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節

她抬了下眼,聲音突然放低了:「怎麼,你對京城的人有興趣?」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總的知道敵人是什麼來頭,我朋友還在他們手裡呢。」
水雨霜只說了兩個字:「姓顓。」
顓?
這個姓很少見,五帝之一就叫顓頊,據說姓顓的人,是顓頊的直系血脈,但即便如此,這都上下五千年了,她就告訴我這兩個字,我能猜出什麼來?
大約是我的神情表現的太明顯,一邊的機關手看不下去了,說:「到底不是一行的人,隔行如隔山,你不知道也正常,我這麼跟你提個醒吧,軍閥混戰的時期,京城裡,有個很有名的頭兒就姓顓,而我們說的這位顓大當家的,就是那位頭兒的後人,猜出來了沒有?」
我皺著眉使勁想,試圖將我那點已經忘得差不多的近代史給擠出來,但學的東西,一但長久不用就容易忘,我哪還記得什麼京城的幾大軍閥啊,想半天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便搖頭直言道:「猜不出來。」
機關手聞言,頓時被噎了一下,道:「回去多看看近代史吧,看完你就明白了。」
第四十四章塌方
被機關手這麼一通鄙視,我覺得挺鬱悶的,但也能聽出來,他們說的京城姓顓的那位,應該是以前某個軍閥的後裔,那時代的大小軍閥很多,今天你出場,明天他被滅,這位顓大當家的老祖宗,大約是屬於笑到最後活下來的那一類,否則也不能蔭庇子孫了。
機關手顯然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接著道:「這顓大當家的跟我們可不一樣,幹我們這行的,總歸不是正道,到處都要忌諱。可人家,那可是徹徹底底的洗白了,我們這些人,一身黑,就算給你個官兒,你也不敢當,但他可是那種身家清白到出侯入相都揪不到毛病的。」
他這麼一說,我也暗暗心驚,因為我跟這些暗道上的人也打過交道,比如傅楠那小子,雖然看上去有權有勢,但身家不清白,行事多少有些忌諱。
而機關手所說的姓顓的那人,居然厲害到了這個程度?
我不由得琢磨,這姓顓的既然這麼厲害,那麼水雨霜還敢跟他多少,這說明水雨霜上面的那股勢力也極大。不管是水雨霜的後台,還是京城顓大當家的,哪一個都是我惹不起的。可偏偏,現在我不得不跟水雨霜結盟,而周玄業又落在了京城那夥人的手裡,這可真是倒霉透頂了。
便在這時,水雨霜瞅了機關手一眼,似笑非笑的說道:「你這麼崇拜他,乾脆給他辦事得了。」
機關手立馬神色一收,拍了水雨霜一個馬屁:「水當家的,瞧你說的,我就隨口這麼一說,京城那位爺再厲害,我也只對您忠心耿耿。」
水雨霜哈哈笑了一聲,道:「行了,你到是想傍上人家,可你那案底還在,人家搭理你嗎?」合著這機關手還是有案底的人?我不禁多瞧了他一眼。
別看這人看起來四十出頭了,一張臉皮卻是極厚,聞言繼續拍馬屁:「水當家的英明,人家確實看不上我。水當家的您肯收留我,我老馮就是你的人了,出生入死,肝腦塗地,在所不惜啊!」
我以為自己已經掌握了拍馬屁的精髓,但我發現,在姓馮的面前,我果然還是太嫩了。看這人身形消瘦,臉卻厚的跟豬皮似的,我真想像不出,這樣的人,在不久前居然偷襲了自己的同伴,痛下殺手,將人給廢了。
人心隔肚皮,你永遠也不可能真正的瞭解一個人。
便在這時,墓室裡突然傳來了砰的一聲響悶響,將我們三人的話頭給打斷了。我雖然在跟兩人交談,但卻一直都在留意著墓室裡的動靜,聞聽這聲音,驚得我立刻從地上蹦了起來:「老闆!出什麼事了!」
話音剛落,便見一個人影從裡面衝了出來,是天然呆。
他衝出來之後有些咳嗽,似乎是吸入了什麼東西,一邊用手扇了兩下,一邊道:「屍體確實在裡面,但周玄業不在。」
緊接著譚刃也跑了出來,給我們打了個手勢,示意先離開再說。
這地方情況不明,水雨霜兩人原本就不願意多待,這會兒更是乾脆,當即便帶頭往回走。我看了看身後那陰氣極重的墓道,依舊是一片平靜,看樣子沒出什麼事兒。
一邊走,便一邊詢問那墓室裡的情況,譚刃也不隱瞞,道:「應該是周玄業將屍體暫時停放在了那間墓室裡。那是個陪葬室,裡面有具紅漆大棺,看著很邪門。」隨即指了指天然呆:「那小子碰了一下,棺材裡的東西就動了,想出來,好在棺材釘是封死的。」
我這才明白,看樣子剛才聽到的那身悶響,應該是那紅漆大棺裡傳出來的聲音,難不成那棺材裡的東西詐屍了?可那棺材根本沒有打開過,也沒有沖陽,怎麼詐屍呢?
