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節
小文也好不到哪裡去,她只是更麻利地查看著電表盤,手電筒的光快速掃著。小雨抱著肩膀,看著長長的供電室通道,越發後悔道:「早知道還是讓剛哥來了。」
小文鄙夷道:「有點出息,別什麼都剛哥,剛哥在前面替咱們值夜班呢,都指望剛哥,要咱倆幹嘛。」
小雨不出聲了。小文打著手電,繼續帶頭在前面走。
別看小文說的義薄雲天,這會兒心裡也打鼓呢,這供電室的面積很大,整座酒店的供電都是從這間屋裡面供出去的。可是這供電室本身的燈泡現在都罷工了,她們必須一點點找到斷電的開關在哪。
只是這供電室,冷也真的冷。
小雨忽然尖叫了一聲,把小文都嚇一跳,「你幹什麼?」
小雨吞吞吐吐地說道:「剛才好像有什麼從我腳邊竄過去……」
小文推了她一把:「去,我看你是神經過敏,咱酒店的衛生,怎麼可能有耗子。」
小雨也低下頭,但是剛才腳上那毛茸茸的感覺還在身上起了疙瘩,小文重新扭過頭走路:「別再叫了,真被你嚇死。」
兩個人貓著腰,小心翼翼在黑暗裡摸索,小文看著一排排電路表,疑惑道:「沒什麼問題啊。怎麼會停電呢。」
小雨抓著她手臂:「我們還是回去打電話,讓專業師傅來修吧。」
小文也抱怨道:「你以為我不想,可這麼晚了,誰會來咱們這荒山野嶺的修電路?」
兩個姑娘縮著肩膀,忍著周圍的冷氣一點點往前面挪。供電室的前面只有一扇很小的窗戶,二尺見方,稀疏的星光就從窗子裡透進來,卻也只能照亮幾步內的敵方。
小雨比小文年紀小,也比小文少了幾年工作經歷,這會兒都是瑟縮在小文身後,一雙眼睛不住地看著周圍。
小雨正隨著小文往窗前去,眼睛也在盯著,小文還在專心扭頭看那一排排電路板,視線沒往窗戶那看,可是小雨這一瞬間卻分明看見了微弱月光照耀下的窗前,有著一道什麼影子。
小雨隨即發出了一聲驚天動地的叫聲。
一直被她攥著手臂的小文,被這乍然響起的尖叫聲驚得手一抖,差點手電筒就脫了手。
小文惱火:「你又叫什……」
話還沒有說利落,眼角餘光就掃到了窗前的那個影子,頓時,小文的喉嚨也像是被人掐住了一般,半個字也擠不出來了。
小雨尖叫著說:「小文你看那是什麼!那是什麼!」
白夜睡覺的時間很規律,這天晚上也不例外,所以當他聽到床頭的電話鈴聲響起的時候,他的心裡是非常詫異的。
白夜現在也會有被吵醒之後的困頓感,靈台都還處於混沌中,但是電話鈴聲玩命地響著,大有誓不罷休的感覺。
他心裡想,誰會給他打這個電話?他抬起了半邊身子,話機上面顯示號碼的屏幕發著瑩瑩的綠光。
這號碼是?白夜記憶中打開一條線,前台。
他立刻伸手把聽筒握在了手裡:「喂。」
然後他隱約覺得電話拿起的這一剎,有什麼火花一樣閃了一下。那電話機上的顯示屏也暗下去。
屋子裡僅有的一線光亮,也滅了下去。
電話裡寂靜無聲,也沒有說話聲。
白夜隱約覺得不對勁,嘗試又問了一聲:「有事嗎?」
聽筒中就是一片寂靜,完全沒有任何電話接通的徵兆,但剛才刺耳的鈴聲卻依然在白夜腦子中迴旋。
白夜慢慢放下電話,黑暗中屋子裡格外安靜,他靜靜待了一會,伸手去尋找床頭的燈開關。酒店設計的人性化,開關都在觸手很近的地方,不費力就能找到。
可是白夜一按,屋子裡還是一片的漆黑。
他的眉頭慢慢地皺起來,隨後他冷靜地伸手,去觸碰另一邊的開關,一按,也是只有開關清脆的聲音,光明卻沒有來到。
