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節

我由於什麼裝備都沒有,所以把一切都給豁出去了,白天黑夜死命趕路,能跑的就絕不用跳的,能跳的就絕不用走的,所以我的追蹤速度至少是他們的兩到三倍。
這個營地,應該是他們昨晚紮營留下的痕跡,按照我們平時趕路的規矩,沒有意外的情況下,一般六點半起床,收拾東西,煮點兒早飯,真正出發時,一般是八點多。
由於長途跋涉,所以我們即便趕路,也不會隨意吃些口糧,早飯一般是比較注重的,會起火煮的相對豐盛一些。這片地方,只留下了紮營的痕跡,各處跡象顯示,天然呆等人離開時是不慌不忙的,那麼他們早上的出發時間必定不會太早。
相對於這幫吃飽喝足還有帳篷睡的爺,我昨天可是逃命逃了一整天,天都黑了才休息,天才麻麻亮就繼續上路了,披星戴月,簡直苦不堪言。
我在心裡默默的做著時間和速度的加減法,估摸了一下天色,心裡便有了個大致判斷,在原地歇了五分鐘,按摩了一下腿,我繼續上路,不出意外,今晚我應該能趕上天然呆他們的隊伍。
因為按照現在的天色來看,再過不久,他們就要找地方紮營了。
紮營地一般會選擇乾燥的高地,遠離大型水流,靠近小水域,按照一些紮營的標準,沿著這條路往前走,要想找到他們,希望又加大了很多。
其實走到現在,我心裡是有點兒疑惑的。
一開始,我身上什麼裝備都沒有,進入這片叢林的時候,我想到過無數危險,叢林對於沒有外物依仗的人來說,是相當恐怖的。
但奇怪的是,我一路走過來,除了覺得週遭的樹木植被越加茂密外,還真沒有遇到過別的危險,這讓我懷疑是不是我把老天爺罵多了,所以它被我罵規矩了。
天黑時分,周圍完全黑了,我身邊沒有火,沒有燈,但這不妨礙我繼續行走。因為在天黑前,我就事先爬上了一棵高樹,在樹上眺望。
這黑漆漆的,自然看不見別的東西,但正因為如此,黑暗中的火光,就會顯得格外醒目。
我眺望到遠處那若有若無傳來的光線,又看了看天上的北極星,大致定位以後,便下了樹,摸黑往那邊走。黑暗中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觸覺和耳朵,至於眼睛,唯一的用處就是用來觀察天上的星辰。
在觸摸中看著星辰前行,時不時的就會被什麼東西給扎一下,要不就一掌摸到一些軟滑滑的蠕蟲,過程就別提了,如果不是有一股信念在支撐著我,這種環境簡直可以讓人崩潰。
終於,那團火光隱約可見了,我激動的大叫一聲,跌跌撞撞的就往那邊跑了,邊跑邊嚎:「啊!啊!啊!我操!終於找到了!」
我以極快的速度衝了過去,隊伍裡的人都睡了,只有守夜的卷毛,我這一衝出去,站在火光的邊緣處和卷毛四目對視,片刻後,卷毛怪叫一聲,猛地蹦躂起來,道:「媽的,你怎麼來了!不對,你小子居然還活著!我去,你這一身也太……」我知道自己現在狼狽的不像樣子,但哪裡還顧得了這個,激動的幾乎想流淚。
帳篷裡的其餘人聽到動靜也紛紛爬出來,生死重逢,高興自不必說,眾人七嘴八舌詢問我被翼龍抓走後的情況,很顯然,他們並不知道我後來逃出生天,還想著去暗洞裡救他們的事兒。
我累慘了,往地上一坐,心神放鬆下來,之前被壓下去的疼痛一股腦兒冒上來,特別是腳,估計已經磨得慘不忍睹了,火辣辣的痛,我都沒敢脫下來看。
我整個人身上都是汗,衣服都是濕的,往篝火邊一坐,整個人都冒白氣兒,一邊脫鞋襪,我一邊道:「先別問那麼多,有吃的沒,我餓了。」
鐵姐立刻遞過來一包肉乾,我將臭襪子一脫下來,只見腳底都爛了,全是磨破了的水泡,再加上不衛生的環境,看起來別提多噁心了。
鐵姐又給了我一瓶水,在水裡滴了些消毒的碘酒,搖了幾下,示意我把腳沖一衝。弄完這些,我在腳上上了些藥,讓它恢復的更快點兒,這才一邊吃東西,一邊跟眾人說起後來的情況。
當我說到暗洞的事情時,卷毛道:「兄弟,你夠義氣的!我們的情況也跟你差不多,不過沒有漲水,直接順著另一個洞口就出去了。這麼說,老狼沒跟你一塊兒?」
