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應急燈的電量已經不多了,這些天我們盡量節省使用各種光源。李大嘴曾經自嘲過,如果不能用這些電筒或應急燈活著出去,那最少也在臨死前把燈打開,死在有光亮的地方。
嚴叔擎著應急燈向崖下照去,我們紛紛圍了過來。燈光掠過的地方,除了黑暗和粗糙的巖壁,一無所見。
「你們聽到了嗎?什麼聲音?」嚴叔扭頭問我們。
我和兩位大神師兄搖搖頭,連譚教授都是一臉困惑。
「我聽到了!」於燕燕乾脆整個身子都趴在巖地上,把頭垂在崖邊傾聽著,「是一種轟鳴聲。」
「是巖壁坍塌嗎?還是地震?」嚴叔看著竇淼,希望這位前地科系的高材生給予解答。
「完了,完了,」李大嘴蒼白的嘴唇抖了幾抖,「雙翼人剛走,新的死法又來了。這狗日的老天,就不能讓我們安靜的餓死嗎?」
竇淼跟於燕燕一樣,已經整個人都趴在了地上。片刻後他仰起頭,對嚴叔急促道:「燈,給我!快!」
嚴叔手裡的燈遞給了竇淼,竇淼將光源筆直的射向崖底。崖底的轟鳴聲逐漸清晰,連我們都聽到了。竇淼回過頭,在他的臉上我第一次看到了如此激動的神色,「是水,地下水!」
「這,這怎麼可能?」老魏扶了扶眼鏡,多邊形的臉也學著老李的樣子顫抖了起來,「這樣大的轟鳴音,那得多大的水量?」
不容老魏置疑,竇淼的燈光已經照到了不斷上漲的水面。竇淼站起身,把燈遞給埂子,「沒什麼不可能的。整個塔里木板塊原來都被海洋覆蓋,在烏魯木齊地區岩層裡曾經發現過兩萬年前的魚化石。我們所站的地方,本來就是海底。」
嚴叔思忖了片刻,向竇淼問道:「那這水是海水還是淡水?」
竇淼答道:「應該是淡水,這個板塊地下其實有豐富的儲水量。八年前,我和導師曾經到這裡來做研究,就是尋找地下水,試圖解決沙漠地區的水問題。但……我們失敗了。」
李大嘴鬆了口氣,「那就好,至少我們不會被渴死。不過看這水的漲勢,我們還是有可能被淹死……」
就在這時,陳偉忽然直起身子,狂笑了起來。他笑的如此瘋狂,肆無忌憚的在空間裡迴盪他的笑聲。
「陳偉,陳偉!」埂子被他的笑聲擾的心神不寧,試圖制止他。陳偉卻充耳不聞,依然狂笑著。那種狂喜滲透了他身上每一個毛孔,讓他在昏暗中前後搖擺的身體如中了蠱般讓人生厭。
埂子伸手堵住了陳偉的嘴,順便還想在他後頸來一下,嚴叔連忙制止了他。嚴叔走到陳偉面前,打量著他,沉聲道:「你為什麼笑?你意識到什麼了?」
在嚴叔的眼色下,埂子挪開了堵在陳偉嘴上的手。陳偉連忙大口喘息了幾下,跪在地上用手撫摸著喉嚨。片刻後,他終於緩過氣來,抬頭道:「死亡……之海。」
他大聲的、幾乎是用盡全部力氣吼了出來:「『當死亡之海淹沒大地/我將復活/你們的靈魂/將由我牽引至彼岸/獲得重生。』死亡之海,樹死成舟,你們還不懂嗎,這些象徵,都有其真實的存在!」
第22章 被時光穿越的眼睛
「你就是永生,你也是鏡子。」
——紀伯倫
像是閃電在陰霾中劈出一條裂縫,這個迷宮,這個充滿曲折的迷途瞬間被光映照了出來。我有些眩暈,不知道是歡喜還是悲涼。幾代人的探尋,無數無名生命的犧牲,橫跨中國乃至亞歐大陸的線索,竟然在這一刻昭然若示。
剎那間我明白了兩張生死契誓上吐火羅文的真實含義。生契是因為小河-古墓溝文化圈的消亡,人們對重生的約定。死契則是古墨山國祭司最後的絕望,她們選擇了生命的放逐和放手。我不相信重生,不相信超越自然的力量。但是這死亡之海,渡冥之舟卻此刻卻真切的呈現在眼前。我想起周謙曾經說過的一句話——「她還是要借助人力完成使命」——墨山國祭司究竟想幹什麼?我已經明瞭這個族群的歷史,卻依然猜不透黑衣墓主的真正用意。甚至,她真的可以穿越時光,在當下復活履行使命嗎?
