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快來人啊,醫生……醫生……」劉四海驚慌的抱住了陳浩:「董事長,你怎麼了?呼吸……呼吸……醫生,他媽的醫生都死絕了?」他一邊手忙腳亂的在陳浩的胸前拍著,一邊回頭喊叫醫生。
一腳門外一腳門裡的那個醫生認真的看了看陳浩逐漸發青的面孔,然後轉身走了。他往前走了十幾米,進了男衛生間,關上裡面的門,迅速脫下白大褂,除下口罩,把這些東西放掛到衛生間裡面的一個衣帽勾上,然後出了衛生間。
走廊裡亂成一團,一個醫生帶著兩個護士推著一個擔架往手術室方向飛奔,一個護士把氧氣罩扣在陳浩的臉上,一邊跑,一邊大叫:「呼吸,呼吸……」
陳浩的臉色青得嚇人,他的兩隻眼睛直直的向上看著,眼神裡充滿了恐怖。
假扮的醫生就是趙元,他一路往外走,一路吹著口哨,他把五毫升的氰化鉀溶液注入陳浩的吊瓶裡,只要進入他的血液百分之一,他就徹底完蛋了,現在看來,就是神仙也救不得他了。
趙元走出醫院,隨手招呼一輛出租車:「到最近的地鐵站。」
在車上,他給黃玉生發出了一條短信:「齊活!」
第十三章 破局
整個下午,黃玉生都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在律師事務所自己的辦公室裡焦灼不安的踱著步,下午六點四十分,他的手機響了。
「黃總,我是曹子煌。」
「好,子煌,趙元到了嗎?」
「他就在我的身邊,您要和他講話嗎?」從電話裡,黃玉生清楚的聽到趙元習慣性的在清著自己的嗓子。
「不用了,等會你把我的意思轉達給他就可以了。記住,從現在開始盡可能不要和我聯繫,有事情我會給你們打電話。你們在那裡躲上半個月到一個月,等事情平息下來以後你們再回來。另外那些錢你們都存到卡裡了嗎?……存了?那就好,你們要小心些。」
「謝謝黃總,您放心,我們一定聽從您的指示。」曹子煌必恭必敬的回答。
黃玉生掛了電話然後從公文包裡面拿出另外一個手機,猶豫了一下,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對不起了。」他撥通了一個固定電話的號碼,電話響了兩聲,隨即有人拿起電話,在電話接通的一瞬間,一聲劇烈的爆炸從手機的聽筒裡傳了過來,然而爆炸聲剛剛響起就被突然截斷了,手機聽筒裡傳來了間斷的忙音。
黃玉生放下手機,頹然的坐了下來,用雙手摀住了自己的臉。
如果不是因為迫不得已,他不會親手殺了這兩個忠實的屬下。
警方很快就會在承德避暑山莊附近的一間房子裡找到兩具被炸得焦黑的屍體,很快就會判斷出他們的身份:黃玉生律師事務所的趙元和曹子煌。從他們隨身攜帶的銀行卡裡,警方可以幫他找回事務所剛剛失竊的一百二十萬元現款,銀行的監控錄像裡面有他們自己存錢的過程。他們是怎麼死的?誰知道,一定是因為分贓不均。從現場的爆炸物裡面他們會找到引爆裝置,可是卻難以查到他黃玉生的頭上,因為那個房子是趙元自己租的……
落日的餘暉透過茶色玻璃照進房間,看上去似乎有一種奇怪的讓人傷感的味道,那一刻黃玉生忽然想起二十多年前他讓外甥騎在自己肩膀上的情形,那個時候趙元那麼可愛,可是現在他卻親自剝奪了他的生命,如果過世的姐姐在天有靈,他知道自己永遠也無法得到原諒了。可是生存在弱肉強食的社會裡,他又不能不偶爾做一些類似這樣違心的事情。外甥殺過幾個人了,他已經是死有餘辜了,自己動手無非替代法律部門執行了他的死刑而已。
儘管如此,他決定要好好照顧趙元和曹子煌的家人,早在他下決心除掉這兩個人的時候,他就存了這樣的念頭。
太陽落下去了,黑暗統治了黃玉生。
員工早就下班走了,辦公室的玻璃窗把都市的喧囂阻隔在外面,這讓他很不好過。他勝利了,可是此刻卻覺得自己非常的孤獨。
走廊上響起高跟鞋的聲音,黃玉生抬起恐怖的眼睛看著門,此刻他對外界的辨別能力已經降到最低點,以至於他聽不出來正走向他的辦公室的是什麼人。
