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節
聽著這話,我沒有再說話,而是想起那喬伊絲的一句,她說石三天是整個萬名塔最愛夢珂的一個人,如果喬伊絲的話不假,蘇大河這當父親的自然是想撮合他們,而蘇夢珂心裡卻裝著我,或許就是這一點,蘇夢珂從曲陽回來後,那蘇大河便對她產生了一絲排斥,或多或少有些不待見她,再因為種種因素導致蘇夢珂被jian屍。
想到這裡,我心中有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都說世間多數恩怨都源於情,這話著實不假,那蘇大河對石三天是父子情,願為其做任何事,而石三天對蘇夢珂是愛情,同樣願意為其做任何事,或許能正是這所謂的情,才會發生這樣的事。
至於蘇大河在這件事充當什麼角色,又做了哪些違背良心的事,我沒興趣知道,也不想知道,我怕知道後,我會忍不住性子暴揍他一頓,甚至打死他。
而眼下明顯不是追究這事的時候,我只想著好好安葬蘇夢珂,讓她安安心心走完最後一遭,人世間的事,就讓它隨著喪事而消失殆盡。
然而,有些事情並不是我想怎樣就能怎樣,就在我腦子剛生出那念頭時,邊上的郎高一句話點醒了我,他問蘇大河,「既然那石三天是你兒子,引誘陳八仙來萬名塔,為什麼會是石榮跟蘇姑娘結婚,而不是石三天,還有你為什麼要讓陳八仙跟蘇姑娘合葬?」
坦誠說,我也想知道原因,便死死地盯著那蘇大河,等待著他的回答。
只見他歎了一口氣,說:「三天外貌奇醜無比,平常不善於言語,讓石榮跟蘇蘇結假婚,也是無奈之舉,至於讓小九合葬,也算是我對蘇蘇的一點補償吧,雖說她不是我親生女兒,但,好歹是我名義上的女兒,我…我…我愧對她啊!」
說著,他朝著那人皮跪了下去,嚎啕大哭起來,說:「蘇蘇啊,以前我以為你萬事會聽話,便把你當兒媳婦一樣寵著,疼著,只希望你有一天能嫁給三天,能為我蘇家傳宗接代,哪裡曉得,你出去一趟便愛上了別人,為父…為父…心裡苦啊!」
聽到這裡,整件事方才清晰起來,或許蘇夢珂愛上我是一個錯誤,或許我不該出現在蘇夢珂的世界裡,又或許世間事就是如此,誰又能說的清。
不過,我心中始終有個疑惑,那石家的柴房內到底發生過什麼事?那個跟我長的一樣的人又是誰?難道那人就是石三天?不對,蘇大河說石三天奇醜無比,而那人卻生的有幾分帥氣,與奇醜無比這四個字壓根沒任何關係。
就在這時,那蘇大河哭了約摸三四分鐘時間,不知是想通了一些事還是咋回事,忽然就站了起來,走到那人皮面前,摸出一把匕首,低聲說了幾句苗語,猛地舉起匕首照著胸口就捅了下來。
說實話,我不想救他,一則是蘇夢珂的原因,二則我對蘇大河沒絲毫同情,相反我很樂意他死在我面前。正所謂,自作孽不可活,這蘇大河看似與這件事沒啥關係,實則應該做了一些事,畢竟,我醒來後是在蘇家,還有蘇夢珂的屍體是在喬家被盜,要知道那時候我們剛到喬家沒多久,這中間肯定有人向那石三天通風報信,而這人必定是蘇大河。
我不救,不代表沒人救。這不,那郎高一見這情況,一個箭步跑了過去,一把抓住那匕首,手中一抖,那匕首『匡當』一聲掉在地面。
「讓我死,讓我替我兒子贖罪。」說著,那蘇大河蹲了下去,撿起那匕首又要刺下去。
看到這裡,我心中一沉,瑪德,搗鼓老半天是替他兒子贖罪,他自己並無半點悔意,真tm操蛋,居然一心放在親生兒子身上,難道他不知道這世間上並無復活這麼一種說法麼?難道他不知道那石柳或許在利用他?難道他不知道他所謂的親生兒子只是一種心靈寄托,並不存在血緣上的關係?
