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

「四寶。你讓我看看。」
「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別說了。你也太小看我了。」
他緩緩取下帽子。
吳成忽然發現。他沒有頭髮。他慢慢靠近他,伸出手摸他的頭部。條件反射似的往回縮,但最終他還是排除了異樣的感覺。有點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
見到他的表情蘇四寶歎了口氣,準備把帽子帶上。
吳成一把抓住他的手。蘇四寶掙了一下,沒掙脫。
不用看,吳成就能夠大概知道他手上的情景。一定長滿了細小的鱗片。
臉上,手上,每一處皮膚覆蓋的地方都被小小的鱗片佈滿了。這讓他的臉看起來有點支離破碎的感覺。
他心裡一陣難受。抓著他的手卻像是握著一條蛇尾巴。
燈光下,他再次認真的打量這個昔日好友。
初一看,他確實嚇了一跳,但是漸漸的,他從他身上找到了以前存在過的東西。他不可能把他身上所有的東西都完全變個樣。
本質上,他還是蘇四寶。
「很失望吧。」
他看著他,不說話。
蘇四寶輕輕蠕動著粗大的指節。說:「其實我當時並不想這樣做的。」
「別說了,都已經過去了。」他能回來就已經謝天謝地了。
吳成看著他身上的鱗片:「你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從一個人變成一條蛇,你覺得呢?」
「因為蛇毒嗎?」
「是。」
吳成說:「剛才那條蛇……」
蘇四寶說:「沒錯。這些事都是它做的。包括楊揚和樂光的死。」
「你為什麼不阻止它。」
「當時我並不知道。後來知道的時候已經晚了。」
「四寶,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那條蛇,我不相信它有這個力量。」
「吳成,你太小看它了。它絕對比任何你見過的蛇都要聰明,甚至超過一些人。」
「就算如此,你又是怎麼和它扯上關係的?」
蘇四寶又歎了口氣:「這件事已經很久了。」
「四寶,你不要瞞著我。」
「我小時候有一次挖了它的窩,把它的很多蛇卵都吃了。」
「所以他要報復你?」
蘇四寶笑了:「報復?不,至始至終它就沒有想過報復我。不僅沒有,後來我一想,其實它做了這麼多居然全都是為了我。」
「那些死人又作何解釋。」
「那不過是它想找到我的一種方法罷了。」
「我越聽越不明白。」
「你會明白的。」
「我從醫院出來後,本來打算一死了之,但是我想來想去,還是沒有下定決心。我當時也想,它一定會來報仇的,所以我打算找個地方躲起來。於是我就搭上了北上的火車,我不知道我到了哪裡。我下了車就一直在那裡住下來。」
「我一直以為,它要找的就是我。只要我走了它就會再去打擾別人,沒想到卻連累了你們,真是對不起。」
「現在還說這個幹什麼。」
兒子 7
「我在那裡住了幾天之後,我發現我不能一直這樣生活下去,我整天都在想這件事,我必須要搞清楚才行。於是我想了想,就決定回去把這件事查清楚。可是就在這個時候,我的身體發生了劇烈的變化。」
「你知道嗎,其實在這之前我覺得我變得十分的強壯。沒想到這些都是表象而已,那時候,像胡醫生說的那樣,我的骨骼正在軟化,只是我沒有想到速度會這麼快。」
「那天,我突然感覺到撕心裂肺般的疼痛。真的,吳成,你無法體會那種痛苦,好像全身每一個細胞裡裝的不是細胞液而是硫酸。」他抓著吳成的手微微抖動著。
「那後來呢。」
「我以為我就這麼死了。媽的,但是我沒死成。這種疼痛持續了大約幾個小時。在那幾個小時裡我昏厥了好幾次,又被疼得醒過來。到了晚上,終於不再疼了,我一整天都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不過那次並沒有出現什麼異樣。」他看了看長滿蛇鱗的皮膚。吳成忽然發現四寶的眼睛也是火紅色的。他專心致志的盯著他的舌頭。
四寶繼續說:「只是單純的疼痛,我想也許我體質特殊,這種蛇毒賴何我不得。但這只是我的一廂情願。」
「第三天晚上。這種疼痛又襲來了。還是像上次一樣,疼痛過後,我就沉沉睡過去。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開始發現我的骨頭變得越來越軟。大概那個早晨就是起點吧。」
