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
藍曉一愣,她今天沒有化妝啊!
申明浩的目光依然躲躲閃閃,似乎很不好意思。藍曉下意識地抬手摸臉,一瞬間只覺得觸到了什麼粘膩的東西,厚厚的一層。她心裡一驚,手指在整個臉上都試了一遍,全是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古怪觸感,好像真的是有什麼東西糊了她滿臉。
藍曉一轉臉,看見了自己映在筆記本電腦屏幕上的模糊臉相,五顏六色嬌艷欲滴。她有些呆愣,忽然站起身,動作太大碰落了桌上的活頁夾。
「藍曉你去哪兒?!」
「洗手間!」
藍曉盯著鏡子裡自己的臉,心底有莫名的恐慌在滋生湧動。別說她這幾天根本就沒有碰化妝品,就是真的化了妝,也絕不可能這麼濃艷!她迅速擰開水龍頭,雙手等了一捧水潑在臉上,手心在兩頰邊搓洗。油膩的感覺越來越重,她也更加用力地搓洗。不知為何,心中的不安漸趨強烈,幾乎形成了一種恐懼的情緒!
水流「嘩嘩」地淌著,各種各樣艷麗的色彩不停地從她臉上流下,最後慢慢匯聚成一種紅色,鮮亮耀眼。
藍曉驚恐地發現這些狀彩似乎是無窮盡的,洗也洗不完,甚至越來越多!洗手間裡安安靜靜的,全然沒有往日的來往喧囂,只餘水流彷彿永不止歇的聲響。
藍曉終於停下了手,緩緩抬起了頭,鏡子裡的自己血流披面,幾縷頭髮貼在臉上,五官都有些辨不清,偏是一雙眼睛駭亮亮的,詭異而又可怖。
「啊!」
……
「藍曉!藍曉!」申明浩焦急的聲音響在耳畔。她猛地抬起頭,看見紅棕色的辦公桌,自己的兩條胳膊放在上面。
原來是個夢!
申明浩略帶責備地道:「昨晚又熬夜了吧,趴在辦公桌上都能睡著!」
藍曉抹了一把臉,柔軟彈性,顯然是正常的。她訥訥道:「我睡了多久?」
申明浩無奈道:「我從包總辦公室出來,進門就看見你趴在桌子上,估計有半個小時吧!」他走到飲水機旁倒了一杯熱水,把它塞到藍曉手裡。
藍曉這時才有些回過神,勉強笑道:「還好沒有睡過頭。」
申明浩靠回椅子上,臉上表情複雜:「其實有時候,工作不用太賣力!」
藍曉手捧茶杯,淡淡地道:「我總是在做一些得不償失的事情,偶爾,也想彌補一下。」
申明浩看了她半晌,忽而一笑:「藍曉你最近的感慨越來越多了,可是遇上不順心的事?」
藍曉有些錯愕地看著他。
申明浩用手指叩擊著桌面,悠然道:「根據科學調查顯示,人通常在遭遇挫折時才會對生活產生一腔悲情,進而抒發出發人深省的議論。」
「有沒有那麼嚴重?!」藍曉失笑,「悲情?!」
申明浩聳聳肩:「倘若一個人生活過得順順當當,處處春風得意,你試試叫他說出這一番話來看看?」
藍曉沒言語,申明浩卻似有點剎不住車:「這也說明了,古往今來許多詩人總是在失意坎坷的時候做出曠古絕今的詩文,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他頓了頓,看了藍曉一眼,藍曉聰明地沒有接話。
「不過,我想如果這些詩人能夠自行選擇,他們寧願有一個稱心如意的人生,也不會去寫那流芳百世的名篇。」申明浩瞇著眼,暖熏熏的,「人就是這樣,再怎樣清高自詡,也得在現實面前低頭。」
藍曉忍不住插嘴:「氣節這東西,聽起來高潔,做起來卻未必那麼容易。除非真是鐵骨錚錚的硬漢,耐得起萬千寂寞,否則那一點子清高真是一文不值,白白做了墊腳石,人家踩在腳底下還嫌軟!」
申明浩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你看,又發感慨了不是?」
藍曉立刻閉嘴,雙頰漲得通紅,心裡著惱,這個人,明明是他先挑起的!
