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節

她原本靠牆站著,聞言站直了身體,道;「我一直在這裡,你沒有發現而已。」看她一身黑色戶外裝,戴著黑手套,唯一裸露出來的,大概就是她的臉,這會兒頭髮亂蓬蓬的,臉還被黑髮遮了大半,剛才我掉下來,情急之下也只是燈光掃了一圈,大概是看漏了。
想到此處,我立刻將燈光往其他地方打,想看看還有沒有別人。水雨霜顯然明白我的意思,她出聲道:「這裡只有你和我兩個。」
我沒聽她的,打著燈光自己確認了一圈,才道:「我沒想到,你會在這裡。」說真的,她的隊伍裡有機關手,按理說不會像我這麼倒霉才是。
她聞言微微抬了抬頭,嘴角勾了一下,道:「我也沒想到,你居然也是個倒斗的。」
我知道她誤會了,便道:「難為水小姐還記得我,不過我不是倒斗的,我和我的同伴是來這墓裡救人的。」
「哦?」她微微提高音量,打量著我,像是覺得奇怪,似笑非笑的問道:「你知道我的身份?」
「閻王四告訴我的。」說這話時,我沒由來心頭一跳,因為之前第一次見這女人時,她目光看起來非常狠辣,氣勢很驚人,給人一種煞氣很重的感覺。
但此刻,這人一身狼狽,站在牆角,那微微勾起的嘴唇和上挑的眼角,卻給人一種很奇特的感覺,說簡單點,我覺得有些勾人。
「原來是他,他還活著嗎?」她微微笑了一下,將有些散的頭髮往後撥,露出一張漂亮的臉,輪廓比一般人深,又帶著東方女性的柔美,我感覺她像個混血兒。
緊接著,她一步步朝我走了過來,那種似笑非笑的勾人神情不減反增。如果是尋常男人,肯定得看呆了,但我心裡可還記著閻王四的下場,迷惑了瞬間就清醒過來,而這時,這女人已經離我很近了。
我道:「死了。」
水雨霜道:「可惜。」她說著,面上還真的露出了一絲覺得可惜的神色,看起來不像作假,我不由覺得疑惑,這女人難不成還真在可惜?又或者是她太能演了?
彷彿是看出了我的疑惑,她聳了聳肩,道:「閻王四,是道上有名的爆破好手,跟南北兩派的好幾位爺都合作過。我動了他,再想找這麼好的爆破師就難了。我這個人,就是愛惜人才,如果不是情非得已,我也不會對他下手。」
說話間,她臉上惋惜的神情漸漸褪去,眼角含笑盯著我,道:「我倒是好奇,你和你的同伴,能走到這兒來,定然是有些本事的,不知道,你們要找的是什麼人?」
我心裡轉了幾個念頭,根據閻王四的說法,這水雨霜雖然是個女人,但是盜墓世家出身,從小是經過訓練的,手上不知沾了多少人命,不能等閒視之。這會兒我不知道她身上有沒有槍,所以還是不要撕破臉為好。再者,她是盜墓的,我是找人的,利益不衝突,再加上如今都被困在這兒,看她此刻的態度,也不像是要跟我過不去。
想到此處,我心裡隱約已經明白了水雨霜的想法,便道:「小骨墩有轉山的習俗,你知道嗎?」
水雨霜微微皺眉,隨即又點頭,道:「知道。」她的音色很特殊,清亮,不疾不徐,不驕不躁,聽起來讓人覺得格外舒服,我忍不住又多看了她一眼,她朝我微微笑了笑。
我覺得自己挺沒定力的,乾咳一聲,道:「小骨墩一位仙姑原本在此轉山,遇上了不懂行的散盜,沖屍後,將屍體給驚散了。」
水雨霜不愧是盜墓世家,聞言點頭道:「倒斗之人與走屍之人,本來就要互相迴避,現在那些散盜,都不懂這些規矩了。驚了屍……然後呢?」
我道:「我的朋友也會趕屍之術,略高明些。那驚屍不知為何沒有蹤跡,那仙姑便來找我朋友幫忙,誰知兩人都失蹤了。我和剩下的夥伴,循著一些線索,找到了這古墓裡,想找到他們。」
水雨霜聞言,神色微動,道:「或許,你那朋友在轉山之時,見到這座古墓,想進來撈點好處。」
我沒料到她會一下子想到這個層面,不由愣了一下,道:「不會。」
「眾人攘攘皆為利往,你怎麼知道不會?」她反問了一句,見我不答,便微微一笑,道:「咱們掉進這個機關裡,恐怕自身難保,你也沒機會救你那個朋友了。」
剛才被她一饒,把正事兒剛忘了,我立刻回過神來,道:「你剛才說,這聲音傳不出去?你們連夜趕路,比我們還來得早,莫非你一直捆在這兒?你不是有機關手嗎?」這一急,一連串問題便問出口,問完我才反應過來,以水雨霜的性情,她可不一定會回答我。
誰知話音剛落,她便道:「機關是有,可咱們現在所在的地方,不是機關。我被困在這兒,已經四五個小時了,其餘人,大概也被困住了。」
她此刻對我頗為溫和,前後差異很大,我有些吃不準她的意思。
轉念又想,這地方只有我和她兩人,她被困在這兒許久,看見同類,收斂一些也有可能。不過這地方是密封的,沒有空氣流通,她怎麼可能在這兒生存四五個小時?
