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
直奔徐家,二師父在路上給我講了所有的事情的經過,然後說道:"我覺得這件事情是一件鬼事了,不知道你怎麼看?"我嘿嘿一傻笑,說道:"我也覺得是鬼事."
二師父一腳踢在我腿肚子上面說道:"這還要你說,我要你分析分析,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這二師父人雖矮,可是力氣可不小,而且還有包裡傾向,在他面前完全不敢隨便調皮,這讓活潑的我不得不拘謹一些.我收起了天真的笑容說道:"首先,這件事情肯定是鬼事無疑了.您的穴點的高明,沒有任何瑕疵.其次呢,關於那幾個晚輩被托夢,那徐老大爺一個勁兒的認錯,我覺得吧,那肯定是徐老大爺覺得自己真的錯了.至於錯在哪兒,需要我們再去調查.再次呢,二師父,求您以後不要再對我動手動腳了,我都這麼大個人了,打壞了可怎麼辦."
二師父仔細想了一想.微微的點了點頭說道:"嗯,你講的有點道理,是需要調查調查.快點走,等下趕不上徐家的飯了"說完之後又一腳踢在我另外一條腿的腿肚子上.
心中的怒氣無法光明正大的發洩,我深吸了一口氣,拔腿就跑,你這麼喜歡踢我,那你來追啊.惹不起我還躲不起麼?
來到徐家,家裡的客人已經上桌了,即使老人已經下葬,但是有些從外地趕回來了的晚輩還是住在徐老大爺家裡,要等頭七過後才能走.所以家裡還是熱熱鬧鬧的.
院子裡面開了四桌,算下來也有三十多個人,我和二師父落坐之後,發現這桌人都是些六十歲以上的老大爺,這可是長輩桌啊,我剛想站起來換桌,二師父一把拉住我說:"不用走,你是來幫徐老大爺忙的,坐在這裡倒也不會失了禮節."
桌子是方方正正的八仙桌,我和二師父坐在一個凳子上,二師父旁邊的那根長條凳子上面坐著一個滿頭花白頭髮的老大爺.等我們坐下之後,他面帶笑容的說道:"真是英雄出少年啊,x師父叫出來的徒弟,應該不會差.這件事情就拜託你了.小兄弟."說完端起碗中的酒.
村裡的人實在,不會用異樣的眼神來觀察人,而且二師父是有威望的,他帶過去的人,應該信得過,所以那次吃飯,我被待為上賓.
我趕緊站起身來說:"不敢不敢,我才疏學淺,只是我師父不在家,我過來看看能不能盡些綿薄之力.如果未能幫上什麼忙,還請大爺多多擔待才是."說完之後一口喝掉了碗中的米酒.那米酒很柔,喝起來很爽口.這二師父也是,這裡有這麼好的米酒,還要我帶酒過來喝.
二師父也喝了一口酒,不禁稱讚道:"這酒不錯.誰釀的,"然後又湊過來小聲的和我說:"你那酒就別拿出來了,晚上給我帶走."我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
吃完下午飯,已然日落黃昏.金黃色的陽光灑下大地,暮色四合,最後一抹斜陽留戀的撫摸著遠方的山頂,即使留戀,它也不得不給黑暗讓位,這是天文規則,是不可逆轉的.就像那去世的老大爺,即使他已經離世,也不得不為了某些事情而懺悔和認錯,很多事情,該還的遲早要還的,很多事情,該來的還是要來的.
雖然我不知道這老大爺在為什麼事情而懺悔.但是人已逝,還懂得懺悔,就這份感悟也足以獲得原諒.
放下碗筷,二師父問我:"這個事情你一個人能行嗎?要麼我就先回去了,家裡還曬了東西,得回去收一下."我說:"行,二師父你先回去吧,剩下的事情我來辦,如果搞不定,我再找師父."
花白頭髮老大爺也湊了過來說:"那就麻煩小劉師傅了."我點了點頭,送二師父離開的時候順手把兩瓶酒塞到他手裡,二師父微笑著點了點頭,接過酒就轉身急匆匆的離開了.
回到徐大爺家的院子裡面,白頭髮老大爺迎面走過來和我說:"劉師父需要什麼幫忙的儘管說,我們也不知道該怎麼做."我想了一下說到,不著急,等到十點吧.先喊魂問問情況.就在你們堂屋的遺照邊.到時候幫忙疏散一下家裡人,不要呆在堂屋裡面.最好一個不留.我來問問老爺子到底是啥個意思."