門開了,一個人出現在那裡,走廊的燈光從她的身後射了進來,以至於看上去她就像個幽靈一般的站在門前。
「誰?」黃玉生沙啞著嗓子問了一句。
新來的人沒有吭氣,她邁著方正的步子走過去打開了天花板上的吊燈,於是,女兒徐紫娟蒼白的臉出現在黃玉生的眼前。
「你贏了。」她踱到牆邊的酒櫃,從裡面拿出一瓶1983年的法國紅酒和一個高腳杯,坐在沙發上,一絲不苟的打開瓶塞,然後在高腳杯裡面斟了半杯,端起來對著燈光看了一會,歎息一聲,慢慢的喝了下去。
「看起來你沒有那麼高興。」徐紫娟用木然的眼光看著父親,幽幽的說道。
黃玉生茫然的看著女兒,一句話也不講。
「我剛從網上得到消息,鄭天豪和陳浩都被人謀殺了,死因正在調查中,據說與黑社會性質的團伙有關。」徐紫娟像喝藥一樣又吞下了半杯紅酒。「我覺得奇怪的是,您的佈局已經成功了,為什麼您沒有表現出應該有的欣喜?」
黃玉生看著女兒,重重的歎了一口氣,他忽然有些懷疑自己這樣做是不是值得,殺了許多人,費了許多腦筋,為的就是鄭天豪的財產,難道我真的需要那筆錢嗎?換言之,如果我來掌管浩然公司,我會比鄭天豪做得更好嗎?他一向覺得自己之所以做不成什麼事業,是因為沒有好的機會,可是此刻卻對自己產生了一種深深的疑問。
如果上天能讓我再來一次的話,我還會布這個局嗎?黃玉生無言的站了起來,來到紫娟的身邊坐了下來,提起酒瓶仰頭喝了幾大口,然後重重的放下了瓶子:「孩子,也許你是對的。」
「對也好,錯也好,可惜發生的一切都無法挽回了。」大顆大顆的淚水從紫娟的臉上滾了下來,內心深處她在痛罵自己的懦弱,為什麼聽任父親到處作惡而不加阻止?她本來有機會救下鄭天豪,救下陳浩的,只要她把實情告訴陳浩,他們就不會這麼容易就遭了毒手,可是如果告訴了陳浩,也就等於把父親推上了斷頭台,陳浩會手下留情,不向公安部門舉報嗎?
這是她永遠也得不到答案的問題,紫娟慢慢的斟了一杯酒,慢慢的喝了下去,此時此刻她只想喝醉了,把人世間一切的醜惡都拋到腦後。
「娟子,別喝了。」黃玉生沙啞著嗓子說道。
「你別管我。」紫娟不耐煩的揮了揮手,她恨死了爸爸。
「孩子,我們……,我已經無法回頭了。」
「趙元和曹子煌現在怎麼樣了?」紫娟看著父親的眼睛,從中得到了答案。
「下一個是我嗎?」她咧嘴笑了,儘管她不相信父親當真會為了錢而殺了自己,但是卻只想用最惡毒的話來刺激他,他作惡太多了。
黃玉生用複雜的眼光看著女兒,良久方才緩緩的噓了一口氣。
陳浩,你平時那麼聰明,可是為什麼不重視我的警告?為了你,我只能做到這種程度,我原本以為你會警惕起來,躲過這個難關,只要你再堅持一段時間,我一定會找到合適的方法來挽救你的。
紫娟不停的喝著酒,直到父親把酒瓶搶過去為止。
「你……是個人渣,不配……不配……做……我的……爸爸……」她直愣愣的看著黃玉生,然後一頭栽倒在沙發上昏昏的睡了過去。
黃玉生雙手抱頭,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很久,然後長長的歎了一口氣,把空調的溫度往高調了幾度,然後脫下自己的衣服蓋在紫娟的身上,關了燈,離開了辦公室。
鄭天豪和陳浩去世的消息在浩然房地產公司形成了一場軒然大波,父子倆被暗殺的詳情沒有人知道,只是公司的幾個高層主管以及兩個秘書被警察傳喚過了,讓黃玉生覺得奇怪的是,警察居然沒有傳喚他。
事件發生的次日上午九點鐘,黃玉生來到浩然公司,莊重的和見到的每個人都打過招呼,然後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樓下大廳接待處的長沙發上坐著周倩倩和她的兒子陳東,周倩倩的眼睛腫得像個桃子。——女人真是奇怪的動物,她曾經不擇手段的傷害陳浩,可是內心深處對他的感情卻又那麼深。黃玉生黯然的為自己泡了一杯綠茶。
黃玉生習慣的從抽屜裡拿出棋盤,用黑子布下了一個三連星,此時門外響起熟悉的腳步聲,黃玉生一怔,還不等回過神,門已經開了,女兒徐紫娟走了進來。
「紫娟,你來幹什麼?」他吃驚的站了起來,紫娟是整個佈局中非常重要的一環,他不想讓她露面太早。
