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
藍曉被他控制在手裡,身體一陣陣戰慄,她咬牙顫著聲道:「你,齷齪!」
君皇羽笑起來,意興闌珊,「說得也對,你我是夫妻,做這些事本無所謂。」
「誰跟你是夫妻!放手!」
君皇羽拍著她的臉,眼中閃過一絲嘲弄。「果然是剛烈賢妻。」
他眼裡的神情叫藍曉倒抽口冷氣。
「不過,你最好聽話。」俯身吻住她的唇,君皇羽低聲道,「況且,你還有在乎的東西。」
「死殭屍臭不要臉!少對藍曉動手動腳!」冷不防一個牛氣沖天的聲音插進來,藍曉渾身一震,她立時轉臉大叫:「渺渺!我在這兒!」
君皇羽一甩手,重重地將她摔到床上。一股猛烈地狂風旋進來,門「光當」一聲大開。一個身影出其不意地竄進來,他揮起手,那個身影便被重重擊出了門外。
諦聽迅速挺起身,憤怒地嗷叫著。
「夜清淵,你來的很快,我是否該感謝你對我妻子這麼上心?」
風捲起,清瘦的身影緩緩走過來,他的臉如冰似雪,修長的手指捏著象牙白的扇子。
君皇羽冷冷看著他:「來的很好,我們的債也該好好算算,把你欠我的,一分不少還回來!」
「錯了,」白夜摩挲著扇子,打開的扇面上紅蓮火焰吞吐,「我欠你的,千年前就已還清,而你欠我的,我會一筆一筆討回來。」
「我欠你的?!」君皇羽怒極而笑,他話鋒一轉,目露嘲諷,「十殿閻羅只怕已經上路了,你們不趕緊過去嗎?」
諦聽張牙舞爪大罵:「呸呸呸!你當地藏王死人哪!在他眼皮底下搞動作,你還不配!哼!十殿閻羅?!那群畜生早被老子一爪子拍死了!有眼無珠的混蛋,居然投奔你這種東西!」
君皇羽面容陰沉,「好!都好!」他定定地站著,目色深沉不見底。
藍曉跌跌撞撞地跑下來,就要向門邊走。
「不要動!」忽然一道雪白的身影凌空飛起,扇影清風,凌厲的招式化開,卻猶如花前月下,暗藏機鋒。
她扶著門框站定,那人讓她不動,她就不動。
君皇羽微一沉身,腳下的地面瞬間裂成千萬塊,塵囂直上,逼向空中的那道白色影子。白夜揮動折扇,土石離他一尺遠的距離灰飛煙滅。
君皇羽冷笑,仰天發出一聲長嘯,這嘯聲沉厚,比之當日劉旭的不知高明多少倍。藍曉身體直抖,哆嗦著就要倒下。身後有什麼輕輕一托,她堪堪站住,轉眼看見英武的諦聽。
諦聽伸出兩隻前爪一左一右按住藍曉耳朵,「臭殭屍叫什麼叫,比賽啊?!你以為老子叫不過你呀?!」說著話它也開始齜牙咧嘴扯著喉嚨叫,很有不壓下君皇羽的氣勢不罷休的味道。
藍曉眨著眼,諦聽的爪子溫暖厚實,毛茸茸堵住她,她聽不到絲毫的聲音。但她抬起頭,卻看見天空上烏雲聳動,且有不斷鋪蓋的趨勢。再看向對面那個白色身影,她的心再也控制不住狂跳起來。
君皇羽停止了嘯聲,一個縱身跳上空中。他獠牙畢露,眼睛赤紅,面色卻是奇異的蒼白,邪魅森森。在他的週身緩緩凝聚起一股黑霧,這些黑霧越來越濃,將他密密地包裹其中,遠看如一個黑色的圓球。
這個圓球準確地向夜清淵撞過去,白夜飛身避過。圓球掉轉方向,繼續朝他迫近,他足下一點,飛向遠處的屋頂。圓球緊追不捨,不管他到哪裡,圓球總能精確地找到他的方向,再以雷霆之擊壓倒上去。並且速度一次比一次快,有幾次甚至差點碰到他的衣角。
藍曉急得就要站起來,被諦聽用爪子壓住,它狠狠一瞪:「急什麼?!你以為他還是那個法力低微的白夜?他是天人!是天人!向來只有殭屍怕他,沒有他怕殭屍的份兒!」
第九十七章孟婆湯
藍曉本就被這一系列的事情攪得頭昏腦脹,經它這麼一喝,登時手酥腳軟,惶惶不知所謂了。諦聽一見她這樣,語調也軟了,氣兒也不敢大出:「喂!你不是這麼不經嚇的唄……」
藍曉怔怔轉臉看它:「你是渺渺嗎?」
諦聽神氣的勁兒頓時沒影兒了,它軟趴趴地垂下爪子,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藍曉轉過頭繼續看外面。
白夜停在半空中,黑球迎面朝他飛過來,他沒有再讓,斂眉垂眸,輕輕展開折扇,在黑球到達身前的一刻,他霍然抬起手,扇鋒重重一劃!