"那我們要準備些什麼東西嗎?"白頭髮老大爺還是不放心的問道.
我說:"不用啦,我都準備好了.老大爺你先忙吧,不用管我,我先自己到處轉轉."說完之後就朝著堂屋走去,堂屋裡面不不時的有人在走動,看著徐老大爺面露慈祥的遺照,心裡有些說不出的感觸.
拿出羅盤在屋子裡面四處找了找,還真讓我找到了一絲絲的靈異反應,我想這個徐老大爺應該是在屋子裡面的某一個地方,正在看著家裡人進進出出,只是它沒法現身,也沒法和家裡人進行什麼交流.它是新魂,不但沒有什麼怨念反而還滿懷歉疚.這樣的靈神很脆弱,脆弱的像一團空氣.
收起羅盤,我找跟凳子坐了下來,就在遺照的旁邊,時不時經過的徐家人也知道我是做什麼的,偶爾有一兩個人停下來和我聊幾句,或者抽根煙.或者和我聊他們家徐老大爺生前的事情.我聽的很認真.因為我想從中間找出一些蛛絲馬跡來,但是事與願違,在我所有瞭解到的事情中,並沒有什麼事情是值得這徐老大爺去懺悔的事情.
時間在悄然流逝,我也不知道那三四個小時是怎麼過的.那個時候的我很嫩,根本不知道想其他的辦法,也不會去做其他的準備,就在那裡傻傻的等.好在十點到十一點的時候,白頭髮老大爺一直在和我聊天,什麼都聊.他是一個豬販子,養了一頭公豬.專門給母豬配種,如果不是我攔著他,他都要和我說母豬的配種技術與技巧了.
好不容易挨到十一點,我趕緊起身,對著白髮老大爺說:"時辰到了,我要做事了,麻煩您幫忙鎖一下門,別讓任何人進來.謝謝"
老大爺點了點頭,把堂屋四周的門都敲了一遍,和裡面的人打了招呼,然後自己出了門去,並且把堂屋的門給帶上.我見一切都妥當之後,就開始佈置喊魂陣準備喊魂.我本來就知道他在這堂屋裡面,喊起來很簡單,不一會兒,一個乾瘦的佝僂老人家就出現在我面前.他已經瘦的不像樣子了.配上慘白的臉色,看上去很是彆扭和恐怖.更加關鍵的是,他雙眼掛著淚水,那淚水一個勁兒的往下流.和遺照上的樣子簡直是天差地別……
第115章活埋〔三〕
那個時候喊魂不是很熟練,真的靈神也見到過沒幾次,當真的看到這徐老大爺的靈體之後,我的內心是複雜的.有震驚,有恐懼,有憐憫,也有辛酸.這麼一個活了差不多一個世紀的老人,為何在死後還會臉上一直掛著淚水?
我還沒說話,它就開始嗚嗚的抽泣起來,並且一個勁兒的說,我錯了,我有罪.我該死.我去不得輪迴路.邊說眼淚一邊嘩嘩的往下流.那眼淚似乎是這乾瘦身體最直接的詮釋,連身體都哭干了.滿臉悲傷的表情站在它自己的微笑的黑白遺照下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我說:"徐老大爺,您到底錯在哪兒了?能和我說說嗎?我受邀來幫您完成遺願."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不該,現在的一切都是報應.報應啊.我錯,是我的錯."他自顧自的說著,完全是答非所問,甚至是在把我當成透明人一般.
他在自己的遺照邊上走了兩個半圈,最終一直說著一些懺悔認錯的語句,完全沒有理會我這個把它喊出來的青澀小道士.我心裡也納悶,一個勁兒的在想是不是哪裡出了問題了,難道是我的喊魂方式不對嗎?可是沒有啊,我所以的程序都是中規中矩,按照道理來說,我是可以和他交流的啊.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控制不了?
"我的錯……"幾分鐘之後,它慢慢消失在我的眼前,期間我不斷的發出交談請求,可是他都置若罔聞,完全沒有理會我.這讓我很納悶,而且這消失是它自己消失的,我都沒有撤掉喊魂陣,更加讓我疑惑的一點是,在喊這個老爺子的魂魄的時候,我並沒有一點消耗精力體力的感覺,似乎它的出現和我無關,可是它的魂魄明明是隨著我喊魂咒念完之後才慢慢顯現出來的啊.
