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節

按說,火星明亮的那柱清香應該燃燒的快才對。可,現在的情況卻截然相反,明亮的那柱清香居然燒的慢,這不符合常識,已經超出自然現象。
就在我愣神這會功夫,我身後傳來噗通一聲,緊接著,就響起郎高的聲音,他顫音道:「陳…陳…八仙,你…你…你背後…有…有…」
聞言,我將頭慢慢地扭了過去,就看到蘇夢珂的後腦勺,起先我沒在意,直至我看到郎高坐在地面,才想起我先前背蘇夢珂的時候,她的頭是朝我這個方向。想到這裡,我渾身一抖,差點沒跪了下去。
就在這時,我耳邊傳來一陣『咯吱、咯吱』聲,那蘇夢珂的頭竟然慢慢地朝我扭了過來,四目相對,她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我,我則死死的看著她。
第534章收鳥(55)
我盯著那蘇夢珂看了十來秒鐘,頭皮一陣發麻,壓根不知道怎樣發洩內心的恐懼,就覺得整個人都懵了,冷汗直冒,手臂上被激起一層雞皮疙瘩,一股涼意從腦門直灌腳底,令我雙腿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陳八仙,屍變了,快甩開她。」那郎高也不曉得哪來的勇氣,衝我喊了起來,吐詞特別清晰。
聽著他的話,我第一感覺是甩開蘇夢珂,一手掰住她肩頭,就準備將她甩開。
就在這時,我想起我們以前的種種,哪裡忍心甩開她,只好任由她直勾勾地看著我,我則扭過頭,盡量不去看她。
人,有時候奇怪的很,越是不想,心裡越是癢的很,老是想看看她到底怎麼了。
這不,哪怕我心裡害怕的要命,還是忍不住朝後瞥了一眼,就這麼一眼,我差點沒奔潰。
只見,那蘇夢珂的頭顱傳來一道撕裂的聲音,漸漸地,她頭顱裂開一條縫隙,臉上那槍傷的疤痕也逐漸裂開,從裡面爬出好多蟲子,那蟲子米粒大小,渾身通黑,源源不絕地從頭顱跟臉頰爬了出來。
看到這一幕,我根本不知道用什麼詞彙來形容內心的害怕,就覺得雙眼發黑,差點沒暈過去。好在我見慣了死人,一手猛地掐在大腿上,劇烈的痛疼感讓我稍微鎮定一些,伸手拍掉那不知名的蟲子。
不拍還好,這一拍,那些蟲子好像受到驚嚇,像米篩過糠一樣,從蘇夢珂身上抖了出來,順著我身子從地面爬了過去。
我入行一年時間,從未見過如此恐怖一幕,整個人的行為已經不受思想控制,四肢並用,不停地抖掉那些蟲子。
這過程大約持續了三四分鐘的樣子,我根本不知道那三四分鐘是怎樣過來的,就知道那些蟲子從蘇夢珂身子爬出來後,並沒有在我身上停留,而是朝這房間東南西北四個方位爬了過去。
待那些蟲子走後,我額頭全是汗水,就連眼睫毛上都是汗水,我伸手擦了擦汗水,正準備看身上有沒有殘留的蟲子,就發現背後特別輕。
扭頭一看,蘇夢珂不見,再看,就發現蘇夢珂的衣服掉在地面,一張人皮掛在我背後,一縷縷青絲倒掛在我胸口的位置。
看到這裡,我一下子就明白過來,那蘇夢珂能行屍走肉恐怕是那些蟲子的功勞,也就是喬伊絲所說的本命蠱。
一想到本命蠱,我立馬納悶了,喬伊絲的本命蠱我見過,拇指大,這蓮姑姑的本命蠱咋全是小蟲子?這根本不像本命蠱。
我剛生出這個念頭,那人皮有動靜了,我起先以為那裡面有啥東西壓根不敢動,直到那東西在我背後慢慢蠕動,我硬著頭皮朝背後摸去,入手的感覺特別柔軟,是人皮,我不敢拍,畢竟我背後掛的蘇夢珂的人皮,若是拍下去,就是對屍體不敬。
