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根據譚刃給她的地址指導,她真的找到了顧欣,但……曾經可愛的女兒,已經成了殘疾人。雙腿被人打斷,在路上行乞。很顯然,她的女兒,是被犯罪團伙給拐走的,然後被弄成了殘疾,被迫乞討給犯罪集團賺錢,受著生不如死的虐待。
她想過要報案,但這個中年女人,家裡也是有些人脈的,通過打聽才知道,這個團伙的勢力非常大,根本不是自己家的人能動的了的。
也就是說,這個仇,她報不了。
撼不了大樹,那還有小樹,總得討回一個公道吧?
當時拐走顧欣的,是兩個混混,正是這兩個混混,將自己的女兒轉賣給了這個巨大的犯罪團伙。
她要找的,就是這兩個混混。
說著,她激動的抓住了譚刃的手,道:「你一定有辦法的!一定有!」
我目瞪口呆,沒想到這其中,還會有如此的內情,想到照片裡的那個可愛的,紮著辮子的小女孩,被人為打斷雙腿乞討,如今已經是個殘疾人,我頓時覺得心頭彷彿被一把錘子給錘了一下,忍不住道:「這幫人渣!為什麼不報警,把那個犯罪團伙打掉,可以救更多的人!」
中年婦女看了我一眼,旋即苦笑,說:「年輕人,謝謝你的好意,不過……」說著,她搖了搖頭,沒理會我,只是看向譚刃。
譚刃抽回了自己的手,用一旁的濕紙巾擦了擦,這段時間我觀察到一個現象,這個老闆有接觸性潔癖,在其它方面都挺正常的,但幾乎不和人有人體接觸,一但有所接觸,也會馬上洗手或者擦手,很是奇怪。
緊接著,譚刃說道:「抱歉,我無能為力,這個忙幫不了。」說著,他示意了一下桌面上的錢,對我說:「數九千,剩下的還給這位女士。」

第四章跟蹤
我心裡著實有些氣憤,但也只能照做,這女人似乎知道譚刃是真的不肯幫忙,深深吸了口氣,道:「我還會再來的。」緊接著,也沒拿桌上的錢,竟然就這麼走了。
譚刃皺了皺眉,盯著桌子上的錢,看上去並不高興。
我忍不住道:「為什麼不報警?你真的找不到那兩個混混嗎?」
譚刃看了我一眼,道:「找到了又怎麼樣?別太天真,這世界上的不平事,你是管不完的。」說著,他示意我將錢收入一個空的保險箱裡。
我內心並不贊同譚刃這樣的說法,這個世界上確實有很多不平事,沒遇上不一樣,遇上了,難道不能搭把手嗎?而且看起來,譚刃要找人似乎挺容易了,舉手之勞,為什麼不幫一把?我忍不住便問道:「你是靠什麼方法找人的?」
譚刃已經拿了一份都市報在看,眼皮兒也沒抬,不冷不熱的說:「想知道?」
我點了點頭,他側過頭,冷冷看了我一眼:「絕活兒被你知道了,我還怎麼混飯吃?」這句話,頓時將我給噎死了。不過至少有一點我確定了,那就是這個事務所應該不是什麼詐騙團伙,畢竟和譚刃相處了半個月,他這個人雖然給人一種不好相處的感覺,事實上也只是嘴上說話不客氣,待人處事方面還是很好的。
說真的,我打心眼裡感激這份工作以及提供這份工作給我的老闆。
顧欣的這件事壓在我心裡,讓我覺得有些不舒服,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靠著自己的雙手安安分分賺錢不好嗎?為什麼要去傷害無辜的人?而且還只是一個六歲的小女孩?
我想著,顧欣的媽媽說自己還會再來,那麼下一次會是什麼時候?希望她能打動譚刃。說實話,如果她有那個能力,我也希望作惡的人不要有好下場!
