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等到了越西區,大維還從車裡找到一個夜市望遠鏡,對著前方觀察著。
我明白,那幫走私犯機靈著呢,甚至很可能在冰廠碼頭的附近安排了眼線,一旦發現可疑車輛,他們保準提前跑路。
我們車開的很慢,一路上沒出啥岔子。在四點半左右,我們來到冰廠碼頭的外圍。
這碼頭還地處低勢,我隔遠望著,發現碼頭靜悄悄,甚至黑乎乎一片,一個個大型集裝箱就是所謂的庫了,一排排有序排放著,卻哪有裝貨卸貨的跡象。
我直犯嘀咕,心說難不成這幫販子跑了?但這麼瞎猜也不是辦法,我們先後下車。
大維在前面帶路,我們找隱蔽的路線,一點點來到冰廠碼頭裡,甚至期間還翻了一個鐵柵欄,大嘴褲子也被劃壞了一塊。
我有種很苦悲的念頭,心說警察一般都充當明角兒,咋這次我們這麼偷偷摸摸的,還這麼小心翼翼呢。但這就是一時的怨言。碼頭裡每個庫上都有標記,我們很快找到了二號庫。
這庫的大門沒關死,微微露出一條縫,從裡面溢出光來。我們互相看了看,這時我們都把槍拿到手裡了。
鐵軍和大維貼在門外面的牆上,鐵軍還對我和大嘴悄悄擺手,那意思讓我倆拽門去。
我當先往上湊,大嘴傻了吧唧非要跟著,我把他攔住了,不然門前就那麼大的地方,拽門也不是啥力氣活,我倆何必擠著呢。
我拽門很有技巧,無論何時都盡量貼在門後面,至少這鐵門能跟個盾牌一樣,保護我一下。
我也沒磨蹭,心裡默數幾個數後,就猛地把門打開了。
這裡光線亮,冷不丁的刺激我雙眼發花,不過我也很快看到倉庫裡的情景。
不得不說,我嚇住了。這裡空蕩蕩的,除了在中心擺了一把椅子,這椅子上坐著一個人--牙狗。
他被很粗的麻繩綁在椅子上,這時微微耷拉個腦袋,一臉醬紫色,瞪著一股極其怨恨的眼神看著我。
我知道他死了,還死不瞑目。
我來之前,乃至在開庫門之前,都沒料到會有這種場面出現,冷不丁的有點接受不了。
鐵軍他們這時也探頭往裡看,發現這一幕了。
我們都不再遮遮掩掩的藏身了,一起聚在倉庫門口。鐵軍和大維還很警惕的四下打量。
大維先說,「媽的,牙狗穿幫了。咱們要小心,別被打埋伏了。」
我心裡毛毛的。其實一直覺得這幫走私犯沒啥,不就是貪圖黑錢的販子麼?但現在牙狗屍體擺在眼前,我心說他們都是亡命徒,啥事都幹得出來。
我們稍微等了一會,沒發現啥怪動靜。鐵軍那意思,留兩個人守在外面,其他人進去看看。
阿葉和大嘴留下了,剩下人先後走進去。
妲己不在現場,沒有法醫對牙狗檢查,但鐵軍也懂一些這方面的知識,他蹲在牙狗旁邊,先把牙狗的眼睛弄閉上了,又觀察一番。
鐵軍指著牙狗的脖頸,說脖子兩側有很明顯的環形索溝,外加他嘴唇青紫,嘴角溢出大量粘液,很明顯是活生生被勒死的,看屍溫和屍體僵硬程度,死亡時間也就是這四個小時之內。
但沒等我們再往下說啥呢,外面有動靜了,傳來辟里啪啦的聲音,還有慘叫聲。
我們仨反應都很快,立刻往外衝,不過門口也有動靜了,大嘴和阿葉一身濕乎乎的,開門溜了進來。
我看他倆上衣都有血點子。大嘴還好些,沒受多重的傷,阿葉腦門被砸開一個大口子,呼呼往下溢血呢。
大嘴大喘著氣,跟我們說,「操他媽的,遇到敵襲了,有人撇玻璃瓶子。」
我猜是走私犯的所作所為,但這一刻我也特想損大嘴和阿葉一句,他倆不有槍麼?咋不開槍呢?