「郎高!」我喊了一聲郎高,「過來幫忙!」
那郎高支吾一聲也不敢過來,就問我幹嗎,我說:「先把屍體卸下來。」
他愣了一下,顫音道:「蘇…蘇姑娘只剩下一張人皮,你…你…你直接拿下來就行了吧?」
一聽這話,我心裡有些不舒服,無論是人皮還是完整的屍體,在我眼裡,那都是死者,無論死者親與近,該有的尊重必須有。
當下,我就說:「想吃死人飯,就必須學會尊重死者,否則,早點回去當你的所長。」
說完,我也沒理會他的反應,一手摁在腰間,朝牆壁走了過去,將身子挨緊牆壁,腳下慢慢彎下去,目的是讓人皮慢慢地滑下去。
這樣做有兩個好處,一則能讓人皮以最輕的動作滑到地面,二則,讓死者挨著牆壁,預兆著死者下輩子有靠山,也算是一種祝福。
那郎高或許想明白了一些事情,見我一個人在搗鼓屍體,便朝我走了過來,伸手顫抖的摁住那人皮,就說:「接下來怎麼弄?」
我瞥了他一眼,他閉著眼睛,額頭有細微的汗水,想必他內心也是怕的要命。這也沒辦法,別說他一個剛入行的外行人,就連我這內行人看到人皮都害怕。
我衝他點了點頭,說:「摁住人皮,別讓她膝蓋的皮跪在地面。」
說著,我腳下漸漸滑了下去,剛開始的動作挺順利,滑倒一半的時候,那蘇夢珂的頭髮死死地貼在我胸口,我輕輕地拽了一下,那頭髮好像粘了膠水一樣,壓根拽不動。
這令我眉頭皺了起來,也管不上那麼多,就讓郎高騰出來一隻手摁在那人皮的腰間,我則盡量將身子往下彎,直至整張人皮從我背後脫落。
待整張人皮從我背後脫落,那郎高一手抓住膝蓋的皮,一手抓腰間的皮,將整張人皮在我背後稍微拉開一些,咋一看,就像扯了一塊帆布。
「陳八仙!」那郎高瞥了我一眼,顫音道:「你胸口的頭髮咋辦?」
我想了一下,有人說,死者身上某樣東西留在活人身上,意味著死者對活人有啥未滿的心願,按照這種說法,蘇夢珂的頭髮粘在我身上應該是對我有啥心願。
她對我的心願,難道真如喬伊絲說的,結陰婚?
想到這裡,我在房內看了看,想找幾柱清香問問她的意思,令我失望的是,這房內沒香。
無奈之下,我只好讓郎高將人皮扯高點,我則跪了下去,嘴裡呢喃了幾句,大致意思是問蘇夢珂是否真的要結陰婚,若是真要結陰婚,就讓她的頭髮從我胸口脫落,若是另有其它心願,就讓她晚上給我托個夢,我一定盡力滿足她的心願。
話音剛落,那頭髮沒啥動靜,反倒是從頭髮裡爬出一個奇怪的東西,像是蟑螂,又不像蟑螂,它渾身通黑,一對前觸腳特別大,隱約有些倒鉤,一對眼睛呈棕黑色,先是看了看我,衝我揮了揮觸腳,然後從我胸口跳了下去,『嗖』的一下朝房間外溜了出去,在地面留下一長串血跡。
一看到那東西,我立馬想到本命蠱,難道剛才那玩意是蓮姑姑的本命蠱?如果真是這樣,那先前的小蟲子又是咋回事?為什麼蘇夢珂的**跟骨頭會被那些蟲子侵蝕的乾乾淨淨,還有就是,蘇夢珂體內全是蟲子,那玷污她身子又是咋回事?
第535章收鳥(56)
我在原地想了一會兒,實在想不明白,那郎高在旁邊催了一句,「陳八仙,搞么子勒,快點弄好蘇姑娘的…屍體。」
我嗯了一聲,也沒再想,就準備跟郎高商量怎樣把蘇夢珂的頭髮弄掉。就在這時,我胸口的位置傳來一陣酥麻感,這讓我心中好奇的命,扯開衣領一看,我愣住了。
只見,那頭髮竟然死死地貼在我左胸,伸手一拉,特別痛,就好像那頭髮鑽進皮膚裡一般。
咋辦?
