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節
「陽劍在手,號令火神,道道華光,拯救世人,一劍驅邪,兩劍逐陰,三劍化長生!急急如律令!」
三爺口中一邊嘟囔著,一邊讓張老虎體內的黑血流淌出來,這一股股黑血灑落在床單上,散發出一股惡臭味。
隨後,三爺起身走出去,在土房的窗戶邊兒上,摘了一顆草,就是一顆很普通的草,遍地都是。
三爺將手捏在手裡,然後揉成一個團兒,用草汁塗在了張老虎的額頭上,把張老虎的額頭塗得一片綠,看起來有些滑稽。
幸好我將那染血的石頭扔在了一邊兒,否則的話肯定要被三爺發現了。
將這一切做完之後,三爺長出了一口氣,將銀針收起,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從藥箱子裡面抓了一把藥渣子:「行了,差不多了,張哥已經沒什麼大礙了,晚上差不多就能見起色,他醒了之後,用這藥渣子熬一鍋藥,給他擦擦……」
三爺的話音還沒落下,張老虎突然騰的一下從炕上坐了起來,雙眼泛白,佈滿了血絲,胸口劇烈起伏,大口的喘息著!
同時右手僵硬的抬了起來,如同殭屍一般,哆哆嗦嗦的指向了我……
張老虎身上剛剛恢復的一絲血色如同潮水一般快速的散去,雙眼泛白,全身僵硬顫抖,就如同一具殭屍一般。
那手指指向我的時候,我感覺全身發麻,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迅速的將我包裹了起來。
與此同時,張老虎吃力的張開了嘴,我甚至能夠聽到他張嘴的時候因為肌肉太過僵硬產生的摩擦聲:「你……你害我!」
話音一落,張老虎一口鮮血就噴了出來,我看到他胸口的那塊兒淤青,已經變成了淡紅色,這顏色是什麼時候變化的,我不知道!
而張叔此時也光顧著看我和著急了,根本沒有注意到胸口印子顏色的變化。
張老虎吐出鮮血之後,直挺挺的倒在了炕上,看上去……應該是沒氣兒了!
怎麼可能!在我的記憶之中,只要三爺說沒事兒了,那肯定就是沒事兒了!
這次為什麼?為什麼張老虎死了!
三爺的臉色也變得很難看,皺起了眉頭,臉上寫滿了詫異,隨後,他看了我一眼,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死死地盯著我手腕上的傷口:「你這是咋弄的?」
三爺的力氣很大,把我手腕抓的生疼,我支支吾吾的,半天說不出話來。
我不說話,三爺也不再問,拽著我,直接朝著外面跑了出去,三爺跑的很快,把我拽的喘不上氣來,只能賣命的跟著他。
至於張叔,則就已經炸鍋了,原本生老病死,這是人之常情,但是三爺現在這麼一跑,很容易讓人理解成他是做賊心虛!
是他把張老虎給治死了!
「姓楚的,你治死了我爹,我跟你沒完!」
張叔在三爺身後大吼道。
三爺拽著我的手腕,一口氣跑回了家裡,把我跑的是上氣不接下氣。
到家之後,他一把將我扔在了凳子上面,隨後自己跑進了那間神秘的空房子裡面:「不許讓任何人進來,不然的話小命不保!」
話音一落,三爺又將自己關進了那間屋子裡,隱約之間,我彷彿聽見了三爺在屋子裡嘟囔著什麼,但是他的聲音不夠大,說的什麼我聽不清。
我只能聽見三爺說的幾個詞--當年,因果,報應什麼的。
可是三爺心中的秘密,我知道的實在是太少了,光憑借這幾個詞,我又能知道什麼呢?
若是我不能自己去尋找答案,那我我終究只能蒙在鼓裡。
三爺在那屋子裡呆了很長時間,他的念叨聲也一直在延續,我在外面想要聽出一些門道,可是換來的只有失望。
三爺的聲音雖然越來越大了,可是口齒越來越不清晰,就如同胡言亂語一樣,我根本聽不清他說的什麼?