「我洗臉的時候發現眼珠裡有很多血絲。可我沒在意。接著我又發現我的鼻子變得很矮,幾乎都快貼著臉了。你也許想像不到那時的樣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他苦笑著。
「但是這還沒完。我發現這些異樣之後本來是挺平靜的,因為我一開始就抱著破罐子破摔的態度,可是當我決定要糾查到底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必須先要想辦法將這種變化抑制住。」
「可是這又談何容易。我強忍了一天。沒想到這一天裡身體的變化居然快得驚人,早上的皮膚還像正常人一樣,可是到了傍晚,皮膚一干,就起了一層白色的膜。」
「我花了幾個小時把全身上下都洗了一遍。剛洗完的時候就看不出來了。洗下的水就像漿糊一樣。可是沒過多久,那層白膜又長出來了。我不停的洗,它出現的週期就越來越短,白膜卻更大,就像皮膚上懸著一層棉花。」
「我知道我不能再等了。第二天早上我匆匆把臉部和手上的白膜洗乾淨了,去了一家小醫院。我沒有抱任何治癒的希望,要能治好,我也就不必跑到那裡去了。我讓醫生給我開了點藥,看能不能暫時控制一下。我首先去了皮膚科,皮膚科醫生看了大皺眉頭,說可能是體內神經有了問題,讓我去神經科。那家醫院本來就小,什麼科什麼科其實就集中在不大的一個區域裡,我很快找到了一個姓劉的醫生。他好像對我的病很感興趣。說從來沒有見過這種情況。」
「我當然沒有告訴他我是中了蛇毒。我只是說能不能想辦法讓白膜停止生長一段時間。」這個時候,我臉上的白膜又起來了。面容都隱藏在後面。看上去格外詭異。
兒子 8
「那個醫生先讓我做了檢查,說實話我有點不耐煩,我一開始就說的很清楚,我不需要任何檢查,他看我的表象就大致可以開點藥出來,我的要求不高,也沒說一定要對症。開點藥抑制一下白膜有那麼麻煩嗎?」他有些激動。他的手臂居然在吳成的胳膊上詭異的纏繞了幾圈。
「你別激動,慢慢說。」
「什麼結果也沒檢查出來,這早在我的意料之中,我很冷淡的對他說,讓他給我開藥,他卻說結果沒出來,他要對我負責任,真是好笑。他不過是另一個胡罷了,都想從我身上劃時代。」
「我不顧他的阻攔,離開了醫院,我買了一大堆各種軟膏回去。我洗完澡。就把這些軟膏一層一層的抹在皮膚上。有的涼涼的,很舒服,有的卻散發著一股濃烈的臭味,我也不知道是幹什麼用的。」
看他現在的樣子當然沒有起到什麼作用。
「我發現白膜出現的速度似乎有些降低。但後來我知道,並不是藥本身起了什麼用,而是厚厚的一層軟膏阻止了白膜的生長,但是軟膏擦上去用不了多久就沒有了,白膜還是照樣往外長。」
「等我所有的軟膏都擦完了。我有點想放棄。那天晚上我把粘在身上的軟膏和白膜洗去的時候,我發現我的皮膚變得十分光滑,就像泥鰍,我很震驚,搞不好居然有美容的效果,可是水一干,立刻就成倍的粗糙起來。摸上去很扎手。」
「就是鱗片嗎?」
「那時候我還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我根本不可能想到僅僅是中了蛇毒就會習性大變,和蛇一樣。我以為是毒液引起的皮膚過敏或者是導致了其他什麼器官的壞死。我哪裡知道,其實那時候我身體裡的各項指標都健康的像初生嬰兒。只不過,它們在慢慢的轉變為另外一種存在形式。」
吳成好奇的打量著他。他很想知道蘇四寶現在的體質到底是什麼樣的狀況。是蛇?還是人?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呢。」
「此後我還聽說附近有一個專職疑難雜症的老中醫。你知道,這類事的真實性都不高,可是當時我跟本顧不上想這些,我在電線桿上揭了一張廣告就去找他。他是個頭髮鬍子全白的老頭。顯得很有精神。我不敢白天去,只好晚上偷偷去找他。」
「就像我想的那樣,他看見我同樣也嚇了一大跳。可是他不像那個劉醫生,他以後還找過我幾次,我都沒有理他。但是這個老人不一樣,他只是仔細看了一次,就說你回去吧。」
「他也治不好?」
「我也是這麼說的,他說讓我先回去,他已經瞭解了,會想辦法給我治的。」
「不知怎麼回事,我看見他的第一眼就對他有種難以言說的信任。一天之後我又去找他,他安靜的坐在他的檀木椅上,面容憔悴。我知道他肯定耗盡了心血。我問他又沒有方法,他說要把這種變化抑制住就必須要找到咬我的那條蛇。」
兒子 8