我微微一愣,又伸手拽了拽,壓根拽不動,反倒扯得我皮膚有些生痛。
那郎高見我愣在那,以為我在發愣,就說:「陳八仙,你倒是快點啊,你是不是忘了咱們現在身處蘇家,再拖延下去,你小命不要了啊!」
聽著這話,我心裡也是急的很,手頭上又扯了那頭髮幾下,跟先前一樣,那頭髮死死地貼緊我左胸。
瑪德,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心裡暗罵一句,再次朝那頭髮看去,就發現左胸的位置有塊紅色的印記,就好像用燒紅的鐵烙在上面,隱約能看到那頭髮已經鑽進皮膚裡。
看到這裡,我嚇了一大跳,按常理來說,死者的頭髮一般都是垂直而渙散,壓根不可能鑽進人的皮膚。可,現在的情況是,那頭發愣是鑽了進去,還特麼扯不出來。
就在這時,門外傳到一道急促的腳步聲,一聽這腳步聲,我暗叫一聲不好,正準備喊郎高躲起來,就見到原本虛掩的門被推開了,開門的是蓮姑姑,她臉色有些蒼白,兩鬢的頭髮白了不少,特別是額頭的皺紋,深邃的很,用一句笑話來形容也不足為過,只要一笑,那皺紋能褶死一隻蚊子。
她一進門,先是瞥了我一眼,然後瞥了郎高一眼,面色一喜,開口道:「小九,你們咋在這,我找的你好苦。」
聽著這話,我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按照郎高的說法來講,這蘇家的人打算將我與蘇夢珂合葬,咋聽她的語氣有點不對?這讓我琢磨不透她的心思。
當下,我衝她尷尬的笑了笑,也沒說話,反倒是郎高在旁邊說了一句,「蓮姑,您咋找到這來了?」
那蓮姑姑愣了一下,眼睛在那人皮上看了看,眉頭皺了起來,也沒回答郎高的問題,就問我:「蘇蘇呢?」
我伸手指了指胸前,又指了指背後的人皮,跟她把先前發生的事情大致上講了一下。
她聽後,面色唰的一下就白了,二話沒說,直接走到我面前,先是單膝而跪,面朝東方,嘴裡念了一長串我聽不懂的話,看她那語氣應該是咒語之類的東西。
約摸念了一分鐘左右,她猛地站起身,在喉嚨處摁了三下,又念了幾句聽不懂的話,然後揮掌而下,直愣愣地拍在胸口。
說來也怪,隨著她這一掌拍下,那蘇夢珂的頭髮竟然從我左胸掉了下來,更為怪異的是,我左胸凸出一塊巴掌大的位置,那上面的皮膚格外黑,隱約有點像什麼東西圖形。
我伸手摸了摸,入手的感覺特別粗糙,壓根不像我自己的皮膚,反倒有點像被什麼東西附在上面。
「這是?」我看著蓮姑姑,疑惑問道。
她沒有理我,雙眼無神地看著那人皮,伸手輕輕地觸摸,淚眼婆娑而下,嘴裡一直重複一句話,「蘇蘇,我的蘇蘇,是為娘對不起你,是為娘對不起你。」
「事已至此,您老節哀順變!」我壓下心中的疑惑,朝她安慰了一句。
她還是沒有理我,繼續剛才那番話,這令我有些束手無策,只能靜靜地待在一旁,那郎高想說什麼,我衝他罷了罷手,示意他不要開口說話。
就這樣,我跟郎高一直守在蓮姑姑旁邊,直到半小時後,那蓮姑姑忽然站了起來,讓郎高把人皮交給她,我問她要幹什麼,她說,她有用。
按照我的意思,這蘇家的人有些奇怪,不太想把蘇夢珂交給她,正準備阻止,哪裡曉得,那郎高直接把人皮交到蓮姑姑手裡。
「謝謝!」那蓮姑姑沖郎高說了一些感謝,將頭瞥向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您老還有事?」我衝她問了一句。
她點了點頭,支吾道:「小九,先前的約定,你可還願意?」
我一愣,不太確定她的意思,試探性地問了一句,「陰婚還是合葬?」
「什麼合葬?」她脫口而出,詫異地看著我。
一聽這話,我心中大概有了個猜測,便看了那郎高一眼,他衝我搖了搖頭,意思是蓮姑姑不知道合葬的事。
