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這個念頭來的很莫名其妙,彭家開說兇手並不想對我做什麼,是因為他們覺得我被放置在木屋之中並沒有什麼危險的信號,可是只有我知道,我被綁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是有生命危險的,可是這個想法也不成立,有很多矛盾的地方。
所以最值得揣味的就是帶我離開的那個人,他是什麼人,我不大能確定他是來救我還是幫兇,我覺得在那樣的時候,兇手自己是不大可能親自出現的。
這樣一系列的想法讓我有種強烈的不安,因為我當時意識恍惚,並沒有看清這個人是誰,唯一比較清晰的幾個畫面也就是剛剛說過的,當然還有一個就是他把我放在車子後座上的時候。
畫面到了這裡的時候,就不大能記得起來了,似乎後面還有什麼,可是我就是怎麼都想不起來,越是拚命去想,越是一片空白。
我止住思路,覺得有些口乾舌燥,於是就到客廳裡去找一些水喝,出來到客廳裡的時候,正好彭家開在客廳裡打電話,似乎已經到了尾聲,我聽見他說了一句:「你不用擔心,我會照顧好他的。」
然後他就掛斷了電話,他掛斷電話剛好看見我,我隨口問他說:「你在和誰打電話?」
彭家開說:「是樊隊,我把晚上去發現你的地方的發現和他說一下。」
我用杯子接著水,和他說:「可是卻並沒有什麼發現。」
他說:「是的。」
然後就沒有了聲音,我將水喝下去,彭家開說:「時候不早了,你也快去睡吧。」
我說:「你也早點睡。」
之後就回到了自己房間,本來這一切都沒有什麼的,我也睡了過去,但是半夜的時候我忽然醒了,並不是因為發生了什麼,而是忽然之間就醒了,醒來之後只覺得腦袋特別清明,而且很快就有一個聲音在腦袋裡清晰地出現--你確保照顧好他,我現在送他過去。
猛地想起這句話的時候,我忽然就從床上坐了起來,因為這句話是我在車子後座的時候聽到的,而電話那頭的回答,剛好晚上時候彭家開的回答可以接上。
雖然並不是同一個時間段的電話,但是這卻讓我開始產生一種懷疑,那個時候,他似乎並不是在和樊振打電話。
我沒來由地有一陣心驚的感覺,一時間竟然有種無措的感覺。
也就是我在發愣的同時,我忽然感覺有風從窗子外面吹進來,讓我感覺有些冷,我於是看向窗戶邊上,發現窗子不知道什麼時候開了。我記得窗子是關上的,這並不會存在什麼爭議,因為窗戶絕對是關上的,這是我睡覺前就做好的事。
反應過來這點,我沒有立即下床把窗戶關上,而是很快拿了手電筒往床底看,這樣的畫面經歷了太多,我第一時間就想到了床底下,當我確定床底下沒人之後這才放鬆了不少,懸著的心也落下來,這時候才走下床來關窗戶。
關窗戶的時候我特定往下面的巷子看了看,空無一人的偏僻小巷。
窗戶關好之後我開始檢查有什麼不對勁,首先要查找的地方,自然就是床上,因為我覺得有人進來過,就在我熟睡的時候。
有了上一次的教訓,我第一時間就拿起了枕頭,接著就看見枕頭底下有一個手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放在那裡的。
我把手機拿起來,試著按了開關鍵,發現機子是開著的,而且界面上提示有一條未讀短信,我打開,只見發件人是一個熟悉的號碼,我自然不會記錯,這就是讓我去孫遙墜樓那個小區的號碼,信息的內容則是--這裡很危險,你必須盡快離開。
看見這句話的時候我感到了深深的震驚,因為就在剛剛我忽然想起那一茬的時候,我就已經覺得不對勁,現在又看到這樣的短信,心中更加慌亂,但是很快我就鎮靜了下來,因為我想起了那條給我發了一個地址的短信,正是因為那條短信,我才變成了現在這樣。
所以,我開始猶豫要不要相信這條短信的話。
而就在我在猶豫的時候,忽然屏幕就閃爍了起來,是這個號碼,我猶豫了下接通了電話,但我怕驚醒彭家開,所以用了很小的聲音。
電話那頭依舊是那樣一個低沉的男聲,我問:「你倒底是誰?」
他說:「你現在正置身於危險當中,不信你可以到彭家開床底下去看看,你會發現什麼的。」
