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
九風看我掙扎,朝我伸出手來:「算了,我不想再瞞著溫馨了。」
我立馬屁顛顛地牽住他的手坐下,能讓我慢慢瞭解這些秘密就好,畢竟一直生活在雲裡霧裡的感覺特別鬧心。
我看到小麥的身子一直在顫抖,然後突然走到九風面前跪了下來,恭恭敬敬地磕了一個頭:「承蒙老祖宗恩準能叫您一聲大哥,我願意用性命擔保,吳嬸對老祖宗是忠心不二的,她是真的關心您跟妹妹。」
九風面色冷峻,默不作聲地看了吳嬸一會兒。
這時候。青麟悄悄走到九風身後,朝小麥抬了抬手。可小麥不肯起來,又朝九風磕了個響頭:「老祖宗若是連吳嬸都要傷害,我不服啊。」
「小麥,你放肆!你明知吳嬸是姚家媳婦,卻知情不報,你有什麼資格不服?當初大哥大嫂成親的線路極有可能是她透露出去的。你居然還在為她說好話?她的心已經向著姚家了!」
九風抬手制止了青麟,輕緩說道:「我始終想不通,我苦心設計好的迎親線路為何會出事。更不明白,原本給他布好的鎖魂陣為何會誤殺了另一群鬼。唯一的解釋就是,有人事先知道了我的計劃。利用那群鬼破解了我的鎖魂陣,為的就是不讓他中圈套。」
我難以置信地看向吳嬸,她的身子正在發顫,嘴巴囁嚅幾下後只苦澀地笑了,什麼也沒有解釋。
「那傢伙已經跟姚家合作,所以姚家當然不希望他死!只不過那瘋瘋癲癲的李秀還是按照我們的指引去了假線路,只可惜沒能完全得手。」青麟恨恨地握緊了拳頭。
「吳嬸,你說話啊,不是這樣的對不對?」我真的不敢相信這一事實,怎麼可能是吳嬸在背叛九風?她那麼疼我,怎麼可能會不顧及我的安危?
「不,不是這樣的!」小麥驚叫,剛要出聲辯解,吳嬸卻突然重重地點下頭去。
她淚眼朦朧地看向小麥,跪下去抱住了他:「孩子。就是這樣的,是我對不住你們,是我辜負了你們的信任。孩子,你不要再為我求情了,我剛才聽到你們要去抓姚家人,真的不忍心啊,所以才會替他們求情……畢竟我兒子也是姚家的後人。」
「不,吳嬸,明明不是這樣的!」小麥突然哭了,我隱約猜到一種可能:吳嬸在替別人頂罪!
「是你兒子將這些信息透露給姚家人的吧。」九風淡淡地凝望了一會兒,突然不疾不徐地開了口。
他這句話剛說完,吳嬸立馬情緒激動地大幅度搖頭:「不不不,跟嘉慶沒有關係,是我,是我為了完成我丈夫的遺願才會這麼做的,我也沒有想害你跟馨丫頭啊。我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
「說吧,什麼時候開始跟姚家人接觸的。」
小麥收起眼淚,訕訕地勸了吳嬸一句:「吳嬸,您還是說實情吧,大哥不會濫殺無辜的。」
吳嬸茫然地將我們打量了一圈,最後哭喪著臉看向我,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直往下掉。
我看到她這樣特別心疼,趕緊上前將她扶了起來:「吳嬸,你就說吧。」
她身子顫得厲害,站都站不住,我把她扶到沙發上坐下後,跟著坐在她旁邊,還緊緊握住了她一隻手。我相信吳嬸沒有存過害九風或者我的心思,她一定有自己的苦衷。
良久過後,吳嬸才終於張開嘴巴:「我丈夫臨死前曾經留過一封信給嘉慶,當時我什麼也沒懷疑,只是覺得我丈夫死得太蹊蹺了,好端端的一個大活人,怎麼會喝酒喝死了呢?」
但是吳嬸沒有深究,還是照常跟小麥一家走動著。直到她知曉了麥嘉慶勸我打胎的事情,這才開始有所懷疑。
她在麥嘉慶的房間裡搜出了她丈夫留給麥嘉慶的信,這才從信裡得知一切。
原來麥嘉慶的太爺爺無意中發現小麥家是九家後人後,便刻意製造機會跟小麥的太爺爺接近,兩家在小麥的爺爺輩開始相熟。
但因為跟小麥一家處出了感情,到了麥嘉慶的爸爸這一輩就已經跟姚家人疏離了。直到他爸爸到了姚家人擺脫不掉的暴斃年紀,他爸爸才覺得自己太過心慈手軟,因為他意識到麥嘉慶也擺脫不掉這個噩夢,所以他才會留下那麼一封信。
吳嬸知道實情後,只覺得天打五雷轟。
