骨頭?肯定是了,這裡有好多骷髏頭!」
蔡敏敏不覺得奇怪,她也不害怕,只聽她說:「這裡有古虢國的古墓,當然會有殉葬坑了。」
通道邊的兩岸對了太多的骨頭,所以能站的位置不多,郝大力身形較大,索性直接踩進骨堆裡。黃千山看見郝大力踩進骨堆裡,他就趕緊叫郝大力出來,說這是對死者的不敬,搞不好弄得先人不高興,直接把巖洞震一震,就把他們給埋了。勞月也贊同地點頭,她說屍骨留了千年,也許上面有病菌,萬一刮傷了,人體就會被感染。
黃千山覺得殉葬道裡的骨頭不對勁,於是撿起一塊使勁地嗅了嗅,梁小玉看見後眼睛瞪得大大的,還以為黃千山有聞屍骨的癖好。黃千山聞了以後,又看了看骨頭的質地,然後他說這些不是人骨,而是猴骨。其他人正想問黃千山為什麼肯定是猴骨,他就先說猴骨本是一種中藥,可惜過了千年藥味已散盡,加之水氣侵蝕,所以猴骨的藥味沒了。
黃千山小時候聽聞不少稀奇中藥,猴骨這種中藥的製作方法獨特,需要先將材料鋸成段置水中浸泡爛20天左右,任何除去殘肉洗淨,再用水浸漂3天,每天換水2次,取出後日曬夜露至無腥臭味。這還沒成,接著還得用砂拌炒至黃色,跟著篩去砂子,趁熱投入米醋中淬之,待吸透後取出晾乾方成中藥。猴骨是治療小兒麻痺的中藥,還能祛風除濕,鎮驚截瘧。可是,終因猴子日漸稀少,製作過程複雜,逐漸地猴骨也淡出了中藥市場。
「那這裡堆了這麼多猴骨,豈不是殺了很多猴子?」郝大力踩在骨堆裡歎息道。
「殉葬嘛,當然得多一點兒了,我倒不是驚訝殺了很多猴子。」黃千山看著兩岸的猴骨,困惑地說,「既然是殉葬之用,殺了扔在這裡即可,為什麼要做成猴骨,這期間多了很多工序,看來古墓主人的心思不是常人能揣測的。」
「難道是古墓裡的女王從小就有小兒麻痺症,所以死了就帶著成千上萬的猴骨到陰間繼續用,把小兒麻痺症治好?」郝大力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