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滿倉想起了他被綁架的那段日子裡他聽到的唯一一種聲音。
那是他被綁架的第幾天他不知道,因為被蒙著眼,他無法辨別白天黑夜。那一天,幾個人正把他硬往麻袋裡塞不知又要轉往何處去。因為幾個人用力太猛,他聽到自己的腿卡巴了一聲,他不由疼得一咧嘴,被堵上毛巾的嘴發出了嗚的一聲抗議。這時,他聽到了一個聲音,一個大概因為終於隱忍不住而發出的聲音:「別弄傷他,這不是我們的目的!」
僅僅一句而已,卻讓滿倉刻骨銘心地記住了它的聲音。那是一種動聽的帶有磁性的男中音聲音,就像剛才周助理的這一句。不!不是像,而是完全可以說是同一個人發出的同一種聲音!
確定了這一點,滿倉的後背真的開始麻蘇蘇的了,他實在不敢去想,自己千里之外被綁架的事會與眼前的這個人有關,不,確切地說,眼前的這個人就是個實實在在的參與者,甚至謀劃者!
想到這兒,面對老周的問話,滿倉短暫地猶疑了一下後,還是努力地鎮定回答道:「怎麼會呢?我們應該是第一次吧?」滿倉的語氣表現的很輕鬆,他不想暴露自己的內心,因為他已在對方微笑的背後看到了對方對他試探的企圖。
「那就好,那就好……」大概是完全放鬆了的緣故,周助理竟有些忘乎所以,回答的話也有些言不達意,令旁邊的會計小張有些納悶,心裡想,怎麼初次見面就那就好呢,以前認識又會有什麼要緊呢?
可滿倉明白,周助理是一時得意竟透露了心聲,就像狐狸終於露出了尾巴!
周助理的表現讓滿倉更加堅信了對他的懷疑,所以,他故意反問道:「周助理,你這話什麼意思啊,難道我們以前若見過就不好了嗎?」
滿倉的一句反問讓周助理馬上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他神色尷尬地乾咳了幾下,然後勉強擠出一絲笑來對滿倉說:「站長真愛開玩笑,我可不是那意思,本人巴不得早幾年認識您勒……」
周助理的這話滿倉是一百個相信,因為此時他已確定眼前的這個人跟他絕對有著他所不知道的敵對關係,他之所以這把年紀還來牛村做他的助理,多半是為了復仇而來,所以他所說的「巴不得早幾年認識您」別人聽著好似一句拍馬屁的客套話,鑽進滿倉的耳中,卻大有深意,那就是:早認識你早報仇!
可我或者我的家人究竟與他會有著怎樣的深仇大恨呢?滿倉的心思剛要沿著這個疑問走下去,突然發現周助理的一雙眼睛正隱在厚厚的鏡片後面鬼祟地斜視著他,那眼神,與他剛才溜鬚拍馬的神色截然不同。
滿倉的心激靈一下又提溜了起來,可很快,他強迫自己鎮定了下來,一個多月的被綁架遭遇,讓他似乎堅強了許多。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看他會怎麼樣!他這樣在心裡給自己打著氣。
滿倉的心裡活動,雖然只在臉上顯示了幾秒鐘,但還是被周助理毫不動聲色地捕捉到了。為了消除滿倉的疑慮,他突然舉了舉一直拎在手裡的裝得鼓鼓囊囊的塑料袋子,輕鬆愉快地說:「好了,中午了,我買了燒雞燒酒之類的,咱們就到老根叔家跟他湊個熱鬧,算是給站長接風了!」
這個中午,就著周助理的燒雞燒酒,老根叔又配著做了幾道菜,幾個人就這樣喝得昏天昏地。
喝著喝著,老根叔不離嘴邊的酒杯突然不動了,他兩眼直勾勾地盯著坐在他對面的周助理問:「我說周助理啊,您在東北還有什麼親人嗎?」
周助理不明白老根叔為何這樣問,他愣怔了一下回答說:「沒有,就我自己啊!怎麼了?」
老根叔「哦」了一聲,連說:「沒什麼,沒什麼,隨便問問……」
周助理沒再追問,繼續與身邊的人碰著杯、劃著拳。可老根叔卻再沒心思參與,他端著酒杯思量著,夾著飯菜嘀咕著,心裡一遍一遍地在問自己:這周助理長得到底像誰呢?怎麼就是想不起來了呢?