我道:「老狼當時在外面等我,但繩索突然沒有了人控制,我估計,他要麼出了意外;要麼,就是當時放棄我,自己回程了。」
事實上,我覺得第二點的可能性不大,老狼相對是個比較講義氣的人,再說了,當時我們有約定,如果我在洞裡出了意外,他再獨自回程。可那會兒,我明明還在借他的力,所以他也清楚我還活著,在那種情況下,以老狼的個性,不可能會突然把我給丟下。
因此,第一種可能性才是最大的。
老狼很可能已經遇險了,我想到此處,吃東西的速度也慢了下來,心裡沉甸甸的。
眾人聞聽此言,皆是一陣唏噓,又見我說起那渾身長瘤的何虎,當然,我沒有說是磁場的原因,畢竟磁場的事兒,隊伍裡除了我和天然呆以外,沒有其他人知道。
黑子不禁說道:「這地方這麼詭異,會讓人產生異變,咱們不會也變成那樣吧?」說話間,他看了天然呆一眼,那意思很明顯,有些想打退堂鼓了。
我能剛才一直被眾人圍著,七嘴八舌的,都沒來得及和天然呆搭上話,他此刻盤腿坐在篝火的對面處,神色依舊沒什麼變化,似乎我活著回來,也沒有一點兒高興的意思。
我雖然知道這小子向來如此,一張臉跟木偶一樣,但心裡還是覺得挺憋屈的。
鐵姐作為隊伍中唯一的女人,心比較細,她見此便說道:「你當時被那個大猩猩抓走,頭兒一直沒有放棄救你,我們追到那樹下,你又被翼龍抓走了。大傢伙兒都說放棄,頭兒堅持繼續找,結果到了水流邊,被那大黑蛇給暗害了。你現在平安無事就太好了。」
我一聽,心裡舒坦多了,便對天然呆道了一聲謝,眾人被我這一打擾,也沒有什麼睡意,紛紛講著分別後的情況。我吃完東西,其餘人便陸陸續續鑽進帳篷裡睡了,由於心裡有事兒,我便提議和天然呆一個帳篷,他沒反對,進去之後,我才壓低聲音道;「我遇到周玄業了。」這事兒我剛才並沒有對其餘人說。
黑暗中,天然呆動了一下,道;「在什麼地方?」
當即,我將周玄業等人救我下山崖的事說了,天然呆陷入了一片沉默。
我道:「周狐狸不好對付,要不照我說,撤吧。」
天然呆道:「都沒有遇上,怎麼知道沒有勝算。」
我道:「別耍嘴皮子功夫,周玄業是什麼手段你不知道?我懷疑他的隊伍裡……不全是活人,明白嗎?」
天然呆不說話,我再接再厲:「還有變異人的事情,那個何虎受磁場影響,變成了那副模樣,我給他喝了血,但是沒有用,所以我的血肉對這個磁場也是無效的,一但出了意外,就真的無法挽回了。」
「你之前說過,這次任務,並不是非得成功,是有轉圜餘地的,既然如此,我們何必冒此大險?」
第一百一十六章規律
黑暗中,天然呆沉默片刻,道:「我不是在為黃天辦事。」
我愣了一下,心說你不是為黃天辦事還能是為誰?
天然呆接著道:「我是為我自己的目地在辦事,所以必須全力以赴。」
我一時無言,員工為老闆幹活,公司收益和員工無關的時候,自然得過且過,缺乏熱情,但如果工資和效益掛鉤,一切就不一樣了。天然呆的意思很清楚,他和黃天合作,不是在給誰跑腿當手下,而是借助黃天的力量,達成他自己的目地。
為自己的利益辦事,當然不能說退就退。
他又加了一句;「周玄業敢去,我為什麼不能去?」
我道:「你能跟他比嗎?說句不好聽的,周玄業是個偏執狂,以前有人格分裂,在某些事情上,他是不擇手段的亡命之徒,為了達成目的,性命他都能豁出去,你能嗎?」
黑暗中我看不見天然呆的神情,他只說了一個字:「能。」
「我操!」我忍不住爆了句粗口,覺得這個話題可以到此為止了,氣的蒙頭睡覺。這時天然呆道;「如果你怕,可以自己走,我知道這個隊伍裡有不少人都有放棄的打算。」
我把頭鑽了出來,怒道:「我呸,行了,我能看著你一個人去送死嗎?再說了,丟下你,其餘人就這麼回去,怎麼跟姓黃的交差?」
天然呆道:「他們肯定會說和我失散了,生死不明,這個理由非常管用,黃天不會為難他們,更不會為難你。」
我道:「嘿,你小子獨自混了這半年,情商到是有長進,還知道耍心眼了?算了,你對我不仁,我不能對你不義,這次,就捨命陪君子了。」說完,我便沒再搭理他,在軟乎乎的防潮墊上,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覺。
