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
打敗婷媽不難,難的是怎麼活捉她並取出窮奇翼。纏鬥得越久,九風越不耐煩,等好不容易用鎖魂陣制住婷媽時,青麟突然出現。
他告訴九風冒牌貨去搶親了,還瘋子一樣將阻攔他的鬼都殺了。
九風展露出一剎那的慌亂,他沒有想到冒牌貨會找到他苦心設計好的線路。婷媽也就是在那一瞬間找到了逃脫的突破口,不過就在她要從陰間遁走之際,九風發了狂似的徒手穿過她的心臟攪了攪。
千赫說當時在場的所有鬼都看傻了,不是因為他們沒有看過挖人心臟的事,而是因為婷媽身上的窮奇翼不是一般的東西,他們之中壓根沒人敢用手去抓。
「我就看到他的臉色死灰一樣地慘白,居然還真抓出點東西出來。你猜是什麼?」
我的身子一直在打寒噤,一想像當時的情景就覺得可怖。婷媽現如今早已人不人鬼不鬼,她怎麼可能那麼容易死?
「有腐爛的肝臟、心、腸子……還有半塊石頭一樣的東西,我親眼看到李秀背上的翅膀斷了一根。那個瘋子居然徒手拔出半截窮奇翼,呵呵,真是瘋了。」
婷媽身上居然長出翅膀來了?呵呵,真是可笑,生活真是越來越精彩了。
以前千赫想偷我的檮杌心時,頂多被灼傷,我不清楚九風徒手拔出半截窮奇翼能有多大的風險。我心疼他不假,可我也止不住心裡的怨懟。
他瞞了我太多事情,也騙得我好辛苦。
千赫抓著我的手臂左拐右拐,過了約有半個小時才離開古宅。我回頭看了一眼,除了一團漆,哪裡看得到古宅的半點影子。
快到鬼門關的時候,居然碰到了白無常。無常一看到我就跟貓見了老?似的兩眼發光,不由分說就攔住了我們的去路:「這不是那只陰煞的女人嗎?」
我不想搭理他,只悄悄往千赫身後躲了躲。
「兩位陰司大人沒別的事可幹嗎?」
「有啊,這不是有人擅闖陰間嗎?我要抓回去審審。」還是無常在說話,白無常則一直默不作聲地盯著我看。
無常說完就要上前抓我,我一點都不敢動,害怕檮杌心到了力量又會不受控制地在白無常面前顯現,所以我只好緊緊躲在千赫的身後以奢求他能護著我。
就在這時,我突然察覺空氣中湧起一陣陣怪異的陰風。
白無常暗叫一聲不好,趕緊扯住了無常。無常微微瞇起眼往我身後看去,臉色十分冷峻:「我去,這東西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消失,怎麼好端端地出現在了忘川河附近?再這樣下去,忘川河水都要湧出河岸了!」
迎親的隊伍被冒牌貨血洗乾淨了,周圍看到那一切的鬼應該也都被吸進了陰魂門。難怪無常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不過,等我愣神過後,只看到白無常若有所思地將我打量了一遍,而後默不作聲地跟無常朝著忘川河的方向飄去。
我順著千赫的視線仰頭看去,這才發現那堵高聳的陰魂門還在遠處立著,隱隱閃著氤氳的光亮,正無聲無息地窺探著陰間的一切。
我呆呆地凝望著它,腦子裡不斷地浮現幾個小時前在石門上看到的幾個字:珠胎暗結,聚之成形。
我不自覺地握緊了雙手,身體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起來。為什麼就連這堵陰魂門都不肯讓我安安生生地過日子?
