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節

說著,我將石寶寶拉了起來,一手拍在他肩膀,「寶寶,你說對吧!」
「對,對,我們是不打不相識,九哥,還望你莫計較婚禮的事。」那石寶寶傻笑一聲。
我懂他的意思,他說的是,假結婚時,揍我那事。
當下,我罷了罷手,跟石寶寶說了幾句客套話,再次將目光看向石柳,開口道:「可否告訴我,您這態度是?」
她沒有說話,而是將遺書遞到我手裡,又朝那麻巫師打了一個眼色,我不知道她那眼色什麼意思。不過,麻巫師接下來的動作卻大大地超出我的反應,他一把跪在我面前,說:「陳…,我錯了,還望您大人莫計小人過。」說完,他…他居然向我磕頭了。
不單單我愣住了,就連喬伊絲也愣住了,只是一個遺書日期,他們前後的態度咋變化這麼大?難道那日期有什麼特殊含義在裡面?
「你這是?」我被麻巫師的動作給驚到了,就問他。
他扭頭看向石柳,好像在詢問石柳的意思,那石柳衝他點了點頭,他才開口道:「喬婆婆已經脫凡成神了。」
「啥?」我以為自己聽錯了,死勁揉了揉耳朵,「你剛才說啥?」
「喬婆婆已成神了。」他說這話的時候,面色格外嚴肅,還朝東方的位置作了三個揖,以表誠心。
一聽這話,我不知用什麼詞容易我的心情,這話要是從老巫婆嘴裡說出來,我肯定以為是瘋話。但是,從石柳跟麻巫師嘴裡說出來,我不得不考慮事情的真實性,正所謂,三人行,一人說真,肯定是假,兩人說真,真假參半,三人說真,那麼假事也成真事了,而現在他們一致認為喬婆婆已經脫凡成神了,難道喬婆婆真的…。
不可能,都啥社會了,還有人成神,這要是說出去,能讓人笑掉大牙不可。
當下,我就問他:「你憑什麼說喬婆婆脫凡成神了?」
他站起身,朝東方彎了彎腰,解釋道:「在我萬名塔有個傳說,通過蠱蟲預言三個月之內發生的大事,能被稱為蠱神,而喬婆婆半年前就能預測現在所發生的事情,更為重要的是,她預測的事情一一兌現,就連事情的詳細經過,都被她一一說中,這種人物,在我們萬名塔便是真神。」
聽完他的解釋,我想了一下,預言?這種情況應該不是預言,相反,我認為遺書上的事情是推理推出來的,只要知道我跟老巫婆的性子,再根據我們的性子,一一推測,哪怕得不到最終答案,但是,這中間很多事情會被說中。打個簡單的比方,兩個不同性子的人去吃早餐,一人較為大氣,一人較為小氣,我預言大氣的那人會埋單,結果是,大氣的那人真埋單了,這算不算預言?
很明顯,這種情況不是預言,而是按照性子去猜,就像遺書上後面的事情,估計也是按照我跟老巫婆的性子去推測,再得出那種結論。
想到這裡,我又有一個疑惑,如果喬婆婆真能按照性子推測一些事情,她為何三番四次會被老巫婆騙了?難道是因為母愛,心甘情願被騙?直到幾年後,我遇到師傅,才解開心中的疑惑。
原來,2005年12月28日,他老人家跟喬婆婆有接觸,遺書後半部分的內容,正是出自他老人家之手,令我詫異的是,他告訴我,他並不是利用性子,而是根據九星移位推算。我問他,喬婆婆既然知道結局,為何還願意心甘情願為老巫婆死,他說,人活於世間,有人為名,有人為利,有人為後人,而喬婆婆正是第三者,她一心放在老巫婆身上,打算用自己的性命喚醒老巫婆的良知,然,有些人沒了良知,便徹底沒了。
扯遠了,言歸正傳。
那麻巫師見我沒說話,又開口了,他說:「你跟絲絲小姐的婚禮,記得通知我們麻家一聲,作為神之孫女嫁人,我們萬名塔不能虧待她。」
我朝他罷了罷手,就說:「以後再說,眼前有件事,還望你能行個方便。」
「什麼事?」他問。
我指了指燕塔,說:「青玄子跟老巫婆在燕塔,我想進去看看。」
「這個…這個…」他一愣,就朝他身邊那兩人招了招手,說:「老子要拉稀了,你們去不去。」
「去,去。」那兩人先沒明白過來,一看到我臉色不對,立馬點了點頭,扶著那麻巫師便走了。
