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旗雲、丹花和妹哭了一氣,覺得心中的委屈、沉悶有所釋放之後,紛紛擦乾眼淚,坐在雷克的身旁,等待雷克做出決定。
雷克的思想在不斷變化,對三個人的舉動由原來的不解變成煩惱。他沒有怨憤,也沒有仇恨。牽掛和祈禱在他心中生根。
雷克、旗雲、丹花和妹一天也沒有走出草房,他們的心都深深地下沉。
旗雲此時也不再考慮雷克愛誰和不愛誰的問題了,她只希望雷克能夠把她們帶出去。她不安地問雷克:「雷克,他們能平安出去嗎?我們能安全離開嗎?」兩句話表達了一個意思,是因為她思維困亂、內心不安。
「不,他們會回來的,我們能不能安全離開,我現在沒有把握。」雷克的表情逡巡。
旗雲不再說話,她已經猜測到將來會怎樣,哀怨和愁容又悄悄爬在臉上。
丹花還是那種頑皮的性格,好像根本就不關心是否能出去的問題,半天的苦痛過後,臉上又綻放陽光,她拉著雷克的一隻手臂,含情脈脈地注視著雷克的臉龐,雙唇微動,甜甜的聲音敲擊雷克的耳鼓:「親愛的,不要灰心,也不要氣餒,我相信你,旗雲姐和妹都相信你。」
雷克也感覺自己變了不少,是在從懸棺救出丹花之後,他聽了丹花的聲音,身體裡開始湧動一股熱流。能夠得到別人的理解和鼓勵,這是他暫時最為需要的東西,丹花確實是一個善解人意的好姑娘。雷克的思路開始變得清晰,他漸漸覺得自己的決定太過武斷,說不定會錯,更覺得自己對丹花的懷疑可能是多餘。
雷克有了這種想法之後,未免黯然神傷,剛才丹花給自己帶來的情緒高漲瞬間變得低落。他很少表現出雙目無神,此刻目光變得渾濁,變得游移不定。
丹花見雷克的眼中剛才還閃動光芒,轉眼暗淡無光,放鬆的心又收緊了。她拉著雷克的肩膀搖晃,口中依然呢喃:「親愛的,你要是不振作起來,大家馬上都會倒下。」
旗雲的希望被雷克的一句話破滅之後,躲在旁邊看丹花和雷克撒嬌,雷克瞬間就像觸電一樣發生了異常反應,她心裡明白了,男人不僅喜歡在女人面前表現,更喜歡女人給他鼓勁、助威,以烘托他的英雄氣概。而女人鼓勁、助威的方法很多,最為有效的就是給男人以溫柔,這樣才能激發他的剛性。想到這裡,旗雲也學著丹花的樣子走到雷克的另一邊,用雙手抓住他的手臂。「親愛的,丹花說得對,你一定要振作,就是死我們四個也一起死,要死得體面,要死得有尊嚴。」
旗雲從未喊過雷克為「親愛的」,因為他們的感情還沒有發展到那種程度。
旗雲在雷克的心目中,是一個敢愛敢恨、坦誠直率的女孩。早在大學的時候,他們兩個就很好,不過彼此沒有袒露過襟懷。
本來,雷克打算在這次進山考察之後再向旗雲吐露心中的情懷,沒有想到事情搞得這麼複雜。尤其是丹花的出現,讓旗雲產生好多想法,雷克不想對旗雲解釋,也是他獨有的性格,但是這種性格有時候會傷人的,由此,他的心裡也覺得愧對旗雲。
旗雲一聲「親愛的」讓雷克萬分感動,也猛然醒悟。
擺在自己面前的不單單是自己的生死問題,還有三個正值韶華的女孩等著他保護、等著他救生,自己的責任非常重大,決不可陷在躊躇和徘徊之中。
雷克抽出被兩個女孩拉著的雙臂,從後面將兩個女孩攬入懷中,眼睛看著妹說:「妹,你也過來,讓我好好擁抱一下你們。」說完,妹來到前面,雷克雙臂一攏,將三個女孩緊緊地樓入懷中。
「你們三個是我的知心朋友,也都是我最最親愛的人,我發誓一定將你們平安帶出山中。」
四個人。
開心的笑了。
下午,旗雲、丹花和妹在草屋後的山洞裡面,用鮑斯和格雷斯兄弟留下的竹筒在那個水坑裡舀水,舒舒服服地洗了個澡,他們洗好之後,雷克也按照同樣的方法從頭到腳洗個痛快。
雷克又重新找回了自我,認為自己的觀點不錯,但是隨後他就對婁一龍等五個人產生了牽掛和擔心。
