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
我暗暗叫苦,看來李總管是想要殺我了。
李總管來回走了好一會兒,突然停下,像是有些怒火:「你以為我不知道礦工吃不飽,沒水喝影響產量?這個我早就知道,而是你們不明白我的難處!超過三年沒下雨了,什麼都貴,有錢也不一定能買到吃的。巴大人給我們的食物只有那麼多,現在挖礦變難了,只能增加挖礦的人,人多了每個人分到的就少。還有,這幾天我們的水井完全干了,要到一百多里外去取水,要供你們這麼多人喝容易嗎?增加人手去運水,就要消耗更多食物,你們吃的就會更少;不增加人手去運水,你們就沒水喝。你倒是給我出個主意,是要吃飯還是要喝水,不增加人怎麼能保證有水喝?」
這確實是個難題,但並非無解,我說:「辦法是有,但我怕說出來大人不同意,還會懷疑我別有用心。」
李總管有些煩躁地揮了揮手:「你說吧。」
「我們有些人力浪費了,比如礦工在挖礦時,沒必要派守衛盯著,只要每天每個小隊、每個礦洞能交夠數量,管他們怎麼挖?只要在每個總礦洞的必經出口設立嚴密關卡,防止礦工外逃就可以了。每天在關卡處發放水和食物,由隊長或每隊指定的人來領取,一天發放一次,食物由小隊長來分配和管理,這樣小隊長更容易管理下面的人,也不必守衛去發放,可以減少大量守衛,這些守衛可以派去找水或運水……」
我說到這裡,李總管眉頭一揚,面露喜色,周圍的守衛則臉黑了半邊。在礦洞裡盯著礦工不用幹活多輕鬆,跑到外面去給太陽曝曬,還要挑水運水,一路顛簸,誰能高興?而且這樣一來,礦工小隊長的權力變大了,守衛作威作福的機會變少了,還可能有些守衛要下崗,我敢說全礦場的守衛都要恨我了。
我急忙話鋒一轉:「當然也可以讓礦工去運水,派幾個守衛盯著他們就可以了。另外優待有經驗的老礦工,讓他們能保持體力幹下去,比換新人更有效;第三,設計製造一些機械用來挖礦、吊裝、運輸,可以大量節省人力。總而言之,就是精兵簡政,提高效率,用最少人的做出最多的事情來。」
李總管的表情很複雜:「你的建議不錯,這樣吧,你也不要再去挖礦了,給我當助手。」
我愣了一下,我要是成了他的助手,想死就不容易了,更不可能經常死在那個被封住的洞穴外。也許別人會覺得這是一個天大的好機會,可是在我看來,他就是一個礦場的總管而己,取代了他的位置我也不希罕,當他的助手給他端茶送水倒馬桶能有什麼出息?還有可能他是在試探我,我的建議大幅提高了礦工的自由,削弱了守衛的權力,換一句話說也就是給礦工更多造反和逃走的可能,如果李總管比我猜測的更聰明,就有可能起疑了,我現在不宜高調。
「總管大人,我覺得我還是適合挖礦。我是兼職探礦的,這也是一個重要工作,如果我們找到了更多高純度的礦脈,一切情況都會改善,這才是根本啊!」
李總管有些惱怒我的不識抬舉,眼光變得凶狠,但很快又笑了:「你說的很有道理,那你以後就專職探礦吧,給我找出更多更好的礦脈來。回去告訴礦工們都散了,該幹什麼的還是幹什麼去,近期我會進行一些調整,改善他們的生活。以後礦工們有什麼動向,你可以隨時來告訴我。」
他的話要是由我來傳達,以後礦工們的生活沒有得到改善,就會怪在我身上。而且這一傳話,我就會真的變成礦工首領,以後稍有一點事情,李總管必定拿我開刀,我才不幹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我站著沒動:「總管大人,改善礦工生活這樣的好消息,還是您親自宣佈更好,讓大家都知道是您的恩賜,大家一定會努力挖礦報答您。」