「看來你最近受的打擊不少,不過,這感慨聽在耳裡,倒有幾分牢騷的味道,」申明浩端出總監的架子迅捷道,「記著,在現下這樣的環境裡,感慨等於牢騷。」
藍曉搖一搖手指,輕飄飄地道:「受教了!」
申明浩抱著雙臂,饒有興趣地看著她:「你裝了這麼久的糊塗,為何突然聰明起來?須知聰明反被聰明誤。」
藍曉臉上掛著訕訕的笑:「糊塗了這麼久,就不許聰明一回?換句話說,既然已經聰明了這麼久,偶爾糊塗一次又何妨?」
第六十八章功德圓滿
申明浩默然無語。藍曉天生性格不善於逢迎人,來公司之後難免與周圍的同事磕磕絆絆小摩擦不斷,時間長了她便學了書中的處世哲學,「不管己事不開口,一問搖頭三不知」。時間一長,公司裡就盛傳藍曉此人冷淡漠然,不易親近。相對的,大家也都不願意去招惹她,她稱心如意地少了許多麻煩。也正因藍曉沉默的久了,連申明浩都幾乎要忘了,她本是舌利如刀的女子。
話說申明浩被藍曉一通搶白,一時竟說不出個什麼來。尷尬地笑了幾聲,比較之下,他反而是老於世故的那個人了。
也許真的覺得自己的「感慨」抒發的過多了,整個下午藍曉都沒有再說話,只顧埋頭做事。申明浩不知為何心裡有些過意不去。
下班的時候,申明浩道:「今天你早點回去吧,免得明天又趴在辦公桌上睡著了!」
藍曉沒有推辭,點點頭便走出了辦公室。
公司的下班時間略早,馬路上的行人還很少,藍曉順利地攔到了一輛晃晃悠悠駛來的公交車。上去才發現僅剩了一個空位,不由有些納悶,走到座位邊坐下,無論如何,比起高峰時期的人擠人要好多了。
公交車開始緩慢地開動,藍曉陷入了胡思亂想,一旦空閒下來,這些天來可以忽略的一些東西便像海浪一樣湧上來。人們常用「萬里之遙」形容兩個人相距之遠,其實,真正遠的距離,是不能用數字來表達的。當你與一個人陰陽兩隔,那時,你就會發現,「萬里之遙」是多麼親切的一種形容。因為「萬里」再遠,也是可以企及的距離。而陰陽,是自盤古開天地以來以來,就是不可調和的界限,陰陽沒有距離,卻永遠不可逾越,令人無奈而絕望。
有什麼東西從心底,慢慢破土而出,那是一種外在掩飾得再好也無法抹去的悲涼,只有自身才能體會得到。
藍曉忽然覺得不對勁,思緒被硬生生割裂開來。她抬起頭,終於知道不對勁在哪裡。滿滿一公交車的人竟然都這麼安靜,連一點聲音也聽不到。他們的表情是清一色的麻木,但就是因為太過麻木了,顯得空洞而無神,了無生氣。這種表情她並不陌生,她曾在過去迫於各種各樣的情勢見到過幾次,所以此刻她也很清楚,這樣的表情最應該出現在什麼身上。
車子依然在往前開,藍曉聽見自己的呼吸聲在車廂內規律地起伏著,除此之外一片死寂,連汽車發動機的聲音都聽不到。想到這裡,她全身都驚悚起來,也就是說,她只聽見了自己的呼吸聲?!放在一側的手忽然被什麼攥住,乾巴巴的,死硬死硬。
藍曉駭然轉過臉,看見自己右手上壓著一隻佈滿皺紋的手,蒼老得只剩下皮包骨。順著這隻手向上看去,她的身邊正坐著一個人,應該是年輕的男子,只是他的臉從她上車起就是轉向窗外的,這會兒依然沒動。
