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節

我只覺得耳中嗡鳴一聲,有些不可思議,進入黑竹溝才第三天而已,竟然就死人了?
不等我們問話,卷毛便道:「別提了,你們滾下去後,我們根本沒功夫救你們,密密麻麻、鋪天蓋地全是地鼠,就算拿手榴彈轟炸也炸不完,後來不知怎麼的,那些地鼠突然不追咱們了。我還以為它們是追累了,結果是咱們跑到了一幫大蠍子的地盤上。我們在那兒給你們發完信號不久,老楊就被偷襲,被一隻大蠍子拖到了山洞裡。」
我道:「所以你們就追進去了?」
卷毛抹了抹額頭的汗,正要開口繼續說,天然呆起身道:「山洞雖然塌了,但這地方並不安全,那些蠍子肯定沒有死完。」
說罷看了看腕上的手錶,道:「現在是三點二十五分,天快亮了,大家不要在叢林裡亂走,上樹休息。」
上樹,在山林裡絕對是相對安全的方法,可以躲避大部分的危險,當然,前提是樹上沒有毒蛇,如果運氣不好,爬上了一棵有毒蛇的樹,再被咬上那麼一口,那就糟糕了。
這一夜變故太多,我們也不敢再在山林裡亂竄,便找了些便於休息的大樹,一個個蜷縮在樹杈中央靠著休息,在大樹上不敢深睡,整個人都處於一種半睡半醒,時刻保持警惕的姿勢,卷毛八成是折騰的太累,也沒有繼續跟我說老楊的事兒,上樹就捲成一個大蝦的姿勢睡著了。
一直到黎明時分,山間嘰嘰咕咕的各類鳥鳴聲將我們給吵醒了,由於昨晚睡的不多,所以醒來時我兩個眼皮兒重的根本睜不開,其餘人也都是哈欠連天,眾人隨意吃了些東西,便繼續往魔鬼三角帶進發,卷毛也斷斷續續說起了後來的事。
老楊被蠍子抓走後,眾人自然是衝進救人,卻沒想到那是個蠍子窩,裡面大大小小的蠍子不計其數,那蠍子下手太快,一行人到底來晚了,老楊已經遇害。
雖然如此,但老楊身上的裝備還在,不能就這麼扔了,眾人想了個辦法躲藏著,打算把裝備包給弄出來,誰知我卻突然在另一端弄出了動靜,搞得裡面的蠍子發現了他們的行蹤。
在那蠍子窩裡,槍支就跟鬧著玩一樣,無可奈何之下,眾人鋌而走險,用來榴彈,炸死了最大的那只蠍子王,連帶著山洞也給炸塌了,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老楊的裝備包被拿了回來。
這天早上眾人的情緒都有些低落,我們雖然知道這地方凶險,甚至會有出不去的危險,但這幾天在天然呆的帶領下一直有驚無險,卻沒成想,第三天就出了這樣的事,其中的一個隊友直接就死亡了,一種兔死狐悲的氣氛不免在隊伍中流轉。
我問過卷毛老楊的身份,卷毛說不知道,以前出任務沒跟老楊合作過,不過老楊看起來體質不行,是個文化人,來這隊伍中,應該是有特殊作用的。
行動之前,鄭功成還特意向眾人轉達過天然呆的意思,我們隊伍中,以老楊、鐵姐以及我的戰鬥力最弱,其中老楊是重點保護對象,一定要多照應,但這個重點的原因,卻並沒有說。
此刻,天然呆神色上並無異常,但他身邊的鄭功成眉頭卻是皺的死死的,時不時跟天然呆低聲說些什麼,聲音太小,我也聽不見,不過十有**是因為老楊的事。
老楊死了,對我們這次任務會不會有影響呢?