正午的太陽斜向三十度角的時候,桌上的人們走出門外開始各忙各的去了。老根叔目送著他們,直到周助理最後一個在他的視野中消失。
老根叔轉回屋,剛要躺下歇息,突然周助理剛剛離去的背影不邀而至地湧進了他的腦海,令他心竅頓開——
雖然周助理來牛村一個多月了,可平時見面不多,見的時候又多數是遠遠地打個招呼,所以老根叔的老花眼根本就沒有完全看清楚過周助理的長相。今天在飯桌上,由於近距離的接觸,他突然感覺周助理很面熟,像是在哪裡見過,可一時間又想不起來了像誰。此刻,看到了周助理的走相和背影,一個人的名字才躍然跳到他的舌尖:
秀才!
第九十三章 日記的秘密
老根叔想到秀才的時候,秀才正在翻看一個軟皮的筆記本。他不知自己這是第幾次翻看這個本子了,以至於本子的四角已經被他磋磨得毛了邊,可儘管如此,他還是不肯放手,總希望在裡面能再發現一些新的令他既驚訝又欣喜若狂的東西來。
那天,這個筆記本從趙牌娘掛在院門上的書包上滑落在地時,正好被站在不遠處的秀才看到。其實秀才那天只是想去拜訪一下趙牌娘,不想恰巧看到趙牌娘臨出門時發生內急的情形。
秀才本以為,這麼個農村娘們手裡的本子會有什麼稀奇,沒想到隨便的一翻,卻翻出個驚天秘密。
原來,本子裡展現的竟是趙牌娘近兩年的日記。日記雖然不是每天都有,但從其斷斷續續的記載中,秀才發現了一個問題,那就是趙牌娘一直在追尋著一個她日記上所謂的「仇人」。
日記上說,這個仇人姓「胡」,曾是一個兵團下轄的連長。
這讓秀才極其驚訝。他驚訝的不是趙牌娘複雜的背景,而是趙牌娘追尋的仇人與他這些年苦苦尋找的很可能是同一個人。
就是說,他和趙牌娘很可能有著同一個仇人!
這讓秀才驚訝的同時又抑制不住內心的驚喜:他一直就想拉攏趙牌娘好好為自己所利用,這下機會真的來了!