藍曉驚了一下,猛烈搖起那隻手,那人的胳膊也隨著她動著。她沒有任何被束縛的感覺,卻偏生掙脫不了那人的鉗制。她聲音顫抖:「放開我!」
那人的脖子動了動,僵硬費力,終於緩慢地轉過臉來。那張臉上花白花白的,像塗了一層油漆,嘴唇卻是極艷麗的紅色,這兩種極端的顏色堆在男人的臉上,組成鮮明的對比。
看到那張臉的一瞬間,藍曉的心漏跳了半拍,呼吸也變得困難起來。那個人嘴唇蠕動著,艱難地擠出一句話:「你沒有……記住我……」他的聲音粗噶沙啞,好似被生生割裂開一樣,迴盪在寂靜的車廂,平添了莫名的蒼涼。
藍曉驚慌地搖頭,更加用力地甩著胳膊:「放手!」
「為什麼……不記住我……」那人還在問著,在他那張詭異得使人害怕的臉上,不知為何竟長著一雙萬分風情的眼睛,極是好看。只是這樣的眼睛長在這樣的臉上,就絲毫體現不出它的妙處,反而使整張臉散發出一股濃濃的妖異感。
藍曉死命拽著自己的手,她衝著那人大叫:「放開我!我要下車!」那人眼波微閃,裡面流露出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車子忽然停下了,那人的手也在一瞬間鬆開,藍曉跳起來,慌不擇路地衝出了車門。
站在馬路上,藍曉大口地喘氣,胸間起了一種噁心感,她彎下腰幹嘔起來。最近她的運氣越來越好了,青天白日都能活見鬼。
公交車笨重的身軀悠悠地駛向遠處,那個男人站在車窗前,車內只有他一個人,那些原本座位上的人都不見了。他的視線透過玻璃,牢牢地將她鎖住,雙眸裡的波光瞬息萬變,竟似是有千言萬語欲說還休。
藍曉生出一股窒息的眩暈感,從那張蒼白詭異的臉上,她依稀感受到了一絲絲熟悉的溫柔……
那人一直看著她,臉上浮現出古怪的笑,張嘴吐了一句話。
藍曉流了一背心的冷汗,內心深處某根弦繃緊了。他說,你想知道地藏代理……
公交車離開視線已久,藍曉猶自昏沉茫然,聽得有人叫她:「藍曉啊,你怎麼站在這裡?」她稍稍回過神,看見自己正站在小區的門口。
陳伯搖著扇子,頗為關切地看著她。
藍曉抬起右手,在心口處微微攥成拳,看了陳伯一眼,快步走進了大門。到了家門口的樓梯旁,發現有個人站在那裡按門鈴,穿著一身整齊的綠色套裝。她心中疑惑,開口問道:「你找誰?」
那人轉過身,是個二十多歲的小伙子。「我找這個房子的主人,藍曉小姐。」
「我就是,你……」
「我是快遞公司的,這裡有一份包裹要您簽收一下。」小伙子一聽她就是藍曉,臉上立刻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顯見得這是他下班前的最後一份任務。
「包裹?」藍曉不由詫異,她在這座城市基本沒幾個稱得上相熟的人,誰會送她包裹?她掏出鑰匙打開門,找出一支筆在小伙子遞過來的單子上簽了名字。小伙子將手中的一隻紫色盒子交到她手裡,朝她露出一個標準的職業微笑便告辭離去。
藍曉關上門,這時,她感到有什麼在窺探著自己,回過頭,渺渺幽藍的眼睛注視著她。她走過去摸了摸它柔軟的皮毛,將它抱到沙發旁坐下。這是一個巴掌大小的盒子,她端詳了一會兒,抬手揭開了蓋子。淡黃色的絲絨裡嵌著一直玻璃瓶,瓶子裡是說不出顏色的液體,跟著角度的轉換變幻出不同的色澤。就在藍曉把玩的時候,一張卡片從盒中飄落,她撿起,上面是幾行娟秀的字:
古人云「寶劍贈英雄,紅粉贈佳人」,今有香水酒一瓶,名為「功德圓滿」。此酒彙集百草甘露釀製而成,第一口唇齒留香,心魂皆蕩,意為「銷魂蝕骨」;第二口香氣沁入脾臟,彌久不散,是為「刻骨銘心」;第三口與血肉相容,神識魄體臻入化境,前塵往事盡歸虛無,方為「功德圓滿」。將之贈予藍小姐,也算物有所歸。
落款是藍曉絕無可能想到的三個字:李哲謙。
渺渺幽藍的眼眸盯著卡片上的落款,一動不動,有著與它小小的身軀毫不相符的凝練沉寂。藍曉怔愣了半晌,忽地將瓶子塞回盒內一手扔到了茶几上。抱住渺渺頭也不回地進了臥室。
先是白日撞鬼,後又來個功德圓滿,這日子已經荒唐到無可救藥了。
日子再荒唐也得過。
清早藍曉把鍋子放在電磁爐上,按下了開關。她想了一夜也沒想通李哲謙送她一瓶香水酒的用意,按說她跟這位李先生實在算不得熟,統共也才見過三次面,擺著手指數都能數得過來。這樣淺淡的交情,別說朋友,連熟人都算不上。他實在犯不上大老遠巴巴地給她送一瓶也不知究竟是香水還是酒的東西。
眼角掃過窗台上的花,藍曉不由微微皺眉。這花她當初記得是忘在了醫院的,後來不知怎麼又在家裡看見了它,也就有一搭沒一搭地養著,隔三差五灑灑甘霖。倒是渺渺時常繞著那花左右繞圈,看似很有興趣。她本就不是有閒情逸致養花的人,時常會忘記澆水,只在偶爾想起的時候舀上兩杯,所以那花始終懨懨的,卻並不曾枯萎。
灌下一大杯咖啡,微微的戰慄順著舌尖流遍全身。渺渺興頭頭地用爪子將那個紫色的小盒子撥弄來撥弄去,玩得好不快活。藍曉猶豫了一會兒,走上前拍了拍渺渺的頭,輕聲道:「別人送的東西,就算是不喜歡,也不要做弄。」
渺渺抬起頭看了她一眼,貓眼轉了一圈,又低下頭,爪子一揮,竟將那只盒子劃拉到了牆角。藍曉又好氣又好笑,走過去將盒子拾起放到了窗台上,又順手等了一壺水倒在了花盆乾涸的泥土上。
「我去上班了。」藍曉對趴在地上的渺渺說道。
第六十九章遠走傷心人
上過班的人常有這種體會,每天做的事情繁重而又單調,週而復始,總感覺時光催人老。星鴻廣告公司的各位員工在這個週末接到了一個自他們工作以來最大的訂單,訂單來自他們引以為傲的合作夥伴——盛世集團。盛世集團本著「有錢大家賺」的合作方針,將公司本季度百分之三十的業務交到了星鴻廣告公司手裡,公司的負責人包正總和方副總欣然地接受了這項邀約,並且拍著胸膛保證一定在預期內完成的漂漂亮亮。
等各大主管部門接到消息的時候,事情早已是板上釘釘了。公司兩大股東帶頭在合同上簽了字,其他人根本一點反對的餘地也沒有。各位員工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老總包道已經率先立馬橫刀,將每天的下班時間延遲到八點,他本人親自陪同員工一起努力。公司上下叫苦不迭,個個臉上愁雲慘淡,除了個別幾個小職員每天拿加班費拿得分外舒爽外,更多的人則是對那些以犧牲他們生活空間為代價換來的幾張薄紙嗤之以鼻,當然,嗤之以鼻之後還是用那些鈔票買了大堆的東西慰勞自己。