「走吧。」
忘川河水傾覆,會不會把這裡淹掉?九風……
我忍不住掛記他的安危,踟躕不前。等千赫回過頭來時,我這才下了決心:「你能帶我去見九風嗎?」
第一百二十章陰間災難
千赫諷笑一聲:「你以為我能找到他的住處嗎?」
我怔了,不禁汗顏。九風跟冒牌貨都在自家周圍設了什麼陣法,別的鬼都沒辦法進去打擾,我剛才一時情急壓根沒想這些。
罷了,我還是先回他們給我準備好的那個家吧,小麥會通知青麟我安然無事的。
我不知道唐美麗還在不在我身體裡。這麼久了也沒聽到她吭聲,不會已經被陰魂門吸走了吧?我不放心千赫,所以沒敢把唐美麗這事說出來,不過丁香還在忘川河附近,她好歹是個活人,丟在那裡不管實在太沒人情味了。
所以我跟千赫提了一句,希望他能幫忙過去看看。
千赫的臉色有點古怪:「之前陰魂門停歇下來時,我已經過去看過,看到她昏迷不醒,已經把她送回去了。」
也對,就算他不喜歡唐美麗,但好歹跟丁香的肉身滾過很多次床單,多少有點情分在。
千赫帶我出去的時候。我聽到守著鬼門關的鬼差咒罵了幾句,大意是說陰間現如今都成博物館了,陽間的人總是來來回回。
鬼門關旁擁擠著很多鬼魂,一個個都嚷著要去陽間避難。我回頭看了一眼,隱隱約約看到有海嘯般的河水奔湧而起,禁不住緊張地拽緊了衣角。
九風,你千萬不能出事。我還有很多問題等著你當面回答我。
千赫把我送到家門口就走了,我按門鈴小麥就開了門。吳嬸衝過來將我上下打量了一遍,然後抱著我就哭了:「丫頭我擔心死了,你沒事吧,受傷了嗎?」
原來。他們倆壓根不知道陰間出了事,直到千赫把丁香送回來,他們才發覺不妙。
可千赫什麼都沒來得及說就又趕回了陰間,小麥擔心不已,一連燒了好幾封信給青麟,卻一絲回音都沒收到。
他們倆已經在家裡坐立不安了三個多小時,各種可能發生的事情都被他們拿來嚇唬了自己一遍。
我把大致經過跟他們說了一遍,等瞄到面如土色的小麥時,也懶得再追究他到底知不知情。只感覺身心俱疲,只想好好地睡一覺。
現在沒有誰能帶我去見九風,我只能照顧好自己的身體,讓寶寶健健康康地成長。
吳嬸壓著我吃了一頓食不知味的早餐,我也不願意把這身嫁衣脫下,就這樣合衣而眠。迷迷糊糊中我聽到吳嬸唉聲歎氣地檢查我的身體,最後發現了我腿上的傷。嗚咽著幫我處理了傷口。
這一覺睡得很不踏實,我隱約聽到九風一直在呢喃我的名字,胸口那顆心臟一直揪疼,好像很不安。
我睡了不到一個小時就被吳嬸叫醒了,她擔心地給我擦著汗,急得眼裡直掉眼淚:「孩子啊,你夢到什麼了,一直在叫不要啊不要啊,還一直嚷嚷著要殺了誰……擔心死我了,不要嚇我呀。」
我夢到了什麼?我夢到有很多鬼要搶我的寶寶啊!
珠胎暗結,聚之成形。這話不是擺明說檮杌心會凝聚在我寶寶的身上嗎?如果我辛苦懷胎十月生下的孩子,到頭來終究免不了一死,那我當初真的不該懷他啊!
可要救奶奶和媽媽,就必須打開那堵陰魂門!
這是兩難的選擇,我能怎麼辦?我現在難受得恨不得自己代替寶寶先死一回!有什麼事情都衝著我來好嗎?小麥你說過,把東西從我身體裡取出來不會比死更困難。可你知不知道,如果必須要了我孩子的命才能取出檮杌心,即使我一點傷也沒受,這種痛也比死來得痛苦啊!
當初九風不肯讓我懷孩子,就是因為你們早就猜到了這一點對不對?
九風,我要怎麼面對你,你真的決定要用孩子的命來換那把鑰匙嗎?
我難受得整個人都痙攣了一般緊緊地鎖著,肚子裡的氣流又開始不安分地躁動了,我立馬停止了哭泣,可眼淚卻還是不住地往外流著。
「溫馨?溫馨?你怎麼了?」唐美麗突然大叫起來。
我知道她還安好,心裡微微鬆了口氣。吳嬸看我哭得傷心,一個勁給我擦眼淚,自己也不住地哭著。
我怕這麼傷心對胎兒不好,硬是強迫自己止了淚。
訕訕地爬起來後,我趕緊問唐美麗能不能帶我去陰間。唐美麗遲疑了好半晌後,才讓吳嬸拉好窗簾現出身來。
女子體陰,檮杌心又融入了我的身體,所以我體內的陰氣十分充沛。唐美麗藏在我身體裡睡了一覺,醒過來後已經感覺精力恢復了六七成。
「溫馨,雖然我昏睡過去了,可白無常說的話我卻聽到了。陰間現在肯定亂得很,此時過去不是明智之舉。」
陰魂門加上忘川河水傾覆,這對陰間來說絕對是個災難。我摸著左胸口發了一會兒愣,除了夢到我的寶寶被人追殺,我還一直聽到九風在喊我的名字。那種感覺很真實,好像他真的就在我耳邊呼喚。
是不是因為我們換了心,所以突然感應到了他?如果是真的,那他現在一定很需要我。
「小麥!你再燒幾封信去陰間,青麟、張凡、九風,都燒一遍,告訴他們陰魂門和忘川河水湧上岸的事,讓他們小心!」
關鍵時刻,我不能感情用事,現在過去只會成為他們的累贅。
「小麥哥!你再跟他們說一聲,就說我安全回來了!」
我想了想,還是拖著疲憊的身體去看小麥怎麼給九風他們燒信。
原來,他不過是擺好九風他們幾個的牌位,然後在黃紙上寫下要說的內容,然後在牌位前將黃紙燒盡。
我的腦子裡突然浮現起冒牌貨穿著大紅新郎服的模樣,想到他不顧危險拚命把我帶離陰魂門的情景,心裡微微一緊,忍不住替他擔心了一把。不過他身邊有千赫兄妹照顧,一定會沒事的。
是他錯愛了一場,他以後一定能找到能跟他惺惺相惜的人。
看到唐美麗重新附到丁香身上時,我這才想起奶奶和爸爸!出事之前丁香曾讓人將他們送走,他們現在在哪,安全嗎?
