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節

由於之前損失了不少人手,因而此刻的包圍圈已經收窄了,越靠近玉床,陰煞之氣越淡,視野變得相當清晰,因而我們可以非常清楚的看清現在的局勢。
士兵犧牲了大概三分之一,剩下的三分之二正在打掃戰場,由於那蚯蚓吞人,所有周圍根本沒有人的屍身,只有那些肥碩粗大的蚯蚓屍體。
惡臭味兒實在太大了,這些士兵將靠的近的屍體往外圍清理。
剩下的龍組的人,依舊在之前挖蟲虛的地方動土,萬幸的是,在人群中,我看到了黃胖子、天勤還有白鶴三人,雖然也是一身狼狽,在一邊坐著休息,但好在沒有缺胳膊斷腿,看起來情況不錯。
我頓時鬆了口氣,立刻大喊:「天勤、胖子!白鶴!」這一喊,眾人的目光被吸引了過來,天勤三人原本還一臉苦相,一看見我和譚刃,就跟打了雞血一樣,立刻衝上了。
天勤臉色相當難看,平日裡不苟言笑,這會兒好像表情包不夠用一樣,神情幾度變幻,不知是哭是笑,嘴裡連連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話說一半,抬手一巴掌扇我後腦勺上,頗為威嚴的叱道:「天勤是你叫的?」
「呃……師兄,我就是看到你們太激動了。」
黃胖子緊跟著也偷襲了我一把,在我左邊來了一下,跟著道:「胖子是你叫的?」
旁邊白鶴一擼袖子,伸著白白的手臂要來扇我,我趕緊認錯:「師兄,手下留情,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白鶴聞言,撲哧一聲笑了,拽著我道:「原諒你了。」說著拍了拍胸口,道:「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被大師兄給……」
「白鶴!」話未說完,天勤便呵斥了她一句。白鶴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也連忙噤聲。我立刻觀察了下譚龜毛的臉色,沒看出有什麼不對勁的,也不知是真沒放在心上,還是沒表現出來。
這時劉叔等人走了過來,神色即吃驚又欣慰,道:「還以為你們出事了。」
我心中緊張起來,面上卻維持著平穩,歎氣道:「別提了,被那些蚯蚓追的,差點兒沒命,不過後來那些蚯蚓突然就自己倒在地上了,實在奇怪,劉叔,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兒嗎?」我裝作毫不知情的模樣詢問。
劉叔道:「是我們動用了王牌的力量。」
「王牌?什麼王牌?」我假裝好奇。
劉叔顯然對我和譚刃並沒有什麼懷疑,只當我們是被蚯蚓追的跑散了,聞言便領著我們往龍組挖坑的地方走。只見那坑已經挖了很深,旁邊是堆土,我和譚刃的到來,引起了龍組眾人的注意,紛紛向我們行注目禮,被這麼一幫人盯著,我還是覺得挺有壓力的。
龍組的人都是站著,唯一一個坐著的人,是個年輕人。這年輕人臉色蒼白,年約十**歲的模樣,我對他是有印象的,因為在龍組中,他年紀看起來是最小的,但由於也是不怎麼愛說話,存在感很低,所以我不知道他的代號。
此刻見只有他一人坐著,我不由得心中一動,道:「莫非,這位是……王牌?」
不等劉叔回話,年輕人突然睜開了眼睛,深沉的和年齡完全不符合的一雙眼睛,在我和譚刃的身上緩緩移動著。我心裡不由咯登一下,頓時有種彷彿被看穿的感覺。
我有一種強烈的預感,這個年輕人,似乎什麼都知道。
僅僅這一眼,我手心就冒汗了。
這時劉叔回答道:「沒錯,他可以大範圍的吸收生命力,不過會帶來極大的損耗,所以輕易不能動用。」損耗?我打量著那個坐在地上的年輕人,感覺他除了臉色慘白,身形消瘦了一些,似乎沒有看出有別的狀況。
這雙眼睛看人的時候,那種幽深窺視的洞察力,可不像是有什麼損耗啊。
劉叔說完,就對王牌道:「你別坐這裡了,去旁邊休息。」
龍組的人雖然特別牛,一個個脾氣古怪,但對於劉叔和鄭阿姨的話是沒有異議的,基本上是言聽計從。然而這王牌似乎並不買劉叔的賬,劉叔說完,他開口道:「我要看看,蟲虛是什麼東西。」
說完就不再看我們,只盯著那個還在往下挖的大坑。
劉叔頓時眉頭緊皺,面上一派不贊同的神色,但最終只是歎了口氣,什麼也沒說。
坑還在挖,一時半會兒沒那麼快,我和譚刃看了會兒,便在天勤的示意下走到了一邊,稍微遠離龍組。他只將我拽到一側,背著譚刃,壓低聲音道;「天顧,你怎麼逃過一劫的?」