看見雷克的臉色陰晴不斷轉換,旗雲安慰他說:「親愛的,你不用擔心他們,有鮑斯和格雷斯兄弟,還有婁一龍,他們不會出事的,你不是說他們還會回來嗎?既然這樣,就按照你的想法,我們暫時以草房為營,明日一早,我們出發,探查高山海子,一旦探明出路,我們就回來在這裡等他們,我想他們要真是走不通,十天之內一定回來。」
還未等雷克說話,久不發言的妹開口了:「親愛的,我前些天和哥哥姐姐在高山海子邊上走的時候,看見海子裡面有東西,那個東西很大,在水中發著暗綠色的光,並且快速移動,因為海子的水特別清,那個影子很深,但是依然能夠看見。」
雷克聽見妹說話,並且也稱他為「親愛的」,知道她已經從失去爸爸媽媽、失去哥哥姐姐的陰影中走出,也受到丹花和旗雲的影響,不再稱呼自己雷克或者哥哥,主要是想表達一下她的心情,並能從側面幫自己一下,以使自己提高士氣。他就笑著說道:「沒有想到,我們剛來這裡的第一天所說的話都兌現了,看來,我真的要在這裡和你們三個結婚了。」
「去你的,想得美,不把我們帶出去,誰也不嫁給你,我說了算,要是真的把我們帶出去,我認了,願意和她倆一起陪伴你。」旗雲似怒似笑的說。
能提高大家的士氣,就能增強自己的信心,雷克被三個女孩把情緒調動起來了,他真的信心大增。開始籌備明日探查高山海子的必備物品。
現在,他們四人的手裡只有三件武器,一隻飛龍寶劍和旗雲手中的兩隻匕首,其中一隻是婁一龍留下的,格雷斯給他留下了幾隻打火機,但是他還想謹慎地用,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雷克不想走夜路,那樣就會多耗費一次打火機的燃料,因為未來不知道還有多少個慢慢長夜。
為了能夠讓丹花和妹在危險不大的情況下自衛,雷克給她倆一人做了一隻竹劍,竹劍不長也不重,但是很鋒利也很和手。
一天很快就過去了,夜幕又日復一日的降臨,本來應該享受現代科技帶來的樂趣,現在卻躲在荒山野嶺的山洞裡,承受夜晚的冷清和寂寞。
瀰漫了一天的大霧,還未等散去,就被黑夜吞噬。
第四十一章 谷中谷
雷克和旗雲、丹花、妹在26日早晨五點就出發了。
按照妹的說法,那個海子離這裡不遠,但是雷克卻不那麼想,不是他不相信妹的話,而是他不相信妹當時的精神狀態。像妹這樣性格懦弱、身材弱小的女孩,在遇到極大危險的時候,極易產生神經錯亂,記不清自己到底跑了多長時間,只有一個模糊的概念。
幾個人背上一個小籮筐,帶上了幾支火把,通過前面的石砬、樹叢,在路上採摘了一些水果,沿著幾天前上來的山路,下到了谷底,果然如雷克所料,他們進入谷底之後,妹說那個高山海子在南面,可是按照妹所說的方向和路線,他們走了一個上午沒有走出山谷,卻遇到了一個更加迷幻的谷中谷。
雷克怕迷失方向,在進谷之前不得不停下休整,與幾個女孩商量是否前行。最後大家達成一致意見,繼續前行。
他們沿著崎嶇陡峭的山石空隙向谷底走去,他們可以看見遠處層層疊疊的青山環繞,片片彩色斑斕點綴其中,谷底白霧迷茫,像仙境般繞石依水,如紗如幔。
身旁奇花異草,穿插於石隙、草地之中,迎風搖曳,點頭微笑。
他們無心欣賞身邊的美景,艱難地扶樹緣石,踏草躍籐,下到谷底。
踏步入谷,見谷中谷又是另一番奇象,環境極為奇特,所有的一切,無不挑起他們的興致,激發他們的情感。他們走過茂盛的竹林,感受萬支競發,他們路過艷麗多彩的花海,吐納杜鵑迷香,繞過古樹,見樹與籐相依相偎,親密無間,難解其中情懷。灌叢草灘、濃淡相依,濃重勝於潑墨,清淡如同工筆。
荒地石砬,參差錯落,驚艷稱絕。