第三十六章還行
水雨霜的神情很篤定,她說這兒不是機關,那又是用來幹什麼的?
這麼一想,我便問了出來。
水雨霜道:「你掉下來的時候,應該看到外面的八卦圖還有那兩具古屍了吧。」
我點了點頭,道:「那古屍還被人搜過身。」
水雨霜挑了挑眉,好笑道:「你以為我是搜的?」
「難道不是你?」
水雨霜道:「那兩具古屍明顯是用來鎮墓的,我還沒那麼蠢,去動它們。不過,我來的時候,那兩具古屍已經被人翻過了。那古屍嘴裡,有口含定屍珠,但凡哪個不開眼的去打那定屍珠的主意,那兩具古屍就會產生屍變。不過,我先我們而來的那幫人,應該也是行家,所以沒動古屍嘴裡的東西。」
我聽到此處,不由道:「這古墓裡一共來了多少人,你知道嗎?」
水雨霜側頭想了想,道:「我所知道,有兩批;一批是長沙的,一批是京城的。長沙那批最先到,至今沒有活口出來,從我得到的消息來看,他們全軍覆沒了;京城的比較棘手,先我們一天下墓,情況不明。你叫什麼名字?」她話風突然一轉,問起了我的名字。
我愣了下,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便道:「我姓蘇,蘇天顧。」
「天顧?」她笑了笑,深深的看了我一眼,道:「但願真的能有上天眷顧,如果沒有,咱們可能就得死在這個地方了。」
我覺得很奇怪,道:「你說這裡不是機關,那八卦圖又是怎麼回事?」
水雨霜道:「這八陣圖,一共有八道暗門,也就是咱們現在掉下來的地方,分別對應天地風雷水火山澤,這八門中,天門是我們進來的到道門,餘下七門,只有地門是生門,開啟地門的關鍵,就在那古屍身上。先我們而來的人,搜了古屍身上的東西走了,觸發了這八道暗門。這古墓一但封閉,就不允許任何人進入,所以,任何的機關或者其它東西,都是只進不出。那批人打開了地門,我們自然就沒辦法再往前走了。」
我忍不住皺了皺眉,道:「既然你知道其餘六門有問題,那你怎麼還中招了?」
水雨霜歎了一聲,道:「識人不明,若是爆破師還在,我一路炸過去也行。可惜他死了,這地方不是機關,是古時候的一種陣法,在沒有炸藥的情況下,只有破了這個陣法,才能重新進入地門。我們已經破了四宮,現在唯獨剩下風雷兩宮,時間不多,所以就分頭行事,但沒想到,我一下來,看到的會是這個。」
她指了指空蕩蕩的墓室,道;「完全無法下手。」
這句話讓我意識到,其餘六宮的景象,應該和現在這間石室是有差異的,不過水雨霜這幫人,能想出這麼個辦法,實在是很了不得。頓時,我就想到了譚刃,如果是這樣,那他現在的處境,只怕跟我們差不多,不知道在什麼地方困著。
彷彿是猜到的我的想法,她道:「你那朋友,要麼和我的人在一起,要麼,過不了多久,就會跟咱們匯合。」六宮之中,有四宮已經破解,譚刃即便下去,也不會有什麼危險,當然,也不會有什麼收穫。在這樣的情況下,他肯定會一次次嘗試其它門,直到進入沒有被破解的區域,也就是水雨霜所說的風雷區域。
此刻我們是在巽宮,對應的是風,那麼剩下一個,就是雷了。俗話說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我們剛說完這話,突然便聽卡嚓一聲,沒等我反應過來,又一個人影掉了下來。
不過這個人影顯然是早有準備,所以沒像我似的屁股著地,而是半趴在地上,腳先著地的。我一看那打扮,頓時覺得無語,喊道:「老闆。」
對方猛地側過頭,驚訝的盯著我,旋即皺眉:「怎麼是你,你是怎麼進來的?」
水雨霜哈哈笑了笑,道:「這就是你的朋友,看樣子我猜的不錯,這麼快就見面了。」譚刃立刻將目光從我身上一看,盯著對面的水雨霜。他雖然沒有正面和水雨霜打過交道,但還是一眼猜出來對方的身份,不疾不徐道:「水當家的。」
水雨霜頗為意外,道:「幸會。」
譚刃很顯然已經弄明白了這個陣法的規則,所以他也沒多說,朝我走過來,詢問我情況。當下,我便將那小童托夢,挖了鬼影牆的事情,再到現在掉下來,掌握的陣法信息一說,譚刃便道;「風是無形的東西,所以這個巽宮,其實是最為棘手的。」
說完,他側身道:「水當家的,既然都在一起,那就想辦法離開這裡,你被困在此地這麼久,不知道有沒有什麼想法?」
水雨霜笑了笑,便道:「一會兒你們就知道了。」說話間,她看了看手錶,道:「大約還有三分鐘。」
三分鐘?
