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所謂的重溫,在此舉個典型的例子,因跳樓而死所化為的執念鬼,必須在死的地方每天跳一次樓,這是執念作祟。如果不做,第二天就鬼體消散而死。
而我是被那個奔馳車主捅死的,等我打開執念變為第二形態時,每天務必要自己拿鬼體被別人拿的刀子捅五次,無論主動還是被動……務必體驗一次死時的痛苦,那種感覺可是極為真實的,就像真的被人殺死第二次……第三次……第N次。
不僅如此,隨著時間推移,每天重溫的次數將越來越多,變成新的執念,直到有天鬼力承受不住這種執念帶來的真實死亡感的時候,鬼力消散……
執念鬼有一種方式能踏入陰途,就是尋覓到替身。這種替身可遇不可求,在此先不做表述。
師父不解的道:「可小初能有什麼執念?就算對小雯的感情成為他的化鬼因素,他不可能變為執念鬼,而是一隻相思鬼。」
蝶兒師母搖了搖頭,「如果是相思鬼,我們不可能不見他的鬼影,看來,這事和他死的真相有所關聯。」
「對!」
師父眼睛一亮,他立刻撥打了電話,對方是天南市死部的東天,師父讓他著手查這件案子。
我也大概想起來了,自己的執念應該是奔馳車主,他比鬼還凶殘的人性,讓我死的不甘心、窩囊,我臨死前眼睜睜的望著他燒車的一幕,很想很想他能得到應有的報應!
那……我想打開這執念,就要親手讓奔馳車主得到制裁,只有這樣,才能化為執念鬼第二形態讓師父看見。
這時,我又聽見了師父的呢喃,「蝶兒,我不想小初死。」
我莫名其妙,都死了說這話是不是晚了……其實我心裡有點哀怨,師父為我佈置了任務,我危難之際,他卻沒有出手救,換句話說,雖然直接讓我死的是七情鬼和奔馳車主,但間接來說,是師父……可我並不怪他,生死自有天命,況且思鬼和悲鬼的上身,讓我更想小雯了,她活下來的概率微乎其微,所以……
「小初這孩子挺命途多舛的。」蝶兒師母鬱悶的道:「昨晚我們馬上就趕到第七大道了,那可恨的邪師卻橫插一手,牽制住咱倆,沒來得及救他。」
啊?
事發時師父師母沒趕過來,竟是那掠走小雯的邪師所導致的!
這樣一來,我對師父僅存的怨念也化開了。
「蝶兒,我不想小初死。」師父又重複的說了一次,他字字如電的道:「且不說當初聶老救過我一命,就憑小初他是我徒弟!鬼道夫正統的一脈第三十八代弟子!還有……我昨天來晚了的愧疚。」
蝶兒師母察覺到了不對勁,她亂了分寸「你是想消耗自己的生命力施展融魂術,把他的鬼魂和身體重新融合?不行不行,你中了十字血咒,要是施展一次這禁術,也許你就風燭殘年了。」
沉默……
她猶豫了片刻,「明燈,用我的生命力吧!」
「傻妞。」師父攬住她的肩膀,「你都已經為我獻祭過一次了,這次不能再……唉,我不想失去小初,也不想失去你。相信你家燈老爺,區區融魂術而已,我挺多身體老化一點,大不了以後同房時,讓你在上邊嘛。」
蝶兒師母眼睛眨了眨,「成交!」
「現在的主要問題是,怎麼能收掉小初的鬼魂,我們根本感知不到他。」師父眼色一黯,「你的護身紙人最多能拖多久?」
「三天。」
蝶兒師母道:「小初傷勢太重,想維持身體的新鮮,還要緩慢的修復,況且護身紙人只能對一個人用一次。」
「就三天……要解開他第一形態的執念,就兩個法子,東天破掉案子,把兇手繩之於法,或者小初自己尋上門,想辦法報仇或讓對方自首,可他一個初態的執念鬼……」
師父思忖了半晌,愁眉不展,「東天的死部確實有能力,卻未必能破案;另一方面,小初可能自己還懵著呢,更不抱希望了。」他意念已決道,「蝶兒,我現在到鳳港村,讓心晴和凌宇出來相助東天!」
「好,那我就在這邊封住小初屍體並修復。」蝶兒師母拉住師父的手,她提示道:「那邪師行蹤詭秘,搞不好昨晚的事情就他搞的,不算能見鬼的小初,還有倆環衛工被鬼上過身,就憑第七大道的那幾隻七情鬼,絕對不可能有本事隨意上身的,所以你也注意點安全。」
師父離開了醫院,我跟不上他的速度,又不想回病房。找兇手復仇嗎?我也不曉得對方在哪兒……我漫無目的的淪落在大街上,現在所有人和鬼類都看不見自己,我感覺特別的孤獨。
漂啊、漂啊……
我漂到天快黑的時候,來到了城南的紫門處,我忽然看見一個熟人,那晚畫皮門的徐花妍!
