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

懂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這面鼓的強大,上面靈氣盎然,不是普通之物,薩滿鼓是薩滿全部活動的根基,它比薩滿的裝束更為古老。有鼓才有跳神,才降來了神靈。薩滿歌謠中唱道:「神鼓是沒有字的經,鼓槌是神靈的筆,沒有鼓唱不出神的聲,顯不出神的形。」
在薩滿世界中,神鼓是萬能的超自然工具,它是由薩滿駕馭的飛天的鳥,在大地上奔馳的馬,河海中飄行的船。在薩滿世界裡的人們,包括薩滿自己,對神鼓的萬能都深信不疑。更重要的是圓圓的神鼓被看作是無限博大的宇宙,那裡面有無數的神靈、精靈和其他有靈的萬物。
如此貴重的薩滿法器。不應該是一族的大薩滿才該保有的嗎?女孩這麼年輕,穿著薩滿神衣。帶著鼓,大半夜的跑到這來幹什麼?我很是疑惑,楞了愣神,知道說什麼好,李一靈也有點懵,瞧著一身神衣的女孩沒說話。
我倆心急火燎的跑到門口發呆,穿薩滿神衣的女孩也覺得很詫異,神鼓一搖,身軀挺直。有那麼點武林高手的意思,先是眉頭皺起,接著就是眼睛一亮,喊道:「唉呀媽呀,這不是浪總和小哥嗎?我老崇拜你們了,你們到這干哈來了?」
「你是……」我問出聲,女孩一笑,露出兩個挺大的酒窩,道:「我叫完顏萍。是你倆的粉絲啊,對了,一會給我簽個名唄!」
「你是薩滿?滿族的?」我好奇問道,好奇是有。但也不多稀奇,畢竟是民族師範大學,超過一半的學生都是少數民族。雖然滿族人數較多,可那也是少數民族啊!女孩聽我問。道:「嗯呢,我家世代都是薩滿。但我爹說了,不能光跳神啊,就讓我上學,以後畢業了邊當老師邊跳神!」
女孩子太可愛了,哥們從來沒見過這麼可愛的女孩子,忍不住道:「你家是東北那嘎的的?」
還沒等完顏萍說話呢,一邊哆嗦的韓雪再也忍不住了,顫抖著道:「你們……你們能不能先把張揚背上的東西弄掉在聊?」說完怯怯的看著我們,我見她抖得跟鵪鶉一樣,笑道:「學姐,薯片我給你買來了,你不吃了?」
一提薯片,韓雪嗷!一聲尖叫,嚇了我一大跳,完顏萍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看見我和李一靈站在門口,有點不好意思出手,對我倆道:「浪總,小哥,我真是你倆粉絲,星期五有鬼每一期我都看,知道你倆有本事,要不你倆出手吧?我就不得瑟了!」
靈異人士當然要看靈異節目,薩滿是絕對的靈異人士,看我倆的節目認識我倆不稀奇,不認識才奇怪了呢,見她謙虛,我倒是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本來張揚身上的淹死鬼是我和李一靈整出來的,的確應該我倆出手,可人家神鼓都拿出來了,全套裝備,我決定還是不動手了,畢竟薩滿驅鬼沒見過,多一份見識也是好的。
我謙虛道:「你來,你來!早就聽說過薩滿的請靈送靈很有一套,今天碰上了,我和小哥就見識見識,對了,我能把這一段給拍下來嗎?」
「唉呀媽呀,要上節目啊,行啊,那我好好捯飭一下,不能給節目丟人啊。」完顏萍顯得很激動,覺得能上星期五有鬼很是榮幸,哥們就更榮幸了,眼見張揚的攝像機就在他身邊,走過去,拿起來調式了一下,就是個家用的小攝影機,不專業,但這麼明亮的月光下足夠用。