包道見員工積極性不高,琢磨兩天後出了一個新招。一張公告發出去,聲稱在策劃完成之後,工作效率最高者獎金十萬,前三名各獎五萬,其餘員工酌情考慮獎勵。
公告一出,立即在公司掀起了大浪,俗話說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員工由一開始的消極怠工變為爭先恐後,每天都有大批員工擠到老闆辦公室報告業績,甚至有主動要求增加作業量。畢竟,幾萬塊的獎金與幾百塊的加班費之間還是很有差距的。
申明浩扯著領帶爆粗口:「瘋了!全都瘋了!」
藍曉的眼睛盯著筆記本電腦屏幕,全神貫注地畫著草圖。
「藍曉,休息一下,你工作一個上午了!」
「我還不累。」
申明浩皺眉,將手邊的剛倒滿茶的杯子推到了藍曉面前:「你這個樣子,讓我想起了你剛到公司的時候,也是拚命地工作,不給自己留一點餘地。」
藍曉突然停下了敲擊鍵盤的手,臉上露出深思的表情,忽然她笑了一下,向著申明浩望過來:「總監……好像很在意我?」
申明浩的心猛跳了一下,好像被揭穿把戲一樣有些狼狽。藍曉認真地看著他,唇邊含著笑,嫵媚溫柔。他更加地心慌意亂,不由得開始舌頭打結:「我……我……」
藍曉突然站起來,走到他的面前,柔柔地說道:「總監,你的領帶歪了……」
申明浩因為她的靠近渾身都緊張起來,聞言立刻伸手去抓領帶,卻碰到了她細膩的手指,他立刻觸電般的縮了回來。
藍曉的手指纏在他的領帶之間,申明浩的視線不知該往哪裡放才好,往上會看見藍曉的臉,平視會看到她的胸,向下又會看到她靈動的手,一時他目光亂動,窘迫的不知怎麼辦才好。
「好了。」耳邊一聲溫柔的笑語。申明浩登時鬆下了一口氣,笑著抬起頭:「哈哈,好了啊,哈哈……」
申明浩說不下去了。藍曉那張清麗絕俗的臉孔正對著他,髮絲幽香,語笑嫣然。就在他頭腦發昏的時候,一手輕輕拂上了他的臉頰:「你瘦了……」
申明浩身體僵直,怔怔地看著藍曉。藍曉的手在他的臉上撫摸著,漸漸向下滑。申明浩如坐針氈,心裡騰地冒出一絲古怪的感覺。
這時響起清晰的敲門聲,申明浩如蒙大赦,立刻大聲道:「進來!」
門被推開來,文秘小張走進來:「申總監,包總叫你。」
申明浩迅速站起:「我這就去!」說完也不敢回頭看藍曉,快步走出了辦公室。
藍曉呆呆地看著自己的手,眼中閃著些許迷惑和不可置信,她剛剛……在做什麼?!腦中突然渾噩一片,陷入了巨大的空白中。
一股刺鼻的香水味飄進鼻端,小張的聲音優柔地響起:「藍曉,你看我漂不漂亮?」
藍曉攥起手,思緒勉強拉了回來。她心情複雜地轉臉看向小張,這一看卻讓她結結實實驚了一下。小張的臉上化了十分濃艷的狀,但就是因為濃艷過了火,各種胭脂色彩搭配得很不均勻,兩腮塗了很多的腮紅,延伸到了眼角,嘴唇更是紅得不像樣,而額上卻又刷的異常白,眉毛畫得彎彎曲曲,又長又黑,這麼多的油粉堆在臉上,乍一看甚是有幾分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