心裡鬱悶,又看了老爺子的遺照幾眼,聯想到那滿臉噙著淚水的慘白面龐,不知道是不是心裡作用還是什麼,那遺照的眼睛位置似乎有淚水流出,那麼柔和,那麼真實,只是配合上遺照上面的笑容,又顯得那麼的違和.就好像qq上面大家鍾愛的那個表情:笑著哭.又拿出羅盤來測了測,那老爺子居然走了.這堂屋裡面已經沒有它的任何動靜了.
又仔細找了找,還是沒有,我垂頭喪氣的打開了堂屋的大門,那白髮老大爺還在外面等候著,見我開門,慌忙迎上來說:"我好像聽到我伢老子(老爹)的聲音了,事情怎麼樣了,劉師父."他眼眶也濕潤著,對於那種聲音很是懷念.不管自己多大,不管是不是天人相隔.父親終究還是父親.父親的聲音永遠是那最渾厚的安全感和最親切的天籟.這點事誰也改變不了的事實.
我搖了搖頭,歉意的說道:"對不起,我見到你父親了,只是它沒有理會我,和在夢中一樣,它只是一個勁兒的認錯.我想這老爺子是有很大的心結,你好好回一下,這老爺子生前有沒有做過非常殘忍,或者讓別人損失很大的事情."
"你是指什麼?我們這農村,能做出什麼殘忍的事情呢,殺豬殺雞鴨算不算?"那白髮老大爺擦了一把淚水,那淚水也不少,滲透到眼角周圍那深深的皺紋上,顯得更是悲傷.
"我是說,這老爺子生前有沒有殺過人或者強行佔有過誰家的地?或者對自己的老伴子女親戚做出過什麼很過分的事情?"因為農村裡面都是靠地生活的,土地才是生活的依靠,所以在農村裡面,為了三尺土地,通常也能讓鄰里反目為仇.這是一件大事,如果是無理佔地,也會把事情弄的很嚴重.
聽我這麼一說,那白髮老大爺開始急了:"小伙子你這可不能亂說啊,我伢老子一生清貧,做人做事都對得起天地良心,活了九十多年,從來沒有和鄰居發生過大的口角.對我媽,對我們後輩都和和氣氣的.從來沒有過什麼過分的事情.至於殺人你就更加不能亂說了,我伢老子心地善良,連和人打架都沒有過,怎麼會去殺人呢.這話亂說不得,絕對亂說不得啊……"
"真的沒殺過嗎?"我還是無恥的問了一句,因為之前二師父和我講的時候有提過一件事,那就是這徐老大爺殺過一個日本兵,當時還受到過縣大隊的表揚.不過這話也是道聽途說,真實性還有待考證.所以我沒有提這件事情,只是隱晦的問了一句.
"真的沒有,我們這雖然窮鄉僻壤,但是殺人這樣的事可沒人敢做.不管出於什麼目的,殺人可是要償命的啊,如果我伢老子真的殺過人了,他哪裡能活這麼高壽呢?這真的不能亂說,如果傳出去,這可不得了."白髮老大爺回答的很堅定.停頓了一下.又開口說道:"你這小娃娃到底能不能解決這個事情,如果不能的話,我們就等你師父回來再說,我們不怪你,可你不能因為解決不了這件事情,就亂給我伢老子扣帽子啊!這人死為大現在都已經入土為安了,可再背不得這樣的罵名啊老天!."
見這白髮老大爺是真的急了,甚至還開始懷疑起了我在信口開河瞎胡說.我趕緊歉意的說道:"老大爺,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我之前聽二師父說過,這徐老大爺以前殺過一個日本兵,是不是真的?"
這老大爺說他父親一生坦蕩,那有可能造成這種歉念的就是這個日本兵的事情了.這個時候我也不想有什麼顧忌了.要說這徐老大爺是因為這日本兵的事情而得到這個惡果的話,那在別人看來也是不可接受的,因為在那個年代的人的觀念裡面,殺了日本兵可是榮譽啊,可以說是上天賦予每一個子民的使命,如果這種事情會遭到這樣的報應的話,那這個世界豈不是亂套了?他們入侵我國土,本來就該殺,如果殺了日本人就會得到這樣的結果的話,那誰還敢去殺日本人?那些革命英雄豈不是個個都走的不安心?這樣的事情沒幾個人能接受不了,我也接受不了.