我和譚刃對視一眼,也不知她這話什麼意思,然而很快,我們就明白了。
大約三分鐘左右,周圍突然出現了很多卡卡聲,藉著這燈光仔細一看,卻發現周圍的牆面,一些青磚不知何時,竟然突兀的消失了,在牆面上形成了很多長方形的黑洞。
而在這一瞬間,水雨霜突然側身躲到了牆角,整個人跟蛤蟆似的半趴在地上。
我和譚刃還沒明白過來,忽然,便覺得有一道勁風襲來,速度太快,直接就打到了我的肩膀上。與其說是風,不如說是氣壓,無形無質的,但瞬間就將我整個肩頭都打麻了。
與此同時,這樣詭異的暗風,卻很快的從四面八方席捲而來,霎時間,我和譚刃就像被無數個隱形的打手圍毆一般,別提多狼狽了。
反觀另一邊的水雨霜,卻安靜的趴在牆角,側頭看著我倆,那似笑非笑的神情,讓我意識到,此刻我和譚刃兩個肯定很搞笑,因為是無形的,所以我倆的動作肯定很像在演獨角戲。
與此同時,我也意識到,那些暗壓是從周圍的牆孔中噴出來的,牆孔太多,因此整個石室都處於攻擊範圍之內,唯一的盲區,便是水雨霜所趴的那個位置。
見此,我立刻頂著壓力,護著頭臉狂奔過去,二話不說壓在了水雨霜身上。她到是不生氣,反而側頭笑瞇瞇的問我:「這風好玩嗎?」
我道:「水當家的,你這個玩笑一點兒也不好笑,真該早點兒提醒我們。」
水雨霜道:「不自己經歷一下,又怎麼知道厲害。」說著,她看了看譚刃,道:「這風壓會持續十分鐘,可以打死人的,所以,趕緊叫你那朋友過來吧,這兒是唯一可以躲避的地方。」
其實這地方挺小的,水雨霜之所以要趴著,是因為只有一米高左右的距離,超過這個距離,就會被上面的風壓根打到。她原本是像蛤蟆一樣趴著的,這會兒我往她身上一壓,她乾脆直接放鬆了身體。
我挺怕把她壓出什麼事兒來,但水雨霜看著很輕鬆,於是我趕緊提醒道:「老闆,別撐了,快過來,躲這兒來。」譚刃估計也是撐不住了,這次立刻跑了過來,二話不說,疊羅漢一樣往我身上一壓。
我感覺到水雨霜身上的肌肉緊了一下,但很快再度放鬆了。
其實現在我們三個的姿勢還真是有些羞恥,當然,主要是我和水雨霜的姿勢很羞恥,譚龜毛可以忽略,這丫有潔癖,他壓上來的時候,擔心會有皮膚接觸,所以用戴著手套的手,將我的腦袋使勁兒往下按,變成了我的腦袋直接埋在水雨霜脖頸邊了。
這地方光線很暗,但也能看出她的脖頸很白,看上去這麼纖細,但似乎藏著無窮的力道,由於靠的近,還能聞到淡淡的汗味兒。
我覺得特別不好意思,掙扎著想將頭抬起來,譚龜毛絲毫不讓,道:「你要是敢碰到我,我就把你脖子給擰了。」
我怒了,道:「誰他媽想碰你這個死龜毛,你這麼怕別人碰你,回頭買個『臉基尼』把臉遮起來不就行了!」
譚刃大怒,將我的頭更加往下按,恰巧這時水雨霜轉過臉,因此我的嘴就和她的臉來了個親密接觸。
我覺得想哭,腦海裡閃過渾身是螞蝗的李全山還有斷了手腳的閻王四,姑娘,我真不是故意佔你便宜的,一切都怪我背上那個潔癖龜毛。
我倆這一接觸,水雨霜似乎也愣了一下,旋即她將頭微微往旁邊一撤,對此沒有發表看法,而是道:「我一個弱女子,馱著你們兩個接近三百多斤的男人也不容易,二位給點面子,別亂動。」
譚刃聞言,這才放開我的腦袋,我趕緊將頭抬了一下表示歉意:「水小姐,我剛才不是故意要那樣的。」
