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節
那水手又瞎念叨著,把餐盤收了。我看他也沒想好好洗的心思,隨便從一個大木桶裡瓢出點海水,沖一衝就完活了。
我不敢想像這頓飯的衛生,但只要不吃完拉肚就行了。
我們仨並肩往外走,剛到門口,我看到有人正靠在門上,盯著我們怪笑。
第八章做局
這人是白胖子,他這笑,看似友善,但我一直覺得,這人不是啥好鳥。
我們仨沒說啥呢,餐廳裡那個水手扯嗓子喊了句。「你們仨,喂!看到二副了。怎麼著?不會說聲長官好麼?」
我沒想到這白胖子竟然是二副,也就是獨眼船長的左膀右臂。但跟之前的事聯繫到一起,我又突然明白了。心說怪不得他在船長面前敢說話呢。
我們仨來白鯊號上辦事,跟這一船水手尤其是他們長官打好關係,這是必然的。
也不用鐵軍提醒,我們仨都跟胖二副笑了笑。
胖二副明顯是來找我們的,他又往前湊了幾步,指著我們仨的肚子說,「吃飽了吧?我有事安排你們做。」
我抬頭看了看天。心說這都天黑了,有啥事不能白天解決?但我也真是不瞭解這種遠洋漁船的作息和作業規律。
胖二副看我這舉動,估計已經想到我琢磨啥呢。他沒多說什麼,一招手。帶我們走。
我們來到船中央的位置。這裡有一排船桿,上面帶著粗粗的繩索和船帆。
胖二副隨便拎起一根繩子,跟我們說,「剛才瞭望手看過,海上馬上要起大風,這是好事,咱們船要借借力,你們仨就來操帆吧。」
這一刻我心情複雜,一方面我想的是,那獨眼船長也忒摳了,這一船的偷渡客,交的船票錢得有幾百萬,他就差這麼點煤錢?另一方面,我們仨都是新手,冷不丁上來就操帆,我心裡沒底。
鐵軍和大嘴都沒說啥。鐵軍更是想想後一點頭。胖二副這就跟我們講解起來。
我發現光是這一套船帆系統,裡面說道就太多了。什麼上帆、斜帆,四角帆和主帆的,還有什麼風下適合橫帆,什麼風適合縱帆等等。
我聽得直迷糊。我還偷偷看了大嘴一眼,他更不如我,簡直呆了。
鐵軍倒是一直點頭,偶爾還提問幾句。胖二副對鐵軍很滿意,至於對我倆,光憑他看我們的眼神,我就知道印象不咋地。
最後胖二副冷笑一聲,歎了句,「怪不得有人能當上一指殘的四梁八柱,有人只能做馬仔,從辦事能力就看出來了,真不一樣。」
我被這話噎的不輕,心說這兔崽子也就是在白鯊號上得瑟,不然犯下啥案子,抓回警局了,老子絕對讓他嘗嘗我和大嘴的「辦事能力」。
但我也沒多說啥。等胖二副把該說的都說了,他又讓我們來一次實際演練。
現在還沒有風,他就站在旁邊,嘴上說什麼風來了,這麼模擬著。第一個上場的是鐵軍。
鐵軍跟老手一樣,很熟練的做了一系列動作。最後把胖二副看的,都忍不住讚了一句。他還特意湊過去,拍了拍鐵軍的肩膀。
我總覺得他怪怪的,尤其那一瞬間流露出的眼神,讓人琢磨不透。
接下來輪到我和大嘴了。我哥倆一商量,一起上吧,都說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我倆一起配合,或許能把演練對付過去。
剛才胖二副講得時候,提過幾次,不管怎麼動繩子,都要讓繩子纏到船桿上。我和大嘴聽是聽了,卻都沒覺得有啥。
我倆剛準備時,就把繩子卸下來了。一起握到手裡。胖二副瞇了下眼睛,又扭頭看著遠處。
他一定觀察到什麼了,突然冷笑一聲。我心說這是啥意思?
