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
但是洞口的直徑擴展到三十厘米的時候,我的手猛然就碰到了堅硬的磚頭,和我想像的一樣,這堵牆不可能沒有磚頭,只不過在厚實的磚頭間,存在這樣一個洞而已。面對堅硬的磚頭,我的手頓時顯得無力,然而指頭猛撞在磚上,很疼。這讓我知道,不是做夢。
這一切,可能嗎?是真的嗎?
在這時,是否真實,對我來說其實不重要了,我只想看到她,就這麼簡單。我無法把洞口拓寬,只能隔著一堵牆,注視著輕語。我使勁踮著腳尖,把手從洞口伸過去。
牆壁另一邊的輕語可能仍然什麼都看不到,但是她似乎可以感覺我在朝她伸手。她流著眼淚,同時抬起自己的手。那一瞬間,我握住了她的手掌,很涼,可是無比的柔軟,真實。那種感覺讓我意識到,她活著,她活生生的。
這是一種我無法理解的錯亂,時間,生死,完全被顛覆了。一個死於一九八六年的人,卻好端端的站在我面前,我可以感覺到她的體溫,還有她身上那種令我熟悉,曾經陶醉過的淡淡的體香。
「我知道......你遵從你的承諾......你照顧我,而且牽掛我的孩子......」輕語的身體在輕輕的顫抖,她肯能情緒很激動:「你很喜歡她......」
我無言以對,我想到了在荒山中的很多夜晚,抱著尚在襁褓中的青青,獨自望著夜空時的情景。那個幼小的生命,和我的生命一樣寶貴,但是她不見了,我找不到她。面對輕語時,我感覺內疚。
「每個人,都有一條自己要走的路,在路上,或許歡喜,或許悲哀,那沒什麼......」輕語的思維很正常,就像她在荒山中瀕臨死亡時的清醒一樣,她一直含著淚,卻好像看破了紅塵鉛華中的一切虛妄:「如果我,或者別的人,突然死去了,那只能說,我和他們的路,都太短。」
看著她如同在囈語一樣,我混沌的頭腦立即閃過一團一團火花。這肯定不是在做夢,我不能理解但卻要接受。握著她的手,我能感受到生命的勃發和延續,她是活著的。我從未想過今生還能再見到她,我突然意識到,這堵牆上被封閉的洞口,好像專為我和輕語的相見而留,我可以隔著這個不大的洞看到她,然而卻無法再近一步。
我要知道這一切是怎麼回事,只有明瞭這些,我才能留住她。
「告訴我!」我抓著她的手,急切的問道:「你從什麼地方來?怎麼來的?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是誰告訴你這些的?」
「北方,這個世界上,沒有不可能發生的事,你,還有我,都要面對這個事實。」輕語沒有回答我的問題,道:「假如,你不能理解,只能說明,你不瞭解。」
「快回答我的問題!」我的頭腦一清醒,馬上就反應過來,我和輕語以這種方式相見,可能並非偶然,一個只有三十厘米寬的洞,一堵厚到我無法撼動的牆壁,就是我和她之間的屏障,我不知道她什麼時候來,同樣也無法阻止她離開。一堵牆,宛如千山萬水,我跨越不過。
「還記得我對你說過的那句話嗎?」輕語依然不回答我,道:「鳥喙銘文,代表這個世界的本質。」
「這個世界的本質是什麼!」
「我不知道。」她搖搖頭:「如果你瞭解了這個世界的本質,那就是所有所有問題的最終答案。」
「這些先不用說了!」我斷然打斷她的話,然後收回自己的手,匆忙在房間裡尋找合適的工具,我想把這個洞口擴展到更寬,然後鑽過去。
「北方,世界的本質,很重要,它是一把鑰匙,用它,可以打開這個世界上所有緊閉的門。」輕語在我鬆手的那一刻,慢慢的後退了一步,僅僅這一步的距離,卻讓我的手再也無法觸及到她:「我聽到你的聲音,我很高興,你要好好的活著......」