清潭碧水,幾道微波,傳遞著葉的信息,活躍了山的脈絡。個別地方巨石林立、斷崖橫出,神奇壯觀,也凶險無比。
深谷的空氣污濁,灰濛濛瀰漫谷中,潮濕腐朽的味道一lang捲過一lang,時常讓他們感到噁心和眩暈。聽妹講,這一帶很少有動物、鳥類和昆蟲,雷克懷疑這種污濁的空氣中有毒,他只好仔細巡視,雖然沒有發現昆蟲等,最後,根據自己和幾個人的感覺,他斷定深谷的空氣不足以奪人性命,大家的心裡都有了底。
他們小心前行,四周都是高聳的山峰,山頂上漸漸鎖上層層白霧,谷底霧氣更加濃重,繚繞升騰,把明媚的陽光擋在谷外,原本明亮的天空,頓時就像傍晚,什麼東西都變得影影綽綽,十幾米之外根本分辨不清。身旁,不斷出現汪汪碧水,估計是積雨水塘,時令清潭,雖沒有溪流跳躍的歡快,沒有微風拂動的鱗波,但也為大家送來清涼。
雷克走在前面,繞過那些積雨水塘,一手拿著寶劍,另一隻手拉著妹,後面是丹花和旗雲。他們通過一片寸草不生的裸巖之地,兩側絕壁高高聳立,劍鋒對影,遙相呼應。他們感到了自身的渺小,感到了一種強烈的陰煞,也感到了非同尋常的壓抑。如果不是對生命的渴求,他們不會進入這種濃霧緊鎖、怪石嶙峋、恐怖陰森的谷底。
雷克轉頭問後面的妹:「妹,你走過這個地方嗎?」
「沒有。」
雷克似乎早就知道答案,但是他仍不死心,妹給了否定的回答之後,雷克彷彿沒有聽見,還在繼續問:「你真的沒有見過這裡的景致。」
「是的,我沒有見到。」
雷克突然發覺自己的意識有些失控,明明得到了妹的回答,自己怎麼還會發問。他的心裡一驚,難道這裡有什麼奇怪?剛想到這裡,雷克就覺得手中的寶劍抖動,雙耳發鳴,一種奇怪的聲音叢前方飄來。
那是一種女人的呻吟聲,呻吟聲如絲如竹、如琴如箏,牽繫他的魂魄,撩撥他的心神。雷克瞬間血流加快,渾身燥熱無比,一種似夢似幻的感覺遍佈全身,他的手腳都開始發抖,手中的寶劍抖得更加厲害。然而,發抖的雙腿似乎擁有無限的力量,根本沒有收到大腦的控制信息,竟自己大步向前。
與雷克相反,妹、旗雲和丹花聽到的聲音是一個男人聲音,那種聲音如鼓如號,渾厚有力,強悍低沉,彷彿擁有強大的吸力,不斷拉扯她們的心。她們心花怒放、熱血沸騰,臉上紛紛泛起紅暈,一種莫名的躁動讓她們加快了腳步。
雷克心知不妙,但是卻無法控制自己的雙腿,不由自主地被那種奇妙的聲音拉向前方。雷克開始心慌意亂,拉著妹的手也已經鬆開,不斷地在自己的身上亂抓。
他們已經由走步變成了小跑,十幾分鐘之後,他們跌跌撞撞地來到一處亂石灘,亂石灘上遍佈腐骨,那些腐骨多半都已經破碎,不知是動物的骨骼還是人類的骨骼。亂石灘的兩側仍是峭壁蜂起,怪石跌出、劍石到垂,在岩石夾縫之中頑強地長著一些小樹、野草。
此時,雷克耳中的聲音已經不是來自前方,而是來自周圍,他毫無目的地尋找,但是卻找不到發出聲音的女人。
三個女孩也是一樣,在那一大片腐骨之間,不斷地奔跑,不斷地摔倒、爬起。
雷克已經情迷意亂,一手在空中亂抓,一手揮舞長劍,猶如一個貴族眼中的雜耍,猶如醉酒之後的小丑,也如吸食鴉片之後的狂徒。
四個人彷彿都身居一人世界,根本就不考慮別人的存在,所以,他們相互之間忽遠忽近,擦身之間還有碰撞。突然,雷克的長劍一劈,正好碰到了迎頭而來的丹花,劍鋒劃過丹花的前胸和左臂,一股銀紅的鮮血叢丹花的胸部和肩部流出,丹花胸前掛著的十字架叢她衣服和皮膚之間滑下,落到了地上。
丹花也倒在了地上。
雷克並沒有停止舞動,也沒有注意倒在地上的丹花,被那種聲音左右,旁若無人般地狂舞,動作與行為瘋瘋癲癲。
旗雲和妹也維持原來的動作。
倒在地上的丹花依然被那種聲音吸引,但是她感到了自己的疼痛,用手一摸,觸到了傷口,看見了血,她的心「激靈」一下,瞬間便不去理會,用血手撐地,剛要艱難站起,右手卻碰到了掉在地上的十字架,隨後,耳中那種奇怪的聲音戛然而止,她也瞬間清醒了。
