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我不知道此後到底是不是在做夢。總之第二天我發現我媽捂著額頭。
我想,昨天晚上進來的,到底是我媽還是那個老太太?
我漸漸發現我有點分不清楚她們兩個了。頭皮一陣發麻。
吃早飯的時候,我一直心不在焉。
我在看她的舌頭。
但我沒看見。一頓飯結束,我都沒看見她的舌頭。而且她幾乎不說話,總是若有若無的捂著嘴。
我覺得不對了。
整個早上,我心裡一直七上八下,我知道,一定有什麼事要發生了。
果然,當我坐上公車,開始顛簸的時候。一輛警車飛快的超過公車,停在前面。「蘇四寶是不是在上面。」
我就跟著他們去了警察局。
我忐忑不安的坐在椅子上等著他們問話,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麼把我弄到這兒來。
等了兩個多小時。我忍不住問:「還要多久?」
楊警官。楊在榮。惡狠狠的說:「老實點。」
我就只好等著。看著一個個警察押著犯人呼嘯而過。
又過了一會兒。大約半個小時。又一個警察帶著犯人過來了。
我一下就愣住了。
那個「犯人」是我老爸。
他哭喪著臉。好像真犯了什麼事。
我站起來:「怎麼回事?」
老爸滿臉惆悵的在我身邊坐下。什麼話也不說。
我急了。老爸雖然平時大大咧咧,但還不至於觸犯法律。但無論我怎麼問,他就是不說一句話。
這時候楊在榮的那個助手說:「該你進去了。楊警官在裡面等你。」
他領我到一間門前,敲敲門,我就進去。
整個房間都是一種陰暗的藍色。設計者似乎想讓這裡的光線更柔和一點,但顯然沒成功。楊在榮靠在軟椅,平靜的看著我。
我被他看的渾身不自在。有點手足無措。
「過來,坐下。」他指著一張椅子。
我走過去。屁股輕輕的挨著椅子。
桌子上放著一疊紙杯,他取了一個,給我倒了杯水。
「你是蘇四寶?」
老家詭事 25
我點了點頭。我能感覺到他的語氣不太友好。
「上次靈蛇廟那個自殺的是你什麼人?」
我心裡一咯登。怎麼扯到三頭身上去了?
「他是我舅舅的兒子。」我想了想說。
「那天晚上他自殺的時候你在場吧?」
「是。」
「火是你點的。」
「是。」
這些上次他已經問過了。
他見我有點心不在焉。冷笑一聲,說:「你最好說實話,要不然有你好受的。」
我沒聽明白他是什麼意思。
「我說的都是實話啊,而且這些都已經問過一次了。」我辯解道。
「我當然知道問過。」
「那你是什麼意思?上次我說的很清楚。三頭他神經有毛病。他自殺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這麼快就開始辯解了,我還沒問呢。」
我這個人脾氣很火。他一副咬定我就是兇手的模樣,我真恨不得撲上去掐死他。
「你不要跟我來這套。像你這種人我見得多了。一開始都死不承認,到後來還不是乖乖就範?」
我火大:「你到底在說什麼。我承認什麼?」
楊在榮悠閒的點了一根煙,慢條斯理的打量我,讓我覺得自己是個小丑。
我慢慢冷靜下來,我不會笨到在警察局裡和他發生什麼衝突。
「好,你問。」
楊在榮猛吸了兩口,衝起一股濃煙。整間屋子都瀰漫著濃烈的煙味。
「那天晚上有沒有其他人跟你們一起去?」
「沒有。」
「那麼,就只有你們兩人。」
「還有三頭。」我說。
他冷哼了一聲說:「我是說其他人。」
我想也沒想:「沒有。」
他臉色一變。冷厲的說:「火是你點的,點火之前你有沒有進去過?」
我搖頭。
「所以,你不知道裡面有個人?」
我一口水差點噴出來。
「你說什麼?」
楊在榮不動聲色,過了會兒才又說:「點了火你們就回去了。然後就報了警。說有人自殺。」他好像在陳述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實。