「不要走!先不要走!等一等!」我預感到她將要離開了,我再也顧不上身旁正在熟睡的范團,對著洞口大喊起來。
但是輕語在不斷的後退,她那雙灰色的眼睛裡,好像有太多的依戀,太多的不捨,可她仍在後退。
不捨得,並不代表就可以留住。
「別走!」我頓時急了,轉身拉開范團的大包,從裡面拿出一把冰鎬,就這麼短短的十秒鐘時間裡,牆壁另一邊的輕語越退越遠,將要消失在我的視線中。
第七十二章 一截木頭
當時我什麼都顧不上想了,只想把牆壁弄開,可以追上輕語。我一邊喊著她,一邊用力拿冰鎬拆洞口邊的磚頭。
「北方......會再見的......」輕語一直退到兩米寬的通道盡頭,最後一次回過頭對我道:「好好的活著。」
「等一等我!」我一急,叫喊聲再次升級,手裡的冰鎬狠狠砸在洞口邊的磚頭上。
盡頭那邊隱約是一道小門,輕語退到門邊的時候,身形一閃,就再也看不到了。我飛快的撬著牆壁上的磚,來來回回幾次,響動終於把熟睡中的范團驚醒。
「怎麼了?」他迷迷糊糊睜開眼睛,但是光線太暗,看不清楚我在做什麼。
「快一點!」我回頭招呼他道:「幫我把牆弄開!」
我的語氣很急,讓范團立即清醒,大胖身子呼的翻下床,湊過來問道:「你要幹嘛?」
「別問那麼多!快一點!」我跟他解釋不清楚,只是一個勁兒的催促他。范團不明就裡,不過看著我心急火燎的樣子,趕緊就從包裡找了工具,到我旁邊幫忙。
牆壁上的磚頭很結實,但是原本已經被掏了個洞,相對來說比較容易拆大。我的動作非常快,從輕語退出小門,到洞口被拓寬到可以鑽進去,前後不過十分鐘時間。我約莫著差不多了,丟下手裡的冰鎬,踩著范團的腿,翻身就從洞口朝裡鑽。
十分鐘,對人的一生來說只是很短暫的一瞬,然後對於現在的我來說,它太漫長了。
我三兩步就跑到通道的盡頭,一腳踢開那道破舊的小門,小門之後,是一個空蕩的房間,顯然,地下室裡有背靠背的兩排房子,那條牆壁後的通道,相連著兩個房間。我衝出房間,外面的小走廊空無一人。
我不肯罷休,因為我預感到,這一次分離,即便就和輕語說的一樣以後還會見面,但那也會非常漫長。我順著走廊一口氣跑到地下室的樓梯,又衝出小旅館的大門。這時候還未天亮,空曠的石坡牙子完全沉浸在黎明前的黑暗中。
我的腳步放慢了,最後停在當場。我看不到輕語的身影,那十分鐘時間足以讓她從我的世界中消失無形。
隨著她的消失,我也在淒冷的夜風裡徹底清醒過來。伴隨輕語的出現,很多難以解釋的問題擺在面前。
她是否可以和當初的武勝利一樣,徹底死而復生,我不清楚,這也不是問題的重點。最關鍵的是,她能在夜晚精準的找到我所在的房間,已經說明了一些情況。那條牆壁後的通道,以及小洞,提供給我們見面的機會,但只能交談,我卻無法觸及她。
她這麼做,有什麼目的?
她所說的每一句話,我都記在心裡。鳥喙銘文,世界的本質,鑰匙,打開所有緊閉的門......
但是現在,這些答案都隨著輕語的消失而無跡可尋。
我慢慢走回了破舊的旅館,走回地下室的房間,然後一頭栽倒在床上。范團什麼也沒說,睜著眼睛望向我。
「沒事了。」我側身躺下來,背對著范團,不想讓他看見我的表情:「繼續睡吧。」
接下來的時間,我望著眼前的牆,一直熬到天亮。清晨起床之後,我們直接離開了,對於昨晚的事,我沒有說,也沒有人問。范團私下提醒過我,在隊伍裡最好不要找什麼麻煩,老安的脾氣不好,規矩也嚴,如果是小事情的話,還不算什麼,真鬧出大事,他會發火。
我謝了范團的好意,但轉過身的時候忍不住露出一絲冷笑,老安,他會什麼都不知道嗎?
