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節

「醫生?」藍曉眸中閃過一絲瞭然的笑意,「難怪有這麼與眾不同的親和力。」
親和力,她將這一切都歸咎於親和力。和白夜說話不累,兩人之間不像初認識的人那樣有著距離。他邀請藍曉來打球的時候,藍曉不知怎麼也沒說出拒絕的話。
白夜眼睛裡笑笑:「既然我這麼有親和力,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想進山的原因。」
他彷彿只是很自然的順著把這句話說出來,但藍曉握著紙杯子的手卻頓了頓。
剛才打球的時候他也迂迴的問了這句話,但卻讓人有點想不明白,他為什麼問這些。但正如她所說的,她發現不能對白夜產生怒氣一類的感覺。
她索性嘴角掀起一絲笑來,目光盯著白夜瞧:「可我們只是萍水相逢,又怎麼能什麼事都跟你說。」
白夜似乎也在沉吟的樣子,「可是你跟那位葉先生,也是萍水相逢。」
藍曉愣了愣,皺眉道:「葉先生?」
白夜看著她輕輕道:「我剛才看見你們在說話。」
藍曉想了一下,不由露出笑:「你是認為我跟葉先生很熟。」
白夜說道:「我知道在你來酒店的時候,葉先生還幫過你的忙。」
這是指墊付房費那件事了,一家酒店那麼大點地,想有個秘密也很難。
藍曉倒不覺得意外,她露出若有所思的樣子:「是,這樣說來,我跟葉先生似乎真的應該是朋友。」
白夜此時笑笑:「都是萍水相逢,你不覺得我會比他更可靠?」
藍曉不知怎麼就笑了出來,她看著白夜:他臉上還掛著那微笑,她就說:「白先生,你怎麼……」
她本想說你怎麼對我的事情這麼感興趣,但臨到嘴邊她又壓了回去。或許,只是直覺這樣問不妥。
白夜這次竟也沒有追究她為什麼說話只說一半,只是依然含笑,說了道:「那不如這樣,我也有一個秘密想告訴你的。」
藍曉當真震了一下,就在這時,白夜已經不再站她面前,而是慢慢走過來,在她長凳的旁邊坐了下來。
這是要說話的架勢了。
藍曉趕緊道:「可我不想知道你的秘密。」
白夜瞧著她,也是忍不住微微一笑:「你放心,這個秘密不是我的。」
藍曉一愣:「你究竟什麼意思?」
白夜沒有跟她互相去猜,開口已經直奔了主題:「剛才在樓下,你向餐廳走的時候,那位葉先生沒有跟你去,你知道原因麼。」
藍曉的神色漸漸收攏起來。
白夜耐心對她說:「你剛才有沒有注意到,今天的餐廳裡面,有很多人。其中一張桌子旁邊則圍滿了。」
藍曉已經不禁去回想了,雖然不知道白夜怎麼突然提起這些事,但從心底來說,面對白夜她還真有種沒法抗拒他的感覺。
「嗯,我看見了。」回想以後的藍曉,很肯定的說出了答案。
第一百八十一章不要接近我
藍曉說看見了。
白夜就頓了頓,很輕聲的說道:「那是一大家人,葉丹墨不跟著你去餐廳,是因為,他跟這一大家子人、都有仇。」
藍曉差點以為耳朵出問題,可是白夜的神情,卻沒有半點在開玩笑。他繼續道:「所以他不想在那家人面前出現,你該明白了。」
藍曉一時間有些消化不了,盯著白夜的臉:「有仇?」
白夜說道:「對,他跟那一大家子,有很深的仇怨,所以現在儘管住在同一個酒店,他還是盡量避開那家人。」