應該有,但這個影響應該不是絕對的,否則我們就該撤退,而不是繼續前進了。
我們一路前行,周圍的環境變化莫測,這裡的地形太過複雜,有時候是山林密佈,有時候是溝谷,又時候又會走入一些草甸區,一眼望去全是綠油油的草地,可以想像,秋冬時節,草地上肯定是一片金黃色,層林盡染,風光萬千。
現在只是夏季,一眼看去,到處都是綠意,走著走著,地勢逐漸降低,我們走入了其中一條溝谷,打算順著這條溝谷一直前行,直到進入魔鬼三角帶,這個過程,大概需要三天左右的路程。
溝谷裡的景色更為壯美,這裡毫無人跡,完全是一片原始地帶,溪中的落花流水,苔痕新齒,讓人目不暇接。很快,周圍的植被開始發生了變化,一開始,我們能零零碎碎看到一些黑竹溝特有的黑竹,越往深裡走,黑竹越多,我們完全走入了一片竹林中。
便在這時,隊伍中的神槍手,外號『鷹眼』的兄弟突然壓低聲音道;「快看。」他指了指高處的一片竹林,我順著他指的方向一看,不由抽了口氣,道:「大熊貓。」
卷毛道:「瞧你那沒見識的樣,你沒在動物園裡見過啊?」
我道;「我見過動物園的,但沒見過野生的,我操……它盯著咱們看。」
鄭功成看了不遠處黑白相間的大熊貓一眼,道;「這東西長得蠢,但其實非常厲害,速度快,咬合力強,殺傷力很大,不要被它的外表騙了,饒過它。」
我們繞開大熊貓,那玩意兒則一邊吃竹子一邊看著我們,見我們離開,自己也晃著屁股,很快消失在了我們的視線中。這片黑竹林很大,林間時不時的能發現一些山泉,空氣中散發著一股竹類特有的香味兒,當然,最讓我們高興的是,這地方總算沒有那麼多蟲子了。
竹子本來就屬於一種不適合昆蟲寄居的植物,連帶著那些惹人煩的螞蝗、鼻涕蟲一類的都不見了蹤影,這片竹林相當大,我正估摸著今天有沒有可能走出去時,猛然發現前方不遠的地方,竟然有幾個很大的土包。
那土包給我的第一印象就是墳堆,圓圓的如同饅頭墳,三個挨在一起,上面佈滿了掉落的枯竹葉。
這地方怎麼會有墳堆?
眾人看著那三個土包,不由得都愣了一下,而這時,鷹眼道:「好像不是土。」說話間,他謹慎的靠了過去,伸手去撫表面的竹葉。
竹葉被撫落後,露出了竹葉下發的東西,這時我們才意識到,那不是什麼土堆饅頭墳,而是帳篷,三個紮在一起的帳篷!
鷹眼見此,二話不說,立刻開始去清理帳篷上的落葉,我們其餘人也趕緊去幫忙,說實話,在這地方,突然看見三頂帳篷,我們還是挺意外的。
鄭功成推測,這些帳篷應該是之前的探險隊或者一些考察隊留下的,黑竹溝從來就不乏想進來探秘的人,但同時出意外的人也太多了。
這三頂帳篷沒有收起來,在山林裡的人,不可能無緣無故拋棄自己的帳篷,所以這三頂帳篷的主人,很有可能已經遇難了。
我們將帳篷清理出來後,發現它們的質量非常好,至今沒有損壞的跡象,但值得注意的是,這帳篷的拉鏈,竟然都是拉起來的。
在野外露營,一般只有睡覺的時候才會將帳篷全拉起來,其餘時候都是半拉,如果這帳篷的主出了意外,他們逃跑的過程中,肯定不會有時間把帳篷給拉起來。
瞬間,我腦子裡冒出了一個可怕的念頭:難道……他們人還在裡面?
彷彿為了證明我的猜測,在鷹眼將其中一頂帳篷拉開時,一股劇烈的臭味兒猛地散發了出來。這種臭味,就是那種棺材打開後特有的味道,即便屍體已經腐爛成枯骨,但那種味道是始終難以消散的。
我被這猛的一熏,立馬摀住口鼻後退幾步i,其餘人的反應也跟我差不多,有人已經開始罵罵咧咧起來了:「我操,裡面有死人!」
順著拉開的帳篷往裡一看,只見裡面有兩個睡袋,睡袋看起來都很扁,似乎沒有人在裡面,但睡袋口,卻赫然有一個骷髏頭。
不是睡袋裡沒有人,而是裡面的人已經腐爛成骷髏,所以看不出來而已。
第八十九章死因
「我操。」卷毛捂著口鼻爆了句粗口,道:「怎麼全死在睡袋裡面了?難不成睡覺的時候死的?」眾人面面相覷,只覺得心驚。
緊接著,其餘人又打開了另外兩個睡袋,無一例外的,裡面都有變成白骨的死人,而且每個人都是躺在睡袋裡死的,只有一個,是半躺在睡袋中,扭曲著往外爬,但最終還是沒能爬出來。
帳篷是封閉的,人卻無聲無息的死在了睡袋裡,這太恐怖了,他們是怎麼死的?