她穿了一件淡黃色的衣服,就像一朵和煦陽光下的向陽花。
好歹彼此也患難過,我撕開這眼前的空間裂縫,挪移到不遠處的她近前,我想打招呼時卻想到她看不見自己,便放下抬到一半兒的手,想調頭繼續往前漂,打算以鬼魂的形態逛逛天南市。
怪事發生了,徐花妍臉上掛著疑惑,眸子凝向我這片空氣時像是有焦點一樣,她竟然朝我喊道:「喂,那個死孽畜,我很奇怪……你……不是鬼道夫嗎,怎麼當上鬼了?」
第0029章:拖下神壇
打上完學,就好久沒有聽見別人喊我孽畜了,丫的!
「你還化驗呢!」我還完嘴,忽地意識到不對勁!我神色一怔,難以置信的道:「徐花妍?你真的能看見?」
徐花妍莫名其妙的說:「看見什麼?」
「我啊!」我指著自己鼻子,道:「我現在是執念鬼的第一形態,不可能被看見的……」
「執念鬼初態?」
徐花妍也嚇了一跳,她平復下來,審視的望了我幾眼,「這不可能!」
「我汗,不信你驗證下我的鬼類。」我伸開雙臂,一副任君採取的模樣。
徐花妍摘掉一根髮絲,一端刺入我的鬼體,一端連接在她掌心,這似乎是畫皮門驗鬼的方式。過了數秒,她眉毛微蹙,「還真的是執念鬼初態。」
「可你怎麼看的見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嗯……這事有點怪,我把你抓回去,讓師姑她們研究研究。」徐花妍欲要念口訣。
我發覺四周無形中有漩渦在凝聚,大驚失色道:「停!我只有三天時間,師父那邊護住了我身體,他在想辦法打開我執念。」
「什麼意思?」徐花妍動了動眸子。
「我聽見他和師母說要施展融魂術,讓我死而復生。好像只有三天期限,到時候我的身體就不行了。」我心急如焚,故作氣憤的道:「所以你抓我回畫皮門,就可能意味著把我害死。你將變成殘害正道人士的兇手!」
「禁忌之術。」徐花妍笑了笑,「現在你不過一條別人看不見的鬼魂而已,收了又沒有第二個人知道。」
「咱們往日無冤,今日無仇的,女孩子家何必趕盡殺絕的呢。」我眼珠子轉了轉,「不如你幫我個忙好不好,跟我前去尋我蝶兒師母,你當我三天的話筒。」
「憑什麼?」
徐花妍鄙夷的道:「我還要忙著調查那晚的邪師。」
邪師?
我稍作思考,說道:「花妍小妹妹啊,實不相瞞,昨晚我在第七大道掃街,結果遇見了詭異的七情鬼,本來師父和師母能趕來救命,他卻被邪師阻攔住,我因此被殺。」
徐花妍狐疑的道:「門規上說鬼道夫油嘴滑舌,一個字也不能信。」
畫皮門竟然還專門為鬼道夫定了條門規?