我這個不孝女、不孝孫女!竟然隔了這麼久才想起他們來,他們知情後一定會心酸死,真是白白疼了我二十多年!
丁香打了一通電話給爺爺後,告訴我奶奶他們已經安全回了陽間,但她現在沒工夫安排我跟爺爺他們見面,讓我安心在家裡養著。
我聽了這話才稍稍舒了口氣,只是接下來我一直如坐針氈,吳嬸讓我把嫁衣換下來,我硬是不肯脫。
我還沒見到我的新郎官,還沒讓他看到我最美的那一面,我不想脫!
等到下午三點多的時候,我實在坐不住了,一直無意識地在家裡來回徘徊。丁香也依在牆頭一直在跺腳,小麥更是直接唸咒招魂讓鬼上他的身!
丁香說這是很危險的事情,誰知道這樣茫無目的地招魂會招來些什麼!
只是眼下天還亮著,他招了半天也沒招到一隻有用的鬼。
等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還是小麥的方法最為管用。上了他身的那隻鬼是只賴皮,各種貪求索要之後,被丁香一個巴掌給打出了小麥的身體。
在丁香的逼問之下,我們這才得知忘川河裡的水已經將鬼門關那一塊地方淹了,不知道有多少陰靈慘死在了忘川河裡的惡鬼口中。
「丁香,河水會淹到九風家裡嗎?」
丁香呆滯著眼神,突然哭喪起臉來:「溫馨,怎麼辦,大哥的院子肯定被淹了,大哥還受著傷,會不會出事啊……」
我心裡發慌,卻下意識地呵斥住了她:「不准哭!有青麟在呢,還有張凡他們也在,一定不會出事的!」
第一百二十一章他們都來了
丁香也慌了主意,站在陽台上一看到有鬼經過就離開肉身去追,抓到就問陰間的情況。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所有人都熬得愁眉不展。
吳嬸一心撲在我身上,到點就盛湯給我喝。我哪裡喝得下,可為了肚子裡的孩子硬是逼著自己灌了下去。
大概等到凌晨兩三點的時候。窗簾忽然被風吹得嘩啦啦直響。我們四個立馬提起精神看過去,一個身著大紅喜服的人出現在我們面前,扶著他的還有千赫與千心倆兄妹。
是冒牌貨,等來的居然是他。
他的臉色在大紅喜服的襯托下,更顯蒼白。他將目光鎖定在我臉上,緩緩勾起唇笑了:「溫馨,我忘了告訴你,你真美。」
我身上還穿著那身嫁衣,挽著髮髻,卸了紅妝。折騰了十四多個小時,我壓根沒有好好洗過澡整理過儀容,怎麼可能美呢?
經歷過忘川河邊搶親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該對冒牌貨產生什麼的情感才好。同情也有。可憐也好,唯獨沒有愛。
我的愛已經全部給了九風,假若他真的對我有情,那也只能是癡心錯付了。他習慣了拈花惹草,我不過是路邊一朵不起眼的小花罷了,他不小心看到便想順便採一採吧。
可我終究沒忍心對他冷言冷語,愣怔了一會兒後朝他微微笑了一下:「謝謝。」
我話音剛落。有一陣陰風吹了進來,抬眼看去,青麟扶著另一個身著紅袍的鬼緩緩朝我走來。是九風!
我所有的理智與堅強在這一刻化為烏有,只激動地跑過去抱住了他。
我聽到自己的聲音在顫抖:「你還好嗎?」
他拍了拍我的背,輕輕笑了:「我還好。溫馨,我來遲了,你還願意嫁給我嗎?」
這是說的什麼傻話,我們早就是夫妻了,現在問這個還有什麼意義?我吸了吸鼻子,往後撤了一步,剛想點頭,右手卻被人拉住。
是冒牌貨,他緊緊盯著我,眼神黯淡:「溫馨,你是我的,我們已經同床共枕過。」
他還是死性不改,說起同床共枕四個字的時候,他還挑釁地朝九風勾了下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