譚教授驟然醒悟,「樹死成舟……船……巨樹下的那艘船,天啊,他們是用船將自己運送過來的!」
「船……」嚴叔抬起頭,目光煥然一新,「大家都去大樹下的船那裡,我們乘船離開這裡!」
生的希望再次鼓舞了我們。我們相互攙扶著,跌跌撞撞向巨樹那裡跑去。樹下的船依然靜靜泊在那裡,彷彿命中注定,它是沙漠裡的船,它曾經帶過無數人到這裡奔向死亡。而現在它卻成了我們生存的希望。
「船能容多少人?」嚴叔向埂子問道。
埂子已經不顧危險,在老六的協助下跳進船裡查看。
「大概十多個人,我們都擠進來沒問題,但先要把屍體清出去。」
裴風格和孟剛的屍體被抬出來的時候,我把頭扭了過去。僅僅是瞬間的一瞥,我已經看到了那些血肉交織的傷口。埂子和老六細心的將屍體擺在樹下一個比較好的位置,靜默片刻後,回頭對我們說道:「水漲的很快,已經到崖邊了,我們將船推下去。」
所有的男性都聚集在船邊,奮力將船沿著斜坡向下推去。船底與岩石間發出難聽的摩擦聲,努力了將近十多分鐘後,船終於觸到水面。在眾人的吶喊聲中,最後奮力一搏,船終於下了水。
埂子讓老六先上船,在船上接引我們,他則帶著槍警戒在我們身後。這些天經歷的事情讓埂子時刻都保持著警惕。我們蹲在船上,終於送了一口氣。陳偉看到船沿上的血跡,皺了皺眉頭。李大嘴當然不能放過這個機會,譏諷道:「將就點吧,這可不是豪華游輪。」
埂子扶著嚴叔上上船後,身形有些僵硬的最後一個跳上船。他站在船邊,用手用力推著巖壁,讓船緩緩離開崖邊。水流看上去並不湍急,當到達崖邊後不再上漲,水流一直向黑影飛去的方向傾瀉而去。路過差點要了老魏的小命——就是他發現壁畫的地方,嚴叔特地打開應急燈看了一下。從我們站在船上的高度看來,剛好伸手可以夠到壁畫。大家頓時心照不宣,明白了北疆先民是如何在這些峭壁上畫下了這些圖案。但我們的高度並不能夠攀上對岸的崖頂,只能望崖興歎。
大約一個小時後,水流越來越急,我們的船速也越來越快。很明顯的可以感覺到,我們的船跟著水流是在向地下更深的地方走。嚴叔坐在船頭,時刻觀察著崖岸的動靜。這個大裂隙的一側是不見頂的崖壁,另一側則是與我們來時平行的、可以行走的通道。隨著我們越來越深入地下,另一側原本可以見頂的崖壁已經逐漸長高,看不到崖頂了。我們像是被擠在夾縫中間,隨著幽深的水流,不斷的向前漂去。
「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水量突然出來?」譚教授看著湍急的水流,深思的望向竇淼。
竇淼沉吟了片刻,「查不到水源,我也不清楚。我想這與地質變化、巖體運動或磁場異常可能有關。陳偉,你那裡有什麼答案麼?」
陳偉正在觀察水面變化的情況,聽到竇淼向自己發問,怔了片刻,似乎在仔細回憶羊皮紙上有關的線索。
「這個我不清楚。但我記得羊皮紙上曾經提到過52年一個週期,至於週期是什麼原文書寫的非常隱晦,我解讀了很久也無果。可能是祭司之間使用的暗語。」
「難道這水是52年出現一次?」老魏的手摸了摸下巴,思忖片刻後語氣興奮起來,「52年一次,對的,肯定是。不管是磁場還是地質問題引起的,這是一個52年為基準的週期。譚教授,您記得瑪雅人的太陽曆嗎,也是52年一個週期。這不可能是巧合。」
「瑪雅人在美洲,難不成小河先民還曾到過美洲?老魏,這回是你扯了吧?」老李終於找到了一個在學術上打擊魏大頭的機會,他毫不遲疑的抓住機會,重磅出擊。
「我……」老魏有點心虛,遲疑道:「我這是推測,52年不可能這麼巧合,一定有原因。」
