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籐真「嘿嘿」笑著:「可惜靜香死了一年了啊!真是個不錯的女人,否則明天酒醒後……」
「哈哈,居然嫁給桑原那個渾蛋,哈哈……」花形大笑著,忽然酒勁上湧,彎著腰嘔吐起來。
籐真叉著腰:「花形,酒量越來越差了,怎麼吐成這樣。」
花形嘔吐得越來越厲害,宴席中吃的食物夾著濃郁的酒氣,聞起來奇臭無比。
籐真捂著鼻子,可是也忍不住吐了起來。花形吐了半天,連酸水都吐乾淨了,才覺得肚子裡舒服了點,正準備起身,忽然又是一陣噁心,有什麼東西從胃裡沿著食道往上爬著,抽搐的感覺讓他又接著嘔吐。
「哇!」吐出一團血塊,又一團血塊,花形迷糊著醉眼,愣住了!
那一團團血塊,正是他的肝和腎!
我吐出了內臟?花形覺得肚子裡面鑽心地疼,接著又吐出了好幾團血塊!
那些血塊在地上微微顫動著,扭曲著,產生了奇異的變化,居然化成了一張張人臉。
一年前死去的靜香的臉!
「啊!」花形驚叫著,卻發現身體已經不受控制,腦袋越來越疼,頭皮的膨脹緊繃的疼痛讓他感覺到顱骨在不停地變大,臉像即將吹爆的氣球,越來越圓,越來越鼓。
最後的視線裡,他看到籐真依舊吐著內臟,只是籐真的腦袋變得圓滾而珵亮,五官完全陷進蓬起的皮膚裡,像是脖子上頂了個巨大的葡萄。
「砰!」
「砰!」
兩聲悶響,兩個武士的腦袋爆了!無頭的屍體晃了幾下,倒在街上。那一團團內臟,依舊是靜香仇恨到扭曲的臉!
第二天,縣裡出現了一個恐怖的傳說,許多武士受到了盂蘭盆節惡鬼的詛咒,吐出了內臟,爆掉了腦袋。其中,就有喜歡吃葡萄的大名將軍!
活下來的武士越想越可怕,追其原因,想到了桑原!當他們衝進桑原家,發現桑原已經把自己和葡萄籐牢牢地綁在了一起,手裡拿著個火把,微笑著點燃了葡萄。
「滋啦」的油燃聲響起,那株葡萄像被潑了熱油,迅速地燃燒著。一團大火把桑原裹在裡面,很快就燒成了黑炭狀的屍體。
葡萄樹燒成灰燼,燒焦的泥土裡,武士們赫然看見,葡萄根上纏著一顆森森的骷髏頭。
廚房的大鍋裡依舊沸騰著肉湯,有一個武士撈起一塊骨頭,又驚叫著扔掉,那是一段人的肋骨!
九
一年前,當桑原向狐仙許願保佑他的妻子和孩子平安時,卻在不多一會兒,看到了流著眼淚的接生婆從屋裡出來。
「桑原,靜香和孩子全都死了。」
桑原如同五雷轟頂,難道狐仙也救不了嗎?
「桑原,有一種可能,你許的願不對。剛才我聽到你說,保佑你的妻子和孩子平安。有可能孩子不是你的,狐仙才會無能為力!」
桑原傻了!他想到每天打漁回來,靜香強顏歡笑的臉,還有眼角殘留的淚痕。
在他和靜香結婚後,原本貧窮到根本沒有貴族會來的村子,大名將軍卻一反常態經常帶著武士來遊玩。
他全明白了!