文盲指了指帳篷的通氣孔,道:「會不會是有毒蛇或者毒蠍子爬進去,把他們給咬死了。」在這種全封閉的情況下,文盲提出的假設似乎是最有可能的,但天然呆卻非常謹慎,他看了看腕上的戶外表,淡淡道:「我們今天恐怕走不出這片竹林,要弄清楚他們真正的死因,亂猜是沒有用的。」說罷,給鄭功成和隊伍裡一個黑瘦的年輕人使了個眼色,那年輕人便戴上防毒口罩,鑽進帳篷裡檢查屍體。
我以前總覺得天然呆是需要人照應的,因為他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但現在我才醒悟到,他只是情商低,不會與人交際而已,但這絕不是蠢的代名詞,相反的,他一個人在雪山裡生活了那麼多年,在警惕性和分析能力這方面,絕對比大多數人強。
那個黑瘦的年輕人,我們都喊他『小黑子』,之前我不知道他有什麼絕活,現在見他一個人去查看屍體,其餘人都沒動,看樣子他的拿手絕活,應該和這方面有關。
天然呆的話說的沒錯,現在已經是下午的四點多了,這片竹林卻至今看不見頭,或許我們今晚很難走出去了,如果不弄明白這些人真正的死因,加以防範,沒準兒我們也會步他們的後塵,在睡夢中無聲無息的死去。
小黑子在查看屍體,我們則去翻找帳篷裡的東西,以期能發現一點兒線索,很快,在這些人的裝備中,我們找到了一些很有價值的東西,分別是相機,其中一款恰好和我們所攜帶的相機同款,因此換上電池就可以打開。除此之外,還有探險筆記,這是每一個探險愛好者都會有的東西,將旅途中的所見所聞記錄下來。
相機和探險筆記之外,還有這些人的證件,通過證件可以發現,這些人來自不同的地方,大部分來自北上廣深等大城市,而且根據他們所攜帶的裝備以及錢包裡各種金卡判斷,這是一幫有錢人。
卷毛嘀咕道:「現在的有錢人真難理解,不好好在大城市享福,一個個都喜歡玩命,真是吃飽了撐的。」
對於這個,我深有體會,便道:「人類是貪心的,即嚮往自然,又捨不得放棄現代文明,一面享受著高樓大廈,汽車飛機,一邊又希望可以回歸山林,親近大自然,我有一位朋友曾經跟我說過,探險是人的本性,人類,就是在一次又一次探險中進化的,主動接近危險,才能找到對付危險的辦法。」
緊接著,我們翻開了他們的探險筆記,這筆記非常的厚重,牛皮面,防水紙,非常厚重,一打開,密密麻麻都是字,有些還夾雜著照片。
每本筆記開始的時間都不同,最早的,甚至有十年前的,大致翻了一下前面的,我發現這是一幫老驢友,他們去過的地方還真不少,算是一幫非常有經驗的探險愛好者。
2013年,他們在戶外社交網結識,決定來探一探中國的百慕大,吸引他們前來的,是一個關於野人和翼龍的傳說,他們希望能在這黑竹溝裡,找到關於野人的蹤跡。
我心說要看野人,幹嘛不去滇緬的野人山裡看,那裡面的野人可夠多的。
一邊翻筆記,我們一邊打開了那部照相機,發現這六個人真的相當不得了,幾乎可以媲美專業人員了。他們非常的有經驗,不論是野外生存、動植物知識都非常的全面。他們的行進路線和我們幾乎一模一樣,可以說是進入魔鬼三角帶最安全的一條路線,而事實上,我們現在所行走的這條新路線,是三個多月前,付出了一定的代價才研究出來的。
而這六個人,卻是根據自己的經驗分析環境、經緯度、地貌等等因素推斷出來的最佳路線,可以說,他們不管伸手如何,至少在這方面,是比我們強的。
如此一來,這六人的死就更讓我們不安了。
這種有經驗的老手,不可能像文盲猜測的那樣,是被蟲蛇鑽進氣孔給毒死的,他們一群老鳥,怎麼可能連這點兒防備都不做?