藍曉低頭不說話了。她的手指在紙杯子上微微動著,將紙杯來回輕轉著。她其實一半心思,還在想著白夜,這個只跟她遇見過兩次,算上今天也只是第三次見面的男人,卻彷彿朋友一樣跟她說了許多話。
而他的話,又這麼透著古怪……
這擱誰都要疑心的,並不是說因為白夜長了一張斯文的臉,就能說什麼話人家就信的。
可藍曉看了看他,慢慢就說了一句:「既然你剛才說,這是一個秘密,那你又怎麼能知道呢。」
白夜慢慢笑了笑,他能看出來藍曉這次進山有著謹慎疑心,應該是和她目的有關,所以她也一定盡量不想碰任何麻煩,白夜希望的就是,她能離得葉丹墨遠一點就好。
或者,還包括離張家也遠一點。
他不說話,藍曉也漸漸回過味來了,她忽然笑了笑,望著白夜說道:「我大概知道你的意思了,不過,如果葉丹墨有問題,那麼……我很好奇,連這些秘密都知道的你,不是更加、不單純麼?」
她說話的時候,眼睛故意一直盯著白夜,一副我把你看穿了的樣子。
可白夜只是又笑了笑,好像不意外她會這麼問,他輕輕對藍曉說道:「對,所以你最好連我,也離得遠遠地。」
最好連我也離得遠遠地。
藍曉覺得恍惚沒回過神來,白夜的目光,像是見不到底一樣。
藍曉看著他久久沒有說話:「你這個人,真是太奇怪了。」
白夜笑了笑:「我奇怪,這酒店其他人也奇怪,所以,你能不接觸的,就不要接觸了。這就是我要告訴你的秘密。」
藍曉感覺自己好像沒辦法把目光從這個人臉上移開,就像有種奇怪的吸力一般,「你好像在給我警告,提醒我,但我只是住在這家酒店裡、也並不會接觸什麼人。」
「是麼。」白夜詫異的看著她,「葉丹墨,或者我,不都是你接觸的人麼?」
藍曉還想說什麼。
白夜飛快道:「不止是你主動接觸的,還有人會來接觸你,就好比現在的我。」
藍曉兩道秀麗的眉都被他說的皺起來,「你為什麼總拿自己作比喻。」
忽然就對他這種比喻方法有些不愉快,好像她坐在這裡,和他說話都是不應該的。
白夜察覺到了藍曉的不悅,他沒有再說什麼。其實該說的,他已經基本都說了,他只是希望藍曉明白而已。
藍曉從凳子上站了起來,坐的久了,她覺得剛才揮球拍揮的太用力,胳膊到現在還酸疼著。她輕輕揉著這胳膊,白夜的聲音溫言傳來,「晚上用熱毛巾敷一下會好。」
藍曉頓了頓,又笑了笑,「你還真是個醫生。」
白夜也淡淡一笑。
藍曉揉著肩膀,才恍惚想起來,剛才他問她進山為的緣由,又主動說要告訴她一個秘密,現在他說了,卻好像也沒有硬要她告訴進山是為什麼了。
她又轉回頭看白夜:「再繼續麼。」揚了揚手中拍子。
白夜疑惑道:「不是手臂酸了麼。」
「你不是告訴我用熱毛巾了麼。」那只球就被白夜擱到凳子上,藍曉已經伸手拿到了手中。
白夜看她已經往前走去,只得站起身,跟著她後面過去。
兩人重新站到對面,這會兒,都抬眼把注意力放到了對方身上。
藍曉改了發球的姿勢,那只球就輕飄飄到了白夜跟前。得說藍曉適應力還是有的,知道了白夜帶她的方式,她就調整自己。但這球發的並不漂亮,到了白夜跟前漸漸乏力,白夜也沒有去救這個球,等它落了地,才彎腰撿起來。
藍曉看著他:「用你正常的方式跟我打。」
不需要那種刻意帶著她,走入節奏的感覺。
話說完,白夜就懂了,再發球的時候,就看見不再把球挑高,而是很平滑的打了過去。
藍曉盯著飛來的球,球拍很勉強的碰到了球的邊緣,卻沒有過網。