等我們湊到他倆旁邊時,我又理解了,因為他們身上飄來好濃的汽油味。
鐵軍和大維表情很嚴肅,鐵軍還說,「衝出去時小心一些。」
但就像跟他對著干一樣,這話剛落,庫門砰的一聲關死了,還有卡卡聲響,似乎有人把它從外面鎖上了。
我們都急了,我使勁對著庫門猛踹,只是這都是鐵傢伙,我壓根踹不開。
這時整個倉庫微微抖動一下,又出現嗡嗡聲。
我們幾個都貼在牆壁上,警惕的打量著。
一個角落裡出現一股涼氣,我感受到之後,心也跟著涼了半截。我心說這倉竟還帶製冷功能,那豈不是說,我們要被活活凍死在裡面了?
我和大嘴想法一致,迅速尋找冷空氣來源。最後看到,這角落裡有個長寬都有半米的排風口。
我倆要把排風口外的護欄拿下來,再想辦法將冷空氣弄停,但護欄很結實,甚至越接近它,我倆越冷。
大嘴來脾氣了,順著護欄把槍口伸進去,對著裡面砰的打了一槍。
我聽到傳來兩聲響,第一次該是槍聲,第二次是彈道反射造成的。
我耳朵特別難受,甚至都耳鳴了。我看大嘴還要開槍,急忙攔住他了。我心說這笨比,這麼打槍有啥用?反倒如此封閉空間內的槍聲,更容易把我們震暈乎了。
我又拿出手機看看,發現沒信號。我想叫外援也來不及了,但我扭頭看著鐵軍,心說他有衛星電話,不知道能不能行。
鐵軍沒像我這麼想,他和大維還針對庫門呢。
大維顯得有些急躁,舉槍後又猶豫的放下,因為他明白,子彈打不穿這門。鐵軍卻不一樣了。
我本來還嫌棄鐵軍的槍笨拙呢,這時它發威了。
鐵軍讓其他人都退後,他站在離庫門兩米開外的距離,把左輪舉起來了。
我怕耳朵被震,又急忙緊緊摀住。鐵軍瞄準幾下後就開槍了。
我發現槍聲很小很怪,至少我這麼捂著,只聽到哧溜一聲。另外庫門上出現一個黑孔,竟真的打出個洞來。
我對特殊槍械瞭解的少,雖然認不准這子彈具體叫啥,卻也懷疑是不是什麼穿甲彈?
鐵軍又打了一槍,這發子彈更厲害,讓庫門自行外面開了一個小縫。鐵軍再一踹,它就完全開了。
我們趕緊往外逃,原本也該把牙狗的屍體帶著,畢竟他因公殉職,我們要給他辦一場風光的葬禮。但現在沒那精力。
我們出去後,我看到庫門旁邊躺著一個黑瘦的男子,他左肩膀紅了一大片。我猜庫門就是他鎖上的,他也一直守在庫門前,鐵軍這兩發子彈,讓他受傷了。
按說他挨的不是致命傷,現在這樣子,更多的該是疼暈過去才對。
我們沒理他,鐵軍和大維的態度一致,我們先撤出去,至於這裡到底有多少敵人,等跟另輛車的警員匯合後,我們在一起回來,把他們一網摟了。
我們邊走,大維還邊拿電話聯繫。
我趁空留意四周,這樣一旦還有人跑出來撇汽油瓶子,我們能提前作出防備,甚至被迫之下下,還能把他射殺了。
但我們都忽略這幫人的狡猾了,就當經過另一個倉庫時,庫門突然打開了,裡面無數個大木桶滾了出來。
阿葉和大維首當其中,被波浪一般的大湧撞倒了,甚至一下被壓倒了下面。
我們三個運氣好,急忙左閃右避。
我本來還想趁機把大維和阿葉拉起來呢,卻沒那精力和實力,最後我被逼的越躲越遠,來到一個角落裡。
我看著滿地的大桶,剛想緩口氣,旁邊角落停的一輛叉車突然啟動了。
有個人早早趴在駕駛座裡,這時坐了起來。這也是個南方爺們,罵罵咧咧的話我都聽不懂,而且他嗓音高,乍一聽更像鳥叫。
他啟動叉車,全力往我身上撞來。
我看著叉車的那兩個叉子,心跳砰砰快。我心說真要被叉住了,自己會不會攔腰變成兩截都說不准呢。
我沒法跟這個鋼鐵機器抗衡,想扭頭逃,但眼前地上全是大桶,有些地方更是連落腳都困難。
眼瞅著叉車越來越近,我心一橫,對著一個倉庫的牆壁跑過去。
其實這是條死路,但我滿腦子想的是另一個詞,置之死地而後生!