「桑原,有個辦法,可以讓你報仇!」接生婆在布裙上擦著手上的血,神秘地說道,「你種一棵葡萄樹……」
十
一個英俊的男子站在早已死去的靜香屍體前,默默地看著鏡中的景象。
男子一臉冷峻,女子卻忍不住地哭了。
「黑羽,這是不是太殘忍了?」女子哽咽著。
「月野,這是我們陰陽師的職責所在。」男子走到陽台,抓住葡萄籐,用力拔出亂髮絲一般的根須上,盤著一個骷髏頭。
那個骷髏頭原本圓圓的眼眶忽然扭曲著台起,像是一個人在哭泣時眼睛的模樣。
「願你們今生無望,來生相望吧!」男子摸出一張白紙,貼在了骷髏頭的顱骨上。
骷髏頭忽然動了,忽大忽小地跳躍著,卻怎麼也擺脫不了葡萄籐的纏繞,抖落著一塊塊濕泥,終於萎縮成一團黑乎乎的東西,掛在葡萄籐的根部。
「會不會是東方株式會社的人下的鬼咒?」女子擦著眼淚,「為了靜香的房產。」
「有可能。這株葡萄是前段時間不知道是誰擺侄靜香家門口的,被靜香放到家中養著。咱們還是來晚了。」黑羽把葡萄籐放回盆裡,在陽台來回走著,「夜間不要曬衣服,也不要忘記及時收回白天曬的被子,否則鬼魂會以為這是招魂幡,附在上面。蓋上這種被子睡覺,很容易被『壓床』,夢到前生;穿上這種衣服,白天會感到寒冷,看到許多不該看見的東西啊!」
「東方株式會禮竟然會用這麼殘忍的手段,僅僅為了一套房產!」月野咬著嘴唇,「我一定不會放過他們!」
「沒時間了,裂口女去了宮島,神奈川出現了傑克,很多事情需要咱們別去做。」黑羽神色黯然,「陰陽師的職責是保護人,而不是傷害人,這種狗屁規矩真叫人無奈。」
流傳於日本民間的幾種禁忌:
一、不要隨便收別人饋贈的植物,尤其是盆栽植物;
二、盂蘭盆節時不要夜間出門;
三、不要娶或者嫁脖子上有紅痣的人;
四、犯過淫邪之罪的人,不要在飲酒時吃葡萄!
第二章 伊東屋ITOYA回魂夜
1979年,關於「裂口女」的恐怖傳說橫掃日本校園,給日本全境的中、小學製造了極大的恐慌,有些學校甚至不得不被迫停課。傳說中的裂口女,是一個穿著大外套,手拿大剪刀,披著長頭髮,戴著口罩的女人。多年來,日本各地都有人聲稱目睹過裂口女的出現,在很長一段時間裡,人們無不談之色變。
在日本,山野間有八十三種鬼,河中住著六十二隻妖,城市裡藏著二十七個怪,更有「東京十大不可思議」「校園飯食幽靈」「大阪妖亂十日」「提燈小僧」這些口口相傳的駭人傳說。
其中最恐怖最不可思議的,就是在日本製造了數十年混亂的裂口女傳說。
當你獨身一人走在日本街道時,如果紅燈很突然地亮了,切記不要四處看!因為說不定會有一個身著黑衣,戴著口罩的女人就站在不遠處。當發現你在看她,口罩女人就會慢慢地向你走來,用沙啞的聲音問道:「你覺得我美嗎?」
然後摘下口罩……
一
日本,東京,銀座。
在這片號稱「一個腳印是日本內閣高級官員一個月工資」的土地上,「百年老鋪俱樂部」的成員之一伊東屋ITOYA顯得分外肅穆。唯有醒目的紅色回形針在燈火輝煌的街道上顯得格外奇特,為這繁華到頂點的銷金窟平添了幾分安靜。
本館共有九層樓,十五萬種文具用品,從信封信紙、鋼筆、記事本、行事歷,到畫材、辦公事務用品、檔案夾等一應俱全,這種驚人的規模使伊爾屋ITOYA被稱為「紙博物館」,甚至有日本動漫迷喊出「沒有伊東屋ITOYA的畫材,不配當漫畫家」的口號。
小川晴歷滿足地提著剛買下的畫材走進電梯,按下了去往地下停車場的按鈕。作為日本漫畫界新出道的漫畫家,剛剛獲得了「手塚治蟲文化賞」最佳新人獎,所以她也有資格和瓷金來這裡購買價位堪比黃金的頂級畫材。
這種成就感讓她心裡喜悅不已,完全沒有注意到購物者眾多的本館只有她獨自乘坐電梯。
直到電梯開始運行,鋼索和轉軸發出輕微的「吱吱」聲,患有輕度幽閉恐懼症的晴歷才察覺到事情有些奇怪。
「明明剛才有很多人向電梯這裡走來了啊,為什麼卻一個人都沒有?」晴歷抬頭看著光滑如鏡的金屬門,映出她瘦瘦弱弱的影子,把畫村護在胸前,好像在潛意識裡遮擋什麼東西的襲擊。
電梯的指示燈顯示到了8樓,門悄無聲息地滑開,外面空無一人。更奇怪的是,明明沒有到打烊的時間,8樓的燈居然已經全都關閉了。冷氣湧入,晴歷遍體通寒,皮膚能清晰地感覺到汗毛一根根豎了起來。電梯裡微弱的光斜斜地飄出,使外面的世界顯得更加黑暗。
「難道是撞見鬼了?」作為漫畫家,晴歷用豐富的想像力勾勒出一個又一個恐怖的畫面,偌大一個樓層靜寂得只有她一個人,黑暗中彷彿會隨時出現一個身著白衣、黑髮覆面的女人飄過來。
她著急地摁著合門鍵,電梯的門像是出現故障,怎麼也不閉合。
正當她要尖叫時,8層的燈全都亮了。瞬問的強光刺得她雙目流淚,模模糊糊中看到人們在選購著文具用品,結伴而來的朋友還時不時交流著……
「難道剛才是幻覺?或許是最近太勞累了吧!給《少年JUMP》交完這個月的畫稿也該好好休息幾天了。」晴歷拍了拍胸口,心有餘悸地想。
電梯門也恢復了閉合的速度,晴歷向後退了幾步,緊靠在最裡面,又擔心後面會鑽出什麼東西,回頭看了看,還好一切如常。
門越關越窄,狹小的縫隙裡,她好像看到購物的人們有些不對勁,可是哪裡不對勁又說不上來,直到僅剩窄窄的門縫時,一隻蒼白乾瘦的手插了進來!