黑球剎時裂開一道縫,突然間四散裂開,君皇羽陰笑著飛出來,雪亮的長劍從他手裡刺向對面,只一瞬間,劍已到胸前。白夜折扇一揮,堪堪攔下了這一劍。
「承影?」他眼內一動。
君皇羽冷笑:「死在自己的劍下,你也早點超生。」
白夜目光一凜,他發現剛才被他劈開的那些黑霧正一小團一小團地聚在一起,只片刻間,已然出現了幾十個長著觸角的東西。他沉聲道:「魑魅。」
「不愧是天人,見多識廣。」
諦聽一骨碌竄起來,直著脖子叫囂:「果然下作!居然找出這種東西!有本事單打獨鬥……」想了想又道,「當然了!你就算找出這些東西也不是清淵的對手!手下敗將盡會弄些沒用的!」
君皇羽斜斜一瞥:「久聞諦聽威武剛猛,現在看來,嘴皮子上的功夫卻是世無其二!」
「臭殭屍說什麼?!」諦聽怒了,抖開蹄子要衝上去拚命。跑了兩下卻發現跑不動,一回頭,藍曉正坐在它的尾巴上,仰面認真地看著天空中的兩個人。
「你……」諦聽立馬洩了氣。
白夜揮開扇子擋開一波企圖接近他的魑魅,原本這些東西根本不敢靠近他的身,只是有一隻純血殭屍在這兒,這些魑魅便心存僥倖地膽大了起來。
而在魑魅攻擊的時候,君皇羽更是沒閒著,他的劍一刻不歇地攻向他,他躲過一劍,喝道:「滾開!」
攝於天人之威,那些魑魅的身形便緩了緩,君皇羽卻立時輕笑:「不用怕他,殺掉他,他的道行就是你們的!」
魑魅們瞬間雀躍起來,天人的道行,誰不想要?得到了,說不定再也不用受這無形之苦。
「一群混賬!」諦聽又忍不住罵起來,它知道清淵的封印還沒有完全解除,獨自對付君皇羽已屬勉力而為,再來這些東西,真是活活要命!這樣想,它更加急躁的罵,「都是一群趁人之危的東西,你們最好這輩子都不要落到老子的手裡,否則不將你們扒皮抽筋……」
「你去吧。」一聲柔和的話語響起。
諦聽猛地回過神,看見藍曉呆呆望著它。「你去幫他吧!」
諦聽愣了,它結結巴巴道:「不……不用!這點小事清淵就對付過去了,犯不上我出馬……」
藍曉仍是望著它,彷彿沒聽見它絮絮叨叨的許多話。
「再說了,」諦聽一本正經,「我受命保護你,我堂堂地藏座下神犬,也不能聽你一個凡人的調遣!」
「我是你的主人。」藍曉淡淡的聲音,「你應該聽我的話。」
諦聽一本正經的臉頓時露了破綻,裝不下去了。不論如何,不論背負著怎樣的使命,它曾經是這個女子養著的,這一點永遠不能改變。它甩過頭:「現在這種關係解除了。」
藍曉看著它,忽然湊近前去。諦聽警惕地盯著她。她貼著諦聽的臉,一字一頓:「那,把你吃我的東西全部吐出來。」
諦聽眨了下眼,好像沒明白藍曉話中的意思。半晌,它跳起來,口裡叫著:「這,這怎麼可以呢?!」
「那你就去,聽我的話。東西吐不出來,我就還是你的主人。」
諦聽苦著臉:「藍曉……」
藍曉面色淡淡的,眼睛也越來越沉靜。
「誒,你不能這樣,」諦聽抓耳撓腮,顯然那句話觸到了它的軟肋,「你要對清淵有信心嘛,他可是妖魔鬼怪聞風喪膽的天人,雖然現在封印沒有全都解開,不過也差不多了……」
諦聽驚訝之下發現自己竟然又說漏了嘴,已是恨不得把舌頭拔了。它心虛地看向藍曉,卻見她搖搖晃晃,臉上表情木然,輕飄飄倒了下去。
君皇羽被扇風逼得退了一步,白夜抬手,想將扇子再次揮下,卻在此時手腕一陣劇痛,西藏天珠彷彿要生生將手腕勒斷一般,他吃不住力,手一鬆,扇子便掉落下去。
君皇羽見狀冷笑:「地藏王的西藏天珠發揮作用了吧?」
白夜身體微微搖晃,他伸手想去碰那串珠子,伸到一半時卻驟然沒了力氣。緊繃還在持續,血從手腕間流出來。這串珠子……來得真不是時候……
「哈哈,原來你所有的力量都是來自於那一串珠子!」這時一個剛才被扇子重傷的魑魅突然大笑,開始撲向白夜的手腕。君皇羽察覺它的意圖,阻止時已經來不及,只聽清脆的一聲響,西藏天珠被生生扯斷,珠粒簌簌落下來。
白夜慘白的唇角緩緩露出一絲笑,珠串從他手腕消失的瞬間,他週身似乎有微風輕起,他的頭髮如水紋一樣層層蕩起,籠罩在淡淡的光華里,悄然褪色。如同蠶蛹的蛻變,透出幾許風華之色。
