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
「那我睡地板!」
「不行。」
藍曉壓低的聲音依然顯出惱怒。「你到底要怎麼樣?!」
「我和你睡,」白夜聲音輕輕的,臉上的笑意卻隱去了,「不管你睡哪裡,都必須跟我在一起,懂嗎?」
藍曉這下真不知該說什麼了。她很想說「白夜你是開玩笑」,他最近確實常跟她開一些沒營養的玩笑。但她知道這次不是,她的直覺告訴她白夜這次絕對認真。如果說經歷這麼多之後她還有什麼可以相信的,那就是直覺了。
白夜躺下去:「累一整天,睡了。」
藍曉氣苦地看著他翻了個身,半晌沒再動,似乎真睡著了。她只感到渾身都是刺,臉上熱辣辣的,有一種把身邊這個人掐死的衝動。折騰半天才勉強躺下,燈也不去關,饒是這樣,仍是幾乎一夜沒合眼。旁邊那個人卻安穩的讓藍曉咬牙,姿勢都沒變。
第二天白夜照常燒飯拖地,閒了就擺弄他的扇子,藍曉卻一見他就不自在,乾脆躲著。她想起來昨晚似乎沒看見那些近日來常常騷擾她的黑影,不過比起來,她覺得自己更願意看見那些黑影。
電話響起來,藍曉懶洋洋地接起。不用猜也知道是催她繳費的,旁人才不會打座機。翻著抽屜才想起上個月工資還存在卡裡沒領,便拽了包準備出門取錢順便繳費。
抬眼看見白夜站在桌子旁,手裡握住那只風箏仔細看著。
「昨天看了好玩順手買的。」藍曉鬼使神差地說了一句。
白夜笑了笑,用手摸了摸,「眼光不錯。」
這貌似是白夜第一次誇她眼光好,藍曉心虛地垂下眼。
到銀行裡取了款,藍曉考慮坐那一路車便利。她始終不習慣用路邊的自動取款機,總感覺大庭廣眾之下很不舒坦。她正研究站牌,忽然感到旁邊推擠,她被撞了一下。轉臉看見兩個人走過,也沒放心上。
一輛車緩緩從遠處駛來,藍曉伸手去掏硬幣,公交車,就是慢。著急上班的時候,根本不能指望坐。她的手卻僵住了,她什麼也沒有掏到,錢包不見了。
藍曉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她是遭遇上了傳說中的小偷。她急忙轉身,似乎看見了剛才撞她的人。她拔腿就要追,卻見馬路上駛來一輛摩托車,那人迅速地跨坐上去。她急了,剛要張嘴喊,旁邊已經有聲音替她喊了:「抓小偷!」
就在話音落的時候,一個身影落到摩托車旁,沒看清如何動作,車上兩個人已經倒了下去,摩托車也歪向了一邊。那個身影迅速俯身,再起來的時候手裡已經多了一個褐色的錢包。整個過程如行雲流水,沒有一絲多餘的動作。
藍曉看著朝自己走來的男子,大腦有一瞬間的停滯。碎發飛揚,灑脫俊逸,瞬間奪去了街上所有人的眼球。
直到那人走到面前,藍曉才想起說話:「蕭羽?!」
第九十四章只有我,才能帶你回家
交警跑過去將兩個男子按住,邊掏出了對講機說話。藍曉接過錢包:「謝謝……」
蕭羽一笑:「怎麼報答?」
藍曉一愣。
「開玩笑呢,別介意。」
藍曉若有所思地看著他,捏著錢包,「不若,我請你喝茶好了。」
蕭羽眼睛一亮:「好。」
茶樓的生意很好,藍曉撿了個相對安靜的靠窗位置,立即就有人上來沏茶。對面的男人悠然品著茶,有種貴族的儀態。
那種莫名奇異的感覺又來了,藍曉遲疑地道:「我……是不是見過你?」
蕭羽微微笑看著她,她才發現,他的眼睛很是深邃,像兩口井。她有些窘迫,自己的問題似乎不大好。不過這種似曾相識的熟悉,面對他的時候更強烈了。
「也許,我們上一輩子見過。」
不知道為何,藍曉覺得被他這樣看的不舒服。「前世的一切已經過去了。」半天,她卻說出如此一句話。
蕭羽似乎臉色一僵,他笑,「即使在今世,我們依然有緣。」
藍曉知道他指的是那個風箏,低頭喝茶不說話。茶樓裡陸續有客人離開,蕭羽沉思看著,忽然道:「我有一個妻子。」
藍曉愕然地抬起頭。不明白他怎麼說這種話。
「我很愛我的妻子,為了她,我願意付出我的所有。」蕭羽似乎沒有意識到,深深看著她:「藍曉你說,我的妻子會回到我的身邊嗎?」
藍曉不由打量他,這樣倜儻風流的男子,女人恐怕巴不得一輩子跟著他,能主動離開?只是這樣的問題問她,好像不妥。她艱澀地道:「你這麼愛她,她應該不會不在乎。」
「是嗎?」蕭羽深如古井的好似閃著一線光,「可是她……忘記我了呢。」
藍曉感到有點冷,這兒的空調好像開太大了。她不知道說什麼,她從沒試過這種情況,一個癡情男子向自己訴說對妻子的愛戀,她這個還沒結婚甚至還沒戀愛的女人能說話嗎?