「事實上,有件事我一直沒有告訴你們。」譚教授開口道:「你們記得我曾經提過的美國印第安人大合恩巫術輪吧?大合恩輪的構造與古墓溝墓地有異曲同工之妙。當我回國後,朋友給我寄了一些相片。有一樣東西引起了我的注意,它是從被認為是大合恩巫術輪的創造者印第安人的墓中發現的。」
「是什麼?」我們幾乎是異口同聲的問道,連埂子和老六都好奇的湊了過來。
「手編草簍。」譚教授神態淡然的說道,「照片上顯示,草簍編織的手法與小河-古墓溝墓地的隨葬草簍都是一樣的,Z型紋。」
我們瞠目結舌,相顧無語,老魏更是憋紅了臉,不得不摘下眼鏡擦了擦平復心情。老六有點奇怪的看著我們,扭頭問土豆道:「土豆,一個草簍咋讓他們激動成這樣?」
土豆搖搖頭,漫不經心道:「在我看來,搞考古的和跳大神的沒什麼區別,反正我都不懂。」
老魏用袖子蹭了一下鼻子,結結巴巴道:「你,你們不懂。這,這意味著小河墓地的先民真的可能曾經到過美洲。」
「在考古學裡,」我激動的接著老魏的話說道,「不同時期,不同地域文化的形態就算有雷同之處,細節也一定不同。但是如果完全一致,那就只有一個解釋,他們曾經有過交流,曾經在某個時空點重合過。草簍在北疆的葬俗裡是必備的物品,甚至連儀式化的古墓溝墓地裡都有隨葬草簍。我的天,他們不僅去過黑海、裡海,還曾經到達過美洲!」
老六的鼻子哼了一聲,「我當是什麼呢,小事一樁。就算他們去過火星,跟我又有什麼關係?」
老魏霍然站了起來,指著老六道:「這是小事?這,這可是改變人類文化史、變遷史的重大事件!你的祖先可能也曾參過這場浩蕩的文化交融歷史中!它的偉大之處在於彰顯了人類的足跡,我們祖先脫離蒙昧,清晰的認識這世界,要遠比我們想像的還早!」
老六愕然的看著魏大頭,不明白老魏為何如此激動。事實上,老魏的言語確實代表了我們的心聲,非考古專業的人也許理解不了當時我們的激動與敬畏之心。我們窺見一個偉大時代的一角,儘管距離我們已經非常遙遠,但這零星破碎的片段已經足以讓我們血脈沸騰。
譚教授拉過老魏,按住肩膀讓他坐下,她低低歎息了一聲,「我一直懷疑在聖經中所記的巴比倫塔和變亂口音一事前,全球有過一場漫長的遷移和交融過程。從語言、葬俗的變化和因果相循的遺跡看來,我們的祖先曾經遠遠的離開過這片大陸,參與並創造了世界歷史中的神話時代。從那些語焉不詳,極度誇張的神話中看來,我們雖已不可能確切的判定這些事實,但卻能推斷出其中的蛛絲馬跡。」
老六張了張嘴巴,似乎想跟譚教授說話,這時嚴叔打斷了他。
「老六聽他們的談話吧。不要急躁,他們比我們更理解這一切的意義。」
嚴叔的話讓我心中一陣溫暖。當我向嚴叔望去時,驚訝的發現他已經雙頰通紅,顯然已由低燒發展到了高燒。埂子將自己的外套披在嚴叔身上,關切的看了看嚴叔。嚴叔雖然在發燒,身上卻沒有顫抖的痕跡。比起嚴叔,更令人擔心的是埂子,他連向嚴叔伸手過去時都止不住手的顫抖。嚴叔握住了他的手,低聲道:「你睡會吧。」
埂子搖了搖頭,默不作聲的坐在嚴叔身邊。
我在船上睡著了,靠在譚教授的肩膀上。我當時不知道,為了讓我能安心的休息一會,譚教授一直保持著不動的姿勢。我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這條裂隙似乎無限遠,帶著我們遠離地面。原本生還的希望隨著逐漸沉入更深的黑暗而冰冷起來,我又恢復了那種嗜睡的狀態。
彷彿很久以後,事實上是我們離開「樹死成舟」處16個小時左右,我忽然從雜亂無章的夢境中驚醒,看到埂子霍然站起身來。
高宏也被驚醒了,看到埂子直勾勾的眼神,有些不耐煩道:「埂哥,消停點,別把船弄……」