可趙牌娘究竟與這個姓胡的連長結下的是怎樣的梁子呢?這些日子,秀才反覆在筆記本的字裡行間中斟酌著、反推敲著,卻始終沒有找到答案。
這天,他照例把趙牌娘的日記本又翻了翻,還是一無所獲,便心思著不如親自去拜訪一下趙牌娘,套套她的話。
秀才說做就做,他走到市場,裝作不經意路過的樣子鑽進了趙牌娘的菜攤。
冬天了,趙牌娘的菜攤已從露天搬到了一間小屋裡。秀才走進小屋時,趙牌娘正應付著顧客的討價還價。趙牌娘一眼認出了這個有著一面之緣的男人,所以顧客走後,她招呼秀才坐下,然後大咧咧、笑嘻嘻地問:「大兄弟也是來買菜的?」
秀才按照趙牌娘手指的方向一屁股坐在火爐旁一隻小板凳上,接著趙牌娘的話茬回答:「嗯,正好路過,想順便買點。」說著,從身上摸出一顆煙點上。
秀才長得斯文,煙抽得也斯文,尤其在每次做「吸」的動作時,他兩眼一瞇再一睜,額頭和鼻樑上便因此顯出了許多細密的皺紋,惹得趙牌娘的心競怦然一動。
這個動作和表情趙牌娘太熟悉了!多少年了,它們就像兩隻酸酸甜甜的果子,結在她心房的枝椏上,令她每每想起,都會情腸寸斷,宛如從老婦又變回了少女……
「你抽煙的樣子真的很像一個人。」趙牌娘想著想著,突然脫口而出。
「是嗎,像誰?我認識嗎?」秀才故意問,他覺得他要引出的話可能就要來了。
趙牌娘搖搖頭,她走到窗前,沉靜得像突然變了一個人喃喃自語道:「他,早已經不在了……」
「他,是你的什麼人?」秀才有些迫不及待地問,見趙牌娘扭頭看著他,馬上又說,「哦,當然,你若不願意,可以不說。」
「唉!」趙牌娘歎了口氣,坐回到菜攤旁的破椅子上,說,「其實也沒啥,事情已經過去多年了。其實,他是我年輕時在老家的戀人。」
「他,不在了?」秀才有些被趙牌娘的情緒感染了,不禁小心翼翼地問。
「是,六幾年的時候,死在這東北了。可惜,那時我還在安徽老家,所以連他最後一面我都沒有見上……」趙牌娘的眼圈漫上了兩片微紅,像海水裡飄落了兩片晚霞,令秀才不禁在心裡讚歎:原來趙牌娘還有如此美的一面!
六幾年,死在東北了?
秀才的心一震:難道趙牌娘的初戀戀人會是……?這怎麼可能?
秀才突然對事情的真相產生了害怕,他正猶豫著該不該問下去的時候,趙牌娘突然說:「天晚了,我該收攤鎖門了,大兄弟,這時候了,您還需要買菜嗎?」
秀才向窗外一看,冬天的天真是短得很,不知不覺夜幕已經降臨了。
「哦,那,買一點吧,明天也得吃。」秀才說著,胡亂地選些菜買了,然後心不在焉地與趙牌娘道了別。
秀才的身影消失在剛剛亮起的霓虹燈的光暈中後,趙牌娘的眼淚忍也忍不住地滾落下來。不知為什麼,今晚的她,突然覺得秀才的那張臉像極了一個人,一個影響了她一生的那個人——
趙牌娘的老家在安徽,當她還在母親肚子裡的時候,父親便指腹為婚,把她許給了她的表哥趙成偉。她和趙成偉青梅竹馬了十五年,十六歲那年,趙成偉隨父母遠遷省外,從此競音訊杳無。
可偏偏趙牌娘是個死倔死倔的丫頭,雖然知道其實打小表哥趙成偉就看不上她,拿她就是妹妹而已,可心裡偏偏抱定了「非表哥不嫁」的決心。
二十歲那年,父母強迫趙牌娘與當地一男子訂婚,趙牌娘在一黑夜逃了出來,從此踏上了尋找表哥趙成偉的漫漫長路。
趙牌娘一路邊打聽,邊乞討,輾轉數年,等到打聽到表哥的消息並追隨到東北時,表哥一家已經是家破人亡,從此與她人鬼殊途。
從此,趙牌娘在東北安家落戶,暗下決心一定要找出迫害表哥一家的罪魁禍首。
多少年過去了,北大荒冷硬的風已把趙牌娘從一個文靜少女打造成了一位潑辣悍婦,可無論怎樣,趙成偉的面孔卻一直在趙牌娘心裡年畫兒一般新鮮著、清晰著,就像這個傍晚她看到的這張臉。
這兩張臉是如此的相像!