我兩次遇險,這小子都沒有放棄搜救我,這種時候,我也狠不下心跑路了,但願我們能躲過這魔鬼三角帶的磁場,成為幸運兒吧。
第二天清晨,眾人起了個大早,煮了早飯,收了營帳便繼續前進。
我們現在已經正式進入了魔鬼三角帶,海拔非常低,溝谷幽深,身處其中,幾乎有種不見天日的感覺。
我們這次主要就是來尋找磁場的,但相關人員早就死了,空有儀器也看不懂,唯一的辦法,就如同天然呆之前跟我說的一樣,朝著異變最厲害的地方找。
我知道這一點,隊伍裡的其餘人卻不知道,一估計差不多已經到了目的地,又見天然呆根本沒有一點兒趕路的跡象,一個個交頭接耳,顯然是在推測什麼。
我正走著,黑子等人過來跟我探聽,問天然呆接下來是什麼打算,我說我怎麼知道。黑子說:「得了,別裝了,一看你和頭兒就是老交情,要不然之前被抓走的換了別人,早就不找了,你肯定知道內幕,趕緊給咱們說說。」
我朝他笑了笑,壓低聲音道:「我是知道內幕,不過……我不告訴你們。」
黑子嘶了一聲:「嘿,別啊,兄弟,有沒有一點兒團隊精神啊。」
我道;「團隊精神,就是各司其職,各在其位,聽從安排,服從指揮,幹好你自己的事,知道的那麼清楚幹嘛?」我一句話噎的他乾瞪眼,欲要開口再言,被鄭功成喝止住了,與此同時,鄭功成讓我們原地休息。
卷毛道:「才上路一個小時就休息?」
鄭功成瞪了他一眼:「休息還不樂意,就你話多。」
卷毛摸了摸鼻子,嘿嘿笑了一聲坐在地上,道:「我就喜歡休息。」與此同時,鄭功成則和天然呆站到了遠處,二人對著林中指指點點,似乎在商議些什麼。
反正隊伍裡的人現在都知道我和他們的頭兒是舊識,我也就不避諱了,大搖大擺的過去偷聽,那邊兒正在說話的鄭功成頓時停下了話頭,看了我一眼。
天然呆頓了頓,衝他點了一下頭,鄭功成才繼續:「……這是我總結出來的規律,但用這個規律找,範圍太大了,咱們還可以試試另一招: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天然呆聞言,面上神色不變,沒有接話,似乎在思考,片刻後才道:「先找,如非必要,爭取不要起衝突。」說完二人就要散開。
這半截話我聽不明白,連忙拽了把要離開的天然呆,道:「什麼螳螂捕蟬,誰是螳螂,誰是黃雀?」
天然呆沒答話,鄭功成反而道:「這一招能不用就不用,我們雖然是黃雀,但對方卻不是弱小的螳螂,勢均力敵,貿然衝突,是一場硬仗。」我意識到,他們說的應該是周玄業那幫人,於是道:「那是自然,周玄業帶的隊伍,能躲就躲,那你們說的規律又是什麼?」
天然呆道:「磁場的規律,我們已經找出了一些,順著這個規律摸索,很快可以找到它。」
我剛想問什麼規律,鄭功成就吆喝了一聲上路,緊接著天然呆便跟鄭功成走在前頭帶路,明明我們已經沒有了指南針一類的東西,探測儀器也不管用,但這二人卻像是認識路一樣,帶著我們在叢林裡行進。
眾人行進的速度並不快,鄭功成卻吹了聲警哨,示意所有人都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
我跟在後面,琢磨著他們嘴裡所說的規律。
這二人對此完全不熟悉,卻自有一套行路的標準,很顯然確實是依據某種規律來找路的,那麼這個規律是什麼?這個問題並沒有困擾我太久,因為很快我就領略到這個規律是什麼了。
我們越往前走,周圍的林木便越見高大,與此同時,最為明顯的是一些野果和昆蟲,一隻小小的毛毛蟲,竟然長到了足足有三厘米粗。
所有的東西都開始變大,周圍的果子,顏色也變得越來越鮮艷,而之前的臨近也被打破了,我們遇到了越來越多的危險,蟒蛇就不知道看見了多少條,有些吃飽了不搭理我們,有些還餓著的就試圖拿我們當午餐。
不過這些大蟒蛇都不算厲害的,它一衝過來,天然呆便衝上前。蟒蛇吃東西,是先用身體將獵物纏起來,將獵物纏的骨碎氣斷,才整個兒慢慢嚥下去。
但天然呆手裡的鐮刀卻不是吃素的,蟒蛇前腳剛把他纏住,後腳就被切成了兩半,看的隊伍裡的其餘人臉都變成了豬肝色,看天然呆的眼神就開始不對勁起來了。