譚刃緊接著又道:「走屍的屍體,都在牆根下站著,嘴裡又定屍符,所以這事兒,肯定是周玄業干的。」
這些屍體是受人所托,肯定不能丟,周玄業被京城那幫人拿捏住了,大概是為了保證屍體的安全,才讓它們暫時留在這間陪葬室裡。只是這陪葬室明顯有問題,古墓這麼大的地方,往哪兒不放,偏往那大棺材旁邊放,就有些奇怪了。
由於距離並不遠,因此沒多久,我們便回到了那個t字形的路口處。這次眾人沒有再停留,而是由機關手打頭一路往前走。這暗道七彎八拐,連接著很多墓室,我們一一查看了一番,發現這候己算是侯爺裡比較窮的了,我之前進過兩次寶庫,所以這古墓裡的東西,現在還真有些看不上。
在其中一間放著百戲俑的墓室邊,我們發現了一些食物的包裝袋以及煙頭。水雨霜將其中一個包裝袋撿拾起來,拿在手裡看了看,又放在鼻尖聞了聞,道:「剛吃完不久。」
旋即,她又看了看地上的煙頭,用匕首扒拉了一下,道:「隊伍裡至少有五個人。」我問她怎麼看出來的,她道:「是五種不同的煙頭。」
說完,水雨霜將匕首插回了腰間,打著手電筒四下觀察,壓低聲音道:「咱們跟京城的人,離的應該很近了,都小心點兒。」
機關手道:「當家的,對方人多勢重,真要對上了,咱們也沒辦法,要不咱們堵著埋伏吧?」
水雨霜道:「你當他們是傻的?黑吃黑的事,他們幹的比咱們多。」
「那怎麼辦?」機關手壓低聲音問了一句。
水雨霜拍了拍自己的裝備包,那裡面似乎裝著什麼東西,她道:「放心,我只有辦法。」
此刻,我們所在的墓室挺大的,兩邊是很多人俑,沒什麼顏色,看起來暗沉沉的,也不知是原本就如此,還是年深日久褪色了。這些人俑為百戲俑,一個個全都帶著笑臉,而且是笑的特別誇張那種,嘴角都快鉤到耳朵邊上了,神情看上去很是獻媚,造型各不相同,有表演雜耍的,有表演戲法的,有鼓樂吹笙的,有飛天跳舞的,這原本該是極其繁榮熱鬧的景象,但毫無顏色的人俑,陰暗的地底,獻媚誇張的笑容,反而讓人覺得陰氣森森的。
我們的燈光從兩側的那些人俑臉上掃過,隨著身形和視角的移動,那些人俑的眼睛和視線,彷彿也在偏移似的,那種感覺簡直讓人汗毛倒豎,毛骨悚然,連譚刃都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反觀水雨霜和機關手,對這樣的場景似乎極其熟悉,幾乎沒有多注意那些人俑,手中的燈光一直筆直的往前打。
這間墓室的兩側都是百戲人俑,唯有中間空出了約莫有三米左右的道路,這條道一直延伸到了墓室的盡頭,那盡頭處是一面石牆,不是那種墓磚砌起來的,而是一整面,像是用一塊大石頭打磨出來的一般。
走的近了,便能瞧見這石板上光滑無比,在這古墓中,出現這樣一塊光溜溜的石板,其實看起來是相當怪異的。
便在此次,機關手卻繞行,走到了左手邊的位置,我順著他所在的方位看去,發現那邊有個拱形的入口。更準確的形容,應該是個已經塌陷了的拱形入口。
說真的,我有些驚訝,因為古墓年深日久,坍塌是很正常的事,很多考古現場挖掘的時候,文物都是直接從泥土中挖出來的,並不是從墓室中挖出來的。
十墓九塌是常態,像我們所處的這種保存完好地宮,其實是非常罕見的,往往只存在於王侯陵,因為建築工藝和材料很講究,所以能承受重壓和輕微的地質運動。
但這會兒突然出現一個塌方帶,在這古墓中還是顯得很惹人眼球的。
除了這個倒塌的入口外,這個墓室就沒有別的通道了,我一時不解,道:「莫非這條塌陷的入口,是通往主墓室的?」
機關手說:「不是,這是西面,主墓室不會在這兒。」說著,他又指了指那處光滑的石牆,道:「正常情況下,那兒應該有門。」
但此刻,那地方沒有門,而只有一整塊石牆,因此,這個情況顯然屬於不正常情況。
緊接著,機關手又道:「這土非常干,而且很緊實,已經塌方很久的了。」他這話是對水雨霜說的。水雨霜微微點頭,手卻指了指拱形門上方的位置,說:「上面的結構沒有被破壞,所以這不是自然塌方,是被人用炸藥炸的。」
機關手道:「是以前來倒斗的?」