難道這位大兄弟與表哥……?趙牌娘不敢再想下去,她說不出此時的心情是高興,還是畏懼。儘管多少年了,她日日夜夜想得到表哥家人的消息,可如今真相似乎已經嶄露頭角,她卻有些不知所措了……
趙牌娘呆呆地站在屋中央,像一根朽木。這樣不知過了多久,她突然像想起了什麼似的,開始翻天覆地地在屋裡翻找起來,邊找邊嘟囔著:「應該記下來,應該記下來!可是筆記本究竟哪去了呢?」
第九十四章 最後的告別
一間屋子裡,牆壁上的掛鐘正指向下午四、五點鐘,可冬日的這個時辰,夜色已像一片水,正無聲地從天地間的某個角落漫過來。
夜色湧進屋裡的時候,申志強正失望地把手機從耳邊拿下來。
這是他第四次與他的一對兒女進行交涉了。作為一名父親,他在電話裡力所能及地對兒女進行了軟硬皆施,希望兒女能原諒他這個父親。可明瞭了一切真相的兒女,不但沒有答應他的請求,還在電話裡甩下了一句讓他寒徹浸骨的話:「如果不跟那個倩姨分手,我們從此就沒有你這個父親!」尤其是女兒月月,一想到父親對她劈頭蓋臉擲過來的那一茶杯,就痛哭流涕,認為以前那個高大嚴慈的父親已經不復存在了。
申志強明白,一切都不可挽回了,因為,他不可能離開倩姨。自從自己被免職後,這個女人就像挽救一條被晾曬在沙灘上的垂死的魚一樣,給了他太多如水的溫柔和安慰,令他一點點地復甦過來,一點點地重新活過來。他已習慣於她的溫柔,依賴於她的安慰,就像一輛汽車,習慣了一種型號的汽油,再不願更換。
所以,連續的遭逢怪事,加之兒女的疏遠絕情,終於讓申志強下定了隨倩姨遠走他鄉的決心。
「那我們收拾收拾,這幾天就走。」倩姨說。
最後的決心已堅定,申志強競突然產生了些許故土難離的情愫,尤其是對冷月和他們曾將擁有的家,競有了想再看一眼的念頭。
可他已經不屬於那個家了,即便再看一眼,也要徵得冷月的同意才行。
於是,在一個冬陽暖暖的上午,申志強揣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推開了冷月病房那扇刷著藍色油漆的門,看到了正獨自半倚在床頭的冷月。
在那一霎那,申志強愣住了:那還是他曾經公認一致的漂亮妻子嗎?瘦削的肩頭、萎黃的臉色、蒼白的嘴唇,頭上因化療大概脫落了秀髮所以扣著一頂白色的帽子,以及因聽到推門聲而望向門口的一雙黯淡無神的眼睛……
申志強突然想哭,因為在妻子的身上,他再一次看到了自己不可饒恕的罪孽。雖然在這之前,他還在怨恨妻子告發他的絕情舉動,可此時面對妻子被病魔如此折磨的境況時,他才感到自己失去的與冷月相比,簡直是天地之差。畢竟,他失去的只是名利權職,而冷月,為了他們的婚姻,有可能要賭上了性命。
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申志強的眼睛濕潤了,在那一刻,他突然有一種想擁抱冷月的感覺。儘管在此之前,他們彼此都已經傷害太深,他也曾發誓永生都不再與這個女人相見,可此時,這一切毒誓都已在心中動搖,取而代之的是曾經那麼多美好幸福的歲月,在遙遠得已不可觸及的往昔歲月中滾滾而來,讓他終於想盡自己的能力給這個女人一些哪怕是很微小的安慰。
可他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了,因為冷月在看到走進來的人是他時,無神的眼裡立馬燃燒起兩團灼人的火焰,彷彿兩座火山要把他吞噬似的。
可申志強在進行了短暫的猶豫後,還是大膽地走進了冷月,並不顧冷月的拚命拒絕擁抱了她。
「冷月……」他任憑冷月在他懷中掙扎著,口中喃喃呼喚著。
「對不起,冷月……」他發自內心地道歉著。
此時,被抱得透不過氣來的冷月並非沒有體會到申志強的一片誠意,可她不想接受,也不願接受!這個原本文靜淡然的女子,在與病魔進行殊死搏鬥的過程中,不知不覺變得頑強了許多。儘管她知道自己其實還在愛著申志強,包括此時,可又能怎樣呢?該摔的摔了,該碎的碎了,難道還能再完好如此地縫合嗎?所以,愛就愛得真實,恨也恨得徹底吧!
