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做到的」,—他從後視鏡裡捕捉到了她的壞笑。遂狠狠一
瞪—「就是跑去自首,然後你就能來當個首席辯護律師,進
而名聲大振了。」
「只有皇家律師顧問才有資格作為首席辯護律師。」
「噢。那你還要多久才能成為皇家律師顧問?」
「大概十五年吧,」我想。
奧黛麗大失所望。
「好吧」,她堅持道,「你就不能趨炎附勢一下,請哪位頭
面人物幫幫忙?讓那種陳舊的制度見鬼去。這樣行不行?」
「那我就永遠也不可能當上該死的皇家律師顧問了。」
「你們這群律師就是死腦筋,」奧黛麗說,「我還是覺
得……」
閃電斷裂慘白的天際,很是晃眼。橡樹隨風舞動,枝頭的
嫩葉尚未完全成形。樹下寬闊的車道拐了個彎。他們都陷入
沉默,傾聽著車輪滑過地面的聲音,終干,宅邸出現在面前。
塞文大宅前遍佈黃楊樹與常綠油木組成的高大樹籬,修
剪成各種動物和意大利式棋子的形狀。樹籬之後,車道又一
拐彎,兩層低低的台階之上是一個石砌露台。露台後方,那十
八世紀之恢宏氣象所累積而成的,便是首任塞文伯爵夫人夢
寐以求的哥特式大宅。
現如今大家都知道,常春籐是孽生小蟲子的溫床.不過
大宅的外牆卻爬滿了這種植物。鍾塔半身隱於雨霧之中,塔
內的沉沉鐘聲時時傾訴著往昔的傳。巨大的前門為橡木所
制,鐵質門框,上有凸出的石質拱頂。儘管屋內透出亮光,照
亮了彩色玻璃窗,但那外凸的窗欞依然顯得如此孤獨漠然。
前門上方的彩窗格外惹眼。
"終於到了",海倫突然開口。
或許是呼吸到了雨幕下的新鮮空氣A倫猛地顫抖了一
下她打開車門,鑽出車外.面對同伴喊道:「現在是時候去完
成我說過的那個計劃了。」
吉特瞪著她:「你要做什麼?」
海倫微笑著,但眼種卻十分緊張。她打開那個紙盒。
這是吉特和奧黛麗頭一次看到青銅神燈,但沒必要多加
解釋,他們知道這是什麼,大半個世界都知道。海倫將盒子扔
回車內,雙手捧起神燈。雨滴濺落在燈的邊沿,它看上去僅僅
是個渺小、乾癟、無害的玩具而已。
「 這東西將瑞坐在我房間的壁爐上」,海倫說「那麼,吉
特……原諒我。」
她轉過身去,快步跑上兩層台階,穿過露台。
「海倫,喂!等一下」
吉特·法萊爾的喊聲飽含痛苦,他也不知是為什麼。倒是
奧黛麗緩緩開口:
「讓她去吧.吉特。」
海倫扭轉鐵製的球形把手,推開了碩大的前門。那一瞬
間.吉特看見她佇立不動—身形小巧,髮梢被大斤裡的燈
光染成金色—旋即,她移步進去,輕輕地關上門,空餘那濺
落的雨滴,匯成溪流,流過露台的石板;雨慕沙沙地勾勒著黃
楊樹與常綠灌木那千姿百態的輪廓。
「啊,好吧,」吉特·法萊爾喃喃自語。他開始將皮箱拉下
車來,在旁邊整齊地排成一列。
奧黛麗在她的銀狐皮短披肩外罩上一層透明防水布,從
折疊起來的前座後方鑽出來,她姿容整潔,那防水布看上去
就使晶瑩的玻璃紙包裝一樣。吉特繞行車後,去取被捆在行
李架上的一個大旅行箱和兩個小提箱時,見她眼中正興致盎
然
「吉特。」
「呃」
「你這個笨蛋」,奧黛麗說一「為什麼不和那姑娘結婚?」
「這麼說吧,奧黛麗……」
她跟在他身後,看著他使勁兒拽著最近處那條固定皮箱
的帶子。
「你一門心思都在海倫身上.」她不依不饒,「這讓你成了
一個公眾危險人物。海倫也有同樣的困擾。而且你們倆的情
緒都一覽無餘。你就不在乎自己的事業了嗎,吉特?你到底是
怎麼了?」
吉特異常認真地盯著皮箱,又猛地一拽帶子,方才抬起
眼來。
「我很糟」。他有氣無力地說。
「為什麼?」
「我賺不了大錢。」
「好吧!可桑迪·羅伯森也一樣。但這並不妨礙他……」奧
黛麗的聲音略高了一些,「我看見你皺眉頭了,吉特·法萊爾!
關於桑迪你有何要說?」
「上帝啊,不。」吉特驚訝道,「我嫉妒他。」
「哦?」
「除了最好的那些飯店,難以想像桑迪會出沒於其他地
方。他在倫敦西區像向酒吧和夜店都大名鼎鼎。少了他,任何
賽馬、賽狗活動都殘缺不全。要是,」吉特鬱鬱寡歡,總算鬆開
了第一條帶子,又向第二條發起進攻.「要是我知道他是怎麼
辦到的就好了,如果我帶著什麼人去薩沃伊飯店或者伯克利
飯店吃上一餐,那個月剩下的時間就只能靠沙丁魚罐頭和餅
干來打發了。」
奧黛麗回過頭,笑了起來。
「誠實的吉特,大眾的選擇,」她憐愛地評價道:「那是因
為你總堅持付賬。」
。「我自然是應該付錢的吧?這有什麼奇怪的?』,
「而且,桑迪在賽狗和賽馬方面的賭運一直很順。」
「 那對我怕是沒什麼用。有次我一時衝動,因為特別喜歡
那匹馬的名字就在它身上下了注,結果呢,比賽給束以後他
們還在打著燈籠到處找它。」
「那你不去追逐自己的所愛,」奧黛麗笑道,「就僅僅因為
海倫是塞文伯爵之女,一年有無數英鎊的進賬?所以你自以
為配不上她?這不是太老土了嗎?」
「是嗎?」吉特反問。他用力抱起一隻沉重的皮箱,砰的一
聲使勁兒扔到地上,似乎是要替胸中積鬱尋找一個發洩的山
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