待麻巫師走後,那石柳問我要不要幫忙,我說,自己的事,我能解決,就讓他們早些離開燕塔就行了,她愣了一下,也沒說什麼,帶著她三個兒子離開。
隨著他們離開,燕塔附近就剩下我跟喬伊絲。
我們在原地愣了一會兒,誰也沒開口說話,估計我們都沒想過一封遺書,能帶來如此大的變化。
「九爺,他們為什麼會相信奶奶脫凡成神了?」喬伊絲率先打破沉默。
我苦笑一聲,說:「所處的地方不同吧!若是把這事放到我們村子去說,沒人會信。但是,在這萬名塔,人人都會信,因為你們這邊以蠱為神,更把一些傳說當成真事來看,在這種環境的熏陶下,不信都難。」
「世間真有鬼神嗎?」喬伊絲像個好奇寶寶一樣,問:「奶奶會不會在天上看著我?」
「或許有,或許沒有,誰知道呢,都活在陽間,誰知道陰間的事?」我笑了笑,在她肩膀拍了一下,說:「至於喬婆婆,她老人家心善,說不定真的成神了呢!」
隨後,我安慰喬伊絲幾句,又把陳天男叫了過來,領著他們朝燕塔走了進去。
第589章收鳥(終章·中)
剛到燕塔門口,忽然天上雷聲大震,有點像玄幻小說那種場面,一道道閃電在天空交叉閃動,將原本不太明亮的天空,照的亮堂堂的,好似在預兆著什麼。
「九哥,那老巫婆在塔頂幹啥了?惹得老天爺發怒?」陳天男縮了縮脖子,低聲問道。
我抬頭看了看天,又看了看塔頂,也沒說話,逕直朝燕塔走了進去。
「九哥。」那陳天男又喊了我一聲,說:「你看手機。」
我一愣,都這時候了,哪有時間看手機,正準備說話,他將手機遞到我面前,那上面顯示六點半,好像沒什麼不正常的地方啊。
忽然,我眼尖的看到那手機右上角的天氣,那上面顯示的是,天晴,氣溫28度。
一看到手機上的天氣,我愣了一下,按照天氣預報來說,今天應該是天晴,而現在這現象,哪裡像天晴?莫不是老巫婆在塔頂真做了什麼事,惹得老天爺發怒了。
念頭至此,我擔心陳天男他們上去遇到危險,就讓他們留在燕塔附近,別讓外人靠近,又讓喬伊絲跟王初瑤留在地面。
我這話一出,他們一致不同意,死活要跟我上燕塔,我當然不能同意,好說歹說才將他們說服。不過,有兩人我始終說不服,一是喬伊絲,她說,老巫婆是間接害死喬婆婆的兇手,她要親眼看到老巫婆身死。二是王初瑤,她說,她是伴娘,也是老巫婆的乾女兒,必須親眼看看。
對此,我真心無語,喬伊絲的理由倒說的過去,那王初瑤的理由簡直就是胡攪蠻纏,再者說,老巫婆什麼時候收她做乾女兒了?
最後,也不知道王初瑤發什麼神經,居然蹲在地面哭了起來,嘴裡只有一句話,她必須去塔頂,不然就賴在地面不起來。
「九哥,你就帶她去唄!」陳天男一把摟著我肩膀,又朝我打了一個眼色,意思是,喬伊絲去了,她肯定會跟著去。
我會意過來,不願在這上面浪費時間,就跟那王初瑤說了一句,上去以後必須跟在我身後,便領著她們兩人朝燕塔走了進去。
這燕塔有一條小門,約摸一米八高,很窄,剛好夠一個人身子進去,若是郭胖子那種體形,應該進不了這個門。
剛進門,我發現塔內中間是一根圓柱,圓柱邊上是梯子,那梯子呈螺旋型,梯子的位置特別窄,大概只有一米寬的樣子,越到上面,梯子越窄,塔頂的位置掉下來一盞白熾燈,那白熾燈亮度很足,將塔內的情況照的很明亮。
「跟緊我!」我朝她們倆說了一句,抬步朝樓梯走了過去,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剛踏上樓梯,心裡就覺得怪怪的,有股說不出來的感覺。
前面的梯子很好走,只花了兩三分鐘時間,我們便爬到燕塔一半的位置,那王初瑤說爬梯子累,要休息會,我沒同意,就說,青玄子一個人在上面太危險。
走著,走著,那梯子越來越窄,橫著身子根本繼續往上爬,只有側著身子才能勉強通過。
「青玄子道長。」我朝塔尖的位置喊了一聲。
回答我的是空蕩蕩的回音,我又喊了幾聲,依舊是那般。
我有些急了,莫不是青玄子出啥事了?