攔了出租車,蕭羽道:「我送你。」他的眸光沉而溫柔,是個女人都拒絕不了。
藍曉握了握胸前的頭髮:「不用。」出租車絕塵而去,蕭羽仍然站在原地,眼睛定定看著她消失的方向。
藍曉看著前方沒有後望,再如何的深情,不屬於她就是不屬於她,強求不得。
車停在小區門口的一刻,腦海中翻騰起許多碎片,曾經以為被遺忘的東西。她想起了許多事,非常重要的事情。
那之後藍曉經常遇見蕭羽,不管是在服裝廠還是馬路邊,總有千奇百怪的方式遇到。蕭羽有時會請她喝茶,或者看一場電影。沒有女人能拒絕一位俊美紳士的邀請,藍曉也是女人,所以她可以拒絕一次、拒絕兩次,但不可能永遠拒絕。
而對於這些,蕭羽總會用輕描淡寫的兩個字搪塞,緣分。
千萬人中,只有他們最有緣。
每當這時候,藍曉就是默然無語。然後一個偶然的時機,她發現,這一切,白夜都知道,或者說,他看在眼裡。
那一次,藍曉又跟蕭羽第無數次地在公園遇到,蕭羽便和她結伴散步,不厭其煩的對她敘說他的妻子。兩人走累了便在河邊歇息,她不經意地一回頭,就看見了白夜。他靜靜地站在不遠的柳樹下,看著她這裡,眉眼沉凝,見她看過去,忽然就是一笑。這一笑晃花了藍曉的眼,她再看時,柳樹下空蕩蕩的,白夜不在了。
藍曉夢做得越來越多,睡眠時間幾乎有大半都是在做夢,有那麼幾次夢從她閉眼一直做到睜眼,正經一個安穩覺沒有。好像惡性循環,她睡覺的次數也增多,白天晚上,做夢做的昏天黑地,這時她就拚命地抱住身邊的人,夢越深抱越緊。
「你這樣會累死的。」耳邊有聲音說。
隨即她就感到自己身上多了一股力道,把她緊緊裹住。「鬆手吧,我來抱你。」
藍曉感到自己似乎處在一個溫暖的地方,於是她就乖乖地鬆手了。
與此同時,渺渺似乎變了個樣,活蹦亂跳的勁兒沒有了,整天沒事就趴在窗戶邊向外看,跟白夜一模一樣,老氣橫秋。而且它連飯也不吃了,無論多香的食物擺在面前,它眼皮都懶得抬。白夜偏偏還是理所當然的樣子,見怪不怪,好像這才是最正常也沒有了。
藍曉就憂心重重地盯著它,不時向白夜抱怨幾句,直到三天過後發現它還是一切如常,彷彿渾身有使不完的勁,她才放下心。只不過每次看到白夜那張平靜的八風不動的臉,她就覺得虧,正經的主人都不著急,憑什麼她要整日操心。
她也會問他是不是她每次出門他都跟著她,自然地白夜不會回答,問的緊了他就盯著她的領口:「藍曉你今晚的內衣很好看。」
然後藍曉立刻就克制不住想掐死他,如果她忍不住付諸實施了,白夜就會甩一句火上澆油使她更加窩火的話:「別費力氣,論床上功夫,你不如我。」
通常這時候藍曉會不顧一切地爬上去抓他,結果一點沒有懸念,無論抓多少次,之後她都被白夜死死抱住,一根指頭都動不了。
那天中午藍曉吃晚飯就覺得困,於是扔下一堆碗筷不理爬床上睡覺,彼時陽光普照正值中午。她黑甜一覺醒,依舊覺得眼皮重重的不願起身,習慣地睜了眼,意外地發現滿室昏暗,透過窗簾外面是昏黃的天。她心中詫異自己一覺睡了這麼久,竟然已經到晚上了嗎?轉臉看床頭的時鐘,卻不過是過了兩個小時,才下午罷了。
身邊也沒有看到白夜,藍曉揉著眼走出門,發現靜悄悄的,推開對面的門,裡面也沒有人。轉了一圈兒,只有渺渺趴在窗戶上,好像是睡著了。她心裡奇怪,白夜可是從來不出門的。
這時手機突然響起來,她奔回了房間,看到來電顯示的時候她愣了一下,申明浩。自從他回來就沒和她說過什麼話,有時主動找他他也是淡淡的模樣,她甚至錯覺那日雨裡的吻都是幻覺。
申明浩在手機裡約她見面。
藍曉詫異聽著,她轉頭看了看外面的天氣,雷聲隆隆,樹葉被風刮的嘩嘩作響。「不太合適吧,馬上下雨了。」