「那個醫生先讓我做了檢查,說實話我有點不耐煩,我一開始就說的很清楚,我不需要任何檢查,他看我的表象就大致可以開點藥出來,我的要求不高,也沒說一定要對症。開點藥抑制一下白膜有那麼麻煩嗎?」他有些激動。他的手臂居然在吳成的胳膊上詭異的纏繞了幾圈。
「你別激動,慢慢說。」
「什麼結果也沒檢查出來,這早在我的意料之中,我很冷淡的對他說,讓他給我開藥,他卻說結果沒出來,他要對我負責任,真是好笑。他不過是另一個胡罷了,都想從我身上劃時代。」
「我不顧他的阻攔,離開了醫院,我買了一大堆各種軟膏回去。我洗完澡。就把這些軟膏一層一層的抹在皮膚上。有的涼涼的,很舒服,有的卻散發著一股濃烈的臭味,我也不知道是幹什麼用的。」
看他現在的樣子當然沒有起到什麼作用。
「我發現白膜出現的速度似乎有些降低。但後來我知道,並不是藥本身起了什麼用,而是厚厚的一層軟膏阻止了白膜的生長,但是軟膏擦上去用不了多久就沒有了,白膜還是照樣往外長。」
「等我所有的軟膏都擦完了。我有點想放棄。那天晚上我把粘在身上的軟膏和白膜洗去的時候,我發現我的皮膚變得十分光滑,就像泥鰍,我很震驚,搞不好居然有美容的效果,可是水一干,立刻就成倍的粗糙起來。摸上去很扎手。」
「就是鱗片嗎?」
「那時候我還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我根本不可能想到僅僅是中了蛇毒就會習性大變,和蛇一樣。我以為是毒液引起的皮膚過敏或者是導致了其他什麼器官的壞死。我哪裡知道,其實那時候我身體裡的各項指標都健康的像初生嬰兒。只不過,它們在慢慢的轉變為另外一種存在形式。」
吳成好奇的打量著他。他很想知道蘇四寶現在的體質到底是什麼樣的狀況。是蛇?還是人?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呢。」
「此後我還聽說附近有一個專職疑難雜症的老中醫。你知道,這類事的真實性都不高,可是當時我跟本顧不上想這些,我在電線桿上揭了一張廣告就去找他。他是個頭髮鬍子全白的老頭。顯得很有精神。我不敢白天去,只好晚上偷偷去找他。」
「就像我想的那樣,他看見我同樣也嚇了一大跳。可是他不像那個劉醫生,他以後還找過我幾次,我都沒有理他。但是這個老人不一樣,他只是仔細看了一次,就說你回去吧。」
「他也治不好?」
「我也是這麼說的,他說讓我先回去,他已經瞭解了,會想辦法給我治的。」
「不知怎麼回事,我看見他的第一眼就對他有種難以言說的信任。一天之後我又去找他,他安靜的坐在他的檀木椅上,面容憔悴。我知道他肯定耗盡了心血。我問他又沒有方法,他說要把這種變化抑制住就必須要找到咬我的那條蛇。」
兒子 9
「我想,我跟本不知道它在哪裡。即便是那天晚上我都沒有見到它,我甚至連它的樣子都不知道。但後來我又想,是不是就是那條金蛇呢。因為它咬我的時候我好像看見了一道金光。除此之外大概就沒有其他的可能了。」
「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說。說咬我的是條靈蛇?它比我還聰明?他肯定不會相信。」
他停了停,說:「沒想到他卻說,咬你的那條不是一般的蛇,當時我心裡就更加佩服他了。我說,那怎麼辦。他說,我還不太確定,你明天再來。」
「我回去後心情好了很多,我先前的念頭打消了,這時候我一點也不相信那些所謂的大醫院了,我只信他。第二天天還沒亮我就匆匆洗了洗去找他。」
「沒想到他已經死了。我很沮喪,他的女兒告訴我,他臨死之前托她帶信給我說,他不知道那條蛇到底是何方神聖,但他說,這種蛇毒的初衷是為了繁衍後代,也就是說,那條蛇的想把我變成它的兒子。但是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我體內的蛇毒出了點問題,估計不可能全部變成蛇,我知道他的意思,就是現在這樣子,半人半蛇。他說要想恢復到原來的樣子也許只有一個辦法,就是吃了它。但是這種方法是他的祖父輩傳給他的,也不見得會有效。甚至有可能得不償失。送了性命。」
「我向她道了謝,這已經是我來這裡的第六天了。我想了很多,既然他都那麼說了,我也許應該試試,雖然我找不到它,但是松花村蛇多的是,而且都沾染著它的習氣,說不定會有效果。」
《蛇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