果不其然,第三天的時候,她又來了,這次,是抱著她女兒一起來的。
瘦骨嶙峋的小女孩,空蕩蕩的褲腿,怯弱的眼神,讓整個事務所陷入了一片沉寂。
我看了看譚刃,打算看他怎麼辦。
譚刃並非表面上那麼冷漠,他抿了抿唇,終於對那個婦女說:「要我找人,至少得有對方的生辰八字,你什麼都沒有,我怎麼找?」看樣子,他是鬆動了。我聽到這兒不禁納悶,利用生辰八字找人?那玩意兒可信嗎?這不是宣揚封建迷信嗎?我又一次想起了遇見周玄業的場景,再加上譚刃現在的話,讓我覺得,整個譚玄事務所,都籠罩在一層神秘的氛圍中。
這話讓顧欣的母親徹底沉默了,片刻後,她抱著女兒哭了起來,最終還是被打發走了。
我以為譚刃是真的沒辦法,這時,門口卻忽然傳來了哼的一聲,緊接著,一個穿著紫色旗袍的漂亮妹子,重重一巴掌按在了譚刃的桌子上,怒道:「你為什麼不幫她!」
這姑娘什麼時候冒出來的?
我愣了愣,但也認了出來,她是譚玄事務所唯一的女性,女員工,叫唐琳琳,牆上的照片就有。
她身後也背著個包,看樣子是出差剛回來,不等譚刃答話,她又道:「我知道你有那個能力,你明明可以根據她的八字倒推傷門,為什麼不幫忙?」
譚刃嗤笑一聲,反問道:「你是老闆還是我是老闆?」
唐琳琳吃了個憋,恨恨的跺了跺腳,看了我一眼,忽然一拽我的手,說:「你就是新來的蘇、蘇什麼來著?」
我道:「蘇天顧。」
「哦。」她笑了笑,道:「那我叫你天天好了,天天走,我們別理這個冷血無情的混蛋。」說完,就拉著我往她房裡走。說實話,我長這麼大,除了福利院的妹妹們,還真沒和陌生女孩子這麼親密過,被她拽著手,感覺挺不自在的。
到了房間裡,唐琳琳也挺不客氣的,往**上一坐,道:「譚刃這人,總是這樣,有時候看著心裡真是來氣。」
我忍不住問道:「你剛才說的什麼倒推八字啥的是什麼意思?難道你們找人,是靠生辰八字什麼算出來的?」
唐琳琳瞪大眼看著我,像是發現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吃驚的問道:「你不知道?天吶,你不知道你怎麼會加入我們事務所?」頓了頓,她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拍腦門,道:「對了,你只是來看店的,知不知道也無所謂。」
她這麼一說,我只能苦笑。
是啊,我只是個看店的,來混口飯吃,老闆們的事兒,哪有我打聽的份兒。
不知為什麼,這話從她嘴裡說出來,我心裡覺得有些失落,誰知就在這時,她拍了拍我的肩膀,悄聲道:「這麼跟你說吧,譚刃就是個神棍,他找人,就是算生辰八字找的,而且擅長奇門遁甲。那個小女孩的八字倒推回去,肯定可以推出令她受傷的相關信息,可惜,譚刃這個冷血無情的傢伙,根本不願意出力。」
生辰八字,奇門遁甲?
這些東西,不都是小說和電視劇裡的玩意兒嗎?