她有些氣苦,還是把球撿起來,球拍一揮,又是那種很爛的發球。這回白夜險險接住了,但是這球再到藍曉那邊的時候,就明顯偏移了力量,藍曉自然沒接住。
再次去把球撿起來。
白夜看著她,還是那種,隱隱的要強。
藍曉的外表,絕對是那種婉約溫順的女子,這也是她第一眼,常常給人以柔軟的感覺。
就好像當初在前台套陳剛的話,她就是溫婉低眉的形象。
但白夜知道這女子其實有一顆倔強的內心。對她有些認識了,就能感受到她這種倔強。
藍曉一球又過來,這時候窗外面,已經黑暗降下來。他們似乎也已經在這裡,待了不少時候。
沒有白夜刻意的迎合,就見藍曉真實的水平露了出來,不停地從地上撿球。連三個回合都難以支撐。
白夜看藍曉,似乎又開始出汗了。
但這次她沒有說休息,只見球拍一揮,一隻球又打過來。白夜盡量讓球傳的平和,遇到角度太刁的,他也不會硬去接,這種球,打出去藍曉也只能撿。
打著打著,白夜就感覺到,她像是有心事,而借由著打球來揮發這種心事。
本想說出讓她休息的話,便也沉默了下去。
終於藍曉停下來的時候,她將拍子撐著地面,順勢就在拍子上靠著。看她這幅樣子,白夜頓了頓,還是說:「今天就打到這吧。」
藍曉平和了一下呼吸,看見走過來的白夜:「這個時候,餐廳一定不會有什麼人吃飯了。」
距離他們剛才離開,已經有兩個小時。估計張老太太那群人吃的再慢條斯理,這會也早該完了。
白夜沒說什麼,那廂藍曉就站了起來,這樣一番拍球,她確實有飢餓感。又掏出那張手帕看了看,擦了擦自己臉上的汗。然後她看了白夜一眼,隨口問道:「你陪我去嗎。」
說著她也一愣,她居然用了陪這個字眼。不過一愣後也恢復常態,這樣的要求,本來也只是隨口問。
而白夜微動的目光看來,片刻點點頭:「走吧。你陪我打了球,我請你吃飯。」
藍曉這會子倒有些不知說什麼好了,剛才,她以為白夜會拒絕。
可白夜已經拿過了她手裡的拍子,把球拍和球都收攏了起來。藍曉若有所思看著他,她跟他來打球,他就請她吃飯,你有來我有往,倒是不錯似的。
等白夜收拾好了再走回來,藍曉握著那張手帕,瞥了一眼他問:「你不只這一張手帕吧。」
手帕這種被使用過,洗了洗再還給本人的那種,都太矯情。
白夜淡淡笑了笑:「你不嫌棄就送你了。」
什麼叫嫌棄。藍曉把帕子折疊了一下,塞到了口袋裡。
離開時路過旁邊的洗手間,藍曉說道:「你等我一下,我進去洗洗。」
白夜在外面等,藍曉已經走進去了,洗手間裡看來也只有藍曉一人,只聽水聲嘩嘩響了一會,藍曉就走了出來,臉上還掛著水珠,額際的兩縷髮絲貼在皮膚上,有種清新的感覺。
藍曉道:「走吧。」
餐廳裡大燈已經亮了起來,酒店的電力系統顯然全線恢復,連窗外那一排排特意建立的路燈,都已經亮起細碎的光暈。
藍曉點了餐,用餐巾擦了擦手:「白先生第一次到桑海來吧。」
白夜頓了頓,道:「嗯,第一次來。」
他曾以為踏遍過塵世每一片土地,但是桑海,還真不包括在內。這次就好像冥冥裡有一線牽,帶他來桑海也來走一遭。
「噢,那這次為什麼來呢?」藍曉擦了手,定定看著他。
剛才他問她進山的原因,這回她就開始盤問起他了。
《地藏屍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