說完電話就這樣掛掉了,而我還處於震驚之中無法恢復,但是很快我就將手機塞到了枕頭下面,同時躺在了床上,因為我似乎聽見彭家開的門打開的聲音。
果真很快我就聽見一個腳步聲在客廳裡響起,應該是彭家開聽到了什麼響動,我於是躺在床上裝睡,他並沒有來敲我的門,再之後我聽見他的門又響了一聲,應該是進去了。
此後我就一直沒有睡著,不斷想著他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彭家開的床底下又有什麼,這種胡亂的揣測讓我整個人都有些不安起來,為了保險起見,我把手機上的信息和通話記錄都刪了,壓在了床墊下面,這個手機是絕對不能讓彭家開發現的。
早上彭家開起的很早,然後他就下樓去買早點,我也不知道他要去哪裡買,雖然心上生疑,但是我卻並沒與立即到他房間裡去找,而是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果真他才出去就又折返了回來,說忘記帶錢了,我表面上不動聲色,其實又何嘗想不到這是他在故意試探我,也就是說昨晚他的確聽見了什麼動靜,應該是有了一些疑心。
所以我強壓著心中的好奇心,即便他已經真的去買早點了,我依舊沒有到他的房間裡去,我知道現在不是時候,我需要等一個合適的時間。
到他去買早飯也同樣是如此,而且我看得出來,吃完早飯過後他的戒備心似乎稍稍少了一些,大約是的確見我無害,這樣一直到下午的時候,他忽然接到了一個電話。
46、兩個獎盃
彭家開才接起電話的時候,我就知道這個電話不是我認識的人打來的,因為自始至終他幾乎一句話都沒有說,就是單純的幾個字「嗯」「好」「我知道了」這些。
掛掉電話之後,他似乎很急,和我說他要出去一下,讓我呆在家裡不要亂跑,我假裝問他要去哪裡,他說樊振有事找他,我就裝作尊重隱私的樣子沒有多問,而是將話題岔開問他:「我那天穿的衣服呢,你放哪裡了?」
彭家開說:「我放在衛生間了,上面沾了血跡,你最好還是不要穿了。」
我說:「我知道了。」
然後他就出去了,在他出去之前我到了衛生間去找我的那一身衣服,我看了看上面的確沾了很多血跡,應該是我在現場弄到的,但我卻並不是要找來重新穿,而是要找什麼東西。
我於是拿著衣服從衛生間裡出來,邊摸著口袋邊問彭家開:「我口袋裡有一本電話薄,你看見過沒有?」
彭家開說:「我幫你換下來的時候沒看過裡面有沒有東西,而且也沒有見過。」
我疑惑地說:「不應該啊,難道是被那人給拿走了?」
說完我又拿著衣服翻了翻,的確什麼也沒有,於是我又到衛生間裡去找,也沒有。這時候彭家開到了衛生間門口問:「怎麼,那個電話薄很重要嗎?」
我說:「我的手機被警局封存了,我想找一找孫遙的電話,我記得他的電話是可以打通的,我就是想再打過去看看現在是一個什麼狀態。」
接著我看見彭家開的眼神微微有些變化,可是面上的神色卻不改,他說:「這時候你還是不要輕舉妄動,否則很容易把自己置身於危險當中。」
我將衣服重新放回去說:「找不到那就算了,我只是閒的有些無聊想找一些事來做。」
彭家開說:「現在你確保自己是安全的就是最重要的事。」
說完之後他就離開了,他離開之後我又到了衛生間裡繼續翻我那身衣服,剛剛的那些說辭都是騙彭家開的,我衣服褲子的口袋裡,我從來是不會放東西在裡面的,我之所以這樣說,只是想看看彭家開的反應,因為我有一個猜測,一個連我自己都不敢確定的猜測,雖然彭家開的表情和反應也並不能說明什麼,但我覺得只要我猜得對,最起碼從現在到晚上,他都不會回來。
翻找了一遍衣服並沒有什麼發現,我覺得這樣翻找也的確是找不到什麼的,因為彭家開幫我換下來也必定會翻查一遍,所以我選擇了放棄,只是這樣多少會有一些不甘心,我總覺得我那身衣服上會有什麼線索,大約這就是所說的直覺吧。
我於是把床底下的手機拿出來,打開之後並沒有短信和電話,我按著自己的記憶撥通了張子昂的電話,他和孫遙還有樊振的電話我都特別記過,就是防著萬一出什麼事可以有緊急聯繫的人,沒想到現在就派上了用場。
接通電話之後張子昂那邊還不知道我是誰,他問:「請問哪位?」