我一拿起張揚的攝影機,韓雪想說話,張張嘴,沒敢,張揚閉著眼睛打擺子,不敢不讓拿,完顏萍那叫一個激動,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神衣,對我笑道:「那我就獻獻醜!」
要說東北女孩子就是爽快,沒有那個墨跡勁,說獻就獻醜,立刻就開始了,手中神鼓輕輕一搖,轟轟隆隆……小小的皮鼓竟然發出雷鳴般的聲響,身軀一搖,鈴鐺的清脆,宛如雨打芭蕉,我和李一靈都是精神一振。
鼓聲一起,肅穆的力量便匯聚過來,這種力量不同於鬼神的力量,更像是天地間的靈氣和有靈之物的匯聚,完顏萍身軀輕輕一轉,神衣便舒展開來,美麗的宛如孔雀開屏,那叫一個漂亮,可她並沒有像二人轉或是其它跳大神的那樣,開始唱上一段神調,而是鼻子輕輕一哼。
一連串的低沉聲音就從鼻腔中響起,相當的有范,調子相當的神秘,然後她口中念誦著聽不懂的咒語,音符十分單調,卻帶著震懾的力量,腳下不緊不慢的配合著鼓點邁著步子,有點道家禹步的意思。
完顏萍一施法,張揚後背上的淹死鬼突然就變得迷迷糊糊起來,跟隨者完顏萍的鼓點搖晃,不同於道家的畫符唸咒,完顏萍的薩滿巫術似乎能直接控制厲鬼,她也並沒有請神上身,而是相當輕鬆的就控制住了淹死鬼。
我和李一靈是大開眼界,怪不得薩滿教能在遊牧民族一直傳承下來,薩滿的巫術還真是有其獨到的地方,完顏萍在鼓點中靠近了張揚,淹死鬼感覺到完顏萍的靠近,拚命掙扎,似乎要脫離薩滿的控制。
可不管淹死鬼怎麼掙扎,最後的動作都是隨著完顏萍身上的鈴鐺和鼓點而動,它已經開始變得暴怒,不再是了搶張揚後背的冥錢,全身黑色的怨恨氣息大漲,有點要跟完顏萍拼了的意思,完顏萍仍是邁著步子,一會跳一下,一會蹦一下,特別可愛。
很快完顏萍就到了淹死鬼的前面,那淹死鬼朝著她露出猙獰,翻動白眼,全身濕漉漉的,身上的皮肉開始掉落,那形象老滲人了,看的出來淹死鬼在做最後的掙扎,我心裡倒是篤定的很,看完顏萍的手法,肯定是有傳承的了,尤其是她口中念誦的咒語,絕不是大家常聽到的漢語神調,應該是女真或者蒙古族那邊的語調,相當的好聽,跟道家的咒語一樣,咒語聲中充斥著強大的力量。
淹死鬼掙脫不開,似乎想要逃走,連張揚後背的冥錢都顧不上了,就在這個時候,完顏萍左手突然多出面小小的古香古色的銅鏡,朝著淹死鬼一招,淹死鬼立刻就被定住,隨即,完顏萍手心一抖,將手中皮鼓畫著山川大地,日月星辰那一面對準了淹死鬼。
輕輕一搖!轟隆隆……不是親耳聽到,很難想像一面小小的皮鼓,竟然能發出悶雷一樣的聲響,皮鼓搖動的一刻,我彷彿看見皮鼓上面畫著的山川河流,日月星辰,一瞬間似乎動了起來,下面的小人,更是輕輕扭動,皮鼓產生一股絕大的吸力,淹死鬼在這股吸力下,化作一道黑煙,鑽進皮鼓當中。
皮鼓發出咚!短促的聲響,隨即,一切歸於平靜,我和李一靈看的都是大為讚賞,真正的薩滿果然有一套,皮鼓響完那一聲,淹死鬼已經被收了,我忍不住給完顏萍拍了兩下巴掌。
太精彩了有沒有?可我這兩巴掌一拍,完顏萍眼睛一亮,本來完事了的她,突然又亮了個姿勢,跳起大神來了,先是來了句:「呦呵呵……」接著邊跳邊唱了起來:「天為寶蓋地為池,人為陽世三間混水魚,混到一時少兩響,混過兩響少一時,閻王爺好比打魚漢,小鬼好比釣魚食,釣著老的老的到,釣著小的小的不敢遲,晚間晚了靴和襪,不知明晨提不提,老師傅香煙那過去,要接見下世清風出了鬼門關……」