看到這裡,我心中舒出一口氣,若是沒有猜錯,所謂的合葬應該是那蘇大河在搞鬼,這蓮姑姑可能完全不知情。
當下,我也沒打算隱瞞什麼,便把心中的所有猜測悉數告訴那蓮姑姑,就連對蘇大河的懷疑也說了出來。
她聽後,老半晌時間沒有說話,一直靜靜地看著那人皮,足足看了十來分鐘時間方才抬起頭,先是在我身上瞥了一眼,然後緩緩開口道:「小九,你的猜測有幾分把握。」
我想了一下,也不好把話說死,就跟說了一句大實話,我說:「沒有證據,一切都是我的猜測,也可能是我猜錯了。」
她一愣,皺了皺眉頭,說:「你的猜測依據是什麼?」
我指了指東南西北四個方位的清香,說:「其一,這房間八柱清香有些不符合習俗,其二,先前在石家柴房聞到一股像農藥的氣味,那氣味跟喬伊絲給我的一種藥丸氣味極其相像,我斗膽猜測,那柴房內應該跟喬家有些關係,而您是喬家的人,所以,您應該懂得那種藥丸的製造。」
那蓮姑姑一聽這話,在身上搗鼓了一會兒,掏出一枚藥丸,跟喬伊絲給我的藥丸一模一樣,氣味也是那種農藥味,她將藥丸遞給我,就說:「是這種?」
我接過藥丸聞了聞,立馬點了點頭,說:「對,就是這種氣味,我在石家柴房聞到過。」
她面色一沉,「你的意思是,蘇大河在我身上偷了這種藥丸。」
我點點頭,就說:「據我所知,那蘇大河應該不懂蠱,偷您身上這種藥丸應該是避蠱,才會在柴房留下那種氣味。」
我會這樣猜測,是因為這件事從頭到尾透露著一股邪氣,特別是那氣味,在很多地方都出現過,我先前一直懷疑喬婆婆跟喬伊絲。
但現在情況不同了,喬婆婆身死,以我對喬伊絲的認識,她倆應該不會幹這種事,再加上蘇夢珂破身,我便把懷疑對像放在男性身上。
這件事牽扯的男性不多,一是石家三兄弟,二是麻家,三是蘇大河。
坦誠說,我從頭到尾從未懷疑過蘇大河,畢竟,那蘇大河是蘇夢珂名義上的父親,應該不會行那畜生不如的事。
正是這個心理,讓我一直把懷疑對像鎖定在石家三兄弟身上,才忽略了蘇大河的存在。
就在剛才,那郎高說,蓮姑姑不知道合葬時,我心中一下子就明悟了,這才把懷疑對像放在蘇大河身上。
還真別說,一懷疑蘇大河,我頓時就覺得所有事情都能解釋通,也只有這樣才能解釋為什麼我醒來後會出現在蘇家。
那蓮姑姑一聽我的話,連忙翻了翻身上的藥丸,疑惑道:「我身上一共三十三粒避蠱丸,一粒沒少,小九,你是不是猜錯了,蘇大河跟我結婚差不多有十幾年了,對我兒女一直不錯,應該不會幹那事。再者說,他…他…那方面不是男人,怎麼可能破了蘇蘇的身子。」
「什麼不是男人。」我有些不明白她最後那話的意思。
她一愣,苦笑一聲,就說:「他不是男人,沒有男性功能,不可能破了蘇蘇的身子。」
一聽這話,我恍然大悟過來,剛來萬名塔時我還在納悶,那蘇大河跟正常人沒啥差別啊,咋能娶蠱師呢,搗鼓老半天,他竟然是性/無能。
如果真是這樣,那麼問題來了,首先是石家柴房內到底發生過什麼,其次是誰把我弄到蘇家,再者這房間的八柱清香是什麼意思?
ps:過年,拜年,望理解。
第536章收鳥(57)
那蓮姑姑見我沒有說話,眉頭皺了皺,沉聲道:「小九,我男人的身子我清楚的很,要說他以前有點心狠,我信,要說現在我卻有些不信。」
說著,她在我身上看了看,又說:「是不是你懷疑對像有誤?」
我沒有說話,開始動搖心中的想法,假如把所有事情的疑惑悉數代入到蘇大河身上,整件事情就會變得順理成章,而那蓮姑姑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她說蘇大河不是男人,這一點應該假不了。可,如果不是他,這一切又咋解釋?
《抬棺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