唐琳琳八成是看出了我的想法,搖了搖頭,故作深沉的說:「這個世界很大,有時候你所不知道的東西,並不相當於不存在。算了,不說這個,我要休息了,出去一趟累死了。」她一說休息,我也不好再留,便離開房間。
出門的時候,我發現譚刃坐在他的老闆椅上,似乎在思考些什麼東西。到了晚上八點多,唐琳琳接了個電話,便神色凝重的收拾包袱,對譚刃說:「事情有變,找錯了,得重新出一趟活。」原計劃是晚上吃宵夜的,結果她收拾了個包袱,又風風火火走了,臨走時蹦躂著朝我揮手,說回來給我帶好吃的。
我笑了笑,覺得這麼活潑的女孩子,實在很可愛。
就在這時,譚刃冷冷道:「別傻看,收拾東西,跟我走。」
我愣了下,道:「去哪兒?吃宵夜?」除了這個,我想不出別的。
譚刃冷冷看了我一眼,道:「你不是想打擊那個犯罪團伙嗎?想去就跟上。」
我不知道他這話是真是假,但頓時就來了精神,當晚,譚刃開著車,帶著我到了東門鬧市。
晚上這地方的人特別多,我倆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顯得特別沒有目標,我問譚刃接下來去哪兒,譚刃卻對我說:「把手伸出來。」說著話,他從兜裡摸出了一根細細的紅繩,繫在了我的小手指上,而他自己手裡,則握著一個不知道什麼時候掏出來的羅盤,紅繩的另一端,就繫在羅盤上。
如果不是這裡人多,又是晚上,沒人注意到我倆,我們絕對會被當成神經病看。
羅盤是兩層的,中間一層可以轉動,譚刃將中間那一塊撥弄了一下,那玩意兒就隨機轉了起來,這一轉,我手指間的紅繩就跟著繃緊了,霎時間,我的小手指不自覺的被帶歪了方向,筆直的指向了一條巷子。
譚刃順著我小手指所指的方位,示意我跟上。
這些類似神棍一樣的舉動,在我看來,都是難以理解的,但譚刃的性格我知道,你就算問了,他也不會告訴你,問的煩了,反而會挨罵,我可不想得罪老闆,所以便乖乖的跟著他。
這條巷子是賣衣服的,相對狹窄,所以沒那麼多人,進去後,譚刃示意我隨便找個地方坐下,我倆於是就跟走累了歇息一樣,在一家店舖前的台階處坐了下來。
坐了半個多小時,我有些忍不住了,問一旁閉目養神的譚刃:「我們在等人?」
譚刃嗯了一聲,眼睛都沒睜開。
我道:「你剛才那方法靠不靠譜啊?我怎麼覺得像騙人的一樣。」
譚刃只回我三個字:「你是人?「
…………
………………
所以我說,還是不要和老闆講道理了,他有隨時讓人自動閉嘴的絕活,損死人不償命。
足足等了一個多小時,終於有動靜了,迎面走來了兩個小年輕,一看就是那種吊兒郎當,流里流氣的,眼珠子四處亂瞄,這時,譚刃站了起來,道:「跟上他們。」
我壓低聲音道:「他們拐的?你要教訓他們?」
譚刃道:「小魚小蝦,我們要的是背後的大魚。」
我心頭一跳,琢磨著,難不成譚刃是要動顧欣媽媽說的那個犯罪團伙?顧欣她媽,看起來不像是差錢的,應該也有些勢力,她都說無能為力,動不了的大樹,譚刃還打算去動?
說實話,我當然希望惡有惡報,但也不希望譚刃去螳臂當車,正打算多問兩句,譚刃已經跟了上去,無奈,我只能暫時壓下話頭。
這倆小混混果然不是什麼好東西,眼睛時不時就盯著附近的小孩兒,我們一路跟著,直到天晚,這兩人沒找到機會下手,逛累了,出了東門鬧市,回了自己的出租屋。
我和譚刃該怎麼辦?強闖民宅?