當下,我冷笑道:「別演了,你的演技很差,直接說事。」
這話一出,那蘇大河一愣,尷尬的笑了笑,也不說話,反倒是郎高面色一沉,罵了一句:「草泥馬怪,下次死遠點,別讓我看到。」
說著,那郎高走到我面前,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低聲道:「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明知道他演戲也不提醒我,害的老子白緊張了。」
我苦笑一聲,說:「虧你還是當過所長的人,你見哪個要自殺的人,還會跟外人講普通話?跟自己人講苗語?」
他尷尬的摸了摸後腦勺,沒好氣地說:「我只是沒你這麼冷血,看著有人在面前自殺,還能觀察那些細微的東西。」
我沒有理他,而是再次看向蘇大河,不耐煩地問道:「到底有啥事求我?」
第539章收鳥(60)
那蘇大河見我這麼一問,立馬換上一副笑臉,又掏出那和天下給我遞了一根,給郎高遞了一根,他冷哼一聲沒要,我則沒管那麼多,接過煙,點燃,深吸幾口,也不說話,死死地盯著那蘇大河。
「小九。」他親切的叫的我一聲,那語氣別提有多好,「事情是這樣的,蓮兒知道三天的事已經氣沖沖地去了石家,誓要弄死三天,我們這邊的風俗你也知道,男人沒啥地位,都是女人當家作主。所以啊,我就想厚著臉皮讓你跟蓮兒說說好話,讓她放過三天,你放心,只要你要讓她放過三天,我絕對不會虧待你。」
說著,他在身上摸索了一下,掏出一張銀行卡,我看了看是農業銀行的金卡,他繼續說:「這裡面有一百萬,密碼是卡後六位數,算是見面禮,事成後,我再給你三百萬。」
我沒有接那銀行卡,而是在他身上盯了一會兒,緩緩開口道:「蘇先生,我只是外人,不見得蓮姑姑就會聽我的話,這錢還是留著給夢珂辦一場盛大的喪事吧!」
「不…不…。」他罷了罷手,說:「只要你開口,蓮兒一定會聽你的話。」
「為何?」我疑惑地看著他。
「小九,難道你不好奇,我們為什麼要用假婚把你引到萬名塔來?」他神秘一笑,將那銀行卡塞在我手裡。
我揮了揮手,將銀行卡還了回去,就問他:「為何要將我引來?」
他想了一下,自顧點燃一根煙,說:「事情發展到現在這樣,我也沒必要跟你隱瞞,引你過來是喬婆婆的提議,她老人家說你身上有股很奇怪的氣,跟你的職業有關,據說這氣能讓蘇蘇的身子得以緩解,甚至能將蘇蘇的魂魄寄放在你身上,讓你與蘇蘇同體,一則能讓蘇蘇以另外一種狀態復活,二則也能緩解蓮兒的失女之痛。」
一聽這話,我背後驚出一身汗,就覺得這事太過於不可思議,一直以來,死者死了就是死了,哪有復活之說,而聽那蘇大河的語氣,好像真能復活蘇夢珂,這有點扯了吧?也不知道為什麼,我忽然想起假結婚那天,那巫師將一隻死公雞復活的事,難道這世間真有復活之說?
「你確定能復活夢珂?」我看著那蘇大河,一字一句地問。
「以前應該能吧,現在蘇蘇的身子被破,可與不可還是未知。正是復活這個原因,只要你跟蓮兒開口求情,三天必定無大礙。」他衝我一笑,再次將銀行卡塞了過來,繼續說:「小九,三天即便犯下如此大罪,他始終還是我兒子,還望你看在一個父親的面上,替我說說好話。」
說著,他衝我跪了下來。
我愣了一下,這蘇大河十之**是真信了他兒子還活著,我想說破那石三天所謂的復活是假的,不過,想到他二十多年以來一直把石三天當親生兒子,假如告訴他實情,恐怕會引起他性子大變,搞不好,蘇夢珂的喪事會得不到妥善的處理。
想了一會兒,我決定假裝答應他的請求,先以蘇夢珂的事為重,至於其它事情,等辦完蘇夢珂的事再弄。
想通這裡,我立馬將那蘇大河拉了起來,又將他給銀行卡塞進口袋,說:「你的要求我可以同意,不過,事先說好,我得提個要求,還有就是蓮姑姑會不會聽我的話,我可不敢保證。」
「謝謝,謝謝!」他衝我連說三聲謝謝,又要跪下去,我一把拉住他,說:「先聽我的要求,再下跪也不遲。」
「好,您說。」他語氣一變,對我態度一下子變得恭敬的很。
「夢珂是你女兒,哪怕只是名義上的女兒,你必須按照這邊最隆重的風俗將她入土為安。」我開口道。