我心中越發的害怕,難道這三爺真的要走上父輩的老路?
正在我焦慮的時候,突然傳來了一陣劇烈的敲門聲。
我家是大木頭門,已經有些年頭了,外面的人一敲,匡匡直響,好像要散架了一樣。
我聽著敲門聲心中一涼,來者不善,恐怕是那張叔過來找麻煩了。
張叔是個孝子,而他現在認為是三爺把他爹給治死了,現在的他,什麼事兒都有可能做出來。
我吞了口口水,深吸一口氣,走到外面打開了門栓。
「啪!」
門栓剛打開,大門就被人一腳踹開了,險些撞在我身上,我後退了幾步,看著張叔。
張叔的臉色很難看,此時身後跟著幾個人,站在我家的院子裡,全都是跟他關係比較好的中年男人,攥著拳頭,同樣是一臉鐵青色。
「那個庸醫呢!讓他滾出來!把我爹治死了,就這麼躲在家裡算怎麼回事兒?怎麼著也要給我一個說法!」
張叔嚷嚷著,一拳頭砸在了大門上面,大門上的鐵栓子發出了一陣嗡嗡的聲響。
「張叔,三爺給人看病這麼多年,你還不知道麼,他不是個不負責任的人,老爺子沒了不能說跟三爺沒關係,但是,肯定也不全都是三爺的原因。
三爺現在瘋瘋癲癲的,精神不太好,恐怕不能見你們,要不你們緩一緩……等三爺狀態好點了,我們親自上門請罪成不?」
在我的印象中,張叔是個樸實的人,我小時候還經常給我好吃的,但現在的他,已經徹底的瘋狂了。
「啪!」
這時候張叔竟然一嘴巴抽在了我的臉上,直接抽的我後退了兩步,嘴裡一陣發鹹,鼻血竟然流淌了出來。
我驚訝的看著張叔,沒想到他竟會動手打我,這一刻,惶恐,委屈,憤怒,無數種情緒衝擊著我的腦海,似乎要將我的心臟撕裂一般!
張叔朝著我的腳底下吐了口吐沫:
「你三爺把人給看死了,裝瘋賣傻就能過去了?趕緊讓那老頭子滾出來,不然的話別怪我不講情面,直接往裡沖,砸了你家房子!」
說話間,張叔就要往屋子裡沖。
現在三爺狀態那麼差,不能讓他們刺激三爺!況且這些人要是進去了,不會管那麼多,肯定會直接衝進那空房子裡面去!
不能讓他們進去!
我腦子嗡的一聲,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衝到了張叔面前,張開雙臂將他攔住:「張叔,你真的不能進去,你會害死三爺的!」
可是我畢竟只有十七歲,無法跟四十多歲的中年人叫板,張叔身後的一個男人直接抓住了我的胳膊,如同鐵鉗一般,讓我無法掙脫。
「啊……三爺!三爺!他們要進去了!」
我用力的掙脫,卻怎麼也動彈不了,無奈之下只好大聲的喊道。
隨著我一聲呼喊,三爺突然打開了屋門,衝了出來,雙手上面全是鮮血,一邊哈哈大笑,一邊喊道:「九月飄雪梅花落,你們全都得死!全都得死!哈哈……」
鮮血順著他的手落下,弄得滿地都是。
我看到三爺的樣子,心裡一痛,十幾年的養育之恩,雖然沒有血緣關係,但早已勝似一家人。
如今三爺弄成了這幅樣子,跟他往日的平靜驕傲不可一世。
三爺對自己的醫術有足夠的自信,在他內心深處,還有一個驕傲的影子,可是,就是這樣的三爺,如今卻以這種形態出現在所有人面前。
「裝瘋賣傻也沒用!給我按住他!」
張叔大吼一聲,身後的人就要衝上去。
看見他們要動三爺,我的眼睛也徹底紅了起來,狠狠的低下頭,一口就咬在了抓著我的男人手臂上,那男人吃痛,手稍微一鬆,我的胳膊就從他手掌之中抽了出來。
看著自己的手腕,竟然有一道道青紫色的痕跡,我咬了咬牙,一把拿起了家裡的大鐵掀,低吼一聲,衝著一個人的腦袋就拍了過去。
我平日裡是個膽子很小的人,可是三爺照顧我十幾年,現在有人要欺負他,我不能容忍!