「花人衫冷叟叟,難行又難過,牙茶樹烏枝葉萬古千傳,我也不知道清風你什麼病死,多大歲數下世歸陰間,槍打的,炮烘的,驚魂四十里,腦袋掛在鬼門關,刀坎的,斧垛的,兇惡纏身,騰身刀下血連連,凍死鬼,餓死鬼兩手捧著心,吃毒藥服五毒,七翹流血,最嚴重的毒藥是大煙,不提起清風還罷了,提起清風我也心酸,小喊清風,你聽八百……」

二百四十二章邪性
完顏萍收了淹死鬼,整這麼一出是什麼意思?此時的完顏萍那還有半點薩滿巫師肅穆的樣子,跟場二人轉轉場似的,拿腔拿調的,一扭一扭的……我真有點蒙圈,不過月光下,完顏萍跳舞跳的十分可愛,我沒好意思問她是在幹什麼,可我不好意思李一靈好意思啊,張嘴就問:「你在幹什麼?」
完顏萍還在跳,時不時的看一下我拿著的攝影機,道:「給你們來段請神啊……」
感情完顏萍還挺有表演欲,我覺得好笑,把攝影機放下,對她道:「不用了,你剛才整的挺好,就別畫蛇添足了。」
完顏萍呵呵一笑,也沒不好意思,不在跳舞了對我道:「好不容易上回鏡頭,整過頭了。」
爽朗,大方,不扭捏,是我對完顏萍的印象,現在這樣的女孩子實在是太少了,淹死鬼收了,我也就沒了顧忌,上前跟她聊天:「完顏,這姓有點古老啊,現在還有姓這個的啊?你家跟大金國的完顏阿骨打啥關係啊?滿族現在都改漢姓了,你咋沒改啊……」
「我們家是生女真,一直在東北的深山老林裡,祖輩都是打漁捕獵,從沒進過關,也就一直沒改姓,跟滿族沒啥關係,我們那邊還是管自己叫女真,我爹說,我們家還真跟金國有點關係,據說祖上是金國的貴族……」
我和完顏萍聊的很是歡暢,完全把別人扔到一邊去了,李一靈抽煙。也不著急催我,可韓雪和張揚受不了啊。張揚身後的淹死鬼被收了,他還是不敢回頭看。眼巴巴的瞧著完顏萍問道:「那個……沒事了吧?」
張揚一說話,完顏萍才回過味來,對他道:「沒事了,對了,你們這是幹啥啊?淹死鬼咋就找上你了呢?浪總,你們是在拍節目嗎?」
完顏萍到現在才想起來問是怎麼回事,心也夠粗的,聽她問起,我就把前因後果說了一遍。完顏萍聽完對張揚道:「以後別瞎得瑟了,你也就是碰上浪總和小哥了,要真是真碰上個心眼邪的,還不得弄死你啊……」
張揚那有心思聽她教訓啊,聽說沒事了,拉起韓雪就要往外跑,李一靈及時說了句:「這樓裡可邪性,你倆這麼跑不怕出事?」
張揚和韓雪立刻就跟被人點了穴道一樣站住了,一動不敢動。可憐巴巴的瞧著我們三個,我突然想起來,既然這棟樓很邪性,可張揚和韓雪一路跑上來。卻並沒有發生什麼事,有點奇怪,而且完顏萍大晚上的跑這裡來幹什麼?
「完顏萍。大晚上的你跑這來幹什麼?」我好奇的問。完顏萍道:「我跟李璐璐是一個宿舍的,我從老家回來。她跟我說這棟樓鬧鬼,還說被鬼給咬了。我跟她一個宿舍都兩年多了,整天往這棟樓瞧,也沒看見過啥髒玩意,可這兩天我總感覺對面有點不對勁,趁著晚上沒人過來看看,就碰見你們了。」
「那你上樓來就沒看見別的?李璐璐說的那些民國女學生,紅色小將什麼的,都沒看見?」
「沒有啊,溜躂著就來了,啥玩意也沒碰到,就碰到他倆了。」完顏萍說完,我就更加納悶了,怎麼都沒事,就我和李一靈遇見了呢?難不成這些玩意知道我倆是來拍節目的,也要上個鏡頭什麼的?