她依舊用那種似笑非笑的神情看著我,微微挑眉,道:「親那一下,感覺還可以嗎?」
「……」我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須臾,我只能擠出兩個字:「還行。」

第三十七章規律
對於我的回答,水雨霜不置可否,鉤著嘴角微微笑了笑就轉移了視線。
保持著這個姿勢,我們趴了大約七八分鐘左右,突然間,石室裡又響起了那種卡嚓聲,緊接著,便見牆壁上的黑洞突然被從後面推上來的墓磚給堵上了,整個石室,霎時間又變得風平浪靜,只在石磚推上來的那瞬間,感覺到了一陣微風。
周圍恢復了平靜,譚刃第一個從我背上下來,我也能趕緊站起身,但說真的,當夾心餅乾還真困難,特別是譚龜毛挺重的,我一挺腰沒站起來,反而又重重的壓了下去。
這一瞬間,我有種想自己掐死自己的衝動。
偏偏譚刃還在旁邊火上澆油,鄙夷的嘲笑我:「這種佔便宜的手法,也太蠢了。」
水雨霜沉默的看了我一眼,道:「你還要壓多久?」
這下我清晰了,顧不得問候譚刃的祖宗十八代,趕緊爬了起來。緊接著,水雨霜也雙手一撐,直接竄了起來。看她的身形,我實在想像不了,她居然可以馱接近三百斤的重量,普通人絕對會被壓死了。
此刻,再看她利索的動作以及我剛才沒能爬起來的情形,我頓時覺得生無可戀。水雨霜像是看出了我的想法,伸了個懶腰,渾身的骨頭一陣辟里啪啦作響,旋即眼角上揚,笑盈盈的說道:「不用自卑,我從小就是被壓出來的。」
從小被壓出來?
這句話頗有歧義,我有些想歪了。
她笑了笑,伸出手,這是一隻很漂亮的手,手指細長白皙,虎口處有些繭子,不知道是怎麼來的,往上的手臂,大約是之前經歷過什麼危險,所以袖子破破爛爛的,可以看到她的手臂,也是非常的勻稱。
但下一刻,她伸著的手指突然一握,頓時情形就變了,那手上頓時鼓起一層薄薄的肌肉,並不誇張,但給人的感覺很有力道。
水雨霜似笑非笑的說道:「要不要摸一下。」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腦子進水了,立刻伸手去摸,只覺得跟摸到了鐵似的,我操,比我還硬!頓時,我就聯想到,這以後誰要是娶了她,那哥們兒可真……
沒等我想完,水雨霜便收了手,將破爛的袖口處理了,道:「你們剛才也看見了,這就是巽宮,牆後面的暗風也不知道是怎麼來的。按理說這地方沒有什麼厲害的機關,陣法也大多是些迷人眼球的障眼法,但這個地方很奇怪,隨意我才會被困到現在。」
說著,她伸手摸著一塊青磚,我記得,那塊磚是剛剛被推出來的。
她道:「我試著想摸索後面的結構,但沒有成功。」說著,她突然將那塊磚狠狠一按,青磚立刻後縮,露出長方形的磚孔。
由於離的近,因而燈光直直的打入了磚孔中,我們可以清晰的看到這青磚的磚孔,深度在一米左右,磚孔的底部紅通通的,有些褶皺,乍一看,彷彿是什麼動物的皮膚。
緊接著,水雨霜從兜裡摸出了槍,朝著孔洞裡猛地開了一槍,霎時間,子彈被彈了回來,當然不是直直的彈回來,而是彈到了孔洞的一邊。
即便是一般的磚石,子彈打上去,也能嵌進去,可那紅色的東西,竟然堪比鋼鐵。
《走屍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