「嘿嘿……」李總管摸著下巴奸笑著,接著揮了揮手示意我可以走了。
我轉身往下走,暗中長舒了一口氣,感覺一身都是冷汗,剛才要是頭腦發熱,答應當他的助手,或者沒多想就給他傳話,可能這會兒人頭已經落地了。
李總管的聲音響起:「諸位礦工聽著,因為天氣乾旱,我們的水源斷了,這幾天喝水會有些困難,希望大家克服一下。我會做出一些調整,抽調人手去運水,盡可能給大家多分配一些。但是……你們都給我記住了,我最討厭聚眾鬧事,下次要是再出現這種情況,統統燒死一個不留!」
礦工們在壓倒性的犀利武器面前早就沒有了鬥志,聽說會多給水喝,目的已經達到,灰溜溜地退回礦洞內。現在我相信了老穿山甲的話,不是礦工們不想造反,而是造反不可能成功。沒有能夠統領全部礦工的首領,沒有強力的武器,沒有組織紀律,只是憑一時氣憤能成什麼氣候?而礦場裡養了這麼多守衛,就是用來鎮壓礦工的,屠刀已經磨得無比鋒利了。
李總管顯然也害怕礦工們持續鬧事影響產量,抓苦力沒有他說的那麼容易,新人要成為熟練礦工需要較長時間,把我們這「一洞」人都燒了他也傷不起。當天下午餐時,水正常供應了,由此可見他也有些投鼠忌器。
第二天一大早,老公羊就來通知了,從今天開始,守衛將不再跟在礦工後面盯著,只會派一些巡邏隊在礦洞裡巡查。出工、收工都由各小隊的隊長說了算,食物由小隊長統一領取再分發到礦工手裡。食物和飲用水會有所增加,但必須保證產量,否則剋扣。礦工之間如果打架、爭奪、聚眾鬧事將會受到更嚴厲的處罰……
我笑了,李總管採納了我的建議,我們不用時刻被人盯著了,我就有更多時間做我想做的事情。我的所有隊友臉上都露出了笑容,自由是珍貴的,雖然還是在牢籠裡面,那也是一種自由。更高興的當屬趙日天,他這個隊長終於有了一點權力,可以挺直腰桿說話了。
最後老公羊宣佈的消息是:「趙銘志不用再挖礦了,專職探礦,可以在我們這個礦洞由隨意走動。」
這真是一個好消息,我脫產了!
第138章暴力傾向
這一天,礦洞裡面到處是歡呼聲,甚至有人放聲高歌,路上遇到的人臉上都帶著笑容。儘管只是得到了一點點自由,卻如同久旱之後的甘雨,讓礦工們非常興奮。在這之前,誰能想到礦洞裡面可以響起歌聲?
儘管李總管沒有對外公佈這是我的主意,礦工們都知道是我作為代表跟李總管談判後得到的結果。突然之間我變得崇高起來,陌生礦工遇到了我很多會主動向我問好,或者微笑點頭致意,時眼神中帶著點敬意和友好。
我也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槍打出頭鳥,現在我已經變成了出頭鳥,虛榮不能當飯吃,出了一點意外卻會第一個拿我開刀。而且與礦工們相反,守衛們肯定已經在群體痛恨我了,我現在就像是在走鋼絲,必須步步小心,不能有任何閃失。
我還是與原來的隊友們一起住,每天早上趙日天領取了食物和水分配給大家,然後我這一天就可以自由行動,只差不能走出關卡之外。我的食物和水是別人的兩倍,這是李總管的優待,不是趙日天搞特殊化,所以其他人只能羨慕,不能有意見。
為了不讓人起疑,我每天拿著小尖鎬在礦洞各處走走敲敲,或是向穿山甲這樣的老礦工討教經驗,或是向其他挖礦隊打聽挖掘的情況,做出很投入工作的樣子。
本來我只是做給別人看的,不料調查和走訪之後,我發現之前礦洞一直是沿著純度很高的黑鐵礦脈走,就是到了被封住那個洞穴處突然改變了方向。現在挖的都是褐鐵礦或赤鐵礦,純度不高,夾生其他礦物,用專業一點的話來說就是「貧礦」。為什麼要放棄了高純度的礦脈,費時費力挖貧礦?我更加好奇,那個礦洞裡面究竟有什麼東西?