那只魑魅覺察不對,撒腿跑向旁邊一臉陰寒的君皇羽:「救命啊殿下!救命……」它沒有能說完,雪亮的劍鋒刺入它體內,它的身體被瞬間切碎。
「蠢材,就是因為天人法力太強,地藏王擔憂驟然解除封印會對夜清淵自身造成反噬,所以才用九尾狐的玉羽衣和西藏天珠推遲封印破除的速度,你倒好,去助他一臂之力!」君皇羽狠狠冷笑,「你叫救命,你指望誰救你?!」
長劍一劈,屋瓦橫飛。
魑魅的叫聲不絕於耳,白夜緩緩抬起頭,雪衣華發在清風中徐徐飄蕩。「魑魅魍魎,回你們該回的地方。」淡淡的話語,扇子一揮間,所有的黑影盡皆消失。
君皇羽恨聲笑著:「果然天人之力!驚天泣鬼!」
藍曉模糊地看著那襲白衣,腦子昏昏沉沉的重,看著他瞬間白髮,她覺得自己好像遁入了一個空茫的夢裡。
「清淵你動作快點!藍曉要撐不住了!地藏王的血失去了作用,她的魂魄馬上就會飛散!」諦聽焦灼的聲音彷彿來自千里之外,她眼前的一切逐漸消失,睡了……
疾風,寸寸都是利刃,毫不留情地捲住君皇羽,如絲網死死咬住獵物,白夜的眼冷如冰雪寒天。
風過去,君皇羽擦著嘴角的血,哂笑:「夜清淵,你恢復天人之力,也不可能一時半刻打敗我。想救她,枉然!既然我得不到,不如毀得徹徹底底。」
白夜收攏折扇:「對不起,我不喜歡玉石俱焚,你也不配。」
「我不配,好,你是高高在上的天人,就看你能不能趕上她魂飛魄散之前擊殺我。」
白夜猛然抬頭,折扇宛如利劍,筆直地穿了過去。君皇羽冷笑讓過,然而,他的瞳孔急劇收縮,這一下目標卻不是他!
白色的身影清清灑灑的,越過他,悠然地進了那扇敞開的門,進入了……珠簾內。
君皇羽不顧一切地衝進去,失卻了冷靜。
棺材的蓋子靜靜打開在一邊,白夜的手中執著扇子,扇骨輕輕劃在白衣美人如白玉的頸項上,像一把隨時能割斷脖子的利刃。
君皇羽渾身發抖:「想不到你竟也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
「你在乎的人,始終都只是蕭婉。」白夜淡淡地說,「又何必苦苦執著於另一個不相干的女子。」
「放了她!」
「藍曉,她不是蕭婉。」白夜手指摩挲著白衣美人的臉,「除了這張臉,她們沒有一點相似。即便是靈魂,經歷了六道輪迴的洗禮,也早已不是當初的靈魂,君皇羽,你的做法,有用嗎?」
君皇羽只剩冷笑了:「不用講那些漂亮的大道理,能超度我,千百年前的你就做了,你就沒有新鮮一點兒的花招嗎?!」
「清淵你快點!藍曉真的快受不了了!」諦聽滿頭是汗,看著地上一動不動的女子,眼裡只剩驚恐。
白夜眼裡的神色一變再變,他手下用力:「好,我就毀了蕭婉的身體,斷你一輩子念想!」
「夠了!」君皇羽臉色死白,他抖著手向前,「把她還給我……」
白夜面無表情,扇子卻瞬間切下去。
君皇羽「哇」一口血,「你……你贏了,把她還給我,我走!我不打擾你……不打擾藍曉,你的藍曉!」最後四個字幾乎是從他齒縫間擠出來。
白夜緩慢鬆手,似是歎息:「那一縷魂,我是要帶走的。」
「帶走!都帶走!我不要!」
君皇羽此時狼狽凌亂,他跪在棺材邊,溫柔地撫摸著白衣女子頸上的痕跡,無限珍視地喃喃:「婉兒……我們走了……」
諦聽嘟著嘴:「死不悔改!」
白夜握著玻璃小瓶子,輕輕抱起了地上的女子。一顆淚,從藍曉眼角輕輕滑過,晶瑩清脆,悄無聲息地碎裂。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執著,你可以不理解,但你改變不了。
藍曉從來沒覺得像此刻這般充實,彷彿身體的每一個角落都被塞滿了,恍惚裡有人把自己放在了一個軟軟的地方,像是自己熟悉的床。她抓住一縷頭髮,睜開眼,看見今生今世最熟悉的那個人。
那個人俯下身,軟軟的東西流連在她的嘴唇上,溫柔輾轉,夢裡無數次的期許。她面頰酡紅,感到一股微涼的液體順著那人的舌尖滑進她的喉嚨,溫熱的舌尖又在她口中逗留了片刻,方才漸漸地鬆開。
她懶懶地看著他;「你給我喝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