我道:「他們回家了。你確定是他們?「
「閉嘴。」譚刃說了句,我們這會兒在車裡,車子停在兩個混混的住宅樓下,他打開了自己帶著的一個黑包,旋即從包裡掏出了一個巴掌大的葫蘆。
第五章祖師爺
葫蘆,諧音通『福祿』,歷來是居家的吉祥物,大部分人家裡都喜歡用來當擺件,圖個吉利。但這葫蘆,表面上的花紋卻十分獨特,不是我們平時所見的福字或者壽星一類的花樣,而是黑筆勾描的,一個個鬼神模樣。
細看之下,上面的鬼神畫栩栩如生,怪物猙獰無比,看得人有些不舒服。
我已經習慣譚刃的惡語相向,也沒在意他讓我閉嘴的事,於是問道:「你拿著個葫蘆出來幹什麼?」聯想到他看八字尋人的事兒,我心裡琢磨,他是不是又有什麼獨特的手段。
誰知這時,他卻將那葫蘆往我手裡一放,指了指那倆小混混的窗戶口,說:「把裡面的東西,倒在他們門口,倒一半就行。」
倒……倒東西?我懵了一下,往葫蘆裡瞧,發現裡面裝了一些灰色粉末狀物體,不由得狐疑:「老闆,這裡面裝的是?」原以為他又要施展什麼神通,結果居然來這麼一出。
譚刃坐在駕駛座上,手搭在方向盤上,懶懶散散的,眼皮兒都不抬:「老闆吩咐你做事,就乖乖做。」說完,他眼角斜斜的看了我一眼。
武俠小說裡,經常形容一個人物,喜歡用諸如刀子一樣犀利的眼神這種詞。以前我看小說的時候還在想,什麼樣的眼神能像刀子一樣,未免形容的太過誇張,但現在,我總算知道那些寫小說的,並不是在瞎掰。
有時候,人的眼神真的就跟刀子似的。
譚刃這一眼說不上多犀利,但就像是一把尖刀,讓人不敢迎上去。
沒錯,他是老闆,我是員工,我還是乖乖聽話吧。
不過……這裡面裝的不是毒藥吧?萬一出了事兒,我豈不是脫不了干係?
像是看出了我的想法,譚刃冷哼了一聲,道:「給你五分鐘,速戰速決。」我看他淡定的神情,心想應該也出不了什麼事兒,便照做了。
這地方也不是什麼高檔小區,倆混混住三樓,我輕手輕腳,到了他們門前,按照譚刃的吩咐,抖出葫蘆裡的東西,沿著門縫抖成一條細線,並不太醒目。
做完這一切,我回到車裡,將葫蘆還給他,頗為緊張的問道:「接下來呢?」
譚刃沒回答我,一踩油門,一打方向盤,說:「回去睡覺。」
我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折騰了大半夜,現在回去睡覺?
回到事務所,我草草洗漱躺在**上,須臾,便聽到譚刃那邊也沒動靜了,看樣子是睡了,心裡頭一時更加納悶。思來想去也想不明白,索性便不想了,於是蒙頭大睡。
第二天我起**,照例給老闆買街口的天津包子,提著包子回事務所時,反而被譚刃罵了一頓,一進門就黑著臉問我大清早去哪兒溜躂。
我心說你個老母,就算是當老闆也不能不講道理啊,不是你說每天早上要吃天津包子的嗎?老闆讓我天天買包子,我當然得規規矩矩買包子,怎麼今天還被你找茬了?
正憋屈,他又道:「把門關上,今天不營業。」我鬱悶的關了門,雖然嘴上不能和老闆吵架,但心裡罵個兩句沒關係吧?還營業……一個月就接了一筆單子,關門和開門根本沒有區別好嗎?
關上門後,我發現譚刃打開了位於東南方的一扇門。
我們這個事務所佈局很奇怪,很明顯是經過改造的。正對著大門的就是辦公室,面積很小,剩下的分成臥室,周玄業和譚刃各住一間,我和另一個至今沒露面的男性員工住一間,唐琳琳一間。除了辦公室、臥室外,靠東南角還有一個隔間。
這個隔間很奇怪,周玄業第一天就囑咐過我,沒人的時候,整個事務所歸我打理,但唯獨這個房間我不能進去,因此這一個多月了,我也不清楚裡面是個什麼情況。
此刻,譚刃讓我關了店門,他自己就進了那個房間。
進去之後,他將房門關了,裡面十分安靜。我一邊吃包子,一邊盯著那扇門,心裡如同有只小貓在撓一樣。
《走屍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