水雨霜點頭表示這個猜測很靠譜,機關手立刻皺起了眉頭,道:「搞什麼東西,怎麼把這兒給炸了?」
第四十五章戲俑(為聯賽票滿五百加更)
機關手的態度讓我覺得奇怪,我說你們盜墓的,炸墓不是挺正常的嗎,現在怎麼就接受不了了。機關手瞪了我一眼,說:」你懂個屁!炸墓是從外往裡炸,是為了摸寶貝,這條墓道根本不該炸,現在被炸成這樣,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有人從這條墓道裡出去了,而且在出去的時候把墓道給炸了的。」
這下我明白了,譚刃也有些動容,道:「臨走時炸墓,你們盜墓有這個習慣嗎?」
機關手道;「我們為求財,不會搞破壞,誰有功夫多此一舉,就算是些小毛賊也不可能,因為炸藥不好攜帶,份量一般不會太多,再說了,炸藥也得花錢買啊。」
按照這種分析,眼前的情況,明顯是有人曾經來過這間墓室,並且應該是出了什麼意外,在往外跑的過程中,故意把後面的墓道給炸塌了。這種行為沒有任何意義,如果非要形容,我到覺得像是炸墓的人,在躲避什麼東西的追擊。
可我們現在所處的墓室中,全是一些人俑,又有什麼危險呢?
來時的路只有一條,京城那幫人,應該也在這兒才對,可現在前方無路可走,京城的人卻消失了。
他們去了什麼地方?
除了這條被炸塌的墓道,這裡是不是還有其它隱藏的暗道?
不會又是開在腳下的吧?我下意識的跺了跺腳,聲音傳不出去,顯示下面是實心的,應該沒有什麼地下機關一類的。
姓馮的像是看出了我的想法,他道:「我剛才就研究過了,這地方沒有機關。」
譚刃皺眉道:「那他們人呢?」
水雨霜微微搖頭,道:「這地方不對勁,大家分開找一找,看看有沒有什麼線索。」墓室雖然大,但大部分的位置,都被兩邊的百戲人俑佔著了,因此我們在搜查墓室時,也只能在這些百戲人俑間穿梭。
它們皆有真人大小,而且由於古人的平均身高要高於現代人,所以這些百戲俑也做的非常高大,穿梭其中,很容易遮擋人的視線。我仔仔細細、上上下下的觀察,不敢放過絲毫蛛絲馬跡,功夫不負有心人,很快我就發現了一個不對勁的地方。
這些百戲俑的底座都很大,再加上這地方至少深埋了二十多米,在這樣的情況下,只要不出現大的地質運動,這裡面的人俑應該是保持原樣的,但在靠左前方的位置,也就是角落處,有一大片人俑,卻是歪歪斜斜的,彷彿被什麼東西撞到了一樣。
而正當我湊過去打算細看時,接著手電筒昏黃的燈光,我突然看到,對面牆上,我的影子後面,竟然又多出來了一個影子!這個影子絕對不是屬於人的影子,因為它的雙臂很長,並且高舉著,做出一個要撲人的姿勢,儼然就在我身後。
我腦子裡嗡了一聲,但長期以來訓練出的危機反應,讓我在瞬間就猛地往旁邊一躲。那旁邊正有個戲俑,這一躲,我便將那戲俑給撞倒了,發出砰的一聲響。
不遠處傳來水雨霜的聲音:「怎麼回事!」緊接著便是眾人聚集過來的腳步聲。
而我在躲開之後,迅速轉頭去看我身後的位置,卻發現那裡什麼也沒有,燈光上下左右掃了幾個來回,卻都只能看到那些戲俑。
我突然心裡發毛,心想:難道是這些在地下埋了兩千多年的戲俑成精了?
這麼一想,我便仔細去看剛才身後的那幾個戲俑,一看之下,頭皮都麻了,因為那裡赫然有了耍雙棍的戲俑,雙膝彎曲,雙手高抬,手上各拿了一根棍子,由於燈光角度的變化,它的影子此刻只有座下一小團陰影,但它的動作,卻和剛才那撲我的那個影子一般無二。
這時,其餘人已經聚了過來,譚刃向來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這會兒反倒最警惕,盯著四周,問我:「怎麼了?」
我這才回過神來,不禁將剛才那黑影的事情一說。
機關手聞言,說戲俑有影子不很正常嗎?你也太大驚小怪了,屬鼠的吧?我說我不屬鼠,屬龍,這根屬相沒關係,那影子和普通的影子也不同,因為剛才我看到的那個影子,分明非常高大,將我的影子整個兒給罩住了。
最主要的是,我分明看到那影子動了!
