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節

難道?
我立馬將小女孩的腳拿了起來,腳趾的顏色很正常,我愣了愣,這…這…這與夢境中有些不符啊,夢境中死者的腳趾是淡紅色,這一切到底怎麼回事。
我不知道我想了多久,就覺得身子被人推了一下,抬眼一看,高佬他們站在我身邊,結巴一手提著領頭那婦人,疑惑地問我:「九哥,你愣著幹嗎?小女孩咋了?是不是睡著了?」
一聽這話,我心中有些不喜,瞥了結巴一眼,沒好氣地說:「你看小女孩像睡著了嗎?」
我本以為結巴會明白我言外之意,哪裡曉得,他點了點頭,說:「小女孩跪了很長時間了,應該是累了,睡著了吧!」
「是啊!都跪了一早晨,能不累麼?」高佬在旁邊嘀咕一句。
這下,我心中大惑,若說結巴剛入行沒多久不懂那些液體是啥意思。可,高佬入行幾十年了,憑他的經驗,應該能一眼看出小女孩已經死了,怎麼他也會說小女孩睡著了?
當即,我疑惑地瞥了高佬一眼,問他:「高佬,你的意思是小女孩睡著了?」
他點了點頭,說:「是啊!應該是睡著了!」
「你確定?」我又問。
他又點了點頭,說:「是啊,我非常確定小女孩睡著了!」說著,他伸手輕輕地捏了捏小女孩的臉蛋,說:「小孩就是好,皮膚嫩的能擠出水來。」
聽著這話,我心裡不由有點發秫,這到底是怎麼了,是小女孩臉上沒有東西,還是我眼睛有問題,死勁揉了揉眼睛,定晴看去,沒錯,小女孩臉上的確有似血非血的液體。
瑪德,難道我產生幻覺了?再次掐了掐大腿,特別痛,並不是幻覺,難道是高佬跟結巴有問題。當下,我朝高佬旁邊的瘦猴看去,問他:「你也覺得小女孩睡著了?」
他點了點頭,疑惑地說:「是啊,陳八仙,你今天咋了?怎麼神經兮兮的!」
緊接著,一眾八仙紛紛表示,小女孩睡著了。
我懵了,真的懵了,若說結巴、高佬結巴看錯了,不可能每個人都看錯了,難道我眼睛有問題?
我再次揉了揉眼,還是先前那般,瑪德,咋回事啊!我死勁朝手臂上咬了一口,鮮血留了出來,特別痛,不是夢境,我再次確定眼前這一切不是夢境。
「陳八仙,你今天到底咋了?是不是有啥事啊,有事直說,能幫上你,我們肯定不會猶豫!」高佬見我咬自己,皺眉道。
「是啊,陳八仙,你是我們的頭子,有啥為難的事直接開口就行了。」一旁的八仙紛紛開口。
「九哥,是不是遇到啥邪乎的事了?」結巴想了一下,開口道。
我沒有說話,在他們臉上瞥了一眼,又朝堂屋外那些婦人瞥了一眼。奇怪的是,此時的她們並沒有吵鬧,而是靜靜地看著我們,時不時會拋幾個疑惑的眼神進來。
「我…」我張了張嘴,壓根不知道說什麼,深呼幾口氣,壓下心中的疑惑,緩緩開口道:「你們信我嗎?」
他們點了點頭,說:「信。」
「我說小女孩死了,臉上有液體,你們信嗎?」我鼓足勇氣,朝他們開口道。
先開口的是結巴,他搖了搖頭,說:「九哥,你今天到底咋了,小女孩臉上乾乾淨淨的,哪有什麼液體。」
「是啊!小女孩臉上很乾淨。」高佬附和道。
「艾,沒想到名動東興鎮的陳八仙居然是個瘋子!」說這話的是領頭那婦人,她邪邪地瞥了我一眼,語氣儘是鄙夷之意。