想想都覺得扯淡,不過也不是壞事,真要把這些都拍進來,做一期節目足夠了,想到這我就恨張六六,丫的要是早點來,扛著攝像機把這一切拍不下來,明天就能收工了,偏偏這小子沒能來,我決定扣他獎金。
既然沒事了,那就出去吧,都快十二點了,也不能在這過夜啊,我們五個朝樓下走,我跟完顏萍說說笑笑的,暗裡卻一直提防,可從六樓往下走,真就沒發生什麼事,完顏萍有點男孩性格,跟我聊的很嗨,我對於薩滿這種職業很好奇,請教她薩滿的事,她對我也不隱瞞,告訴我說,真正的薩滿教有十萬精靈……
什麼是精靈呢?在薩滿教中,精靈是除人、神之外的其他生物和非生物的魂,是各色各樣幻想形象及幻像的魂。它們在靈界中數量最多、散佈最廣、影響也最大。薩滿離開了精靈,就不存在薩滿術,也就失去了權威,也許就不成其為薩滿了。
除了天界、自然界的諸神靈和地下界的統治神靈以及地下眾亡靈外,地上所有動植物及非生物,人們所見的幻象怪影及幻想物,都可以成為精靈,甚至人工物中的年久遺物,在薩滿教中也可能是精靈。妖怪、妖精、惡魔等都是精靈。在滿族的薩滿中甚至笤帚、門拴、弓、箭、剪、刀等都能成為精靈。在人所生活的世界中,幾乎時時處處都有精靈存在。
眾精靈是薩滿行術時的守護者和侍者,跳神的全過程中有大部分時間用於召請眾精靈來幫助薩滿行術,助他克服和戰勝一切艱險,完成治病或祈禳的使命。因此,薩滿常用一些小神偶青銅製品或木製品,繫繩帶掛在頸下,求它們保護行術,不受侵害。從這個意義上說,精靈是聽從薩滿驅使的善靈。
我聽得很是津津有味,以前覺得薩滿就是跳神的,沒想到還能有這麼多的說道,薩滿這種職業能夠傳承幾千年,至今還有市場,其內涵也是相當廣博的,聊著聊著也就到了一樓,來的時候大門敞開著,回去的時候門卻關了,我往前急走了兩步,還沒等到門口,值班室的燈突然亮了,從裡面走出個老頭來,披著件衣服站在門口對我們喊:「誰讓你們進來的?」
老頭五十多歲的年紀,穿著老舊的工作服,頭髮白了一半,背有些佝僂,很普通的一個人,語氣有點不善,顯然是看樓的大爺,警惕性還挺高,完顏萍是學生,面對學校的管理人員多少有些畏懼,後退了一步,張揚和韓雪驚魂未定,李一靈冷冷的在一邊瞧著,也就只能是哥們上前了,對付這種看門大爺之類的,我頗有心得,帶著笑臉,拿出煙來湊過去道:「大爺,我是學校的助教,有幾個學生跑進來了,這不被我抓著了!」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我遞著煙過來,老頭明顯臉色緩了一緩,接過我手中的煙,我給他點著,老頭抽了一口,道:「現在的孩子啊,沒事老往這跑,竟幹些沒修羞臊的事,看都看不住,也真是的。」
「可不是咋地,現在的學生不好管啊,大爺貴姓啊,這棟樓就你一個看門的?」
畢竟明天還得來拍攝呢,套套近乎總是沒錯,一個看門的大爺,又在這麼個偏僻的地方,平時也沒人跟他說話,人老了話都多,聽我問起,開口道:「俺姓周,你管俺叫老周就行了,這棟樓就我一個人看門,其實樓裡面沒啥東西,不怕人偷,讓我在這守著就是擋學生的,不讓他們進來,可你看,宿舍都熄燈了,我以為不會有人來了呢,就去水房打點水喝,沒關門,你們就進來了……」