我們一邊翻著筆記,一邊翻著照片,筆記裡的記述非常簡潔,而照片則要豐富的多,除了整體景觀以外,還有很多微縮特寫,配合筆記的描述,這些特寫的動植物,都是比較少見,甚至是這六人不知道的,所以對於這些物種,一但發現,他們都會用相機進行記錄。
他們的相機內存沒有之前的照片,應該是每到一個地方,就會換一張儲存卡專門做記錄,所以相機裡的內容都是黑竹溝的。
根據相機的記述,他們還發現過一個溶洞,並且去那個溶洞裡轉了一圈,但因為在溶洞中偶然拍到過一個黑乎乎,血紅色眼睛的龐然大物一閃而過,因此阻隔了他們想要深入的念頭,但探險筆記中對此做了大篇幅的描寫,表示出了一股濃濃的不甘和焦灼。
我可以理解這類人,這類人都屬於求知慾很旺盛的那一種,發現了一個溶洞,如果沒有把它探到底,沒有弄清楚裡面的環境,甚至還發現了一個奇特的龐然大物,不能一探究竟,對這些人來說絕對是很煎熬的。
根據筆記描述,這個溶洞其實離我們現在所處的位置並不遠,是在偏東的位置,那邊是一片懸崖絕壁,有很多黑竹,時不時還能看到帶著幼崽的大熊貓。
六人被那玩意兒嚇到,不得不哀歎連連失望透頂的離開溶洞,出來後見天色晚了,便在這片竹林紮營,當天的筆記,停止於安營紮寨以及他們的晚飯岩石蝦。
在離這兒不遠處有一條溪流,裡面有很多的大蝦,六人用石頭架起鍋灶,在上面放一塊洗乾淨的薄石板,將蝦剝了切片,放在薄石板上煎燙。
這本探險筆記的主人應該是個吃貨,最後的文字,光寫著晚飯怎麼做、怎麼吃以及什麼味道了,看完之後我都覺得有些饞。不過這應該是他們吃的最後一頓飯,因為太陽落山,這幫人就休息了,然後再也沒醒過來,而這本探險筆記,再也沒有往下寫。
看完之後,卷毛舔了舔嘴唇,說:「咱們晚上紮營的時候,也學學他們,弄點兒蝦來吃,媽的,寫這個的是個廚子吧?探險筆記被他寫成美食筆記了。」
而這時,小黑子也檢查完了帳篷裡的屍體,他道;「骨骼有陳舊性傷痕,但不是死前留下的,沒有食物中毒的跡象,可能是體外中毒。」
體外中毒?難道真是蟲蛇咬的?
我剛這麼一想,小黑子便道:「而且應該也不是蟲蛇,我在他們的帳篷裡發現了這個。」
那個是個巴掌大小的盒子,正中央有透孔,底部有個可以安裝電池的地方,這玩意兒這最近幾年新流行起來的東西,和熏香差不多,不是電熱啟動,內部的含有硫磺一類的成分,夜間露營打開,可以非常有效的趨避蟲蛇。
不過這東西有一個缺點,就是不能密封使用,也就是不能放在帳篷裡,帳篷雖然有氣孔,但卻比較小,容易出意外中毒,所以一般不放帳篷裡,而是和營燈放在一起。
不過這玩意兒味道比較沖,即便是在帳篷裡,含量超標的時候,也容易把人給嗆醒,從而給出逃亡時間,因此不太可能是被這東西給毒死的。
可如果帳篷裡放著這個,應該也就不可能有蟲蛇靠近,那麼,他們的死因究竟是什麼?