趁著左右無人,我打著火把走進那個神秘的山洞,靠近鐵柵欄細看。粗大的鐵桿插進了石壁之中,並澆了鐵水,豎向與橫向的鐵桿之間也澆了鐵水,整個連成一體了。我試著推了幾下,紋絲不動,只怕萬斤之力也不能衝破,除非把上下左右的石壁都鑿開。
透過鐵柵欄往裡面看,漆黑看不到頭,與其他礦洞並沒有區別,但我總感覺有一種特別的氣息——也有可能是心理作用。
我沿著外面的礦洞轉了一會兒,發現不遠處有一條並行的支洞,同樣礦脈純度很高,但廢棄沒再挖了。可能這條礦洞與被封存的礦洞是同一個時期挖出來的,後來因為出問題,被強行停止不許再挖了。
這條廢棄的礦洞距離被封住的礦洞最近,又沒有人會從這兒走過,我「死」在這兒不容易被人發現,卻可以最大程度吸收能量。打定了主意,我去找趙日天,說要走遠一點探礦,可能晚上不回去睡了,明天早上屬於我的食物和水,可以任由他處理。
趙日天雖然有些懷疑我的話,但我絕對不可能逃走,現在也不會有守衛來盤查我的去向,所以同意了。
我回到廢棄礦洞的盡頭處,咬了咬牙,狠了狠心,彎腰低頭向前衝,頭部重重撞在石壁上……
撞擊的痛苦非常短暫,我失去了知覺,然後又漸漸有了意識,還是像以前一樣如夢似幻,我變成了滅魂劍,劍柄上的氣漩在旋轉著吸收能量。這一次吸收到的能量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多,甚至可能比前幾次加起來還要多,以致於整個氣漩快要變成黑色,劍身如同冰劍一樣寒冷。
醒來的時候我還趴在石壁下,沒有人動過我,火把早已熄滅,沒有任何燈光,是絕對的黑暗。但是我卻能看到礦洞內的情景,連五六米外的石壁都可以大略看清楚,所有一切綠幽幽的,就像是戴上了一副黑綠色的墨鏡。
我體內充斥著一股力量想要發洩出來,同時心裡也有一股難言的暴躁,恨不得抓住一個人活生生撕碎,把他的血喝下去,想要把一切東西都砸碎。幸好這裡沒有人,也沒有東西可以讓我砸,我還能盡量控制著。
忍耐了好一會兒,體內的狂躁和殺戮慾望還是不能消失,我雙手握拳向石壁狠狠打去。一口氣打了十幾拳,雙拳已經血肉模糊,強烈的痛感刺激著我的神經,那種暴躁的感覺終於減弱了一些。
我坐在地上,大口喘氣,極力壓制心中的慾望,許久之後才慢慢平靜下來,附近的東西也沒辦法看太清楚了。平靜下來之後,我一陣陣後怕,滅魂劍吸來的能量太邪門了,剛才我就像是一隻野獸,根本不像是人。能看到絕對黑暗中的東西,想要生吞血肉,想要撕碎一切,這應該是生存在地下黑暗世界中的凶殘猛獸才有的特點。繼續練下去,我會不會完全失去理智,或者長出爪子和尾巴來?
我不能再這樣練了,可是不練又怎能獲得超強的實力,逃離這裡以及逃離惡鬼界?練是一定還要練的,但我要先找到暴躁的原因和化解的辦法。
往外走出不遠,我遇到了兩個礦工在賣力地做活塞運動,發現了我也沒有停下來。自從礦洞改革之後,沒有守衛整天盯著我們,這種事情就比較常見,我不是第一次遇到了。但這一次我卻有了強烈的,把他們都掐死的衝動,至於是什麼原因我卻說不清,總之我不爽。
最終我還是強忍住了衝動,沒有打擾這一對「露水鴛鴦」。
我回到了住宿的地方,一個人在黑暗中靜坐,試圖感應到滅魂劍的存在,可惜還是無法找到它。現在我們就像生死冤家,活著的時候有我沒它,死了的時候有它沒我,就是不能湊到一起,有什麼辦法可以突破這生死之關呢?
隊友們收工陸續回來了,我發現馮文軒神色有些不對,一個人坐在角落,沒像往常一樣坐在我旁邊吹牛他當年如何追女孩子。我走過去問:「怎麼了?」
「沒事。」馮文軒避開了我的眼光,低垂著頭。
絕對發生了什麼事,可他為什麼不說呢?我掃視礦洞內,發現有好幾個人在偷偷看向這邊,眼神古怪。最為特別的是吳開山,臉上帶著邪惡的得意和示威的挑釁,似乎在說:有種你來揍我啊!