「明天還得來一趟呢,學校要改建,評估,這棟樓荒廢在這沒人用,校領導要我來拍個短片,說要評估一下樓還能不能用,不能老這麼戳著佔地方啊。」
我是張嘴就來,愛信不信,信就我從正門進,不信大不了帶著張六六爬窗戶,反正明天晚上是來定了,老頭心眼看起來挺實在,沒琢磨那麼多,歎息著對我道:「這棟樓邪性啊,也就是我個老孤寡,無依無靠的敢守著這棟樓,沒人敢為這棟樓守夜。」
我對樓裡那些民國女學生和紅色小將很是好奇,聽周老頭這麼說,急忙問道:「怎麼個邪性法啊?」
「這棟樓啊,一到晚上十點以後,就有腳步聲響起,聲音傳來的方向是樓梯那邊,上上下下的,能走一晚上,我剛來的時候,還以為有人進來了呢,拿著手電去看,根本就沒人,可等我回到值班室,腳步聲就又響起,還有大晚上經常會有讀書的聲音,總之是很邪性,但我去看,又什麼都看不到,後來習慣了也就不管了,我跟你們說,這棟樓裡鬧鬼啊!」
老周頭說的很認真,可他一個老頭,既然碰到這麼多怪事還敢看門,膽子也夠大的了,我好奇問道:「老周大爺,既然都鬧鬼了,你咋還敢看門呢?」
我似乎問起了老周頭的傷心事,老頭沉默了下,抽了口煙道:「俺沒兒沒女沒婆娘,也沒工作,不幹這個幹啥去啊?也就學校這棟鬧鬼的房子能用的上我,看大門都是小年輕的保安,不怕你笑話,我倒是希望這棟樓一直鬧鬼下去,起碼俺還能有口飯吃不是!」
老周頭說到這,很是有些無奈,拿出鑰匙開了鎖住的門,對我們道:「沒事別往這跑了,這裡沒啥好玩的,真出事後悔都來不及,趕緊回去吧……」

二百四十三章吃飯
出了大樓,我跟完顏萍聊了會,讓她轉告李璐璐到就業中心找我們,還約她回頭去給星期五有鬼當期嘉賓,完顏萍點頭答應,要不是現在都十點多了,哥們真有心跟她多聊會,儘管有那心思,卻還是讓她早點回去睡覺,我倆分別的頗為有些依依不捨,回到就業中心,洗了把臉跟李一靈聊了會,沉沉睡了過去。
睡的很香,連夢都沒有一個,隱約之間我聽到詭異的笑聲,還有人說話,厲聲道:「她們有錯,罪不至死,何必要趕盡殺絕?」
我靠,大晚上的誰要趕盡殺絕?我翻身而起,四下看了看,發現李一靈在說夢話。
月光從窗戶撒進來,映照在李一靈那張稜角分明的臉上,他的表情咬牙切齒的猙獰,基本上李一靈那張死人臉是面無表情的,我從未見他這個樣子過,知道他這是發惡夢了,急忙起床輕輕拍了拍他:「小哥,小哥,做夢了吧?」
我以為動動他就醒了,沒想到李一靈突然翻身起來,朝我猛地一推,我向後一仰,伸手抓住了他胳膊,使勁一拽,把他帶到了地上,兩人一起摔了個狠的。
李一靈摔醒了,額頭上冒出一層細細的汗珠,瞧著我發了下楞,又變回了那張死人臉。
我給了他一腳,問道:「大晚上的,發什麼神經呢?」
「沒事,做了個夢,睡吧!」李一靈沒對我說什麼,上了床把被子往頭上一蒙,繼續睡覺。我感覺他很不對勁,對他道:「小哥。有啥事就說出來,別老自個壓在心裡。就不怕憋出前列腺來?」
「真沒事,睡覺吧。」李一靈說完這句話就也不吭聲了,我也是無奈,李一靈要是不想說,打死他都沒用,哥們只能繼續睡覺,再次醒來,已經是大天亮了,李一靈洗漱完畢。見我醒了,對我道:「你趕緊給六六打個電話,讓他把攝像機帶過來。」