第四章案中案
衝到牆壁下面後我沒停,藉著慣性又踩著牆往上竄了幾下。
險之又險的,叉車的兩根叉子貼著我腳底戳在牆壁上,甚至力道之大,一下讓牆上多出兩個窟窿。
我又不是鳥,沒長翅膀,根本沒法在半空停留,最後被重力牽扯著,慢慢下落回去。
我留意腳下,踩到兩個岔子上了,之後大喘著氣,看著車裡的司機。
這人很醜,有種歪瓜裂棗的感覺,但脾氣不小,罵罵咧咧的要倒車,看架勢想把我甩下去。
我本來還猶豫著,不想開槍。這小子的舉動把我激怒了,我真不客氣,舉著槍對準他的肩膀,砰的來了一發子彈。
叉車的擋風玻璃瞬間露了一個洞,司機慘叫一聲,肩膀全是血了。
我純屬被氣拱的,又瞄準他腦袋,有立刻扣扳機的念頭,但好在硬生生忍住了,我從叉車上跳下來,走到駕駛門旁邊,開門後把他拎了出來。
這司機帶著哭腔,也不耍橫了,跟我連連求饒。
我本想拿手銬子,但一摸後腰才意識到,自己沒帶。
我讓他老實別動,又抬頭望向遠處。鐵軍不知道跑哪去了,大維、阿葉和大嘴正跟另幾個人斗的熱火朝天。
他們仨也挺廢物的,被桶砸了一通後,槍都脫手了。就憑他們這種互不住槍的意識,我覺得都不如我,尤其大維這刑警隊長,該由我當才對呢。
當然了,這就是突發一想,我又放下雜念,向他們那邊衝過去,甚至中途開了兩槍。我故意打偏的,但槍聲把這些對手嚇到了。
他們愣愣的看著我,有人立刻高舉雙手。
我冷著臉,控制住局勢,這時大維和阿葉也都分別找到槍,撿起來了。
我又把心思放在鐵軍身上,想找他,還喊了兩嗓子,但我的擔心有點多餘了,很快鐵軍拎著一個胖子從一個拐角走出來。
這胖子少說一百七八十斤,鐵軍卻拎他跟拎孩子一樣。
等我們匯合後,鐵軍把胖子重重丟到地上,對我們說,「這就是這幫人的頭頭兒。」
我特想先把這胖子暴打一頓,之後再拉回警局審問。但鐵軍不讓我這麼做。
大維給另一撥警員打電話,告訴地址,讓他們快過來。
鐵軍趁空也讓這些被擒住的走私犯全站起來,排成一排,有十多個人。大嘴從犄角旮旯翻到一捆繩子,想把這些人手綁手的串起來,還提前喊了句,「都老實點,配合警方。」
這話一出口,這些人全拿出一副詫異的表情,胖子更是反問句,「你們是警察?」
我氣的想笑,又舉了舉槍,那意思不是警察怎麼能有槍?
我們都沒想到,這幫人知道我們真實身份後,態度上來了一百八十度大轉變,他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扭頭就逃。
他們逃得方向各異,我們就五個人,想把他們再抓回來,沒那麼大的精力。
我們分頭追,等回來一統計,只抓住四個人,阿葉身體不行,還追丟了。但讓我們欣慰的是,胖子沒跑掉,他呼哧氣喘的,最後都有點昏呼呼的了。
我們帶著這四個人,也不等援軍來了,先自行往碼頭外面走。
而等到了正門口,我們不僅遇到阿維的另四個手下,還有另一輛警車飛速行駛過來。
我們都納悶,這警車是怎麼知道信得,阿維更是問手下,「有人聯繫附近的派出所了?」大家都搖頭。
我們先把這四個走私犯都押到車上,等又跟這一波趕來的民警匯合後,互相聊了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