丹花明白了一切,她和雷克等四人受到什麼東西的迷惑,產生了情迷意亂的情緒失控。
自己清醒過來肯定與這個十字架有關,她猛然想起了在山洞之中手觸十字架,能看見遠方景物的事情,她「噌」地一下從地上站起,把十字架在自己的胸口處沾上血液,拿著十字架就衝向旗雲,跑到旗雲身邊,雙手將其抱住,就勢摔倒在地,不管旗雲怎樣反抗,死命的將十字架印在旗雲的胸口上。
旗雲很快停止反抗,倒在哪裡大口喘氣。
丹花如法炮製,制服了妹。
但是對於雷克,她就毫無辦法,因為雷克手中的長劍不斷揮舞,時刻都會傷及她的身體。
等待一會兒之後,旗雲和妹都已經恢復神智,起身站在那裡看著雷克發愣。
丹花見雷克越舞越歡,臉上呼呼冒著熱氣,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汗水濕透,她覺得不能再等下去,如果不及時制止雷克,他會出事的。
丹花望望自己還在流血的胸部和肩部,不再考慮雷克的劍是否會再次傷到自己,就抓住一個空子衝向雷克,可是雷克剛好一個劍刺,直指丹花前胸。
丹花不顧一切地側身而上。
「噗」的一聲,雷克的長劍叢丹花的左臂穿過,直至劍根。旗雲和妹見雷克的劍擊中了丹花,丹花的身體也撲到了雷克的身上,就急忙一擁而上,把雷克抱住。丹花忍著劇痛用右手將十字架放在雷克的胸口,只聽「吱吱」響聲,雷克的胸口冒出了蒸汽。
雷克清醒了,看見自己的寶劍把丹花的胸部和肩部劃傷,並且再一次刺上丹花,穿透左臂,他的眼睛都快冒出來了,大聲呼喊:「丹花!丹花!」
丹花左臂的鮮血正在向外滲出,疼痛讓她失去了睜開眼睛的力氣,身體向地面滑去。
雷克慢慢地把丹花放在地上,他迅速脫掉自己的上衣,叢旗雲手中接過匕首,把衣服割破,撕開幾條,他雙目圓睜,對旗雲和妹說:「按住她的頭和手腳。」
旗雲和妹膽戰心驚地執行了雷克的命令。
雷克用匕首將丹花左臂的袖子挑開,把幾塊布條放在她的肩臂下,一手按著丹花的肩臂,一手用力,急速抽出寶劍,一股鮮血隨劍而出,噴到了雷克的臉上。
雷克拋下寶劍,快速紮緊丹花的傷口,血液浸紅那幾塊布條。
雷克把丹花放在懷中,用手壓迫丹花的左上部動脈。
等丹花的傷口完全不流血的時候,時間已到傍晚。
雷克叫旗雲和妹帶好東西,自己背起丹花向谷中谷外面走去。
一直到午夜,他們才狼狽不堪地回到草屋。
雷克徑直把丹花背到草屋內的山洞裡邊,儘管他極度疲勞,仍堅持為丹花清洗傷口,燒劍消毒,塗敷皮帶藥粉。
丹花也非常堅強,幾度疼痛、幾度昏厥,但是她清醒的時候愣是緊咬牙關,一聲不吭。
等一切處理完畢,已是凌晨兩點。
他們身心疲憊、心力憔悴地倒在簡易木床上,不知夢中的明天將會怎樣。
第四十二章 蛇籐
時間同樣是26日的清晨,郭海坪睡得很香,也醒得很早。
他起身之後見三個男人還在熟睡,就沒有叫醒他們,但是他轉頭一看,當時就嚇得魂飛天外,相雨霏不見了!
他立刻大聲喊叫,這一聲喊叫把大家都驚醒了。
知道相雨霏不見後,大家都萬分驚詫和焦急,急忙約定四下尋找,尋找的過程中,在身邊的樹木上留下標記,彼此相互照應,而且不能走得過遠。
郭海坪以為相雨霏找水洗臉,也以為她到旁邊解手。他一邊喊一邊向北跑,剛跑出十幾米,就看見相雨霏在那裡跳舞,可是舞姿很亂,有些身不由己,郭海坪以為她中邪了,就首先喊了一下幾個同伴,然後沖相雨霏高喊一聲。
幾個同伴都聚攏過來,看見眼前的情景,都嘖嘖稱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