「嗯,等我刷完牙洗完臉的!」我回了句拿著洗漱用品到外面的水池子洗漱,就業中心這幾間平房,壓根就沒有衛生間,水龍頭在外面,我剛到水池子那刷完牙,還沒等洗臉。聽到有人喊我:「浪總,我帶璐璐來了。」
扭頭一看,完顏萍帶著個瘦弱的女孩迎面而來,我朝她倆揮揮手道:「先到屋裡坐。我洗完臉就來……」完顏萍和李璐璐進屋了,過了會完顏萍一個人出來的,看著我洗臉道:「浪總。你昨天跟我說當嘉賓的事,我琢磨了。我願意去,薩滿現在也快失去傳承了。我覺得有義務向大家介紹一下真正的薩滿,不光是跳大神……」
完顏萍看上去很認真,眼圈有點黑,想必哥們請她當嘉賓讓她興奮的一晚上沒咋睡,我也洗完臉了,贊同的應和了幾句,完顏萍顯得很開心,我端著臉盆帶著完顏萍回到就業中心,一進門,李一靈和李璐璐面對面坐著,誰也不說話,大有沉默到天荒地老的勁頭。
李璐璐是那種娃娃臉的女孩,長相很甜美,也很文靜,跟我身邊的完顏萍就是兩個極端,李一靈天生死人臉,兩人都是能靜的下來的,可眼前這模樣,怎麼看都像是相親相崩了,氣氛有點尷尬,我出來打圓場,跟李璐璐打了個招呼:「你好,我是徐浪,你是李璐璐吧?」
「徐浪你好,我是李璐璐,沒想到你們真看了我的信,也真的來了。」李璐璐很內向,連手都沒跟我握一下,但看她的樣子,對於我和李一靈的到來也是有點驚喜的。
尷尬的氣氛有了我和完顏萍立刻扭轉,我也沒隱瞞,把來學校準備拍攝這期節目的事說了,我倆暫時的身份也告訴了她和完顏萍,又把昨天晚上看到的說了一遍,基本上和李璐璐信上寫的沒什麼區別。
該客氣的客氣了,該說的說了,我要看看李璐璐喉嚨上她說的那個牙印,李璐璐戴著條絲巾,把絲巾摘下,在她的喉嚨部位果然有排清晰的牙印,雖然已經不太明顯了,卻還是能看的出來,我很驚訝的去看李一靈。
李一靈仔細看了看李璐璐喉嚨上的牙印,對我搖搖頭,那意思是他也沒看出什麼來,我咳嗽一聲對李璐璐道:「璐璐,我這有張黃符,保平安的,你戴在身上以後就不會再發生這種事了,至於事情結果,等我和小哥調查清楚了會告訴你的。」
李璐璐點頭答應,但不想讓我在節目中說出她的名字,我也答應了下來,接著李璐璐又說了一遍那天她看到的,完顏萍熱心你的幫我和李一靈去打熱水,由於我和李一靈起來的比較晚,早餐也沒吃,聊了會也就將近十一點了,也到了該吃午飯的時間,我很熱情的邀請李璐璐和完顏萍去吃飯。
李璐璐是個三好學生,家庭條件不是太好,除了課堂就是圖書館,猶豫著不想去,在我極力的慫恿下,還是答應了,我們四個溜躂著走進了校園,清新的空氣,來來往往的少男少女,讓哥們瞬間也覺得年輕了幾歲。
走出學校門口,就是一溜的門臉,服裝店,飯店,文具店……學校門口旁邊郵局門口有個自動售套機,在我們找飯店的時候,看到幾個男生圍著機器,手中拿著個一塊錢的硬幣,硬幣中間穿了個洞,綁了根線,幾個人一起去投幣,投進去套子出來後又把硬幣拉出來再投,如此重複,玩的不亦樂乎……
李一靈看的很是新鮮,對我道:「你上大學的時候也這麼二?」
我很想告訴他,哥們上大學的時候比這二多了,但旁邊有倆女孩子呢,我笑著對他道:「哥們可是個品學兼優的三好學生,那真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