當下,我沒敢猶豫,也顧不上喬伊絲她們跟在身後,便加快速度朝塔尖爬了上去。
很快,我爬到塔尖的位置,抬眼一看,塔尖的這一層只有三四個平方大,在中間的位置擺了一張八仙桌,那八仙桌上有些殘留的貢品,至於青玄子跟老巫婆連人影都沒看。
真特麼見鬼了,要說老巫婆在不在塔頂,我心裡沒底。但是,青玄子是我親眼看到他進來的,咋到了塔尖連人影都沒有,人呢?憑空消失了?
「青玄子道長。」我猛地喊了幾聲。
「九爺,他們人呢?」那喬伊絲爬到塔尖的位置,先朝四周看了看,後將疑惑的眼光拋向我。
我搖了搖頭,不知道怎樣回答她這個問題,便朝四周認真的看了起來,沒人,我敢非常的肯定,這塔尖絕對沒人。
我足足愣了好長一會兒時間,令我始終想不明白的是,青玄子一個活生生的人,咋莫名其妙的消失在塔尖?
難道…躲了起來?不可能,這塔尖只有三四個平方,根本沒有藏身之地,那青玄子怎麼會消失不見了?
我想了一會兒,實在想不明白青玄子為什麼會不見了。有時候,不得不說一句,人在著急的情況下,智商簡直是負數,這不,那喬伊絲推了我一下,說:「九爺,你看,那八仙桌上有個腳印,他們會不會通過八仙桌爬得更高?」
聞言,我朝八仙桌看去,那上面有幾個凌亂的腳印,再順著八仙桌往上看,就見到八仙桌最上方有個米篩大的天窗,那上面掛滿一條條紅布,令我疑惑的是,那紅布條有些泛黃,隱約有股淡淡的血腥味傳來。
「我爬上去瞧瞧,你們倆在這守著。」我跟喬伊絲她們說了一句,便爬上八仙桌,先是伸手摸了摸布條,入手的感覺,濕濕的,黏黏的,有點像是鮮血,放在鼻子前聞了聞,我臉色一變,是鮮血,倘若沒猜錯,這布條原本是黃/色,用鮮血將這黃布條活生生染成紅色。
瑪德,老巫婆真特麼變態,用人血染色。我暗罵一句,一手抓住天窗,將整個身子吊了起來,再抬頭朝天窗外滿看了過去,就見到這輩子最噁心的一副畫面。
只見,老巫婆坐在燕塔的邊緣,她雙手放於大腿處,手掌半握,相互扣緊,雙眼緊閉,她左邊擺了兩個人頭,那兩個人頭上面各站著一隻拳頭大的燕子,右邊擺了一個人頭,上面也站著一隻拳頭大的燕子。那三個人頭我認識,一個松子,另外兩個是跟在松子身邊的保鏢,他們臨死前好像遇到很恐怖的事情,一雙眼睛瞪得特別大,裡面有鮮血流了出來。
看到這一幕,我胃裡一陣翻騰,差點沒吐出來,瑪德,這老巫婆真tm就是老態度,這種事也幹的出來,當真不怕被天雷給劈了。
我壓下心中的憤怒,再次看去,就發現一件特別奇怪的事,那三個人眼睛流出來的血,竟然是朝同一個方向流去,而那方向的盡頭是一枚心臟,那心臟好像剛挖出來沒多久,顯得特別殷紅。不可思議的是,那心臟好像在動,我以為看花眼了,揉了揉眼睛,沒錯,那心臟的確在動。
我再也壓不住內心的憤怒,雙手拚命抓住天窗,腳下用力瞪,好不容易爬了上去,第一眼就看到青玄子坐在老巫婆對面,他所做的動作跟老巫婆一樣,雙手放於大腿處,手掌半握,相互扣緊,雙眼緊閉,不同的是,青玄子左右兩側沒有人頭,而是一群黑色燕子,那群燕子有些眼熟,好像就是千年松樹心的那群燕子。
「青玄子!」我喊了一聲,令我疑惑的是,青玄子沒有理我,而是一直閉著眼。
「青玄子道長!」我又喊了一聲,他還是沒有理我。
這下,我有些急了,難道…,不會的,不會的。我朝他走了過去,由於是站在燕塔的尖端,這上面的風特別大,呼呼作響,吹的我身子有些不穩,險些摔倒。
來到他面前時,那群燕子一動不動的盯著我,就好像沒看到我一般。
我深呼幾口氣,也沒理會那群燕子,一手抓住青玄子肩膀,晃了晃,他眼睛依舊緊閉,也不說話。這把我嚇壞了,再次晃了晃,喊道:「青玄子道長。」
一連喊了三聲,他仍舊是一動不動。我心裡咯登一下,難道他真的死了?