聽著他們的話,我壓根不知道找誰證明真相,不對,還有一個人,小老大,他跟我一起來的。當下,我連忙朝堂屋外看去,在人群中找了一會兒,壓根沒看到小老大的身影。
這下,我有些急了,先前我還看到小老大站在堂屋外笑,怎麼忽然就沒了影,一把抓住結巴手臂,說:「結巴,你看到小老大沒?」
他微微一愣,搖了搖頭,疑惑道:「小老大不是跟你和老王去找墓穴了麼,怎麼會在堂屋?」
「他跟我一起回來了啊!」我快瘋了,也顧不上那群婦人堵在門口,奮力衝了過去,就喊:「小老大,你給老子出來,出來啊!」

第397章印七(22)
我聲音如石沉大海一般,壓根沒得到任何回應,反倒招來那群婦人的一頓白眼跟辱罵聲,「神經病!」
「有毛病」
「發羊癲瘋!」
「這小子肯定做缺德事了,被鬼上身了。」
說實話,面對周圍一眾人的指責,我甚至懷疑自己是否真的被鬼上身了,抬手朝臉上狠狠地抽了幾下,用我們農村的風俗來說,自己打自己的臉,能驅除鬼魂。
一連抽了七八下,臉都快抽腫了,可,眼前的景象還是那樣。
隨後,我又用了很多農村土辦法,例如,往自己臉上蹭泥,抹口水,我一一做了,但是,眼前的景象還是先前那般,小女孩臉上還是流著那種似血非血的液體。
這時,結巴他們好像發現我有些不對勁,放開那婦人就朝我跑了過來,關心地問:「九哥,你到底怎麼了啊!別嚇我啊!」
我感覺整個人都要奔潰了,辦了那麼多場喪事,從未遇到過這種情況,喪事的每一個步驟都是按照習俗來辦,壓根沒弄錯一點,可,現在這一切又怎麼解釋?到底是哪個步驟出現問題了?
結巴見我沒有理他,一把摟住我肩頭,探了探額頭,說:「九哥,你沒發燒啊,是不是又做夢了?」
我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也沒理他,直接朝棺材走了過去,二話沒說,一把掀開棺材蓋,就見到死者靜靜地躺在棺材內,跟入殮前一樣,絲毫變化都沒有。
瑪德,我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夢境中那些液體是出現在沈軍身上,現在怎麼轉移到小女孩身上?
我深深地呼了幾口氣,平復一下心情,讓自己盡量冷靜下來,開始思考是不是哪個步驟出現問題了。
大概想了一兩分鐘,我再次確定喪事步驟沒一點問題,無奈之下,我只好用最原始的辦法,陰陽卦,用它來尋問死者對我有哪些不滿的東西。
當即,我順手撈起一些黃紙,燒在棺材前頭,朝陰陽卦哈了一口氣,嘴裡默念道:「小子陳九,初涉喪事,有啥得罪的地方,還望您指點一二。」
說完,我將手中的陰陽卦拋了出去,奇怪的事情發生了,那陰陽卦居然立了起來,尖頭向上。
瑪德,怎麼會出現這種卦象,這tm太扯了,一般陰陽卦,要麼是陰卦,要麼是陽卦,要麼是寶卦,從未出現這種卦象。
看到這卦象,我臉色猛地沉了下來,也不知道咋回事,心中傳來一陣強烈的不安感,總覺得這場喪事會出大事。
緊接著,結巴、高佬、一眾八仙齊刷刷地變臉色了,領頭那婦人好似也發現事情有些不對,臉色一下子就綠了,一邊朝堂屋退出,一邊伸手指著那陰陽卦,嘴裡尖叫著,鬧鬼了,鬧鬼了。