「就這要求?」他看了看我,不可思議地問。
我點了點頭,「就這要求。」
他還是有些不信我的話,又問,「小九,您確定您的要求是讓我隆重的將蘇蘇下葬,沒有其它附加要求了?」
我搖了搖頭,說:「世間人不為名,便是為利,名這東西你給不了我,而利你已經承諾給我幾百萬了,我還能要求啥?」
他愣了一下,微微點頭,「您說的對,只要您能讓蓮兒放了三天,我再給您加五百萬。」
一聽這話,我詫異的看了看那蘇大河,很快,我便釋然了,五百萬對於我這樣的窮苦人家來說是天文數字,恐怕一輩子也賺不了那麼多,對於有錢人來說,或許只是九牛一毛,這就是貧富差距吧。
那蘇大河見我沒說話,以為我嫌錢少,又開口道:「要不再加一千萬?」
我連忙罷了罷手,說:「只要能風風光光地將夢珂下葬即可,錢這東西你看著給就行了。」
「好,一切以您的話為重。」他衝我彎了彎腰,試探性地說:「那現在麻煩您去一趟石家?」
我點了點頭又搖了搖了頭,為難道:「現在?我走了,夢珂咋辦?」說著,我指了指那人皮。
「這個你放心,我立馬叫人拉一副上好的金絲楠木棺材,保證蘇蘇在陰間能過的舒舒服服。」他一邊衝我說,一邊掏出手機,摁了幾個號碼,又說了幾句苗語,應該是吩咐人拉棺材。
就在這時,一直沒開口的郎高咳嗽了幾聲,插話道:「陳八仙,你們搞么子鬼,蓮姑姑不是要復活蘇姑娘麼?還有陰婚咋辦?你們咋能商量她的喪事呢,是不是太急了些??」
我懂他的意思,不過,眼下不是考慮這些事的時候,必須先安撫好蘇大河,不然,蘇夢珂的事很容易出岔子。不說別的,假如這蘇大河以主家的身份將蘇夢珂隨便挖個坑埋了,又或者乾脆把蘇夢珂的屍體放在屋子裡,不做任何儀式,我們這些外人肯定無法干涉。
就算要干涉,我壓根不知道以什麼身份去干涉。畢竟,我們這行講究的是個禮,而我干涉喪事的話,於禮不合,只能給主家出些主意,聽不聽完全在於主家。
第540章第一百六十五張收鳥(61)
說到這裡,肯定有人會說,蘇夢珂的母親可以出面干涉喪事丫?
對於這個問題,我只能說,喪事這一塊,講究的是以男性為重。正所謂,出門看衣,進門看人,這個看人,看的就是男人,這倒不是我輕視女性,而是習俗使然,我也是不得不為之。
於是,我沖郎高打了一個眼色,就說我心裡有分寸,他好似明白我的意思,也沒再說什麼,就問我啥時候去石家。我想了一下,沖蘇大河說,「蘇先生,這樣吧,你給蓮姑姑打個電話,我跟她說幾句,去石家就不必了,一則夢珂仙逝有些時間,她的事不能再拖延,二則我想蓮姑姑回來,有些事情還需要請教她。」
他愣了一下,說了一句好,拿手機摁了幾個數字,傳來一陣嘟嘟的手機聲音,約摸響了三四下,裡面傳來一陣忙音,那蘇大河衝我苦笑一聲,說:「她正在氣頭上,不接我電話。」
「打給石家的人,就說我找蓮姑姑。」我說。
他嗯了一聲,很快,他將手機交到我手裡,我接過手機,說了一句『喂』,裡面傳來蓮姑姑的聲音,她語氣有些急促,「小九,什麼事?」
我整理了一下詞彙,開口道:「蓮姑姑,小九有一事相求。」
「什麼事?」電話裡沉默了一下,又說:「是不是蘇大河那畜生威脅你了?」
一聽這話,我對這蓮姑姑立馬高看幾分,只是一句話,她便聽出來是石三天的事。當下,我也沒跟扯什麼虛,直接說:「他沒威脅我,是我自願替他求個情,還望您看在夢珂的面上,放那三天一馬。」夢珂那個字,我咬字特別重,意思是提醒她蘇夢珂的喪事還沒處理。
電話那邊又沉默了一下,低聲道:「你…你…你確定是為了蘇蘇?」
聽著這話,我知道那蓮姑姑應該明白我的意思了,就說:「對,是為了夢珂,還望您三思而後行,人性叵測,大事為重。」
良久,電話那邊沒有聲音。
我有些急了,又說了一句,「蓮姑姑,看事看重點,別被表面的事給迷惑了,特別是夢珂的事。」
很快,電話那邊傳來蓮姑姑的聲音,她說:「小九,謝謝你。」
我懂她這句謝謝的意思,她是謝我提醒她,我也沒矯情,就說:「蓮姑姑你先回蘇家,小九有些事情需要跟你商量,對了,一定要讓石三天待在石家。」
最後這話,我是告訴她,別讓石三天那畜生給跑了,弄好蘇夢珂的事再找他算賬。
她會意過來,說:「好,等我半小時。」