車隊上路了,老安對行動的隱秘性非常在意,沒有人熟悉這裡,但是他不找嚮導,寧可自己用導航還有地圖認路。如此一來,我們的速度要慢一些,不過離開了麻孜,進入真正的無人區之後,閒雜事就少了很多,現在還沒有到達真正的活動地點,每天除了趕路之外,幾乎沒有什麼事做。
崑崙是一座神山,沒有見到它的時候,每個人可能都會產生很多遐想,但是只有親身經歷才會知道,走在崑崙山脈之間,除了疲憊和荒涼,別的什麼都感覺不到。這個季節裡,崑崙山已經從苦寒的冬季中掙脫出來。穿過亞達拉山口之後,時常可以看到已經冒出頭的駝絨藜,崑崙菊,和其它不知名的灌木叢。這裡屬於車爾臣河流域,比山口附近富有生機,偶爾還能見到野羚羊從遠處的灌木中一晃而過。
在行動之前,老安不會透露太多詳細的信息,所以一直到現在為止,我和其他人都不知道具體要到哪兒,要怎麼做。在茫茫的大山周圍的戈壁上走了有五六天左右,人都熬乏了。我還是不想跟別人多說什麼。
我們準備的算是比較充分的,但車子的載重有限,燃油之類的東西無法帶的太多,因為沒有嚮導,有時候會走冤枉路,老安可能暗中精細的算計過,如果這樣走下去,那麼等到回程的時候,最少要有一輛車子因為缺乏動力而被迫拋棄。所以後面一直都在盡量的走近路,到了第六天半下午的時候,我們被一條很深的河谷給攔住了。
這條河谷估計乾涸了不是十年八年,因為在地圖上沒有任何的標示,說明在當年繪製地圖時,這邊就是一條乾涸的河床。崑崙境內幾乎所有河流的源頭都是雪山冰川融水,一旦上游那邊發生變動,就會影響到後面的河流。
「老安,怎麼辦?」彪子在河谷邊上看了看,趴到車窗邊,問道。
要是沿著河谷的邊緣走,估計會繞一個很大的圈子,直穿河谷是近路。老安帶著人去勘察了一下,河谷的坡度不是太大,斜著橫穿,應該沒問題。天氣有點陰沉沉的,頭頂覆蓋著一片雲,不過估計不會下雨,這邊的年降雨量少的可憐。車隊稍稍停了一會兒,就在彪子的帶領下慢慢的從坡頂開到河谷的底部,然後順著地勢向另一端前進。
河谷完全是天然形成的,底部起伏很大,車子開在上面就像被拋來拋去一樣,讓我這種從來不暈車的人也感覺到有點想吐。我們斜著沿河床底部慢慢開了二十多米左右,河床起伏不定,但是總體還算是平坦的,視野可以投到很遠。緊接著,第一輛車子就停了下來,彪子他們下車朝前面看了一會兒,回來告訴老安,十多米之外,好像立著一截木頭桿子。
老安他們都下車去看,我和范團還有蘇小蒙也跟了過去。遠遠的一望,十多米以外,直直的挺立著一截好像被燒焦的木頭,不太高,只有一米六一米七的樣子。一截木頭本來不算什麼,但是在這種荒涼的地方出現,就會讓人聯想到木頭是人為的,它或許是一種標示,同樣也可能是一種警示,反正現在無法判斷。不過它既然出現了,就必須要看清楚。
「胖子,過去看看。」彪子回頭對范團喊了一聲,他在圈子裡的資格僅次於老安,而且生性彪悍,平時對范團呼來喝去,亂七八糟的活大多都會指派范團去做。
「好。」范團答應了一聲,但是情緒很不滿,轉身摘下背包的時候,就在小聲嘀咕:「我是你前世的爹麼?到底欠你多少,什麼都讓我去做。」
「走吧,我陪你去。」我也摘了包,和范團一起朝那邊走,在這個環境還有人際圈子裡,我感覺到孤獨,只有范團讓我可以稍稍安心,所以潛意識裡就和他比較親近。
十多米的距離,幾步就走到了,但是當我接近那截木頭的時候,心裡頓時咯登一聲,腳步隨即就放慢了。因為在這種距離的觀察之下,我猛然意識到,那可能不是一截被燒焦的木頭。
「等等!」我一把就拉住范團,道:「那不是木頭。」
「嗯?」范團的眼神可能沒有我好,轉頭疑惑的看看我,又看看那截木頭,道:「是什麼?」