想到這兒,冷月停止了掙扎,她哼了一聲,用冷冷的聲音說道:「申志強,你給我放手!」
冷月的聲音充滿了少有的威嚴,像冬天裡猛然凍住的冰霜,冰得令人無法抗拒。
申志強宛若從夢的高空猛然跌落到現實,他緩緩地鬆開手,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對冷月說:「冷月,我來看看你。過兩天,我就要走了。」
「是去度蜜月嗎?」冷月淡淡地問,眼睛直視前方,看也不看申志強一眼。但此時的她,臉上竟泛著紅暈。顯然,剛才申志強的擁抱還是帶給了她許多幸福的感覺。
「不是度蜜月,是隨她去她過去生活的地方。」說出這句話時,申志強心裡很難受,他低著頭,不敢正視冷月的眼睛。
果然,冷月的臉上起了變化,紅暈消失的同時,一種夾雜著痛苦的冷笑掛上嘴角。
「那是你的事,用不著告訴我。」她盡量想讓自己的聲音聽著平和起來,可聲音突然夾帶的嘶啞還是暴露了她的悲傷情緒。
「冷月,你一定要好起來,這樣我的心裡才會好受些……」冷月的情緒感染了申志強,他更加難過地說。
「你心裡已經有了那個小妖精,何苦還來關心我?再說,我已經不是你的妻子了,你不用上我這兒來這麼表示費心,出去!」一想到申志強真的要跟倩姨走了,自己又病重若此,今生今世可能都再見不到他了,一種被徹底拋棄的無助感覺霎時籠罩了冷月全身,她不禁悲從中來,一種歇斯底里的情緒開始冒頭。
申志強完全理解冷月的心情,他安慰冷月說:「冷月,事已至此,你也想開點,好好養病,有機會我會回來看你的!」
「滾!」冷月徹底崩潰了。
「爸,我媽這麼病著,您也忍心走?她畢竟和您生活了二十幾年,難道在您心裡還比不上那個什麼倩姨嗎?」不知什麼時候,病房的門打開了,申志強的一雙兒女走了進來。他們顯然早已在門外聽到了父母的談話,所以,哥哥指責著父親,妹妹則滿面淚水。
「孩子,爸爸現在也為難啊……」
「是為了倩姨為難,還是為了媽媽為難……」女兒月月的話還沒說完,旁邊的冷月突然瘋了一般,舉起骨瘦如材的雙手衝著申志強搖晃著尖叫:「滾——」
申志強流著淚逃離了病房,身後傳來了冷月地動山搖的一句:「申志強,你聽著,我不會死在你前頭的,我要看著你先死,看著你遭報應,報應!」
第九十五章 倩姨的謊言
申志強真的和倩姨走了。在元旦來臨之前,在一個飄著細雪的早上。送行的,除了申敏兩口子,再沒別人。
「哥,非得要走嗎?」已勸了哥哥幾天的申敏仍不放過最後的機會。
「唉,哥意已決,你就別勸了。」申志強說著把頭掉向一邊,他知道他的這句話一出,妹妹肯定又會眼淚汪汪。他的這個妹妹啊,自從秀秀出事後,就變得極其脆弱。
果然,申敏的眼圈又紅了,她喃喃地說:「你走了,我該怎麼辦呢?唉,秀秀沒了,小濤又出走了,你再一走,」她突然把朝著哥哥方向的臉轉回望向自己的丈夫,「咱們還有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