白髮老大爺聽我這麼一說,先是楞了一下,然後臉上的悲傷轉為憤怒:"你這小娃娃是越說越離譜了,殺日本人那是應該的,殺個日本人還會走不了輪迴路?你是說我們徐家不應該做那保家衛國的事情嗎?你到底懂不懂?不懂就不要亂說,真不知道x師父德高望重,怎麼會教出你這樣滿嘴跑火車的徒弟來,殺個日本人還需要懺悔,死後還需要一直認錯,你這是開的什麼國際玩笑,你走.這件事情不用你來做了,你現在就走……別再我家裡呆著,髒了我家的地方."這老大爺越說越激動,最後都開始推搡起來.似乎把我當做了一個瘟神,一個損壞他老父親和他家族甚至是整個抗日民族名聲的人.
老大爺的聲音越說越大,屋子裡面的人陸陸續續的都出來了,看著這老大爺如此激動,以為要打起來了.紛紛去拉開這白髮老大爺,我也往後退了幾步,這個時候我很無奈,有口莫辯啊,我只是說一下我自己的想法,就引起這麼大的反感,這也和我的處事經驗有關係,那個時候還是個大學生,做事情說話什麼的都沒有考慮後果,直來直去的很容易就得罪人.
百口莫辯我也索性沒有了解釋,回到堂屋拿起布包就走了.很多時候是講不了道理的.也不能怪那白髮老大爺迂腐或者不通情理,怪只怪我們的觀念和理解事情的方式不一樣,我斷的是事情,而他看的是名聲,很多時候,名聲要比事情重要許多,哪怕這事情是件鬼事.
第116章活埋〔四〕
出了徐家,我沒有直接回去山上,而是從布包裡面拿出手電筒就往那徐老大爺的墳墓上跑去,那個時候已經快十二點了,農村的天空很純淨,只要不是陰雨天,都能看到滿天星空.那天晚上也不例外.
剛好又是月中,天氣也很好,月光如銀.遠處的大山像一隻隻沉睡的雄獅野獸,沉穩如砣,山間淡淡的霧氣給這一座座黑色的大傢伙點綴的更加神秘.
伴隨著村中土狗的汪汪的歡送聲,我快速的往那埋葬了徐老大爺遺體的那座大山走去.清晰的記得那時候的心情,那是一股子不服勁,任何事情說太多都顯得多餘,唯一能夠證明自己的就是行動,心裡憋屈的慌.這個事情我出自一番好意,真心實意的想幫忙,卻被人轟出,心裡很是不平衡.
年輕氣盛的我,很想馬上證明自己是對的,對其他的會不管不顧,無論如何,如果盡快不搞清楚這件事情,我恐怕連睡覺都不安穩.如果是因為殺日本兵而造成的這個事情,那我就不用多做解釋,事情自然明瞭.如果不是,我會馬上主動上門道歉.絕無二話.那個時候年輕,年輕做事就容易衝動,也會玻璃心.一旦玻璃心,受了委屈就會哭,那是我第一次被一個事主弄的眼眶含淚.
一路疾走,眼中只有那山腰上的那堆新墳.沿著送葬隊伍走出的那條路.不斷的擦拭著濕潤的眼眶,像極了一個失戀的孩子.現在想想,也是很傻很天真.
山路不好走,尤其是晚上的山路,黑色的泥土白色的石頭,有的石頭凸出的比較多,但是晚上卻看得不是很清楚,由於走的太快,期間還被石頭絆倒了一次.好在冬天穿的厚,並沒有什麼外傷.山裡偶爾有咕咕的鳥叫聲,聽上去是在嘲笑這個神態失常的孩子.這個深更半夜朝著一座新墳奔跑的小神經病!
遠遠的看到徐老大爺的墳,確切的來說不是墳,而是一個很大的花圈堆,上面密密麻麻的堆著幾十個大花圈.都是弔唁的親朋好友送過來的,冬天的晚上有點冷,可是我卻渾身發熱,或許是跑的太急太快.不停下來沒有感覺,停下來之後才發現裡面的衣服都已經被汗水給侵濕了.把外套脫下之後,一股冷風鑽到身體裡面,突然冷的打了個哆嗦.
山上的風很大,呼呼的刮,附近的松樹不停的左右搖擺著,山上平靜卻不安靜,不時的有枯燥的樹枝被風吹斷然後掉落下來,眼前是一座墳,一座有故事的墳.