「我來看看。」紫娟的眼皮紅腫,頭髮蓬亂,身上的衣服也顯得皺皺巴巴的。
「你要看什麼?」黃玉生吃吃的問道,他不想在這個時候鬧出什麼亂子來。女兒顯然因為陳浩父子的死而產生了強烈的愧疚感,而一時的軟弱很可能會對整個計劃造成毀滅性的打擊。
紫娟沒有回答父親的話,隨手拉過一把椅子坐在了他的對面。「當初我一定是鬼迷心竅才成了你的幫兇。」
「娟子,有話咱們回家再說好不好?」黃玉生暗自叫苦。
「放心吧,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我不會再把你賣了。只可惜陳浩死了,要是他還活著,我發誓你連一根寒毛也動不了他。」紫娟的眼睛裡充滿了絕望。
父女兩人像仇人一樣相互對視著,門悄然開了。紫娟沒有轉過頭來,不過從父親忽然張大的嘴巴以及恐慌的眼神裡她隱約覺察到了什麼,於是連忙轉身,赫然看到陳浩和鄭天豪並肩站在門口,他們的身後還有一個戴著眼鏡的中年男人。
「浩子!」紫娟喜極而泣,站起來跌跌撞撞的跑了過去,一把摟住了陳浩的脖子:「我以為你死了……」
陳浩咧嘴笑了,他拍了拍紫娟的頭:「別哭了,我不是活得好好的嗎?」
紫娟抬起頭一邊擦著眼淚,一邊看著陳浩:「浩子,你還活著,真是太好了……」
「我要是死了,誰聽你講故事啊?」陳浩笑得像個孩子,徐紫娟臉上掛不住了,她知道陳浩說的是她假扮殘疾女編出一套鬼話騙他立下遺囑的事情,於是紅著臉在陳浩的肩膀上捶了一下:「不騙你騙誰?」
陳浩輕輕的推開紫娟:「我和你爸爸還有一步棋沒有走完。」
頃刻間徐紫娟回到現實中,她回頭看了看父親,此刻的黃玉生站在那裡,面如死灰,胖胖的身軀就像打擺子一樣不停的抖動著,看著鄭天豪和陳浩,他似乎想若無其事的打個招呼,可是嘴巴卻好像一點也不管用。
陳浩來到黃玉生的面前,低頭看了看棋盤:「施襄夏老先生曾經說過,決勝負之源於佈局,黃叔叔布的是三連星,看樣子對手如果沒有鑽地道和拆天橋的能力就有些危險了。不過……」他伸手拿起那盒白色的棋子,以一種輕鬆的姿態站在那裡,把棋子高高舉起,慢慢傾斜,於是,白色的棋子紛紛落下,帶著清脆的撞擊聲在棋盤上飛濺,白色的棋子幾乎覆蓋了棋盤的每一個角落,並且不停的崩落到桌子上和地板上。
「我這盤棋下得如何?」他咬牙冷笑著問黃玉生。
黃玉生忽然笑了:「天豪兄,你這是唱的那出啊?昨天到處都在傳說你被人暗殺了,我可是傷心得要命啊,來來來,快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他繞過桌子像鄭天豪伸出了右手。
鄭天豪長歎一聲:「玉生,我早就勸你做事不要太工於心計,到了現在這個地步,我看沒有人能救得了你了。」因為無端失去了一個多年的老朋友,鄭天豪感到很痛心。
「我……怎麼不明白你在講什麼?」黃玉生艱難的嚥了一口唾沫,交替看著鄭天豪和陳浩:「你們到底怎麼了?」
「玉生,我們坐下聊吧,對了,我忘了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海澱公安分局刑偵科的劉海生科長。」他指了指那個戴眼鏡的中年男人,劉科長禮貌的對黃玉生點了點頭,然後拉了一把椅子坐了下來。
黃玉生的冷汗冒了出來,他知道事情要遭,自己苦心經營了幾年時間想要謀奪鄭天豪的財產,可是最終落了個一場空,好在我先一步把趙元和曹子煌除掉了,不然這下非把性命送進去不可。
他把牙一咬,拳頭一攥:只要我死不認帳,誰也奈何我不得!於是他全身放鬆下來,笑了:「鄭兄,好像你對我有點誤會,我搞不明白有什麼事情把刑偵科也扯進來了,聽你剛才的意思好像我這個做兄弟的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情,這麼多年的交情了,我可不想和你產生什麼誤會,大家還是把話說得清楚一點吧,免得將來不好見面。」他表現出很不滿意的樣子,扭著頭氣哼哼的坐了下來。