電梯門又打開了!
這突如其來的驚變讓晴歷緊繃的神經徹底斷裂,淒聲尖叫!
一個女子懷抱孩子呆立在門口,孩子嚇得哇哇大哭。晴歷回過神,不好意思地鞠躬道歉:「給您添麻煩了!因為自己在電梯裡,會有害怕的感覺。」
母親微笑著點頭表示諒解,輕聲唱著鄉下的民謠,孩子停止了哭泣,含著手指頭合上眼睛。
這個畫面讓晴歷覺得很溫暖,想到剛才的驚慌失措,吐了吐舌頭歉意地笑著。母親輕聲問道:「看您非常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呢!您是漫畫家嗎?」
晴歷略有些小得意,說出了自己的作品。母親眼睛一亮:「我的兒子太郎很喜歡您的作品,您可以給我簽個名嗎?」說完就把孩子往地上一放,從包裡掏出一個記事本。
這個舉動讓晴歷不滿地皺著眉頭,勉強給母親遞過來的本子上簽了名。
「這麼破舊的記事本,還是上世紀的東西,看來家庭也不富裕吧。」晴歷強掩著心裡的鄙夷,臉上帶著簽名後職業性的微笑。
母親小心翼翼地把記事本收好,才把孩子抱起來。孩子的眼睛睜開了,黑漆漆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晴歷。
晴歷一時心喜,顧不得失禮,捏了捏孩子粉白粉白的小臉蛋。
手指的觸覺冰冷堅硬,完全沒有體溫,更像是一團塑膠製品。晴歷吃了一驚,再仔細看,母親懷裡抱著的,竟然是人偶娃娃!
硅膠製作的皮膚幾可亂真,硬塑料的眼球漆黑沒有生氣,嘴角兩邊有細細的豎線,可以使嘴上下活動。
「哇……」人偶娃娃又哭了起來,母親忙不迭地唱著鄉謠哄著:「二郎乖,回家媽媽給你做好吃的糯米丸子。」
晴歷徹底錯亂了:這個母親難道是精神病患者,因為死了兒子,而把感情寄托在人偶娃娃上面嗎?
可是人偶娃娃為什麼會哭?
恐懼讓她血液凝固,胃部抽搐,幾乎要嘔吐出來。
短短的時間,電梯已經降到了1層,電梯門打開,母親走出電梯,忽然又轉身,對面色慘白、緊靠在電梯裡面發抖的晴歷鞠躬致謝:「謝謝,給你們添麻煩了。」
一段黑瘦如同木炭的小手從襁褓中探出,揮了揮手告別。
這場景讓她險些發瘋!
母親抱著人偶娃娃消失在晴歷的視線裡。她已經雙腿發軟,忍不住蹲下,望著電梯外面購物的人們。此時她已經沒有足夠的勇氣下到地下一層取車,卻又不敢走出電梯。平時備感恐懼的狹小空間現在卻成了感覺最安全的地方。
她想到剛才在8層的時候哪裡不對勁了!
如此之強的燈光下,所有購物的人們竟然沒有影子!而且他們走來走去的時候,雙腿不會挪動邁步,像是在地面上飄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