我道:「還記不記得周玄業之前領回來的那具毛屍?」
這事兒得通過無虛的允許,天勤自然是知道的,驚訝的點頭,道:「跟它有關係?」
「嗯,我哪裡跑得過老闆啊,要不是那旱魃相救,恐怕我已經被啃成骨頭架子了。」
天勤歎了口氣,拍了拍我的肩膀以示安慰。便在此時,那個王牌似乎有些累了,便獨自起身,慢慢的離開了那個大坑便,走到一旁鋪好的充氣墊上坐著,與此同時,他伸手指了我一下,緊接著做了個過去的動作。
這種被人勾著手指叫過去的情形,還是讓人心裡很不爽的,但不爽也沒用,誰讓實力差距擺在這裡呢,我必須得給龍組以及這個王牌一個面子。
天勤見此,皺了皺眉,壓低聲音道:「這個人非常可怕,你不要小瞧他。」
我道:「他一個人,力挽狂瀾,我哪裡敢小瞧他。」說完,便朝王牌走了過去,問好道:「你好,找我有事?」
他不說話,手指又指了指充氣墊,示意我坐。
好歹我也是二十七八的人了,被一個看起來最多十**歲的年輕人這麼指揮著,心裡別提多憋屈了,更何況,這個年輕人還是個連話都不屑於跟你說,只有動作指使人的。
我內心氣的肺都要炸了,面上卻只是笑了笑,順勢坐下。
人的稜角,其實就是這麼沒的,現實有太多的情況,我們有時候不得不低頭。
緊接著,這個年輕人對我說了第一句話:「我感受到,你的生命裡很強。」
我肌肉緊繃了一下,腦子裡迅速閃過一些念頭,我曾經是j組織的試驗品,龍組想要知道我的真實狀況其實並不難,反正現在有人罩著我。
於是我點頭,道:「是,這我知道,怎麼了?」
他又道:「我處理那些東西時,在周圍,並沒有感覺到屬於你的生命力,所以,你剛才在撒謊。」
這話是我始料未及的,讓我頓時警惕起來,但緊接著我就反應過來,如果他要拆穿我,就不會等到現在了。
他現在單獨跟我說,就是不打算把這事透漏出來,那麼他想幹什麼?
第五十八章生命力
對於這張王牌,我不知道該說同情還是說其它的什麼。
他當初是不是自願成為試驗品的?
一個十**歲的年輕人,會做出這樣的決定嗎?
當初發生過什麼,我不知道,這張王牌也沒有要提的意思,但至少現在的情況是,他確確實實投靠著龍組。如今要我為了他加入龍組,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可我現在有小辮子抓在他手裡,只能先聽一聽,他到底想幹什麼了。
果然,接著便聽他道:「我不知道你的身體為什麼會這樣,但我可以感受到,你的身體,蘊含著非常澎湃的生命力,這種生命力,和我吸收的生命力是不一樣的。」
我道:「有什麼不一樣?」
王牌道:「說不出來,你自己的身體,你應該比我清楚。我的生命力是駁雜的,獨立的,它們交織在一起,讓我非常痛苦,但是你的生命力,像一個黑洞,既能包容,又能吞噬。我希望你加入龍組,跟我搭檔,把我吸收的駁雜的生命力,吞噬過去。」
我想了想,腦子裡冒出一個詞:容器。
我在心底冷笑,心說真是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我一件傷天害理的事兒沒幹,結果就有人想要拿我當廢物放置器了,真當我沒脾氣還是怎麼的?
我忍住要直接問候他祖宗的衝動,冷冷道:「我不知道該怎麼吞噬,如果你有辦法,要排除這些多餘的生命力,建議你去做沙漠綠化,沒準兒你去了,沙漠裡就春暖花開呢?」
王牌側頭看著我,神經質一樣,說:「我可以教你,並不難,你不需要做什麼,只有你才可以做到,或許還有其他人也有你這種體質,但是我不一定能找到下一個你這樣的人。」
我心說當然不可能,牝母元膽,天下間就兩枚,一枚被一個古人吃了,一枚被我吃了,天下間確實不會再有第二個這種體質的人。
「你把那些駁雜的生命力,傳到我身上……意思是讓我幫你承受一切?」
王牌點了點頭。
我笑了,道;「小朋友,你別搞笑了,除非我變成傻子,我才會答應你。別拿那件事情威脅我,你去說吧,告訴他們吧,我蘇天顧,奉陪。」
我當然不希望龍組給三子觀使絆子,但如果是用這種條件去換的話,我真沒有偉大到這個程度。說真的,在不知道模擬生命之前,我沒準兒還會接受,但現在弄清楚了模擬生命的概念後,簡直是想一想都毛骨悚然。
在這一點上,我挺同情這張王牌的,同時也很佩服,畢竟這種事,如果發生在一般人身上,肯定已經受不了自殺了。
所以我相信,他肯定不是自願變成這樣的。
不過同情歸同情,敬佩歸敬佩,這不代表我可以犧牲自己去模擬生命。
讓我做別的犧牲可以,去模擬生命,不如讓我死了算了。