但沒等胖二副再說啥呢,一陣狂風吹了過來。雖說桿子上的船帆沒完全張開,但被風一帶,也吃了很大的勁兒。
整個船帆都有點要鼓起來的意思了,另外一個眨眼間,我和大嘴手裡的繩子嗖嗖的亂竄,還不受控制。
繩子上傳來的力道很大,我和大嘴壓根拽不住它,被這麼一帶,我倆哇了一聲,竟一起摔到地上。
就說我吧,跟個拖布一樣,被繩子帶著,嗤嗤拖起甲板來。
如果沒人幫我倆,再被繩子帶著走一會兒,我很可能禿嚕到船外面去。這非常危險。
鐵軍及時出手了,他沒直接撲到我和大嘴身邊救我倆,反倒擺弄起船帆。
我沒空看,也看不懂鐵軍擺弄的具體貓膩,反正有幾個帆被一調節,風力被分攤了,我和大嘴都能吃力的反控制住繩子。
我倆掙扎的爬起來,又把繩子老老實實的纏在船桿上。
這時回想起來,我發現胖二副真不是個東西。胖二副卻也有理了,跟我倆冷冷的說,「吃一塹長一智,以後機靈點。」
隨後他把我們仨丟在這裡,先行離去了。按他說的,今晚午夜,風可能才停,我們一直幹到午夜,然後回去睡覺。
我和大嘴剛開始不適應,但又被鐵軍教了一些,也都緩過來不少,這麼忙活一個鐘頭,我發現我們仨隨便誰單獨操帆還是不太吃力的。
我們仨就商量著,輪番上陣,一個人操帆時,剩下兩個人就坐在旁邊歇一歇。
只是這裡的風大,我們也有點嗆風。我心裡還惦記著抓泥鰍,而且這時候了,大部分的偷渡者都回到客艙了。
我跟鐵軍建議,要不要我們抽一個人,偷偷跑回去找線索。
大嘴贊同的應了一聲,不過他應聲時還打了一個嗝,隨後又難受的揉著肚子,罵了句。
鐵軍考慮的相對周全,跟我倆說,「不急於這一時,再等等吧。」
我們繼續這麼苦逼的忙活著,沒多久有個光頭出現了,他也是個偷渡者,而且還直奔我們來的。
我們仨都詫異的看著他,我還忍不住的偷偷看了他雙腳。這一刻有種把他腳板提起來的衝動。
等離近後,大嘴先問了句,「哥們,有事?」
光頭拿出一副既不好意思又有些生澀的架勢,回答說,「我有點事想請教下,你能幫個忙麼?」他最後一句是針對鐵軍問的。
鐵軍稍一猶豫,又點點頭。
光頭又拿出一副不方便說的架勢,指著遠處一個艙房,說能不能一起去那裡。嗎反東扛。
我冷不丁很敏感,心說這小子不會對鐵軍不利吧?但我又一想,鐵軍身手好,真要打起來,也不吃虧。
鐵軍也對我和大嘴示意,讓我倆安心操帆。他跟光頭走了。
這麼一來,就剩我和大嘴了。我倆也沒胡扯的心思,悶頭幹活。過了一刻鐘,有個水手出現了,看方向應該是從甲板出入口那邊過來的。
他看到我和大嘴後,咦了一聲,又問我倆,「另外那爺們呢?咋回事?偷懶了?」
我解釋一句,雖然不知道光頭叫啥名,但我一說光頭,水手對這人有印象。他聽完還罵了句,說那小子原本就不咋著調,這次怎麼還來打擾別人幹活?
我沒接著往上說啥了,心說只要這水手知道事情始末就行了。
我倆又跟他套了會交情,甚至蹭了他兩根煙。他離開了。
沒多久鐵軍回來了,我看鐵軍臉上掛著納悶的表情,我問他咋了?
他說那光頭沒啥大事,就問他一些當土匪的東西,又吹捧幾句,說以後互相照顧啥的。
我聽完也納悶了,心說這話啥時候說不行,非得半夜跑過來攀交情?