來到墳前,我先給這徐老大爺上了一炷香算是贖罪,由於風太大.點不了紅燭,自然也就擺不了喊魂陣.但是我知道這徐老大爺就在墳墓裡面,所以我有辦法逼它出來.怎麼逼?那就是去動它的墓穴.大口喘著粗氣,不斷的扒拉著上面的花圈.
"滋滋滋滋……"花圈是一些紙和塑料紙做的,扒拉起來聲響特別大,這也有助於讓徐老大爺的靈魂聽到.雖然這是很不禮貌的,但是此時此刻,我沒有任何的辦法.不一會兒,背後突然一冷.接著微弱的月光,眼睛稍微往後面看了看,一個身穿壽衣的佝僂乾瘦老靈神站在我的身後.它出來了.
"小伙子,你這是在幹嘛?我剛入土你就來扒我的墳?"後面幽幽的聲音傳到了耳邊,想是從四面八方傳過來的一樣,根本判斷不出聲音來源.
知道它就站在我後面,可是我心裡很納悶,我疑惑的是為什麼這徐老大爺在堂屋被我喊魂出來的時候只會道歉,現在卻還能發問了?
即使心裡疑惑,我還是感到欣喜.後來我問師父這是怎麼回事,師父告訴我,靈神做事是有目的性的,或者說是定向性,比如它意念中是要懺悔,那麼它就會一直做這件事情.我當時喊魂的技術還不是很好,所以不能改變它的定向性.當我扒拉著靈神的墳墓的時候,它的意念就是想要知道我為什麼扒拉他的墳墓.所以就會說其他的話語而不是無休止的道歉了.再加上靈神自己現身出來,是主動交流,這個時候比喊魂要強很多.很容易就能改變它的那種定向性.我再和他交流就不會存在局限性了.
事實也證明如此,我再次嘗試和這徐老大爺交流,居然毫無任何阻礙.
"對不住啊,徐老大爺,您對我有印象嗎?"我驚喜的問到.我沒有回頭,我知道它很脆弱.
後面的聲音再幽幽的傳來:"我記得你,剛才在我家堂屋我就是被你喊出來的,你想幹什麼呢?"
他這麼問,顯然是因為在堂屋的時候並沒有聽到我說的話,光顧自己道歉了.無可奈何,我又問了一次:"徐老大爺,您給晚輩托夢,說你有錯,你進不了輪迴路,是因為什麼?我是老幫你的."
呼呼呼~我說完之後又只能聽到周圍的風聲,它又沒有說話了,沉默是代表什麼?是難以啟齒的愧疚還是瞻前顧後的心結?
眼睛的餘光朝後面的地上看了看,那千層底的布鞋依舊穩穩的站在地上.它並沒有走,我繼續說道:"您不要有什麼顧忌,如果這個執念解不開,您走的也不會踏實,何況你家裡人都為了你這件事情在苦惱,就算為了他們你也應該好好的和我說說.您放心,我不會出去亂說的,這是我最基本的職業操守."
沉默,後面還是沉默,我的話它聽到了,可是不回答,我也無可奈何,為了證明我的猜測,我一狠心又說道:"您是不是以前殺了一個日本兵?"問話的時候我從布包裡面拿出了羅盤,開始檢測它對這個問題的反應.
說這一句話我糾結了很久,因為這僅僅是我一個不成熟的猜測,如果不是因為這件事情,那這徐老大爺肯定也會和他兒子一樣變得暴怒起來,它一旦暴怒,雖然傷不了我,但是卻可以完全不再理會我而直接消失.那麼這件事情我就更加沒有頭緒了.可以說這句話是孤注一擲.
話問出之後,羅盤的反應很是強烈.顯然這件事情在它心裡也有莫大的心結,它記得很清楚,而且說不定它一直以來的歉念,還真的是為了這件事情.
雖然它沒有說話,但是羅盤的反應告訴了我答案,這件事情對它來說,肯定也是一個心結.
"您……"我的話還沒有問出口,它就開口打斷了我:"是的,是的,我有錯.這一切都是上天安排好的,六十多年前我在這附近親手在這裡活埋了一個日本兵,而今天,我卻被安排葬在了這個地方."