我不想再聽這人囉嗦,於是說完後,立馬轉身就走,譚龜毛和天勤等人就在不遠處,我一過去便圍過來問我怎麼回事。這件事有些棘手,但畢竟還沒發生,未免讓眾人乾著急,我便道:「沒事,他想讓我加入龍組。」
天勤大驚,道:「不行。龍組的人表面上看著風光,實際上處處受制,出了事都衝在最前面,沒幾個長命的,你千萬不能答應。」
要不怎麼說還是自己人靠譜,天勤這話果真是處處為我著想,一時間我別提多感動了,只是想到那小子要坑三子觀,我心一黑,連殺心都有了。
殺心一起,我自己都嚇了一跳。
人啊,有時候你永遠想不到,未來的自己,會被生活變成什麼樣子。
便在此時,忽聽龍組那邊的人說道:「通了。」這一聲暫時打斷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眾人立馬都往洞口的位置聚集而去,唯有譚刃走在後面,順勢攔住我,道:「你答應他了?」
我道:「沒有,我沒那麼傻,老闆,他知道人是你殺的,如果他出面告訴龍組的人,後果很難預料,但龍組的人心高氣傲,眥睚必報,單找我們的麻煩到還無所謂,反正我的麻煩夠多了,也不差這一樁,但我擔心他們會向三子觀下手。」
譚刃想了想,看了看王牌所在的方向,道:「他還沒有洩露出去。」
我點了點頭。
譚刃道:「那就在他洩露出去之前,解決這件事情。」
我一開始沒反應過來,怔了一下才意識到譚刃的意思,我道:「老闆,你說的解決,該不會是我想的那種解決吧?」
譚刃反問:「你想的解決是哪種解決?」
我的手指彎了彎,做了個掐喉珠的動作,譚刃不鹹不淡的嗯了一聲。
我整個兒都傻了,道:「老闆,我沒想到,你居然會……」他不久前還在山洞裡因為殺人的事而情緒不穩,怎麼轉瞬就起了殺心了?
譚刃面無表情,只是朝著王牌那邊望了一眼,用一種極低的聲音說道:「想對師門動手,當我們死了嗎。」我心說你確實死了啊……但這話當然只能在心裡說,事實上他這句話讓我聯想到了周玄業。周玄業這人,再無法無天,但至今為止,除了無虛的事以外,還真沒敢對三子觀下手過。
想來,也是有些忌諱的。
每個人都有他的底線,譚刃、天勤……三子觀的眾人,平日裡別看嘻嘻哈哈沒個正形,但他們沒有一個人是廢物,一但觸碰到底線,爆發出來,還真是魚死網破,不計後果的。
我原想問問譚刃計劃怎麼辦,但已經走到了洞口,不方便再說,因而這個話題便告一段落。
整個過程中,我一直在觀察王牌,擔心他現在就抖摟出去,但這會兒,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眼前這個大坑上,王牌也不例外。我鬆了口氣,心知他暫時應該不會理譚刃這碼事。
這坑有十多米深,就在玉床的旁邊,順著往下看去,一股子土腥味兒竄出來。
天空的陽光,因為濃重的陰煞之氣,難以透下來,坑底黑乎乎的一片,下面隱約透出一個空間來。此刻,一條繩索垂了下去,已經有龍組的人下去查探,坑外邊聚集著一幫僧人。
這種時候,誰有真功夫,誰是頂著僧人的袈裟混飯吃的,一眼就看出來了。
十來個身形消瘦,約莫五十來歲的僧人靜立在一旁,剩下二十多個僧人,肥胖的臉上全是油汗,一個個緊張的盯著坑中的情況。他們之前都挺淡定的,估計還以為念個經,走個過場就完事,誰知之前會出現變異的蚯蚓,八成都嚇破膽了,唯有那是來位年齡大的僧人巍然不動,一派莊嚴。
我看了會兒,道;「下去的是誰?」
龍組的沒人理我,鄭阿姨說道;「是『骨刃』。」我想起來了,那個速度很快,整個人就像一把刀,瘦的跟厭食症一樣的人。
便在此時,繩索劇烈的晃動起來,緊接著骨刃被拉了上來,他身上很乾淨,態度從容不迫,眾人忙問他下面是什麼情況,骨刃道;「是礦床形成的空洞,像迷宮一樣,我在入口處看了一下,沒瞧見類似蟲虛的東西。」
劉叔立刻問負責儀器的那姑娘,定位怎麼樣,那姑娘道;「定位點沒動,類蟲虛物體還在原位。」說完,又接著報了個精確定位的度數。
礦床空洞,有些很少,而有些大型的,結構會很複雜,上下交錯,前後縱橫,如同蜂巢的也有。那姑娘給出精確定位後,表示我們可能得順著礦床再往下找十來米左右。
如果真是蟲虛,要想解決它,就必須得先把它引出來。
蟲虛大部分時候,據說是不動的,你很難發現它,只有在醒過來的時候,才會帶來災難。
不過,根據鄭阿姨的推測,蟲虛很可能已經醒了,否則之前不會出現那些變異蚯蚓。
有人出主意說用爆破,但那樣會造成太多不確定因素,最終劉教授拍板決定,派兩個人下去查看具體情況。
《走屍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