啪!
一聲脆響,這鐵掀沒有拍在那個人的腦袋上,被他用手給擋住了,那人發出了一聲慘叫,但是很快一把拽住了我的鐵掀,狠狠一推。
我的身體也跟著一慫,倒在了地上。
「他娘的小逼崽子,你敢動我!老子先弄你,再整死你三爺!」
挨打的男人罵了一句,隨後好幾個男人圍了過來,衝著我的身體猛踹。
我感覺自己的骨頭都好像被打斷了,全身發麻,而三爺趁著這個當口,直接跑了出去,他的手雖然在不停地滴血,但絲毫不影響他的速度。
「老頭子跑了!趕緊追!」
這時候有人大喊了一聲,隨後所有人都不在理會地上如同死狗一樣的我,轉身去追三爺。
看著他們遠去的身影,淚水泥土血液,幾乎將我的眼睛給封住了,我已經沒有力氣再站起來……
好幾個中年人打我,我想要立刻站起來,幾乎是不可能的。
在地上躺了很長時間,我才慢慢的站起來,走進屋裡。
我現在的身體狀態,沒辦法出去找三爺,只能先暫緩一下。
三爺現在精神狀態這麼差,那些人就算抓住他也不會怎麼樣的,只是……三爺身上有傷,這麼一跑,我擔心他有什麼危險。
每走一步,都是撕心裂肺的疼,好不容易才挪進了屋裡,屋裡的景象,讓我愣住了。
到處都是血手印,滿地的狼藉,好像有人在屋裡打了一架一樣。
看起來三爺剛才在屋裡想找什麼東西……或者說是單純的在破壞,然後才衝了出去。役帥休血。
可是,剛才還好好地三爺,為什麼會突然發瘋呢?
我的目光,轉移到了那神秘空屋子的屋門上……
此時那空屋子,已經被三爺鎖了起來,我很詫異,三爺明明已經神志不清了,竟然還將門鎖了起來。
彷彿他做的一切都是有預謀的一樣,我不禁懷疑,他是真的瘋了麼?
既然三爺不想讓我進去,肯定有他的道理,況且說真的,我也沒有那個膽量,這屋子從小在我心中留下的陰影太大了,彷彿門的後面,就是陰曹地府一般。
我一瘸一拐的走到了自己的房間,哆哆嗦嗦的在自己身上按了幾下,讓身體稍微有些麻木,不再那麼疼痛了。
這按得幾下,可是非常講究的,是扁鵲傳下來的穴位麻醉法。
我閉著眼睛,盡量的讓頭腦清醒起來,想著今天發生的事情。
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張老虎那個時候明明已經好了,恢復了生機,怎麼會突然就死了?
難道是迴光返照?不可能……迴光返照不會如此,不會讓一個人重現生機。
張老虎臨死之前,那雙眼睛充滿了怨念,而且……那怨念是針對我的!
我吞了口口水,想到自己的血液滴在了觀音上面,想到了張老虎胸口上的暗紅色,還有三爺看到我手腕傷口時候的表情。
難道說……張老虎的死跟我有關,是我一手造成的?!
想到這一點,我心中難以平靜,幾乎要從床上爬起來,奈何現在我已經沒有力氣起來了,因為情緒的激動,劇烈咳嗦了幾聲。
還好剛才挨打的時候我將自己保護的還算好,受的全是一些皮外傷,估計很快就能好起來。
三爺究竟有什麼事情瞞著我呢?這件事彷彿關係到一個天大的秘密,而我卻連著秘密的皮毛都觸摸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