這地方本就邪門,因此我這話說出來,機關手就沒再用語言打擊我,他和水雨霜對視一眼,水雨霜立刻從腰間拔出了槍,二話不說,便對著那個舉著雙棍的人俑開了一槍。
這一槍下去,直接打中了人俑的脖子,便聽砰的一聲響,人俑脖子的位置,濺開了許多的陶渣,按理說,如果是陶俑,這麼打也就碎了。
可這玩意兒沒碎,反倒是脖子的位置,流出了一陣黑水一樣的東西,霎時間,濃重的腥臭味兒便直往我們鼻腔裡鑽,一聞之下,簡直臭的人腦袋都懵了。
眾人被這種難以形容的味道,熏得連連後退,機關手道:「什麼鬼東西,這陶俑有問題!」
水雨霜立刻道:「去把它砸開看看。」這話是吩咐機關手的。
機關手捂著鼻子,臉色一垮,道:「我去?」
水雨霜挑了挑眉:「你的意思是讓我去?」
機關手突然指了指天然呆,道:「我看他比較合適。」順著他的手勢一看,好傢伙,天然呆這小子,在這種味道之下,竟然面不改色。我們都紛紛捂著口鼻,他卻像是毫無感覺一樣,難怪機關手說他最合適了。
但人都是自私的,我不知道那陶俑究竟有什麼名堂,哪裡願意讓天然呆去膛雷,便道:「我說馮老哥,年輕人沒經驗,您還是自己去得了,別讓他弄砸了。」
姓馮的不上當,說:「哪能啊,他手裡那把傢伙,綠毛的手臂都被他一刀砍了,還有什麼是砍不了的。年輕好啊,年輕人有新思想,有新辦法,開拓未來就靠你們了。」說完,整個人後退兩步,將位置給讓了出來。
我一看,差點兒沒被氣死,這姓馮的臉皮也太厚了。
沒等我開口,天然呆並不介意此時,二話不說抽出鐮刀,走到了那陶俑前,緊接著,當著面,直接就用鐮刀將陶俑的脖子處給整齊的切開了。
姓馮的在一邊看得直抽涼氣兒,說:「這武器好,這武器好,丑是醜了點兒,哪兒弄的,回頭我也買一個。」我翻了個白眼,懶得理他,捂著口鼻走了過去,打著手電筒細細的觀察切口處,卻見切口處,也就是那陶俑脖子的內部,竟然有一團肉狀物,傷口處還在不斷的冒那種黑水兒,腥臭夾雜著腐爛味兒,混合在一起,我這輩子也忘不了。
便在這時,姓馮的突然道:「不好!這水有毒!閉氣!」一邊說,他一邊閉氣,並且去翻自己的裝備包,翻出了一個防毒面具。
古墓裡晦氣和毒氣很深,這些盜墓賊一般都會攜帶防毒面具,只是這玩意兒帶著很難受,也影響視線,因此也並不是一直戴在臉上。
但很顯然晚了,我立刻感覺到了頭有些暈,其餘人的反應更嚴重,天然呆手裡的鐮刀,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譚刃也砰得往地上一倒。
水雨霜站起來似乎想退開,但也一下子就倒了,緊接著就是姓馮的。
唯一沒有倒的就是我,事實上我現在覺得頭很暈,四肢有些發軟,但除此之外到沒有其它的感覺,大概是因為金肌玉骨的緣故,這毒沒有對我造成太大的影響。
而此刻,那人俑裡還在不斷冒黑水,流到地面的黑水往周圍蔓延,我擔心沾到人身上會不會更糟,連忙將離的最近的天然呆和水雨霜往後拖,迅速將死人都拖到了中央空出來的區域。
這四人並沒有暈過去,只是一個個臉色發青,眼睛有些外凸,黑氣迅速往臉上蔓延,一看就是中了劇毒,只怕再耽誤,就得死翹翹了。
我的金肌玉骨可以解毒,可以治病,可以延年益壽,但並不意味著死人吃了能復活啊!
當下,我也顧不得隱藏了,連忙拔出匕首放血。
這種時候,人的親疏就體現出來了,放血的第一時間,我先給天然呆喂。其實這一瞬間並沒有多想,之所以沒有先就譚刃,大概是因為之前聽說了他可能是紫毛的事情,潛意識裡把譚刃規劃在了不正常人範圍,覺得他不容易被毒死。
《走屍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