"什麼?活埋的?您就在這裡活埋的日本兵?"我吃驚的問到.我吃驚的不是活埋,活埋不少見,那個戰亂的年代,各種死法層出不輕.只是這個位置也太巧合了.而且這徐老大爺還收到了如此大的歉念,這能說明一件很恐怖的事情,那就是這個日本兵的靈魂還在這個地方.怪不得這徐老大爺出殯那天會無辜斷了抬棺木.想到這裡,我心裡不禁打著冷顫,這日本兵的靈魂我可沒接觸過啊,不知道是善是惡,而且據這徐老大爺說就在這附近.萬一出來對我發難,我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想到這裡,我有點害怕起來,對於這種沒接觸過的東西,我根本毫無勝算啊.送魂可以,但是首先要在保證我的安全下我才回去做.這突然多出了一個不確定的因素來,叫我如何還能保持平靜.
第117章活埋〔五〕
靈神是可以感受到人的恐懼的,所以我們平時感到害怕的時候,最好是克制一下,心裡告訴自己我不害怕,或者可以念以前我告訴大家的壯膽咒來壯膽.不要越想越害怕,周圍沒有靈神還好說,如果有,而且那靈神還比較調皮的會,蹦出來嚇你一下估計都你能被嚇跑魂.
徐老大爺也明顯感到了我的恐懼.它還是語言中沒有任何語氣的說道:"你不用害怕,那老夥計不在這周圍,他守在他屍骨旁邊呢.過不來.我堅持不住了,只能和你說這麼多,要下去休息了.謝謝你願意幫我……"
聽它這麼一說,我收起了恐懼之心,慢慢的轉過頭去.那徐老大爺的靈魂已經慢慢的變成了一個近乎透明的虛影.眨眼間消失不見了.看到徐老大爺消失不見了,心裡不禁有點失落,這麼忙活一晚上,事情還是沒有解決,不過好在有了頭緒.至少我確定了這徐老大爺確實是因為這日本兵的事情而懺悔.只是這種確定是沒有憑證的,所以這件事情在表面上並沒有什麼起色.
這人啊,揪著的那顆心一旦放鬆下來,身體對外界的感覺就會變得非常敏感,呼呼的冷風不禁的刮得我直打哆嗦,才發現我脫下羽絨服已經很久了,身上只有一個打底襯衫和一件針織衫,在這寒冬深夜簡直就像入了冰窟一般.身體不停的打著哆嗦,我拿起羽絨服迅速的穿在身上,然後滅了地上的貢香.拔腿就往山下跑去.
值得一提的是,我往山下跑的時候,還碰到一次鬼打牆,這鬼打牆在農村很是常見,沒有什麼特別的.很好破,而且一般的打牆鬼也沒有太大的惡意,都是只玩玩而已.我心裡有事,也沒有理會這調皮的打牆鬼.破掉鬼打牆之後我毫不停頓的跑下了山,轉而又向著二師父家裡跑去,我是去睡覺的,畢竟太晚了.二師父家是離那裡最近的.
到了二師父家,門口的小黑汪汪汪的叫個不停,不知道是在歡迎還是在警告.我沒有理會它,使勁砸了幾下二師父臥室的門,邊砸邊喊道:"二師父,開門吶,開門吶"
房間裡面的燈亮了,門在二師父的咒罵聲中打開了.二師父見我滿面紅光直喘粗氣的站在門口,疑惑的問到:"你這是咋了.不是去徐家處理鬼事了嗎?怎麼跑我這邊來了?莫非是被那徐家老爺子追到這裡來了?"
我說:"哪裡哪裡,事情還沒搞完,我先借宿一宿,太晚了,我就不回師父那兒了.二師父打擾了,還請見諒."
二師父把門打開,說:「趕緊進來吧,怪冷的」.
進去之後,二師父倒了一杯開水給我,說道:"還沒搞完?你這技術和你師父可不能比啊,不知道你花那麼多時間在學到底學到什麼了,這麼一點點事情,你搞這麼久還沒搞完.你和我說說,這徐家到底是咋回事?"
二師父說的我有點無地自容,不過我有我的理由,我將事情與二師父說了一下,二師父沉吟了一會兒,抬頭對我說:"聽上去很棘手啊,要不要等你師父回來再說?"
我說:"師父後天才回來,明天晚上我再去看看,看看能不能解決了,如果不能的話,再等師父回來也不晚."
二師父說:"嗯,也行,不過你要注意安全,這些事情我沒辦法幫你什麼,你自己要有個把握,處理不了就跑,不要硬拚."