話音剛落,埂子顫抖的手已經伸向了他,一把抓起狠狠咬向他的脖頸。高宏的聲音像是被利刃挑起的女高音,尖銳而驚悚的橫亙兩秒鐘後,斷然消失。
「埂子,你幹嘛,你是不是……」土豆顫巍巍的站起身,試圖拉開埂子和高宏。
埂子咬向高宏的時候,我能看到他手上已經剝落的紗布,上面依稀有朱亮咬過的痕跡。埂子吮吸著高宏喉管裡的血,眼睛卻直勾勾的望向我。他的表情兇惡而悲哀,貪婪和自我厭棄奇特並行浮現在眼中。血腥味頓時瀰散開來,埂子的眼睛更加狂亂,看上去無法遏制。我僵硬的坐在原地,眼睜睜的看著埂子甩開土豆和老六的手,放下已經綿軟無息的高宏後向我撲來。
這只是一瞬間的事情,我甚至能感覺到埂子迅疾而至的手上劃破空氣的波動,他的手依然顫抖卻充滿了蠻力。埂子的臉呈青白色,看上去已不似有人氣的樣子。電光石火間譚教授的身子撲在我前面,將我壓倒在地,船晃了幾晃,船上的人不由自主的驚叫出來。
埂子並沒有停下身形,繼續伸手想把譚教授抓起來。我半仰在船上,眼睛能看到漆黑的頂穹,心中驚懼不已,下意識的抱緊譚教授。
「埂子!」老魏拼盡全力大吼了一聲,聲音已經嘶啞走調。這聲怒吼讓埂子好像短暫的恢復了理智,扭頭向老魏看去。李大嘴抓住機會,一把搶過應急燈點亮,對準了埂子。
埂子似乎對燈光很不適應,伸手遮擋了一下。幾乎是與此同時,槍聲響起了。
我和譚教授緩緩坐起,驚魂未定。嚴叔手中的槍硝煙未散,默默看著埂子胸前的血從彈孔處汩汩流出,片刻間染紅了前胸。埂子的雙膝一軟,跪跌在地上,接著緩緩倒了下去。
「埂哥!」老六和土豆幾乎是帶著哭腔撲到了埂子身邊。埂子大口喘息著,眼睛望向嚴叔。
「我,控制不了,自己,」埂子低聲斷續說著,聲音猶如夢囈,「血的味道……我……」
嚴叔的翻起的嘴唇顫抖了幾下,那張恐怖醜陋的臉上如此哀戚,讓人動容。
「埂子,是我的錯,一切都是我的錯。」
埂子的身子猛烈的抽搐了幾下,他口中不由自主的發出嚎叫聲,嚇得老六和土豆一鬆手,埂子瞬間又躍了起來,傷口的血流的愈發洶湧,他卻無法遏制的撲向土豆。
土豆和老六下意識的靠近船邊進行自衛,三個人混在一起搏鬥了片刻,身形交錯。船猛烈的搖晃起來。在我們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三個人剛好一同壓在船右側。古船不再搖晃,徹底翻倒了。
船翻倒的剎那我聽到陳偉一聲尖銳而短促的叫喊,迅速被冰冷漆黑的水面吞沒。我只來得及看到老魏的手臂在水面搖晃了一下,隱約聽到一些驚叫聲,便沉入了水下。
我嗆了幾口水,水帶著腥甜的味道,讓人懨懨欲嘔。這一切的過程在我的腦海中如此清晰,恍如昨日。一切我都知道,我看到自己用力掙扎了片刻,隨即而來的是墜入水下後的轟鳴與壓力。我渾身軟軟的,跟著重力和慣性在水中下沉。片刻後,水中的暗湧將我向深的地方拉去。
這個過程清晰到了詭異的程度,我彷彿看到自己不斷的下沉,軟弱無力張起的雙臂在水波中搖曳著。水太冷,周圍一片黑暗。奇怪的是,我卻能看到前方十幾米處的場景。
那裡不再漆黑,恰到好處的燈光,來往的人們邊走動邊小聲的聊天。在新疆博物館展出的15號墓前,老魏正隔著玻璃深情的望著裡面的乾屍,恨不能用穿牆術過去直接察看。他身邊站著李大嘴和向志遠,兩人樂此不疲的鬥嘴,為對方單位破舊的建築而冷嘲熱諷。李仁熙目光無聊的四處張望。他看到了譚教授和鍾館長正在對話,拉了拉他身邊那個女孩。那個女孩扭頭望過來,一瞬間,我看見了自己。
我的十指向前伸出,無力的懸浮在水中,凝視著她。
這是一個宿命的終結,還是一次時間的折返?是一個夢境的門扉,還是一場絕望的旅行?