「事情是由我身上引起的,還是由我來講吧。」陳浩先是安排徐紫娟坐到靠窗的椅子上,然後自己在父親身邊坐了下來。此刻,徐紫娟的臉上已經沒有了一絲血色,剛才乍一見到陳浩,真情流露之下她一下撲進了他的懷裡,可是現在她已經明白,陳浩沒有死,那麼父親一定完了。紫娟愁腸百轉,她開始後悔不該給陳浩發那樣的短信,雖然她救了陳浩,卻因此而害了父親。
「1968年11月9日晚上,我的父親在決定自殺以後,把我放到唐山市城西的光明電影院門前,偷偷的守在旁邊,希望能有個好心人把我揀走,我的養母張蘭從火葬場送別了我的養父,恰好路過那裡,把我帶了回去。父親悄悄尾隨在她的身後,一直看著她走進了一個三層紅磚結構的樓房,看清楚她進了哪個房間才離開。那天晚上,父親沒有自殺,卻搭乘火車去了東北林區,在那裡隱居起來。
「八年以後,唐山大地震爆發,我的父親千里迢迢的從東北返回唐山追尋我的下落,那座小樓已經被夷為平地,父親追查的結果是,當初我的養母抱著我進去的那個房間住的是一對中年夫婦,他們和一個七八歲的養子一起遇難。我的父親在悲痛之下摔倒在地上,頭部受了重傷,在醫院躺了兩年才清醒過來。醒來以後他不再找我,他以為我已經在地震中遇難了,可是事實是,遇難的是另外一個和我年齡差不多的孩子,雖然當時養母的妹妹極力想把我留下,可是我的母親沒有同意,她執意把我帶回了豐潤,於是不能生育的二姨很快救領養了另外一個男孩。
「我的父親甦醒以後,開始在一個建築工地打工,一次偶然的機會讓他得以在運籌管理方面嶄露頭角,被唐山市建委的一位領導所賞識。我的父親勤勤懇懇的工作,成績斐然,到了1995年,他成立了自己的建築公司。當時為了紀念我,他給公司取名為浩然房地產開發公司。
「父親雖然沒有讀過經濟學和管理學,可是在公司管理方面卻表現出一種超強的才幹,在短短幾年的時間就完成了原始的資本積累,到了1999年前後就已經開始在品牌上下功夫了。——大概也就是那個時候,在一次無意中的談話裡,父親對您提到了在唐山大地震中遇難的我,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您一直對父親在經營上的好運感到忿忿不平,這件事情讓您冒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黃玉生忽然笑了:「這話我不愛聽,我說大侄子,講話要有根據,不然在這位刑偵科長的面前說不好我會告你誹謗啊。」
「這個……,就當年輕人在講故事,大家隨便聽聽,如何?」一直不作聲的刑偵科長忽然插了一句。
「好啊,那我就聽聽你們父子兩個怎麼演這場戲,不過我要事先聲明,我保留控告你們的權力,我希望你們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黃玉生的臉孔一板,冷然的對陳浩說道。
「你要的一切我們都能給你,就怕你心臟的承受能力不夠強。」陳浩諷刺的笑了笑,然後回頭看了看紫娟,紫娟此刻坐在窗前已經面無人色了。他猶豫一下,來到紫娟的身邊,伸手在她的頭上拍了拍:「紫娟,要不然你去休息一下?這裡的事情和你的關係不大。」
紫娟看了看他,沒有做聲,眼裡滿是乞求的神情。
「對不起紫娟,我知道你很愛你的爸爸,可是現在就算我想救他也沒有辦法了。」陳浩的語氣中有一種無奈的味道,紫娟的眼淚緩緩的流了下來,她向窗外轉過臉去。
黃玉生雖然說話的語氣很強硬,但是誰都聽得出來此刻他已經色厲內荏了。他在心裡暗自盤算:只要娟子不出賣我,這個難關就能過去,畢竟趙元和曹子煌不可能死而復生。想到趙元和曹子煌,他的冷汗忽然流下來了:原本他們告訴我說鄭天豪父子都被解決了,可是現在不也是好好的站在這裡嗎?希望同樣的事情不要發生在他們兩個人的身上。他伸出手神經質的抓起茶杯,喝了一口涼茶,再次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他黃玉生經歷的大風大浪多了去了,不信這次會栽了跟頭!