我說:「張子昂,我是何陽,我需要你幫我。」
張子昂那邊說:「你先等一等。」
然後我就聽見了他急促走路的聲音,大約是剛剛不方便講話,然後他才說:「你現在在哪裡?」
我說:「現在我來不及說那麼多,我遇到了一些麻煩。」
張子昂在那頭說:「這不是麻煩,你知不知道現在全警局都在找你,你牽連到命案裡頭,就連孫遙的案子也要算在你頭上了。」
這些樊振和我說過了,我心裡有數,我問他說:「那你還相不相信我?」
張子昂說:「你不會做這樣的事,我知道樊隊在保你,他也不相信你會做這樣的事,可是閆明亮和陸周不相信,你要我怎麼幫你?」
我說:「我們在我家裡見面,我自己的房子。」
張子昂說:「那你自己小心。」
說完我掛斷電話,然後我將電話放口袋裡,到了彭家開房間,我彎腰看向他的床底下,只見他床底下放著很多東西,我沒敢亂動,看了一遍發現有一個盒子似乎是新放上去的,旁邊的都積了灰,唯獨這個很乾淨,我於是就拿了這個盒子下來,不去動其他的也是因為積了灰的緣故,很容易留下痕跡。
我打開這個盒子然後就驚住了,因為盒子裡的東西實在是太熟悉了,竟然是一個獎盃,和我在兇案現場看見的一模一樣。我立刻看了底座,和我看見的一模一樣。
我看著獎盃,於是找了一個包把它背在裡面,再背到自己身上,接著就出了門。
雖然我的嫌疑比較大,可是因為案子的保密原因,並沒有下達通緝令,所以除了警局的一些人之外,基本上是沒人認識我的。
我打了一個的士直接去我家,我上去的時候張子昂已經在屋子裡了,我驚訝他怎麼進來的,他說他有我房子的鑰匙,是在我失蹤之後樊振給他的。
我於是就沒說什麼了,他問我這是怎麼回事,本來我已經準備好怎麼和張子昂說了,可是發現了這個現場的獎盃之後我改變了想法,我於是把獎盃拿出來給張子昂看:「你看看這個獎盃有什麼問題?」
張子昂忽然見我從包裡拿出一個獎盃來有些驚訝的神色,我把獎盃放在桌子上,他說:「你不應該直接碰,最起碼應該戴手套。」
我說:「這東西在現場的時候我就已經碰過了,再沾上去一些指紋也沒關係。」
張子昂就沒說什麼了,他拿出手套戴上然後拿起來仔細看了看,最後似乎真的是發現了什麼,他指著那裡說:「你看這裡有破損的痕跡,很細微,像是撞擊硬物之後的行成的。」
我於是問他:「那麼你們在現場找到的另一個獎盃上有沒有這樣的痕跡?」
張子昂說:「有。」
難道有兩個凶器?
我繼續問:「那麼死者頭上有幾處傷口?」
張子昂說:「只有一處,初步鑒定是被獎盃砸傷的,但不是致命傷,他致死的原因是腹部的刀傷導致的失血過多。」
我繼續問:「你確定只有一處?」
張子昂知道我想問什麼,他這麼聰明,甚至只是看到了這一個獎盃就已經知道了什麼,他說:「我們鑒定過,現場發現的那個獎盃的確是擊傷死者的凶器,我們已經做過詳細的鑒定,並沒有任何疑問。」
我聽著張子昂的說辭,他既然這麼肯定,那麼就是已經有了確鑿的證據,我努力回憶著當時的場景,瞬間整個人忽然像是被閃電擊中一樣看著張子昂,然後說了一句:「都怪我,我應該把我的衣服也帶過來的!」
張子昂一時間不知道我在說什麼,問了一句:「衣服?」
我看著眼前的這個獎盃說:「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個獎盃不是擊傷死者頭部的凶器,而是死者防衛的時候擊傷了兇手,兇手受了傷,我衣服上的血跡和可能不是死者的,而是兇手身上的。」
我覺得這是唯一合理的解釋了,這也就能解釋為什麼死者要讓我看這個獎盃,是因為上面沾了兇手的血,還有一個原因我只是揣測,他當時要我拿這個獎盃,多半是知道兇手還在屋子裡,打算讓我拿起來防身,只是他實在是太虛弱了,以至於根本無法說出連貫的話來,只有求生的本能在驅使著他。
但然我依舊不解的是,為什麼他要讓我看獎盃底部。
於是我指著獎盃底部的這一行字問張子昂:「這些字有什麼問題嗎?」
47、張子昂的推斷
看見這些字張子昂有些莫名,但是我覺得從他專注的神情上我似乎看到了什麼東西,張子昂說:「在沒有看見這個獎盃的時候我還一直在疑惑,死者明明是一個練體育的,為什麼獎盃卻是數學的,而且除此之外竟然沒有一個和體育有關的獎盃,現在看見這個基本上就清楚了。」