這幫人裡除了鄭功成以外,都是第一次跟天然呆外出合作,即便以前有交集,也是屬於文明世界的交集,而到了這兒,人就跟野獸差不多了。
我摸到了規律,天然呆和鄭功成,主要是根據動植物的生長趨勢在尋找路徑,也因為如此,危險變得層出不窮。
巨大的蠍子,人頭大小的蜘蛛,時時刻刻都有要人命的危險,眾人從一開始的放鬆,到後來人人身上都怪彩,全都進入了戰鬥狀態,整個隊伍頓時變得殺氣騰騰。
前進的過程中,不停的出現的各種變異生物,讓我們快速的進入了疲憊期,不過有所收穫的是,我們在前進的路上,發現了一具非常新鮮的屍體。
是個男人,人我不認識,但衣服我認識,是周玄業那邊的人。
這間接的說明我們選擇的路線是正確的,否則也不會跟周玄業的隊伍撞上。那具屍體還沒有腐爛,但屍體上已經爬滿了螞蝗。這地方昆蟲很多,一個人如果在一個地方不活動,很快就會有蟲子爬上來,所以這具屍體的死亡時間應該並不長,那麼周玄業等人應該也在我們附近。
但很快,鄭功成推翻了這個想法,他發現這人身上有裝備包,而且還是個幾乎已經空了的裝備包,子彈都用完了,食物也吃的一乾二淨,但還有一些醫藥用品和繩索一類的裝備,死因則很奇怪,身上雖然有很多傷口,但沒有找到致命傷。
除此之外,周圍的地方,也沒有大量人活動過的跡象,因此鄭功成推斷,周玄業的隊伍,應該在其它地方遇到過某種危險,使得這個人和隊伍失散了,然後因為某種暫時還不知名的原因死在了這個地方。
第一百一十七章嘔吐
這人渾身爬滿螞蝗的死法實在是太刺激人了,沒人願意成為下一個,因此隊伍裡的氣氛就更加緊張了。天然呆似乎有什麼想法,湊過去跟鄭功成說了兩句,鄭功成便道:「這地方很古怪,動植物似乎都有些異變,不知道是什麼力量在影響它們,這股力量也有可能影響到人,大家提高警惕,如果覺得身體有什麼不適,要立刻提出來。」
眾人連連點頭,卷毛是個心直口快的,他狠狠抹了把臉上的血,突然道:「頭兒,我知道咱們有規矩,有任務斷層,按理說我不該問。但你看看,兄弟們一個個都成什麼樣了,您就算不全告訴我們,也稍微透個底兒,我們來這兒到底是幹嘛來的!」
其餘人雖然沒開口應和,但那神情和目光都顯示的非常清楚,一個個都看著天然呆。
如果老楊還活著,沒準兒也就說出來了,任務斷層畢竟只是j組織為了不讓資料外洩的規矩,但非常時刻非常辦法,說出來原本也沒什麼。
可現在老楊死了,我們攜帶的檢測儀沒了主人,就相當於瞎子摸象,而且是一頭隨時會發狂的大象。說實話,這種行為,真有點兒帶著眾人送死的意味,要不是天然呆是我兄弟,我知道真相後,絕對會撂挑子不幹。
這件事兒干的有點兒坑人,一時間我也不知天然呆會如何應對。
這隊伍裡的每個人都實力不凡,各有千秋,我們組合在一起,在這叢林裡是一股很強大的力量,一路走來,輕輕鬆鬆的應對了很多危險。
但如果這個隊伍解散了,就憑我和天然呆,即便再加上一個鄭功成,那也夠嗆的。
說真的,我還真有些想看看,如果隊伍裡的其餘人都撂挑子不幹了,天然呆會有什麼反應。
顯然,情商低也是有好處的,一般人這會兒就該緊張了,但天然呆還是那副老樣子,木著臉,如同老僧入定,目光平靜的掃過眾人,淡淡道:「組織有組織的規矩,想離開的,我不留。」
眾人面面相覷,不等多言,鐵姐突然盯著鷹眼身後,驚呼一聲,道:「小心!」
我循著這聲猛地轉頭望去,卻見鷹眼的腦袋頂上,赫然吊著一隻手臂粗的青色蟲子。那蟲子噁心且不提,偏偏還有一對兒尖利的口器。這種蟲子我們一路走來已經見了很多了,時不時尾部就牽著一根線,從樹上吊下來偷襲,簡直防不勝防。被它咬一口到也不至於死,但添一道深深的傷痕免不了,而且這玩意兒也長得太噁心了些。
鷹眼警惕性很高,鐵姐剛一喊出,他整個人就矮了一下身竄到一邊,與此同時抬槍就朝著那大青蟲開了一槍,那玩意兒頓時掉了下來,濺出一泡綠水。
《走屍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