「應該是個人。」我不由自主嚥了口唾沫,一望無際的大河谷中,頓時讓我有種緊張不安的氣氛在蔓延,我不能百分百的確定,但總是感覺那截木頭,其實是一個幾乎化成碳的人。
「臥槽!兄弟你不要開玩笑!我的血脂一向很高。」范團也跟著緊張起來。
我們兩個把腳步放的非常慢,一直走到距離那截木頭只有兩米遠的地方時,一切都看的非常清楚了。我的感覺精準無誤,那的確是一個人,已經死了很久,因為身體碳化了,河谷底部又沒有強勁的大風大雨,所以保存了下來。在這個人的背後,一支步槍歪歪斜斜的頂著它的殘軀,正因為這樣,屍體才沒有倒下去。
「這貨是怎麼搞的!」范團看著這具幾乎已經碳化的屍體,臉上的肉就是一抖,不由自主的退了兩步,轉身就朝老安他們大喊,一聽到這邊有異常,在車子邊休息的那些人都跑了過來。
等他們也看清了這具因為意外而矗立在這裡的屍體時,都莫名其妙。說實話,屍體看上去很噁心,蘇小蒙畢竟是個女孩子,一下就轉過臉,不敢再看,彪子噗的吐了口唾沫,道:「丫夠慘的。」
別的人在議論,但是老安一言不發,無意中抬腕看了看手上的表,我發現表盤上的指南針在以一種很雜亂無章的速度和方向轉動。
老安的眉頭一下子皺了起來,驟然間衝著我們喊:「快跑!」
第七十三章 雷
老安是隊伍裡絕對的核心,他的經驗無人能及,這麼一喊,其他人雖然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是已經從老安的喊聲中嗅到了危險的味道。幾個人什麼都不問,拔腿轉身就跑,我也意識到這裡貌似很不安全,拉著還在發愣的范團,跟上眾人。
「這到底怎麼搞的?」范團不明就裡,被我拖著跑,還一個勁兒的問。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不要廢話!」老安在後面催促所有的人拚命朝遠處跑,一邊道:「遲一點就會要命!」
一聽這個,范團精神頓時一振,一身肥肉隨著奔跑忽閃忽閃的上下起伏。我們剛剛跑出去沒有多遠,頭頂陰沉沉的那片雲層中間,就像被什麼東西催化了一樣,電光在雲層中交織閃現,如同一張籠罩著河床的大網。
雷電!
我頓時想起來那具被碳化的屍體,之前的判斷可能有些錯誤,那具屍體之所以碳化,並非被焚燒過,而是直接被電擊打之後瞬間碳化的。
「都趴下!趴下!」老安在電閃雷鳴中竭盡全力的大聲提醒眾人:「不要直著身子跑!全都趴下!」
我聽到了警示,但是范團彷彿被嚇傻了,頭頂那一道道不停於雲層中翻滾閃現的電芒是巨大的威懾,范團仍然抖著一身肉在跑,我拚命拉住他,用力把他按到在地。雷電最容易擊中地面上直立或者動態的目標,儘管這樣趴在一層電網之下,會讓人膽戰心驚,可是站起來逃跑的話會死的更快。
我們就趴在地上,一點點的匍匐前進,范團臉上的冷汗一個勁兒的朝外狂冒,他哆哆嗦嗦的一邊爬一邊詢問我,他說他的「體積」最大,如果從概率學的角度去看,是不是被雷電擊中的可能性也最大。
「別扯淡了。」我也有點心慌。
雲層中的電芒閃動了一會兒,好像有點減弱,隱入雲裡面,暫時看不到了。藉著這個機會,一直趴著等待機會的人全部縱身跳起來,繼續朝遠處跑,車子什麼的都顧不上了,只能先逃命再說。
但是這一次跑了不到三分鐘,我就聽到身後卡嚓一聲悶悶的雷響,隨之出現的還有人的驟然慘呼聲。不由自主的回頭看了看,隊伍中一個叫保良的人已經翻滾在地,痛苦的掙扎哀號。他是隊伍裡年紀最大的一個,約莫有四十三四歲,左腳動過手術,切掉了三根腳趾頭,所以行動沒有其他人方便。
在我回過頭的一瞬間,立即就被突如其來的電芒給驚呆了。一道道粗細不同的閃電從雲層中直刺下來,毫無目標的席捲著河床底部。一棵棵低矮的灌木被從天而降的雷電擊的碳化,保良肯定受傷了,在原地不停的呼號,閃電依然沒有停止,幾乎毫無間隔的在他周圍一道道的直劈下來。