如果查不出來,我們今晚恐怕就要趕夜路,連夜離開這片竹林了。
眾人研究了半天,最終還是沒能找出死因,不得已,天然呆只得下令今晚走夜路。好在這裡全是竹子,物種單一,使得我們能遇見的野獸也比較單一,在黑竹林裡走夜裡,比昨晚夜奔安全多了。
第九十章鐵姐
耽誤了一個多小時後,時間已經接近下午五點,太陽也快要下山了,我們當即不再去管這六具屍體,晚飯也摸著壓縮餅乾邊走邊吃,爭取盡快離開竹林。
太陽下山時,竹林裡漸漸暗了下來,溝谷的山風,將竹林吹得簌簌作響,竹葉的清香味兒其實非常好聞,而且竹林的生物單一,沒有山林裡那麼多的蟲蛇,竹根抓土石又抓的很深很牢靠,也不會有摔倒的危險,其實走起來挺簡單的,甚至對比起前兩天,在這竹林裡趕夜路,簡直可以說是一種享受了。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太陽的落下,我們猛地發現,這竹林的林間,不知何時,升起了一股薄薄的瘴氣。如果說是霧,那麼夏季的夜晚,這個點兒是不會有霧的,霧氣一般是在黎明才出現。
這些夜晚出現的霧氣,襯著綠竹,在探照燈的燈光中,彷彿也被蒙上了一層綠意,一看就顯得不同尋常,與此同時,那綠竹的清香味兒,也開始有了些細微的變化,這些變化沒有逃過天然呆的鼻子,他停下腳步,微微嗅了一下,抬手做了個停步的手勢,緊接著淡淡道;「防毒口罩戴上。」
鄭功成算是天然呆的心腹,對於天然呆的命令,也是無條件的執行者,立刻率先從裝備包裡摸出了防毒口罩。卷毛廢話比較多,一邊摸口罩一邊道:「這些霧氣莫非有毒?」
我在滇緬叢林中就見識過一些毒障,不過那些毒障,大多是因為腐爛物而形成的地氣,但這片竹林非常乾爽,如果說這些霧氣有毒的話,實在是太奇怪了。
難道……那六個人,就是在睡夢中被這些霧氣給毒死的?
聞著空氣中產生了變化的氣味兒,我越想越覺得靠譜,趕緊把防毒口罩給戴上了。這玩意兒被戴上之後,就不方便說話了,因此我們的隊伍變得沉默起來。我走在最後面,看著一行人在夜晚急匆匆趕路,沉默的如同鬼魂一樣的身影,不由得有些毛骨悚然。
這一刻,我總感覺有什麼地方不對頭,但一時卻想不出來究竟是哪裡有問題。跟在後面走了很長一段路之後,我才猛然反應出來讓我覺得不對勁的地方是哪裡了。
是鐵姐!
從我們發現那六具屍體開始,她似乎就沒怎麼說過話了,而一直到現在,她都是低著頭悶不吭聲的走,之前讓我感覺到不對勁的,或許正是因為鐵姐一直低頭疾走的這個姿勢。
鐵姐除了雙手粗大,顯得很不正常外,其餘的,不論是容貌、身材,氣質,都可以看出,是個非常有修養並且出身也很好的女人。她的身形一直是非常挺拔的,雙肩舒展,脖頸微揚,沒有高高在上的姿態,卻帶著一種自然而然的貴族氣質。同行這麼多天以來,我很少看見她用這種姿勢走路。
縮著肩,埋著頭,這個姿勢放在其餘任何人身上都不奇怪,因為人如果累了,弓背垮肩是個非常下意識的動作,其實包括我自己現在都是用這種姿勢在走路的,因為太累了,肌肉急需要放鬆,能放鬆一點是一點。
我現在看人也算是有一套了,根據我的推斷,我給鐵姐的定位是:沒落的貴族。
為什麼是沒落的貴族,不是沒落的有錢人呢?
有道是富貴、富貴,富和貴其實是分開的,但又是相連的,中國有句老話,叫三代出貴族,這話其實是非常有道理的。就拿傅家來說,傅老頭白手起家,也沒有受過什麼很好的教育,發了財之後,踹了原配,娶了個有文化的大學生,他雖然富,但也就是個爆發戶,沒有一點兒貴氣。
傳到傅楠這代,雖然受了良好的教育,但跟著傅老爺兒耳濡目染,再加上傅老爺子忙於事業,不加管家,所以雖然是精英,但也只能稱為富二代,這一點,從傅楠為人處世的方法就可以看出來,時不時的就會暴露出本性。
但如果傳到第三代就不一樣了,傅楠本身就算是人中龍鳳,家業穩定,有了第三代,肯定是悉心栽培,再加上一些不好的東西,一代一代被過濾掉,第三代就是真正的『貴子』而不是富二代了。
由於抗戰和文化大革命,目前國內的富豪,大部分都是白手起家,經濟越來越發達,國內的富豪越來越多,但敢說自己是貴族的卻沒幾個,只有那些半罐子水,才洋洋得意覺得自己是貴族。
富是物質,貴則是內外兼修。
《走屍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