不光李一靈不信,李璐璐和完顏萍也不信,都用一種扯淡吧的目光看著哥們,可哥們久經戰陣,還能為三人的目光不好意思?臉都沒紅一下,指著身後學校正門那個一男一女一手捧個地球,一手捧著本書的雕像問他們三個:「這雕像是很有寓意的,你們看出來了嗎?」
說起來也是奇怪,似乎每個學校都有這麼個雕像,跟制式的一樣,聽我問起,完顏萍驚訝道:「不就是個破雕像嗎?還能有啥寓意啊?」
我一本正經道:「錯,這個雕像告訴了我們一個真理,讀書頂個球用!」
這是我上大學時候的老段子了,現在說出來依舊效果良好,完顏萍蹦高高的樂,連內向的李璐璐都露出了笑臉,李一靈哭笑不得對我道:「浪總,你在大學四年就學了這些?」
說實在的,身在大學校園之內,我彷彿又回到了那段青蔥歲月,什麼都不犯愁,每天玩就行了,不用上班,不用看領導臉色,不用抓鬼……有點回到家的感覺,我很開心,就當是重新體驗生活了,也放開了矜持之類的,對李一靈道:「小哥,你沒上過大學,不知道大學裡面的樂趣。」
「這麼跟你說吧,上過大學的人都知道,大學裡總有那麼幾個女人,你經常能見到她們,她們也會慢慢認識你,偶爾會說上兩句話,見面了也會微微一笑。不管男女無一例外。」
「吹牛吧浪總,我和璐璐都到大三了,也沒見過你說的女人,是不是你經常見到啊?」
我認真對他們道:「請相信我,不管男同學女同學都會遇到,,她們是宿舍看門大媽,樓道清潔大媽,食堂打菜大媽,水房售卡大媽,報亭賣報大媽,機房管理大媽……」
我說完完顏萍和李璐璐都笑,李一靈卻有些摸不著頭腦,冷冷的撇下一句:「你講的笑話一點都不好笑。」
沒上過大學的人很難理解這幾位大媽的威力,我也沒跟他解釋,四處溜躂著找飯店,大學附近各種小吃店是很多的,什麼新疆的大盤雞,四川的水煮魚,羊肉串,石頭餅……對於請女孩子吃飯,我其實很想請兩位美女吃麻辣燙,但兩人也知道網上流傳的那個傳聞,誰也不去,只好找了個水煮魚。
我要了條魚,要了兩個涼菜,兩個熱菜,三瓶啤酒,等待的過程中,我和完顏萍繼續聊的火熱,剩下李一靈和李璐璐默默無語兩眼淚……其實我跟完顏萍也沒聊什麼,就是邀請她晚上一起跟我們去拍攝。
完顏萍是天生的薩滿,也不怕她出事,何況還有我和李一靈呢,俗話說男女搭配幹活不累,總比帶著兩個大老爺們沒什麼情趣的工作強,完顏萍爽快的答應了下來,沒多大功夫飯菜上來了,我端起杯,對李璐璐和完顏萍道:「很高興認識你們兩個,也
我們四個端起杯碰了一下,我還沒等喝,突然發現小飯店的氣氛有點不對,現在還不到中午,吃飯的人不算太多,只有七八個人,其中有三四個身穿苗服的學生也在吃飯,不對勁就發生在他們身上。
他們本來是圍著一張桌子的,突然就全都站起來了,像見鬼了一樣的躲到後面,有一個走的比較急,還碰了我一下,像是對面來了什麼洪水猛獸,我茫然的朝門口一看,就見一個臉色蒼白,美麗無比的苗族女孩子迎面而來,她的身上帶著種巨人千里之外的氣息,讓人情不自禁的就想躲遠點。
《星期五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