鐵軍也不多想了,我們繼續。不過不到半個鐘頭,白鯊號上突然響起警報聲。
我心裡一驚,不知道出啥岔子了。我們也不操帆了,很快的還有水手跑過來,指著我們仨喊著說,「去餐廳集合,有緊急事。」
我們仨收了帆。等趕到餐廳時,這裡已經聚集不少人了,有全部的偷渡者,還有一些船員,其中包括獨眼船長。
獨眼船長正坐在一張飯桌上,他面前有一個碗,裡面盛了一大坨白白的東西。我猜是什麼動物的腦子,獨眼船長倒也不嫌噁心,正用一把小匕首,一邊切下一小塊腦子,一邊往嘴裡送去。
他大嚼特嚼著,偶爾有一股白湯從他嘴角出現。而其他人都乾站著,看著獨眼船長。
獨眼船長又默默吃了一會,有個水手從外面進來,他捧著一個包裹,等把包裹攤在獨眼船長面前的飯桌上後,我看到了,這裡面有一些雜物,有木梳、錢包、小刀具,甚至還有幾包牛肉乾和一個鼻煙壺。
獨眼船長把鼻煙壺拿起來,貪貪的聞了聞後,把鼻煙壺揣起來。之後瞪著一眼的凶光,看著我們說,「剛才有好幾個客人反映,都說丟了東西了,而這些就是被找回的失物。大家想知道,從哪找到的麼?」他說到這,特意盯著我們仨。
我心說他這麼看我們幹什麼?我們一直操帆,也不是我們偷得。
這時其他人也用一種多多少少很怪的眼光看著我們仨。
獨眼船長突然獰笑起來,猛地一拍桌子說,「我的船上竟然出現賊了,還他媽連我的寶貝都偷,膽子太大了些!你們仨,別悶不吭聲,這些失物都在你們床鋪草甸子裡發現的,怎麼解釋?」
我腦袋裡嗡了一聲,也明白了。我想到一個詞,栽贓嫁禍。
我看著這幫偷渡客,想知道是哪個一肚子壞水的傢伙如此針對我們。我想到娃娃臉了,就是拿錘子那個連環殺手。
我正琢磨怎麼套套他話呢。獨眼船長又問一個水手,「剛才你跟我說,他們仨操帆的時候,有一個人不見了?」
這水手肯定的一點頭,但再沒下文了。
我心說這哥們多幫著解釋一句能死麼?我沒法子,又指著鐵軍搶話說,「我大哥跟一個光頭走的,那光頭說找大哥有事要說。」
我又指了指站在人群裡的那個光頭。
誰知道光頭聽完一臉詫異,還立刻辯解說,「新來的,開你媽的玩笑,老子一直在鍋爐房燒煤,這幾個兄弟能作證。」
他又指著周圍幾個人。這幾人也立刻點點頭。
我突然覺得,事情變的棘手了。
第九章落海
我和大嘴就兩個人,而那光頭的證人更多,別看他撒謊了,相比之下卻更有說服力。
獨眼船長用那隻小眼睛,一會瞧瞧鐵軍,一會瞧瞧光頭的。最後他來個怪笑,低頭繼續吃碗中的腦子。
氣氛一下變得很尷尬。光頭嘴裡不乾淨,又誣陷我們仨幾句。按他的意思,我們仨一定是有分工的。兩個人面上做樣子,一個人偷偷做賊去了。
大嘴忍無可忍,指著光頭罵娘,又要湊過去打他。
這時的光頭,一點扭捏的樣子都沒有,反倒態度上十分囂張。被大嘴這麼一罵,他還立刻豎起眼珠子還句嘴。身子更往人堆裡又退了一步。
他旁邊幾人擋在他面上,其中一人說,「怎麼著?白鯊號上是講理的,你們說不過就要鬥毆麼?」
鐵軍冷冷觀察這些人。突然往前走了幾步。把大嘴拽住了。
大嘴也知道,他真要打架。我們就徹底理虧了。他止住腳步,卻依舊反唇相譏。
他和光頭的聲調越來越高,最後整個餐廳就成他倆的罵架戰場了。
獨眼船長皺了皺眉,猛地一拍桌子。他力氣不小,我先到砰的一聲響,隨後又卡的一聲,估計桌子裂開了。
獨眼船長指著我們仨說,「既然你們偷了東西,就不得不懲罰。」他又轉口問身後的手下,「怎麼處置他們?」
當即有水手說,「勒死,棄海!」
我聽到這,瞳孔猛地一縮。我很清楚這裡面的嚴重性。
我試著解釋幾句。光頭趁機搗亂,反正我說句啥,他就針對著反駁句。獨眼船長也拿出一副不愛聽的架勢,一擺手。
有幾個水手這就要往我們仨面前湊。這時胖二副開口了,他特異湊到獨眼船長的身邊,不過聲調不低,讓在場其他人都能聽到。
他跟船長說,「一指殘跟咱們一樣,都是道上的。咱們看在這面子上,還是給這仨人一個機會吧,而且他們還是初犯。」
獨眼船長掂量著,沒急著回復啥。胖二副又對剛才提議勒死我們仨的水手使了使眼色。
這水手挺給胖二副面子,立刻改了建議,跟船長說,「要不就讓他們洗衣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