看來仇怨確實不小,我可不想被她收了而錯過復活良機,想了想,我接著說道:「我意思是說,師門派你調查邪師對吧?你跟我回醫院,詢問蝶兒師母關於那個邪師的線索。」
徐花妍意動,她冷冰冰的挪著下巴,「孽畜,前邊帶路。」
「喂,能別喊這個不?鬼也是有尊嚴的。」我鬱悶道。
徐花妍攤了攤手,「我不是故意的,這個字只能發第四個聲調。」
「……」我心裡像五隻草泥馬掠過一樣,「那個,比較遠,在城東二院,咱打車吧。」
「我今天出門忘了帶錢。」
「你騙鬼!出門……分明能念初字!」
「呵呵,你還真信啊,就騙你能怎樣,那天晚上我醒來時,你雙手放在哪兒了?」徐花妍的冰顏浮著憤怒,「再敢囉嗦,我打的你神形俱滅!」
當時情況緊急我沒在意,我仔細在腦海裡翻了下,把視線凝向她胸前,「好像……是這裡哦。」
「滾!」徐花妍陰沉著俏臉,「紅顏不老,悅君之時,願常畫,盼惜取……」她捻起一根髮絲,繞在青蔥玉指間,「戒情絲,現!」
這條繞起來的髮絲光澤黑亮。
挑開了徐花妍的回憶,她真的被激怒了,這個法門我可見識過,一下子就能把水鬼秒掉。
我驚慌的往後一邊退著,一邊說:「花妍小妹妹,以和為貴。」
「大不了任務不做了!」徐花妍猛地衝上前幾步,指尖探向我的鬼體。
「啊……我要死了!」我大喊了三秒,忽然察覺自己的意識還在,好像並沒有受傷?我疑惑的低下頭,注意到徐花妍的手指連帶戒情絲已經沒入了我的鬼體,卻並未發生想像的爆炸。
她驚咦道:「這怎麼可能?」
徐花妍的眼眸掠過一絲不安,她又用了幾次別的法門,每一次的架勢驚心動魄,差點把我嚇死,最終卻沒有對我鬼體造成實質性的創傷,莫非畫皮門的手段對我無效?
「風水輪流轉吶!」我張牙舞爪的撲向徐花妍,將她柔順的頭髮揉得亂七八糟,把女神拖下神壇的感覺還是蠻爽的,我拉扯著她的頭髮,「花妍小妹妹,不過我有個建議,你們畫皮門動不動就拔頭髮,不擔心禿頂嘛。」
「沒想到……我連天鬼都能抗衡一二,卻被一隻執念鬼欺辱。」徐花妍臉色通紅,快要凝出血來,她羞憤的道:「究竟想怎樣?」
「沒發現四周不少人在瞅你嗎?恐怕你的形象已經變為女瘋子了,那邊的老大爺好像還報了警,所以快點跟我跑吧。」我笑瞇瞇的說:「當然,你可以拒絕,不過丟人的是你哦。」
「該死。」
徐花妍拔掉一根髮絲,她夾在了自己襪子口,「疾風術!」
我隱約感覺她的小宇宙快要爆發,心說要是跟她分散的話,就沒有第二個人能看見自己了,我身形跳動,撲在她的後背,兩隻手緊緊環住這香軟的脖頸。
「孽畜,你無恥不?滾下來。」
「淡定,警察叔叔快來了,精神病院將迎來新的一員!」
「算你狠!」
徐花妍銀牙一咬道,她身體有了疾風術的加持,跑起來飛快,難怪她不帶錢還敢走到離家很遠的地方。
「得,駕!」我像騎馬一樣喊道:「咱該換方向了,二院在右手邊。如果不聽話,小心我把你先X後殺,反正也沒人知道是我做的。」
我只是嚇唬她一下,身為一隻三觀很正的鬼,不可能做喪盡天良的事。
徐花妍無奈的跑了半個小時,停在二院門口。
我跳在地上,唯恐她逃了,便拉住她的手臂,「跟我去見師母。」
徐花妍一副想殺人的表情,「真不算男人。」
「抱歉,我現在不是男人,而是男鬼。其次,你還想讓我神形俱滅來著,可惜啊……」我拖著她往自己死時的病房走,卻發現空無一物,想想也對,屍體應該被轉移了。
我授意她說,「問護士,這裡死的傷者被送到哪了?」
「哼!」
徐花妍一邊梳頭髮,一邊跟清理病床的護士道:「今天死在這裡的孽畜呢?」
小娘皮火氣夠大的。
「妹妹,不能對死者不敬。」護士說道:「他被家屬接回家準備後事。」
「聽見沒有,注意素質。」我拉著徐花妍往外走,也許我身體被蝶兒師母轉移到出租房了。我威脅徐花妍再次使用了疾行術,返回住所,院子中間果然放了口黑色的棺材。
我那把紫劫立於一旁。
「咦?這不是畫皮門的小丫頭嗎?」蝶兒師母站在房門前,她欣慰的道:「難道你對小初一見鍾情,聽聞他遇難了,特地來此緬懷?」
徐花妍凌亂了,她打算解釋,我注意到老爸老媽也在觀望這邊,我急忙拿鬼手摀住她的嘴,「花妍小妹妹,你把蝶兒師母叫過來小聲交流。」
「知道了,死孽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