「是。」我說。「你剛才說裡面有個人?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心跳瞬間增了一倍。我沒想到過這一點。什麼人會在那個時候呆在那種地方?再說,就算真的有人,火一燃起來他就呼救我們也能聽見啊。
我背心一涼。我記得,從火勢擴散開始,我一直處在一種迷迷糊糊的狀態。等我清醒過來正好趕上三頭要自殺,我忙著應付他,還真有可能對外界環境一無所知。
如果當時確實有個人在呼救,而我卻充耳不聞,火又是我點的。
我驚呆了。我十分清楚這些警察的想法。想到這裡我的脾氣一下子就沒了。
老爸大概也被問了同樣的問題吧。
心裡湧起一陣巨大的恐懼。好像自己是掉進了獵人陷阱的狼。
「想起來了?」楊在榮很滿意我的表現。
「嗯……不,不,我是說,我確實不知道裡面有人。那時候才四點過,怎麼會有人在?」
「我還想問你呢。夜黑風高的,你們兩個鬼鬼祟祟去燒什麼廟,誰知道到底有什麼企圖。」他語焉不詳,還不停的暗示我。我越聽越膽寒。連忙說:「我怎麼會殺人呢。沒動機啊。」
話一出口我就知道遭了。
楊在榮陰陰的笑了笑,說:「這是你說的。」
我說不出話。只覺得天旋地轉。
老家詭事 26
等我平靜下來。我仔細回憶了一遍那天晚上的情景。
沒有任何跡象表明和以往有何不同。而且如果有乞丐或者沒有人供養的老人臨時住在裡面我爸應該會知道的。可是自始自終他都沒有說過哪怕一絲與此相關的隻言片語。
所以我只能認為,他事先根本一點也不知道。就像我一樣,我們的心思都在蛇的身上。
「那麼,我能不能問一下,死的那個人是誰?」
那把火已經是一周前的事了,而村裡也沒有人失蹤的傳言。
我注意到楊在榮的臉色變了變,一陣發白,好像極不願意觸及到這個話題。
「你自己會不知道?還要我告訴你?」他裝作很生氣。但我從他的話中敏銳的捕捉到一點什麼東西。
我看到了生的希望。
於是我又問:「我說過了,我當時根本不知道裡面有人。告訴我,到底是誰?雖然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但是我對他的死還是負有很大的責任,所以我至少應該知道他的身份。要不然你讓我怎麼能心安?」
我邊說邊注意他的反應。果然,楊在榮越來越不自在,雙手無意識的互相交纏在一起。我知道,局勢已經開始漸漸向我這邊倒了。
我心裡暗暗冷笑。
他又點了一根煙,狠狠抽了幾口,急於搬回被動局面,好像剛剛才意識到自己是警察。他換了一副聲色俱厲的嘴臉,說:「現在是我在問你。你要做的就是配合我的工作。而不是一味發表你自己的看法。我才是這裡的老大。」
「OK。」我作了個很無奈的手勢。顯得很輕鬆,心裡卻絕不輕鬆。
「現在告訴我,你的動機。」
我基本上已經懶得跟他解釋。為什麼所有的警察都是一樣?嗯,我是個籌碼,沒有我他們就沒法向上司交代,沒法向廣大人民交代,自己心裡肯定也老火。所以我只好犧牲,以全大我。
放他娘的狗屁。老子又不是慈善機構。
「楊警官,請你拿出證據來。」我也聲色俱厲的還擊,知道他的軟肋我還怕什麼。
楊在榮把桌子拍的震天價響:「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告訴你,不知道有多少比你厲害的角色栽在我手裡。你以為你是誰?」
這句話很有威脅的味道。相信大部分人都不希望自己被說的一無是處,即便是衡量尺度並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東西。
《蛇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