"這還用你說,我也不傻.困死了,我去睡覺了,古德拜."我還是忍不住那股子調皮勁兒.二師父飛起一腳,在我有準備的情況下連我的衣角都沒有碰到,哈哈一聲,我直接出了二師父臥室側門,自己去客房睡覺去了.
那天晚上,由於受了些風寒,我居然感冒了,第二天早上起來,整個人昏昏沉沉的,二師父叫我吃早飯的時候發現我感冒了,熬了一碗薑糖水給我喝下,囑咐我吃完飯在家裡好好休息,然後自顧自的出門去了.他說他要去徐家和徐家的人解釋一下.
下午二師父回家的時候我已經感覺好很多了,這老頭也沒有叫我,自己進了灶屋開始燒下午飯,我聞到飯菜香就起了床,出了還有一些咳嗽之外就基本沒有其他的不適了.我這人很奇怪,感冒發燒這些病來的快,去的也快,從來不吃藥打針,頂多兩天就痊癒了.
吃飯的時候二師父和我講,他把事情的始末都和徐家人說了,徐家人對他還算比較尊敬,也沒有發什麼難.不過對那件事情還是耿耿於懷,村裡面的觀念很死板,每個人都有著自己非常獨立的思想,想要改變只有一個辦法,就是用事實說話.
吃完下午飯,纏著二師父帶我去找了一下那個抬棺木斷的位置.回來之後我懶洋洋的在二師父家外面的沙谷坪裡面曬太陽一直曬到天黑,感冒就更加好的快了,到了晚上又生龍活虎起來.緊握拳頭我發現我渾身充滿力量,那時真想找頭牛去掰掰手腕.八點多吃完晚飯,一直看電視看到十點,十點一到,我就告別了二師父,並且向他要了家裡的鑰匙,表示晚上回來的時候,不想吵醒他,二師父沒給,只說了六個字:我還蠻樂意被吵醒.
他的意思我明白,他是要確認我回來,才會安心.
……
一路狂跑到山上,年輕有活力,跑個幾公里不帶喘氣的.白天看的那個抬棺木斷的位置就在離徐老大爺墳頭二十米左右的位置.當初二師父說十米之內沒有任何葬物,原來是在十米之外.那個地方已經被踩成了一條路,那是一個小平地,大概5平米的一個小平地,那個小平地都是土.倒是一個挖坑埋人的好地方.
說來也巧,當晚風不大,月光絲毫不比前一晚暗.正好那小平地的右邊又有兩個形成直角的大石頭,那直角裡面絲毫不受風的影響.點起紅燭來倒也是方便.能點紅燭對我喊魂也就方便了,從徐老大爺的口中得知,那日本兵的靈魂一直在守著他屍骨旁邊,那就應該是在這一塊區域了.而且那徐老大爺還親切稱這個日本兵為老夥計.那麼這個日本靈神應該不會很凶才對.
寒冬深夜,又是在這深山老林裡,即使要喊魂,也需要做些措施,誰知道這周圍有沒有其他路過的靈神,誰知道這附近有沒有其他老夥計,如果有,有多少?別一喊喊出一群不相干的魂來,我自己肯定應付不過來.
拿出羅盤在那個小平地周圍仔細看了好一會兒,有異動,但是很不穩定,判斷不出來這附近到底有幾個,或許一個,或許好幾個.羅盤顯示的很是模糊.那個時候判斷不出來.畢竟經驗不足.是個才大三的小鮮肉……
羅盤判斷不了,我就乾脆抹把牛眼淚開了眼,牛眼淚抹到眼睛裡面很是乾澀,和眼藥水完全是兩種不一樣的感覺.適應了一下之後,我睜著眼睛看是四周看了起來.這小平地周圍並沒有看到實體的靈神,只是在遠處看到了一個穿著壽衣的靈神在飄,一會兒就消失在了眼前,那也許是附近村子剛死之人,而且是在趕路.我並沒有去理會它.
第118章活埋〔六〕為幫忙投黃金票的所有同學怒加一更
徐老大爺的靈魂也沒有出來,那個日本兵的靈魂也一樣沒有出來.這到了晚上,就算是靈神沒有出來,用羅盤也是可以測到的,這並不奇怪.
既然周圍沒有其他,那我就可以肆無忌憚的開始擺陣喊魂了.我擺了一個有效範圍很小的喊魂陣,大概剛好只能覆蓋這個小平地.其實我心裡也沒底,不知道這日本的魂魄是不是能聽得懂中國的喊魂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