念頭至此,我伸手翻了翻他眼珠,很正常,又探了探他鼻息,有呼吸。
發現這一現象,我納悶了,這好端端的,咋沒反應?
忽然,我猛地想起一種可能,以前老秀才跟我說過,他說每個學道之人有一種修煉狀態,叫空冥期,用通俗的話來解釋就是入定,一旦道士陷入空冥期,說是六識具閉,對外面的事物的毫無知覺,我當時回了老秀才一句,吃幾顆安眠藥也有這種效果,他罵我朽木不可雕也。
難道青玄子陷入空冥期?不對,我記得老秀才說過,空冥期是道士的一種修煉狀態,而現在的情況卻是類似祭奠,再說白點,就是祭天,青玄子利用祭天修煉?
「道長!」我又喊了青玄子一聲,他還是沒有理我。
無奈之下,我沒再喊青玄子,他有呼吸,就說明他生命並無大礙,只要他生命無大礙就行了,至於他在幹嗎,等他醒了再問。
當下,我扭頭朝老巫婆走了過去,也推了她一下,沒反應,跟青玄子的狀態一模一樣。
看到這裡,我冷笑一聲,這老巫婆害人無數,若是此時弄死她,正好報了蘇夢珂的仇,也正好解了心頭恨。
沒有任何猶豫,我一把抓住她脖子,腦子不由浮現蘇夢珂的樣子,她的美,她的笑,她的哭,她替我擋子彈那一刻的笑容。
她說,九哥哥,我發現我真的喜歡你,喜歡你的笑,喜歡你的汗水,喜歡你執著的樣子。
她說,九哥哥,別說話,我要你記住我現在的樣子。
她說,九哥哥,若有來世,你記得要娶我。
她說,九哥哥,我…我想,摸摸你臉,
她說,………。
往事像電影片段一般,一幕一幕地在我眼前閃現,想著,想著,我手頭上不由加大力度,只要掐死她,這一切都結束了,結束了。
「夢珂,我要給你報仇了。」我仰天喊了一聲,眼淚奪眶而出。
話音剛落,天上的雷聲陡然大了起來,隨之而來的就是磅礡大雨,豆大般的雨滴,一顆顆地拍打在我臉上,發出『吧唧』的聲響。
就在這時,那喬伊絲忽然冒了出來,她見我一手掐著老巫婆的脖子,臉色一變,就喊:「陳九,你瘋了啊,你這是殺人啊,要蹲大牢的,趕緊放開她,將她交給警察。」
我扭過頭瞥了她一眼,手頭上的力氣不由少了幾分,但是,想起蘇夢珂的遭遇,我腦子充滿仇恨,只想掐死她,唯有掐死她,才能告慰夢珂在天之靈。
「陳九,你瘋了,你肯定是瘋了。」那喬伊絲朝我這個方向走了過來,開口道:「九爺,我的九爺,你能不能收起你的仇恨,看清現在是什麼社會,法治社會,以法治天下,老巫婆犯下滔天大罪,自有法律懲辦,你沒必要搭上你的一生,你想想伯父伯母,想想我,想想天男,想想郭胖子,這麼做真的值嗎?」
「我…」聽她這麼一說,我愣了一下,但是,我腦子始終揮不去夢珂的遭遇,她太苦了,苦到無法用詞語形容,就知道這一切全是老巫婆造成的。
那喬伊絲見我沒反應,她有些急了,又朝我這邊邁了兩步,說:「九爺,我知道你恨老巫婆,我也恨她,我恨她殺了奶奶,我更恨她毀了奶奶下輩子。」
說著,她哭了起來,抽泣道:「可我不能親手殺她,不能啊!因為她是奶奶的親生女兒,我下不了手。同樣,她是蘇蘇的親生母親,就算她再壞,再惡,她也養育蘇蘇十多年,這是磨滅不掉的事實,我相信蘇蘇活在天上一定不願看到你為了她,背上殺人犯這個罪名。」
《抬棺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