我忍耐了許久的暴躁再也無法控制了,大步向吳開山走去,一拳打向他面門。吳開山閃身側避,同時以手臂來擋格的我手臂,但他嚴重低估了我的力量,有我兩倍粗的手臂被我架開,另一拳還是打在了他的臉上。
這傢伙塊頭大,皮粗肉厚,臉上挨了重重一拳居然還能反擊,以膝蓋撞向我胸腹之間。我右手在他膝蓋上一按,借力騰空而起,左手再打他的臉,終於打得他踉蹌後退,暈頭轉向。我緊接著雙拳連轟,如狂風暴雨般不停打他的胃部,打得他退到背部頂著了石壁無法再後退,每一拳的力量就更是實打實落在他身上了。
吳開山已經沒有了反擊之力,弓著身體,估計氣都喘不過來了,我還不罷休,一把扯住了他的頭髮往外拖,拖到礦洞中間掀倒,一腳踩住了他的脖子,對著他的臉又是暴打十幾拳,打得他整個臉都變了形,完全不會動了。他的臉上全是血,我的手上也在滴血,分不清是誰的了。
整個礦洞內靜得連呼吸聲都沒有,所有人都被我近乎瘋狂的殺機和摧毀一切的狂暴嚇壞了,即使是在最強壯、最暴力的野蠻人身上,也未必有這麼可怕的氣勢。
這還沒有結束,我抓住了吳開山的雙腳,奮力一甩,他整個人騰空飛起,在空中七百二十度大旋轉之後,重重砸在七八米外的石壁上,連石壁上的碎石都被震落了。
我有如餓狼瘋虎的眼光從每一個隊友臉上看過去,他們無一例外地迴避我的眼光,有的甚後向後退。我沒說什麼,也不需要說什麼,走回原先的地方坐了下來。這時才感覺手背很痛,之前打石壁打破了,再打吳開山傷上加傷,不痛才怪。
吳開山死透了,沒有一天一夜別想活過來,其他人噤若寒蟬,幾乎就沒有人說話,沒人敢發出大聲響驚動我,連馮文軒也沒跟我說話。
夜深了,我背靠在石壁上昏昏沉沉睡著了。睡夢中我像一隻凶殘的野獸,到處衝撞,想要殺人,想要摧毀一切。我沒有目標,也不知身在何處,只知道亂衝亂撞。不知怎麼的,我撞進了一團氣漩之中……奇怪,這氣漩為何如此熟悉?接著我看到了滅魂劍,它的形狀還是與以前一樣,但劍身變成青白色,中間有一條像是血槽的紅線。劍鋒處冷光遊走,寒芒吞吐,騰騰冒著寒氣。
這還是我的滅魂劍嗎?它是如此熟悉,卻又如此陌生。更奇怪的是這一次它是它,我是我,是我在看著它,不像前幾次我就是劍,劍就是我,感覺完全不一樣了。
我伸手去拿它,明明就在眼前,可是怎麼抓都抓不到,我又急又怒,猛地一撲,結果撲空了。身體一晃醒來,原來是南柯一夢,更準確地說是打了個瞌睡。
第139章夢遊秘洞
我有些驚訝,來到惡鬼界之後,這是第一次在夢中見到滅魂劍,或者說是第一次以我的角度看到滅魂劍。本來只有在我死亡狀態下滅魂劍才能顯現,現在出現在我夢裡,難道是它吸收了足夠強的能量,可以跟我勾通了?
我再一次試著感應它的能量,在心裡呼喚它的名字,可是還是無影無蹤,沒有一點動靜。
我輕歎一聲,背靠在石壁上感覺很無力,很失望。也許滅魂劍一直在吸能量,我的能力一直在提高,但還是太慢了,要何年何月我才能逃離惡鬼界?如果這裡的時間與人間是同步的,只怕等我有能力回人間時,玉瓷早已不在人間了,我不能在這裡耗下去。
有腳步聲向我靠近,我睜眼一看是趙日天,懶得理他又閉上了眼睛。趙日天在我旁邊坐下,也像我一樣挺直了背靠著石壁坐了一會兒,用低沉的聲音問:「心情不好?」
「嗯。」
趙日天沉默了一會兒說:「都怪我這個隊長沒當好,讓小軒被欺負了,還好有人發現,我及時趕去,他沒有真的得手……不過教訓一下吳開山也是應該的,這小子太囂張了,總以為沒人敢動他。」
我還是沒吭聲,趙日天越來越圓滑了,他說這話無非兩個意思;第一馮文軒被欺負他沒有責任還幫了大忙,第二怪我把吳開山打得太慘了,沒給他這個隊長面子,這話說得多委婉啊。
趙日天乾笑一聲:「還真看不出來,你這身板能有那麼大力氣,把吳開山丟出那麼遠。」
我有些警覺起來,轉頭看向他,深深地看到他眼裡:「人在暴怒的時候,會發出不可思議的力量。」