黑暗裡,白夜聽見自己的呼吸聲音。
等到腦子裡的思路清晰了一些,白夜把電話再次拿起來,這次放到耳朵裡聽。
沒有聲音,連正常電話該有的嘟嘟聲都沒有。
這就奇怪了,白夜慢慢掀開被子,從床上下來,床的位置距離窗戶很近,就算沒有燈光的情況下,黑暗中也能看見模糊的輪廓。白夜喜歡拉上窗簾,但是並不關窗,此時聽著窗簾被吹起的聲音,白夜很快走到了窗戶旁。
他伸出手,一下子拉開了窗簾。
天空中掛著半彎的月亮,但是星光稀落,外面也只有很暗的光亮,白夜的雙手按在窗戶上,目光、卻是筆直地往下看去。
他的樓層在九樓,這麼看下去,整座酒店竟然都籠罩在一片黑色中,全然都沒有光亮。
白夜剛才的隱約猜想竟成了現實,聯想起剛才,接電話時,那一瞬間冒出的火花。
停電了,這一整棟酒店,竟然是停電了。
白夜陷入詫異,他嘴角正要露出苦笑,但是這笑容剛起,就僵在了嘴唇邊上。
因為藉著微弱月色,白夜看見了自己手錶的時間,是九點。
是,他從睡夢中被電話驚醒,以為已經是深更半夜,但其實,只不過是晚九點。
九點鐘,遠不到夜深人靜的時候。
可是現在酒店,安靜的,彷彿只能聽見白夜自己的呼吸。這是什麼情況,就算停了電,這個時間點,應該有許多住客都亂起來才對。
白夜心底劃過一絲古怪,他馬上從窗邊轉過身,重新回到床邊。
他抹黑找到了自己放在床頭的旅行包,伸手在包的夾層裡面,找到了一個眼鏡盒和一支手電。
手電筒的光在眼鏡盒上掃了一下,眼鏡盒貌不驚人,但是打開盒子以後,是一副銀絲邊的眼鏡。
白夜從盒子裡拿出來,就端正帶到了鼻樑上。
第一百七十二章唯一的電梯
白夜這眼鏡許久沒有用,都快忘了它的存在。但是從澤城離開的時候,不知為什麼白夜就把這副眼鏡裝進了包裡,或許是知道自己成了一介凡人,這副陰陽鏡,在必要的時候,可以派上用場。
白夜擰開了門把手,就轉身走出去。
他心想應該先找李哲謙,一邊門就被帶上了。
白夜耳中清楚地聽到門關上的喀拉聲,然後他還沒完成轉身的動作,就聽到耳邊勁風襲來。
他暗暗叫苦,沒想到還是遲了一步,肩上已經挨了重重一下。
憑感覺,自己是被人踹了一腳。
接著,又一道勁風掃過來,白夜肩膀上的疼痛還在,這會兒忙就側身一閃,但是手上的手電卻已經脫手。
地上響起咕嚕嚕聲音,也不知道手電筒往哪個方向滾了。
這個時候,白夜左胳膊一緊,已經被身後來的人扭住了。白夜也不含糊,立即伸長手臂一甩一抖,就把胳膊抽了回來。他隱約覺得,方才被捏住的地方,留下的五個指引細而長,似乎是個女人。
沒等白夜細想,對方頃刻之間又至,這黑燈瞎火的,白夜剛從門裡出來,而對方的攻擊,卻一副蓄謀已久的樣子。
這從同樣在黑暗中,但是交手的兩三招內,對方游刃有餘,而白夜卻頗有些吃力就能看出來。
有些時候身手未必強過別人,但因為佔盡先機,所以反而能克敵制勝。
而白夜在阻擋的過程中,手向前一抓,卻抓到了一縷青絲。
顯然真是個女人。
白夜的手削出去的時候已經有些無力,遠遠不像對付張彩兒的時候那麼有力量,這是他來桑海的第二次交手,短短幾天就感覺不一樣了。
而這個時候,白夜的眼睛已經有些適應了黑暗,他看見對方的手攥成了拳頭,朝他的面上揮來。
對方之所以佔盡先機,是因為對方早就在黑暗裡等著他,眼睛比他更早適應黑暗。
想清了這一層,白夜旋身避過了這一拳,而手抬起來擋的時候,不可避免抓到了對方的一隻手。