「保良......」范團動了動,但是猶豫再三,還是沒敢妄動。
就在這個時候,我看到老安從地面上一躍而起,彎腰以非常迅猛的速度快速的接近保良,在那種情況下,接近保良都是一件相當危險的事情,但是老安沒有多少猶豫,一口氣跑到保良身邊,趴倒在地,拖著他使勁的朝我們這邊靠攏。
我說不清楚眼前這一幕帶給自己怎麼樣的感覺,一道道不斷閃現的電光映亮了黃昏中的河谷,我甚至能看到老安額頭上因為緊張和費力而青筋暴露,他咬著牙在堅持。保良很快就昏厥過去,甚至,有可能死去,但是老安沒有放棄,就冒著這樣巨大的危險,一點點拖著對方。很快又有人跑過去幫忙,兩個人的力量更大了一些,他們很幸運,就從密密麻麻的一道道雷電中硬生生把保良給拖了回來。
接下來,我們直接拋棄了物資和車輛,一口氣從河床中跑回了河谷岸邊。到了這個地方,算是脫離了雷電襲擊的區域。
保良還沒有死,肩膀上被燒壞了一塊,泛著雷電燒傷特有的那種灰白色。老安讓人把他弄到一邊治療,我默默看著他所做的一切,心裡很矛盾。他臨危搶救保良,這讓我很佩服,但是一回想到佩新的死狀,我心裡的佩服頓時轉化成了更加複雜的情緒。
但恨意,一點都沒有消退。
我們的車子還在河川內,沒辦法離開,而且失去了物資,一群人就在河谷附近原地坐下來,沒吃的,也不能睡覺。范團那種人的生存能力絕對很強,就在這樣惡劣的條件下跟我聊了一會兒,竟然呼呼的就睡著了。
我起身走到旁邊,自己坐下抽煙。抽著抽著,就感覺身後有人,回頭一看,老安不知道什麼時候踱步過來,他還是沒有太多的表情,在我身旁坐下來,也拿出一支煙。
「今天的事情,以後要記在心裡,這是一種經驗,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救自己一命。」老安望著遠處的河谷,道:「我從未來過崑崙,有點大意了。」
我沒有問,但老安還是詳細的跟我解釋了一遍。在崑崙山裡面,有一個地方被稱作地獄之門。那裡也是一片谷地,谷地中的磁場很不正常,在雲層比較厚的時候,谷地中的磁異常會和雲層內的電荷發生反應,導致電荷活躍,從而引發放電。磁場覆蓋的範圍幾乎就是一個雷區。老安沒有來過崑崙,但是在行動之前,他已經準備了許久,把所有能閱讀的有用的資料全部瀏覽了一遍。原本以為距離崑崙山的地獄之門還有很遠,然而卻沒有想到這片河谷同樣是一個禁地。
「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如果能睡,就睡那麼一會兒。」老安的講述很簡短,一支煙抽完,該說的話就基本說完了。他丟掉煙頭,站起身的時候又轉過頭對我道:「有一點,忘記告訴你了。」
「什麼?」
「你可能聽說了,我的規矩比較大,但其實沒有他們說的那麼恐怖,來到這個圈子,我要為你們負責,只要不是太過分,或者原則問題,我一般不會跟誰計較。」老安說著,語氣就凝重起來,表情變的嚴肅,道:「但有一點,必須牢記。無論在任何時候,任何情況下,都不能丟下自己的同伴。只要你還活著,就要讓他們也活著。」
這些話讓我想起他奮不顧身去搶救保良的一幕,平心而論,我不覺得老安是在虛張聲勢,因為他已經用自己的行動詮釋了這些。只不過我對他的成見不可能消除,所以聽了他的話,我還是多少有點不以為然。
「如果有一個人遇險將死,另一個人卻在安全的處境下,那麼他冒險去救人,是不是會把自己陷進去?」我故意笑著問老安:「本來只死一個人,現在卻要死兩個,這划算嗎?你能保證你定下的規矩誰都可以做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