「哦,對對,確實是這樣。」趙日天連連點頭,「不管怎麼說,你的能力比我強,文武雙全,為人仗義,大家都敬服你,不如你來當隊長……」
我還是緊盯著趙日天:「你知道我不想當頭的,上一次是被人推出去沒辦法——好像那天你就站在我旁邊吧,你有沒有推我?」
趙日天有些尷尬和緊張,遲疑了一下說:「推了,主要是覺得你有能力代表我們說話,果然你真的不負眾望……這叫什麼來著,是金子總會發光。」
「哦,那如果我不是金子,豈不是被丟進火堆裡燒掉了?」
趙日天開始冒冷汗了:「當時我就是覺得你適合當我們的代表,沒有多想別的,要是我有害你的心思,叫我天打雷劈,死了下地獄。」
我的頭靠回石壁,閉上了眼睛,這裡就是地獄,還能下到哪裡去?其實我早就懷疑他是多次暗中害我的人了,只是那天我被推下懸崖時他不在我旁邊,沒有作案的可能,所以我僅限於懷疑。直到礦工暴動那一天,他和一些人把我推出去當代表,我才確定了是他,也明白了至少有一個人是他的同夥或者死黨。
現在揭破了對我沒有好處,只有壞處,倒不如繼續裝糊塗,等到合適的機會再來整他,所以我不再說了。
趙日天坐了一會兒,見我不理他,覺得沒意思,自己走開了。
第二天還是像往常一樣,我到處亂逛「探礦」,不知不覺又來到了那個廢棄的礦洞。這一次我沒有急著自殺,而是盤腿坐在地上,試著以意念採集外界的靈氣。先試著從毛孔吸靈氣,試了一會兒沒有動靜,再試著以丹田為基點來吸靈氣,還是沒有動靜。接著氣海穴、額頭、頭頂、眼睛、手掌心、腳掌心……所有我能想到的部位和方法都試過了,還是沒有一點反應。
我很失望,看樣子我的身體是完全被限制住了,無法練內功,只能通過滅魂劍來吸收能量。雖說死亡的痛苦很短暫,可是一次又一次自殺練功也不是辦法,萬一復活次數是有限制的,或者會留下後遺症,等到發現就太遲了。
對了,昨晚在夢中見到了滅魂劍,這兒能量最充沛,按理說滅魂劍也是最活躍的,說不定在夢裡還能感應到,值得一試!
我找了一塊平坦的地方躺好,全身放鬆,排除雜念,躺了一會兒意識漸漸朦朧。
不知過了多久,也不知身在何處,我又見到了滅魂劍,與上一次看到的一模一樣,而且劍柄處的氣漩在旋轉著,把絲絲屢屢的黑光拖入劍柄內。我試著去拿它,還是碰不到,感覺它是真實的,而我是幻影,所以無法接觸。
夢裡的事情沒有道理和邏輯可說,我不知道出於什麼樣的念頭,開始往黑光傳來的方向走去。實際上我感覺不到自己在走,甚至感覺不到自己身體的存在,只知道是沿著一個長長的礦洞前進。前方好像越來越黑暗,無限深遠,有某種潛伏的東西讓我很害怕,但我還是繼續往前。
前方出現了一個很大的洞窟,洞窟地面平整光滑,中央有一尊石像,地面以石像為中心,向外輻射出許多圖案和符號,看起來像是符文陣法,繁雜嚴謹,詭異神秘。我不知怎麼就來到了石像前面,看到了它的樣子:它三頭六臂,中間的頭是人相,國字臉,蓄長鬚,額頭高廣,眉宇昂揚,不怒自威;左邊的頭是惡鬼相,藍臉紅髮,頭頂凹陷,兩額隆起如角狀,獠牙外突,剛須如刺;右邊的臉是佛像,頭戴法冠,細眉長眼,五官端莊,兩耳垂肩,與廟宇中的佛像相似。
我自然而然產生了畏懼和不安,也想不通為什麼它會有三個完全不同的頭,這是代表他具有人、鬼、佛三者的能力?還是代表他曾經為佛、為鬼、為人?這到底是哪一界哪一天的神聖?
石像的手上拿著不同的東西,我沒有太留意,注意力落到了它面對的一個洞穴。這個洞穴不規則,不是礦洞,裡面散發出我熟悉的黑暗氣息,那種黑暗凶戾的能量比之前的礦洞不知強了多少倍。
要是在這裡練功,效率肯定更高。我這樣想著,意識向著洞穴深處延伸,沒看到什麼東西,只有黑暗、陰冷潮濕的感覺越來越重。這裡的洞穴是天然形成的,時大時小,有的地方石壁上殘留著巨大深長的爪印,我無法分辨是什麼生物留下的。
往前也不知多遠,我看到了洞頂有水珠滴落,每一滴都散發著淡淡的黑光,我知道這就是普通的水,因為水中滲入了這兒特有的能量所以能發光,如果以肉眼來看它們是不會發光的。
這裡居然有水!