在我和她之間隔著讓人窒息的深水。那個女孩臉色蒼白,雙眼失神的望著自己。僅僅是一剎那,我卻彷彿已經走完一生,從青蔥到白髮,從出生到死亡,從漫長而短暫的途中,看到那些走過的足跡,愛和離棄,歡喜與悲涼。
李仁熙憂心匆匆道:「譚教授最近心情很不好,我很焦慮。」他看了看我,更加擔心道:「你怎麼了?好像見到了鬼一樣。」
我大口喘息了幾下,猶疑著打量自己的全身——衣服是乾燥的,連頭髮上都沒有水漬。我迷茫的望著身邊的人們,他們的笑容和聲音都是真實的,親切的貼在我身際。這是上天給我們的重生機會嗎,抑或是冥冥中的點醒,讓我們在這裡止步?
我閉上眼睛,腦中一片空白。
當我再次睜開眼睛後,對面十幾米外的幻象依然沒有消失。那具搖曳不已的肉身在黑色的水中懸浮著,狀如屍體,手指卻還在伸向我,彷彿無聲的哀號,令人心碎。
不,我搖搖頭,向後退了一步。
「這裡不是終點。至少不是我選擇的終點。」
旁邊的魏大頭注意到了我的異樣,走過來關切道:「梁珂,你是不是不舒服?臉色很蒼白。」
李大嘴擼了擼頭髮,神秘一笑:「正常。根據我的觀察和計算,梁珂應該到了每個月的大姨媽拜訪時間……」
我伸手向李大嘴的臉頰打去。假的,這一切都是幻覺。不,我不會在這裡止步。
李大嘴訕笑著:「哎,哎,輕點,打人不帶打臉的啊!」
他的話音未落,我驟然一陣窒息,冰冷而深的水再次瀰漫在身際。一切都消失了,溫暖、朋友和乾淨安詳的氛圍,剎那間煙消雲散,黑暗的深水帶著死亡的氣息籠罩了我。
「這裡不是終點。」
我咬緊牙關,執著的帶著這個念頭,拼盡最後的力量在水裡向上奮力游去。
「黑衣女祭司入殮時著玄色冥衣肯定是有意義的。」我聽見陳偉的聲音語速很快:「她們信仰中所有涉及到的方面,都不是隨意的。」
「黑色對應五行中的水,」老魏有氣無力道,「我想這也許是它真正的意義。」
「對,小河-古墓溝文化圈雖然受西方文化影響較多,但也不能忽略中原文化對他們的影響。我堅信這裡就是重生聖殿。」陳偉的聲音充滿了興奮,「這裡是我們在沙漠中所見的百米圓洞之下,直接面對光明和太陽。我們成功了,我們找到了重生聖殿!」
我緩緩坐了起來,譚教授正在我身邊照顧我,看到我醒來,向我微微笑了出來。
「很累吧?不過我們暫時脫險了。」她低聲安慰我道。
向四周放眼望去,這裡是一個平台。平台初看上去有點粗糙,看構造是依這裡的地勢而建。仔細打量了以後發現,這是一個圓形台。顯然落水的眾人都隨水流被衝到了這裡。
《考骨紀——北疆生死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