纖纖玉指,柔若無骨。
白夜顯然知道了這是誰。
而就在下一刻,他聽見一聲暴怒的喝罵:「下流!」
對方攻擊的更猛烈了,白夜嘴裡直髮苦,他現在更是不可能真打,只好以躲閃為主要。白夜力氣在消失,但是躲閃對方的招式還是很靈活的,這麼躲來躲去,倒是沒有再挨到打。
可是他這般閃躲,卻讓對方招招都落了空,對方難免以為他存了戲耍的心,更加惱羞成怒。
就在藍曉又一聲暴喝,一腳踢出去的時候,強烈的手電筒光線刺過來,讓她頓時動作滯了滯。而白夜也是立刻抬手擋住燈光,找了個空子歇了口氣。
手電筒的燈光,照亮了狼狽的白夜身影,還有藍曉錯愕的一張臉。
李哲謙捏著手電筒,身子抵在門上,瞇著眼看著走廊裡面的兩個人,說道:「我剛剛聽見了下流兩個字,不好意思,是誰下流啊?」
他這調侃的語氣響起在本來寂靜的走廊裡,卻讓白夜和藍曉兩個人都生出無比尷尬的感覺來。
白夜剛才看李哲謙的房裡也沒有動靜,還有些隱隱為他擔心,現在看他好端端舉著手電筒倚在門上,忽然就覺得鬆口氣。
白夜低著頭,揉著肩膀直起身,剛才就數突然踢過來的這一腳最重。
他的確想過只要在這家酒店中,遲早也會見面,但他沒有想到,是以這樣的方式見到她。
藍曉此時張大眼,詫異地看著突然出現的李哲謙,和,被自己打的這個男人。
燈光將白夜的面容照的很清楚,藍曉看見是個戴著眼鏡的斯文男子,膚色微白,她一下子意識到可能鬧了個烏龍,如果剛才她先看清了這個男子的樣貌,很可能自己的手就打不下去。
「你們……」藍曉主動開口,她對李哲謙的臉還有印象,因此看向李哲謙,神色複雜道,「你們、住這兒?」
其實她看到李哲謙穿著睡衣,大致也是猜到了。
李哲謙嘴角含著笑:「是的,這位小姐,我們住這兒,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藍曉這下真的知道是鬧了烏龍,她尷尬地笑笑,卻是衝著白夜:「不好意思啊,我剛才聽見這隔壁的房裡有聲音,我一直以為,這旁邊的是一間空房。」
怪不得她草木皆兵,怪不得她一出手就那麼快,原來都是誤會……
藍曉顯然也覺得很不好意思,她又朝白夜看了看,見白夜停手以後一直沒有做聲,又見他捏著一邊的肩膀,更覺得慚愧起來,便又道:「這位先生,剛才是不是我把你的肩膀踢傷了?」
李哲謙這才注意到白夜捂著肩膀默然而立的模樣,他立即問了句:「老白,沒事吧?」
白夜這才從喉嚨間發出一聲低沉的話音:「沒事。」
李哲謙這時候才忍不住一笑:「這位小姐,你怎麼會以為這旁邊是空房呢?」
藍曉鬧了這個誤會,也很坦白:「因為這隔壁一直很安靜,我以為有人住的情況下,應該會有聲音。」
其實這個猜想實在合理的很,而藍曉來到桑海,也一直是小心謹慎的性子。
李哲謙笑著道:「我這朋友就是喜歡安靜,平時在房裡也只是休息,所以可能你聽不到有什麼聲音。」
藍曉再次道:「真是抱歉了。」
「不要緊,」這次卻是白夜,終於開口了。他轉臉看著藍曉,「酒店突然斷電,難免會緊張。」
藍曉終於聽見這個男子說話,先前一直以為他是在生氣,但是此時聽到他的嗓音,卻是溫和平靜,這讓她感到意外。她看著白夜,只覺得這個男子實在擁有一張能使人感到十分舒服的臉孔,她下意識就笑笑:「是啊,我叫藍曉,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