我猛然驚醒,挺身坐起,才發現是南柯一夢,我還在廢棄礦洞內。定了定神,回憶剛才的夢境,所有細節都很清晰完整,就像親身經歷了一樣。我從來沒有進入過那樣的洞穴,在此之前也從來沒有見類似的石像,所以這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而是我的意識隨著滅魂劍吸收能量的波動,進入那個被封住的洞穴裡面了。
水是惡鬼界最寶貴的資源,以前的礦工發現下面有水了嗎?是故意封存起來不讓礦工取水,還是真的有可怕的東西沒人敢進去?我覺得後者的可能性更大,老穿山甲說過,以前丙寅侯曾派法師到這裡來封印,石像和符文應該是那時候設立的,目的是為了鎮壓住洞穴裡面的東西不敢出來。礦洞就挖到那兒為止,再往前到達有水的地方還挺遠,應該還沒人知道下面有水。
近在咫尺就有水,整個礦區的人卻在忍受飢渴,這是極大的悲哀。我也只有歎息的份,鐵柵欄那兒已經完全封死了,我不可能進去。沒人敢毀掉鐵柵欄,不說洞穴深處可怕的東西,守衛這一關就過不去了,要是被巡邏的守衛發現,絕對會比渴死更慘。
水對我的誘惑力還是有限的,洞穴深處那濃得化不開的能量才是對我致命的誘惑,如果我可以深入到石像前面的洞穴中練功,就有可能在短時間內獲得巨大的突破,大大加快我逃離惡鬼界的計劃。
現實就是這麼殘酷,就像身無分文的窮鬼距離銀行的金庫只有一牆之隔,卻永遠碰不到。抓心撓肝的感覺就不用說了,但是我很理智,現在不宜亂動,要等待時機,至少我在睡覺時滅魂劍也能吸收能量了,醒來時還不會很狂躁,這是一個巨大的進步。
枯燥的生活在一天天過去,吳開山死了兩次之後,明顯變弱了,不敢再找我和馮文軒的麻煩,其他人更是對我敬而遠之。但是痛苦枯燥的生活也讓我的隊友們變得越來越糟糕,大多數人很消沉和麻木,如行屍走肉,就連馮文軒都會幾天不跟我說一句話。有的人則欺負弱者來發洩心中的煩躁和絕望,打架的事時有發生,不同的小隊之間有時為了搶好的採礦點也會大打出手。
我們分配到的水又開始漸漸減少了,完全不夠喝,巡邏的守衛也越來越少出現。據一些小道消息,外面更加乾旱了,連守衛們運水的地方也瀕臨乾涸,漫長夏季最困難的時期來臨了。
大約過了半個月左右,食用水又中斷了,分到手裡的窩窩頭又乾又硬,無法下嚥。這一次礦工們連鬧事的心情都沒有了,一方面是真的虛弱得沒力氣了,另一方面是大家都知道鬧了沒用,不可能得到水,還會大禍臨頭。
第140章水的誘惑
食用水中斷了兩三天之後,巡邏的守衛不再出現,沒完成指標也不會受罰——沒東西可罰了,挖多少就交多少,不合格的礦石交上去也沒事。
我向老礦工們打聽,這樣的情況以前也出現過,乾旱太嚴重了,連管理人員也沒有足夠的水喝,哪有精神力氣管我們?地面上溫度很高,在同樣沒有水喝的情況下,他們會比我們更痛苦。
惡鬼界的夏季長達十幾年,冬季五六年,春季和秋季只有一兩年,幾乎察覺不到,遇到特別乾旱的時候酷熱和乾旱會持續二十年以上。現在已經是夏末,但如果不下大雨,嚴重缺水的情況還會持續一兩年,許多人會被渴死。
老礦工說,現在能堅持著每天不死,就是最大的幸運,等有水了還會生龍活虎。如果撐不住經常被渴死,等到有水喝時,已經虛弱得走都走不動,連當苦力的資格都沒有。這種人被稱為「衰鬼」,會被丟到偏僻的野外,每天忍受飢渴,餓死、渴死了再復活,永無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