「不會的,我有急事對你說,你快出來。」
藍曉猶豫,「什麼事?電話裡不能說嗎?」
那邊沉默了片刻,道:「我想告訴你……我離開的那段時間,遭遇了什麼事。」
藍曉心裡一跳。
「總之你快出來,我等你。」
她急於張口說什麼,那邊已經掛斷了。藍曉矛盾半天,終於還是來到門邊換了鞋。她很想知道申明浩發生了什麼,一定不那麼簡單。
趕到約定地點的時候申明浩沒有來,藍曉隨便撿了塊地方坐下,思索申明浩可能碰上的事。他回來時沒見受傷,當然也不能排除他遇到危險的可能。
想來想去藍曉就忽然想到眼下的一點,她抬頭看了看天,雷聲已經漸漸止了。她想到申明浩在電話裡說不會的,好像他料定不會下雨。她站起來活動一下已經酸麻的手腳,公園裡美景如初,她忽然想起這個公園好像是她和蕭羽來過的。
「藍曉!」彷彿是響應她腦海中的影響,一個熟悉的聲音傳進耳朵裡。
藍曉看見他:「你……」
「是我。」蕭羽微微一笑。
藍曉皺眉看著他,半晌,她腦中一道靈光閃過:「是你叫我出來的?!」
蕭羽看著她:「不管是誰叫的,你能出來,這就很好。」
藍曉微微沉下臉,片刻,她轉身就要走。人影一現,蕭羽已經抓住了她的胳膊:「急著去哪裡?」
「回家。」
「找夜清淵?」
聽到這個名字,藍曉本能地咬住了唇。「不要你管。」
蕭羽看著她,忽而一笑,「何必走,你的問題,我能回答你。」
藍曉聞言猛扭頭看著他,她臉色蒼白,好像極力忍耐什麼。許久,她緩緩轉過臉,「放開我,我要回家。」
「我帶你回家。」
「不。」
「聽我的話,」蕭羽的聲音聽起來非常溫柔,「我會把你帶回家。」
「不!」
藍曉話裡的堅決似乎沒有對蕭羽造成任何的影響,他依然溫柔萬分地看著她:「不要任性,只有我,才能帶你回家。」
「你不能帶我回家,」藍曉搖著頭,她的嘴唇微微地抖,痛苦地看著他,「君皇羽,你怎麼可能帶我回家?!」
蕭羽的臉色霎那間變了,然而他很快回過了神,看著驚恐的藍曉,他的眼裡好似有細碎的波光,像要將眼前的女子融化。他柔聲道:「既然知道我是誰,更應該跟我走。」
藍曉咬牙看著他,臉徹底白了。
「下流!暗的不行就來明的,你算做盡了!」
一個聲音突然插了進來,遠處奔跑的身影逐漸接近了。那是一隻外形似狗的動物,四蹄飛奔,眨眼就到了藍曉的身前。
藍曉張大眼看著,不能相信剛才的聲音是它發出的。
蕭羽靠在樹幹上,姿態洒然,彷彿沒看見這只突然出現的動物,一門心思只盯著藍曉。
那只似狗的動物一轉臉衝著藍曉叫:「藍曉不要理他!這只死殭屍害不了你就想變花樣誆你!無恥到家了!」
藍曉這下真的是一點人色也無,她看著這個嘴巴張張合合,不停對著自己說話的動物,「你是……渺渺?」忽然又搖頭,「不,你是……諦聽?!」
第九十五章美人棺
雖然和那次見到的體格身量有太大詫異,不過藍曉還是認了出來。
諦聽扭過頭:「對不起,一時激動嚇到你了。」它說著又憤怒起來,渾身的毛都豎起來,說出更驚心的話,「不是這只死殭屍老子怎麼會受了三百年的罪?!天天頂著一副貓咪的身軀被人摸來摸去,差點沒被昔日同僚笑掉大牙!」
蕭羽終於看向了諦聽:「堂堂地藏神犬,如何竟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這等沒分寸的話?」
「放屁!老子三百年大劫不是你害的?!清淵被封印不是你害的?!喪盡天良指望老子給你歌功頌德啊?!你們殭屍一族就是下賤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