「黃叔叔最初佈局的思路我不是很清楚,我只能按照自己經歷的順序大致理出一條線索,下面我要講的內容有什麼遺漏,還希望黃叔叔幫我補充一下。」陳浩好整以暇的拉過一把椅子坐到徐紫娟的旁邊。
黃玉生冷笑一聲,不再搭腔。
「六月裡的一個星期六,我和柳紅藥約好晚上見面,可是傍晚的時候我卻莫名其妙的被一輛出租車撞暈了,醒過來的時候我感到渾身無力,身上到處都在痛,而且很噁心。當時我著急要去見柳紅藥,所以沒有和司機過多理論,只是留了他的名片,讓他送我去蘋果園紅藥的家。
「在紅藥的家裡我意外的發現她原來有一個病入膏肓的男朋友,見到我以後,她所感受到的意外並不亞於我,因為她並沒有和我約定在那天見面。可是因為我撞破了她的秘密,她不得不把自己的一切和盤托出。她的故事快要講完的時候,我驚訝的發現我們兩個人的時間發生了錯位,就是說,本來上午我們約定了晚上見面,可是她卻說已經一個星期沒有我的音訊了,經過確認,那天是6月19日,而我一直以為是12日。震驚之下,我發現自己丟了一個星期的時間,而我的身上多了一些不屬於我的物品,換言之,我丟失的不是時間,而是一個星期的記憶。
「對我來說,這種事情只在科幻故事或者電影裡面才看得到,因此無論如何都要想辦法找回失去的記憶。
「要尋找記憶的想法並不是當時就有的,因為在我離開柳紅藥不久,她的男朋友就抱著她一起從六樓上跳了下來。——當時我就在樓下不遠的地方,試圖挽救他們的性命卻沒有成功。羅健當場死亡,紅藥被我送入了醫院,接下來幾乎一個星期的時間,我的心思都放在紅藥身上,沒有過多考慮失去的記憶的問題。這個就連黃叔叔也沒有想到吧?」陳浩看著黃玉生,翹起嘴角,微微的笑了。
黃玉生的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看上去讓人感到高深莫測。
鄭天豪低頭看著自己的茶杯,海澱公安分局刑偵科科長劉海生似乎什麼也沒有聽到,他只是入神的看著掛在牆上的一副雪原壁畫,房間裡只有徐紫娟在痛苦的看著陳浩。
陳浩並不因為沒有受到關注而沮喪,仍舊興致勃勃的往下講了起來。
「紅藥變成了植物人,讓我下了最後的決心和妻子分居,我扔掉了原本就不該屬於我的工作還有優裕的生活,搬到了紅藥的家裡。
「我在紅藥的身邊苦苦守了半個月,可是她沒有半點甦醒的跡象,而我的積蓄變得越來越少,與此同時,想要找回丟失的記憶的慾望也變得越來越強烈了,於是我請姐姐來北京替我照顧紅藥,我自己開始調查沒有記憶的那七天裡我究竟做了什麼事。
「本來我的衣兜裡面有一張紙條能指引我順利找到問題的關鍵,可是那張紙條恰好放在我從來就沒有用過的一個口袋裡面,而我從來就不知道有那麼一個放手錶的小口袋,因此這個最直接的線索在洗衣服的時候毀滅了。我找了催眠專家對我進行催眠,催眠的結果是失去的七天裡,我一直和鬼魂為伍,並且我反覆提到一個非常喜歡的女孩子,因為她的愛人而跳樓自殺了。——這件事情讓我感到震驚,從催眠結果看,紅藥還沒有自殺的時候我就已經通過鬼魂知道結局了,這讓我對鬼神之說開始半信半疑了。
《生死佈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