隨後,我掛斷電話,將手機還給那蘇大河,他問我事情辦得怎樣,我說,蓮姑姑馬上回家,石三天應該沒事。
他聽我這麼一說,差點沒哭出來,死勁朝我說謝謝,手中不停地派煙,到最後,他乾脆把整包和天下給我遞了過來,我沒跟他客氣,接過煙,就讓他先出去,我跟郎高有些事情商量,他衝我彎了彎腰,又說了一聲謝謝,讓我有事招呼他就行。
待他離開後,那郎高迫不及待地湊了過來,說:「陳八仙,我看錯了你,你咋能替石三天那畜生求情。」
我苦笑一聲,將心中的打算跟他說了出來,讓他先不要聲張,把蘇夢珂的事情處理好再說,他哦了一聲就問我,打算處理蘇夢珂的事,是陰婚,還是復活,還是直接辦喪事把她下葬。
對於這個問題,我不好回答他,就告訴他,等蓮姑姑回來,看她打算怎麼辦。
我們在房內等了一會兒,門再次被推開,我以為是蓮姑姑回來了,站起身就朝門口走了過去,哪裡曉得進來的是蘇大河,我問他什麼事,他衝我笑了笑,說:「金絲楠木棺材放哪?」
我愣了一下,這個問題不好回答,對於這邊的習俗我並不是很清楚,只好跟他說,「先將棺材放在廣場,用一塊紅布蒙起來,剩下的事,等會再商量。」
他嗯了一句,衝我彎了彎腰,退了出去,值得一提的是,臨出門的時候,他給我塞了兩包煙,一個手機,說是看我身上沒手機,死活要塞給我。
對於這外來的財物,我沒有要,也不能要,將手機還了回去,留下兩包香煙,將他打發出去,又跟郎高扯了一會兒。
約摸扯了十來分鐘,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我心頭一喜,應該是蓮姑姑回來了,立馬站起身,雙眼盯著門口的位置。
開門的是蓮姑姑,她神色有些急躁,身上的衣服有幾處破損,一見我,就說:「小九,你這麼急叫我回來,要商量什麼事?」
我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指了指她衣服破損的地方,問道:「您這是?」
「不提這個,你要商量什麼事?」她瞥了那人皮一眼,神色有些萎縮,臉上的皺紋更是深了幾分,眼角的位置隱約有些淚花。
「夢珂的喪事。」我開口道。
「喪事?什麼意思?不結陰婚了?」她一愣,語氣有些冷。
一看她表情,我心中一沉聽她語氣勢必要結陰婚,難道這結陰婚與蘇夢珂的復活有關?於是,我試探性地問了一句:「您打算復活蘇夢珂?」
她一愣,說:「蘇大河跟你說了?」
我點了點頭,就說:「蓮姑姑,以您的智商應該不至於相信世間真有復活一說吧?您要知道……」
話還沒說完,那蓮姑姑揮了揮手臂,打斷我的話,說:「我相信蘇蘇一定能復活,只要你跟她結陰婚,她一定能復活,從前我不相信復活這種事,現在我特別相信這種事,這是我最後的希望,也是母親最後的寄托。」
說到最後,她嚎啕大哭起來,一把鼻涕一把淚,哭得格外傷心,當真是聞著落淚,聽者傷心。令我愣在一旁壓根不知道咋辦,就知道那蓮姑姑是個可憐的母親。
世間很多事,在外人看來很迷信,很不可思議,甚至可以說是迂腐,正是經歷了蘇夢珂這事,我才知道,有些事情並不是迷信,而是精神寄托,又或者說是一個人的精神支柱。我相信以蓮姑姑的智商絕對知道世間沒有復活這麼一種說法,她是放不下蘇夢珂,寧可信能復活,也不願接受身死的事實。
迫於這種想法,我不願傷了一個母親的心,也不願蘇夢珂帶著遺憾離開陽間,便沖那蓮姑姑說一句,什麼時候辦陰婚。至於辦陰婚能不能復活蘇夢珂,坦誠說,我不信,只能祈禱老天爺會降下奇跡,就如一些植物人忽然醒過來一般。
第541章收鳥(62)
那蓮姑姑一聽我說陰婚,立馬站了起來,就說:「東西已經準備好,只要你願意,明天就可以結陰婚。」
我嗯了一聲,也不好再說什麼,就問她我需要做什麼,她說:「你什麼也不需要做,所有的儀式,已經請好人,你只要聽從那道士的吩咐即可。」
「道士?」我一愣,有些不明白她這話的意思,按說這萬名塔屬於湘西,舉辦陰婚之類的祭祀應該請巫師才對,咋會請道士?這好像有點說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