我沒有理會那婦人,撿起陰陽卦,哈了一口氣,又說了先前那般話,將陰陽卦一拋,卦象還是那樣。
這下,堂屋外那些婦人再也受不了,撒腿就準備跑。在農村就這樣,看熱鬧總是有個度,看到一次怪事,或許是好奇心作祟,往往會留下觀看,一旦看到二次怪事,立馬就會散了。
眼瞧那群婦人就要跑了,我不知道是哪根神經搭錯了,還是腦抽了,居然朝那群婦人下意識的喊了一句,「別跑,一旦跑了,你們都會死。」
說實話,我完全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喊這話,但是,潛意識中認為她們跑了肯定會死,具體為什麼,壓根不知道,總之,這種感覺很奇怪,就如看著一個人差點摔跤,人的潛意識都會喊上一句,小心。
令我不可思議的是,那群婦人聽我這麼一喊,居然真的停下身形,一個個回過頭看著我,領頭婦人怒道:「陳八仙,你個缺德伢子,沈軍回來報仇了,你是不是要害死整個遛馬村的村民?」
我不知道她為什麼會這麼說,但,還是耐著性子回了一句,「再待上一會兒,我會給你們一個交代。」
說完,我朝一旁發愣的結巴招了招手,說:「你看看棺材內的死者跟小女孩!」
結巴點了點頭,朝棺材內瞥了一眼,又看了看小女孩,顫音道:「九哥,咋了?」
「他們臉上有東西嗎?」我沉聲問。
「沒有!」結巴搖頭道。
聽著這話,我愣了愣,卦象出現問題,結巴跟高佬他們的眼睛也出現問題,歸根到底應該跟死者有關。
當下,我沒再理結巴,渡步到棺材前端,伸手放在死者鼻子前,這可不是探氣息,而是探『鬼』氣。說白點,就是人死後,心中都會嚥著一口氣,這口氣用道士的話來說,就是冤氣、怨氣,憋久了,要麼成殭屍,要麼成惡鬼。
但是,這口氣在我們八仙看來,卻是一個信號,一個死者對喪事是否滿意的信號。
若是滿意,鼻子處有淡淡的涼意,比棺材內其它位置的氣溫要陰涼一些。若是不滿意,鼻子處有股淡淡的熱氣,氣溫要稍微高一些。若是氣溫無變化,又有兩種情況,一是死者的魂魄不在堂屋內,二是,死者是冤死,那口氣被別人沾了去。
當然,這些是我們八仙內部流傳的說法,一直不被外界所認可,一是因為我們八仙沒啥本事,提出的意見自然沒啥人信,二是我們八仙拿不出證據證明我們的猜測,久而久之,很多道士譏笑我們八仙是猴子穿衣服,冒充能人。
但是,就這麼一種得不到任何人認可的方法,卻成了我們八仙的香餑餑,很多八仙辦喪事,在封棺前,都喜歡探探死者的鼻息,用來檢測死者是否對喪事滿意。
扯得遠了,言歸正傳。
我來到棺材前,探了探死者的鼻息,傳來一股淡淡的涼意,這股涼意特別淡,若不靜下心去感受,壓根感受不到。好在我手指對氣溫特別敏感,一下子就感覺到一股涼意。
這下,我更加疑惑了,先前我一直以為死者在怪罪我們,可,現在這情況,死者對自己的喪事是滿意的,也就是他並沒有怪罪我們,那麼眼前這情況咋解釋?
我想過這一切是小老大在搗鬼,但是,實在找不出他搗鬼的理由,再者說,從沈軍死時開始到現在,小老大一直在我旁邊,壓根沒機會搗鬼。
不對,從墓地回來時,我明顯帶小老大回來了,他現在哪去了?