我還不知道死者的任何信息,而且直到現在也不明白死者為什麼會出現在現場,張子昂告訴我死者叫蘇景南,是一個專職體育運動員,參加過很多賽事,人不是很出名,但也得過一些獎,案發現場正是他家,目前還不知道他為什麼會被殺。
聽見張子昂這樣說之後,我覺得這個案子的線索和我的猜測出入差距太大,但我敲開門之後看到是汪城,於是先入為主地以為這是汪城的住處,無論是他租住的也好還是就是他自己的,完全沒想到別的什麼,所以很長時間還在疑惑這個死者和汪城又是什麼關係,他為什麼會出現在汪城家,想不到真實情況居然是這樣。
對於汪城的存在,其實除了我見過他之外,他在現場幾乎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如果不是我告訴樊振汪城曾經在現場並且給我開過門,他們甚至還完全不知道有這樣一個人與案情有關。
暫且先不去說兇手是誰,與死者又有什麼瓜葛,單單是汪城出現在現場就有些蹊蹺,而且這個人又正好是我的大學同學,我總覺得這事有個口子,可就是找不到在哪。
很顯然樊振還沒有把我和他描述過得案情告訴過張子昂他們,所以他們還不知道汪城的存在,當我告訴他之後,他陷入了沉思當中,又恢復了他一貫的神情,一直不吭聲。
我不知道是藥物影響還是心中不安,覺得很難集中注意力,所以對案情的分析也不能完全靜下心來,這才覺得腦袋裡完全是一片亂,所有線索就像一團亂麻一樣交織在腦海裡,根本沒有半點頭緒可言。
而張子昂卻不是這樣,他很快就有了頭緒,他說:「你找一張紙來。」
於是我找了一張白紙給他,他從口袋裡拿出隨身攜帶的筆,在白紙上寫了三個名字,分別是我的,死者的還有兇手的,他將三個名字排布成了一個三角形,然後問我說我覺得我們三個人有什麼關聯?
死者我根本不認識,兇手我壓根沒看清他的面貌也不知道是誰所以很難說,但是從我的立場出發,我說:「我們認識的可能性很小。」
張子昂則繼續說:「很顯然這個並不是隨機事件,之前一系列的案件我們先不去說,因為這個案子絕對是整個馬立陽案的一部分。就從我們找到那個號碼,之後你接到電話通知你到這個地方來,你說你曾給我打過電話,可是我的正好無法接通,我算了時間點,那個時間點我接到了一個很莫名奇妙的電話,似乎是打錯了,但是現在想想這是故意而為之,為的就是讓你能夠獨自一個人來,因為如果我也和你一起的話,或許就是另外一個結果。」
說到這裡,張子昂看了看我,他繼續說:「這既然不是隨機的案子,就是設計好的,這是一個一環接一環的扣,試想我們如果不繼續去推演那晚的情形,你又怎麼會發現床板上的電話,之後也就不會被引到這裡來,關鍵是在這一個忽然出現的案子裡,汪城扮演了什麼角色,它和整個案件的聯繫是什麼?」
張子昂的腦子轉的很快,他說:「很顯然汪城是把你們三個人聯繫起來的一條線,他同時認識你們三個人,這才是兇手的出發點,從我跟這個案子到現在,我一直有一個推測,只是一直沒能找到支撐的證據,所以一直不敢亂說。」
我問:「是什麼推測?」
張子昂猶豫了一下,我知道他一般不說沒有把握的事,於是就說:「即便不是很確定,也可以說出來聽聽,我也可以幫你一起推斷看看對不對。」
張子昂才說:「你有沒有發現一個問題,整個案子好幾次都在根本無法繼續下去的時候就會收到特別的線索,包括給你郵寄的殘肢,每一次包裹到的時間,似乎都是案情陷入困境的時候。」
這些我並沒有留意,一時間也無法全部想起來,只是看著張子昂說:「那是……」
張子昂則繼續說:「你有沒有發現這個提供神秘線索的人也太神秘了一些,從來不顯露自己的真面目,卻能洞悉整個案情,而且最關鍵的是能知道我們在什麼時候知道我們需要什麼線索,而這條線索又不會讓我們直接找到答案,兜一個圈子之後又會陷入困境,他再提供一個線索又不斷重複,我就一直疑惑,這倒底是一個什麼人,竟然對整個案情瞭如指掌?」
《心理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