第398章印七(23)
念頭至此,我再次朝結巴問了一句,「你真的沒見到小老大!」
「九哥!」結巴哭喪著臉說,「我真的沒見到過小老大,你回到堂屋時,只有你一個人。」
聽他這麼一說,我真心快瘋掉了,現在情況非常明瞭,死者對喪事非常滿意,夢境中的事出現在小女孩身上,小老大不知身在哪裡,好像所有的問題都指向小老大。
當即,我掏出手機給老王打了一個電話,問他小老大在墓穴旁邊沒,他說小老大跟我離開了。
這下,我更加迷惑了,老王不可能說謊,他說小老大跟我離開了,那小老大必定跟我離開了,而結巴跟高佬他們卻說沒見到小老大跟我回堂屋,最奇怪的是,一開始我在堂屋明明看到小老大。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是我眼花了,還是結巴他們出現問題了。
在原地愣了很長一會兒,我有些疲憊,這倒不是身體上的疲憊,而是精神上的疲憊,我感覺眼前這一切似夢非夢,似真非真,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在作夢還是身處現實中。
這種感覺差點讓我整條心理防線奔潰了,好在從八仙以來,心理素質還算過的硬,我雙眼微微一閉,席地而坐,腦中努力在回憶整場喪事的過程。
昨天旁晚時進入遛馬村遇上一群婦人將我攔了下來,要求丟掉喪事用品,後來進入遛馬村,找到沈軍的家,沒過一會兒功夫,沈軍便辭世而去,只不過他死時的表現特別反常,更為重要的是,死者不理會小老大跟他女兒,此為疑點一。
死者死後,我跟結巴睡在死者旁邊,作了一個奇怪的夢,至於為什麼會做那個夢,我理不清頭緒。不過,令我疑惑的是,那晚我夢到老英雄跟陸耀東,按說,從曲陽回來2個多月,從未夢到老英雄跟陸耀東,為什麼那晚偏偏夢到了,此為疑點二。
醒來後,小老大告訴我死者的生辰八字,竟然跟夢境中一樣,最奇怪的是,夢境中的一部分事竟然會出現在小女孩身上,導致小女孩喪命,為什麼小女孩會喪命,此為疑點三。
再後來就是現在,死者對喪事十分滿意,按說,這場喪事應該可以順利進行,為什麼偏偏出現意外,到底是我出現問題了,還是結巴他們出現問題,此為疑點四。
還有就是小老大,他到底在哪,此為疑點五。
想通這五點,我站起身,揉了揉眼睛,在結巴身上掐了一下,問他痛嗎?他吃痛一聲,沒好氣地瞥了我一眼,嘀咕道:「九哥,你就不能下手輕點?」
一聽這話,我確定眼前這一切絕非夢境,而是真真實實的現實世界。如此一來,事情就好辦,只要搞清楚小女孩臉上為什麼會流那種液體應該能解決很多問題,至於小老大的事,只能暫且擱置。
當即,我走到小女孩身前,深呼幾口氣,心中一而再的告誡自己,這是真實世界,不是夢境。
有時候,人真的好奇怪,只要心中確信一些事,很多事情就會變得透徹無比,就如我,確定這是真實世界後,看向小女孩的屍體,我發現很多問題。
首先是小女孩臉上的液體,我伸手沾了一點點,放在鼻子處聞了一下,跟夢境中一樣淡淡的血腥味夾雜著屍臭,按說這小女孩才死了沒一會兒,根本不可能流出這種東西,但,事實確實流了。
對這種液體,我有兩個猜測,一是,小女孩感染某種病原體,才會導致屍體流出這種東西,二是,這種液體並非小女孩本身流出來的,而是外來的。
對於第一點,我先是想到楊言,給他打了一個電話,手機是關機的,又打電話問了一下蔣爺,他說他從未遇到這種事情,讓我自己拿主意。
至於第二天,我抬頭看了看堂屋上方,壓根沒什麼東西,我怕看的不仔細,讓結巴找來一架凳子,我親自爬上去看了看,的確沒東西。
這下,我有些為難了,再次問結巴看不看得見那些液體,他的回答還是那樣,看不見。
不過,他隨後的一句話點醒了,他說:「九哥,從你去找墓穴後,小女孩一直跪在棺材前頭。」
《抬棺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