吳嬸的丈夫死後,她的生活就比較拮据了。但她跟麥嘉慶卻常年受到小麥家的恩惠,小麥爺爺將麥嘉慶當親孫子,逢年過節都想著法的給麥嘉慶很大一個紅包。可以說,麥嘉慶能順利讀完大學都是得益於這些紅包。
所以吳嬸不想背叛九風跟麥家,可她拗不過唯一的兒子,想到兒子以後也會在四十歲沒命就會猶豫不決。所以麥嘉慶逼著她說九風的事情時,她有好幾次都猶豫著說了出來。
吳嬸說到這裡已經淚流滿面:「我最對不住的就是馨丫頭,我沒想讓她受苦啊,她從頭到尾都是最無辜的一個。馨丫頭,我、我該死……」
她說著就從沙發上滑了下去,雙膝跪地要給我道歉。
我哪裡受得起,趕緊跟著跪下去將她抱住。她說到底是個可憐的母親,我能理解她的糾結。我相信她說的話都是真的,她平日裡對我和九風的關心不是裝出來的。
九風走過來將我從地上扯了起來,他面無表情地低頭看了吳嬸一眼:「你如果想留住麥嘉慶的命,最好不要告訴他今天發生的一切。小麥,抓姚家人的事情就按我們剛才商量得來,不准向我們之外的任何一個人透露此事,盜爺也不行。」
九風給我擦了下眼淚,拉著我就要進房間,吳嬸突然咚咚咚地磕起響頭來:「九風啊,我求求你了,嘉慶那孩子一向善良啊,他只是不知道實情,所以才會覺得你對姚家下的傳世詛咒太殘忍了。我求求你,你能不能解除這條詛咒?姚家後人一直追查你的下落,就是因為他們活不久啊!」
我心裡發顫,抓牢九風的袍子抬頭看他。究竟是什麼樣的冤仇,需要延續這麼多年?這樣的懲罰對姚家是不是太過殘忍?
他輕輕拍了下我的臉,微微搖頭:「我從來沒有下過那樣的詛咒,他們找錯人了。」
我回頭看了一眼,吳嬸的動作僵在彎腰磕頭的那一瞬,我看到有眼淚往下滴去,她顯然被九風的回答給驚住了。
「你說的是真的嗎?如果不是你下的詛咒,他們為什麼一直在找你?」
九風苦笑:「你不信我?」
我趕緊搖頭,不是不信,只是想不明白。
他長歎一聲,疲憊地走到了床前,抬頭望著彎月,眼神忽明忽暗:「溫馨,有的事情不是我不想告訴你,而是我已經忘得差不多了。」
也許,有的回憶太過悲慘,所以他選擇假裝忘記。
「如果姚家人真的中了傳世的詛咒,那是他們罪有應得。他們之所以懷疑是我下的,那是因為他們心虛。溫馨,我的命就是斷送在姚家人手裡的。」
第一百三十四章剝生魂
我知道是姚家人殺的九風,可聽他親口說出來我還是忍不住瑟瑟發抖。
「我沒死的時候,被姚家人剝走了生魂。背上那道疤,就是剝生魂後留下的印記。」他神情哀傷,說起這件事情的時候,眉頭一直在顫。
我心跳一頓。嚇得趕緊抱住了他。剝生魂?
「當時他們明明可以直接殺了我,卻硬是採取了剝生魂的方式讓我痛不欲生。若不是我竭力護住一半魂魄,只怕早就從這個世界消失了。」
「九風,你別說了別說了,我再也不問了。」我能感受到他微微顫抖的身子,實在難以想像當時的他是有多無助多疼痛。
他擦乾我的眼淚後,終於沒再說下去。
我不用知道細節,光聽到剝生魂三個字就覺得姚家人這個手法極為殘忍。九風到底跟他們有多大的冤仇,他們竟然如此殘忍地對待他!他們都該死,該死啊!
我氣昏了頭,恨不得立馬找到張楠將她抽一頓。
九風緊緊擁住我的身子,不住地在我耳邊親吻:「乖,沒事了。我沒事了。我不該把這件往事說出來,你快將情緒平息下來,溫馨,聽到了嗎?」
我這才發覺小腹內湧動著一股蠢蠢欲動的氣流,似乎馬上就要噴薄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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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此時呼吸急促,每呼一口氣,五臟六腑都跟著顫抖。腦子裡有無數個聲音在嚷叫。我感覺身體裡好像有一團火在灼燒,燒得我失去了理智。
「溫馨?溫馨~」不知道九風叫了我多少遍,我的腦子漸漸恢復了一絲清明,可身體裡那股力量卻急需發洩出來。
我緩緩握住拳頭,不知道該怎麼辦。痛苦得直冒冷汗。
「溫馨,如果你壓不住那股力量,那就盡快將它釋放出來!」九風急了,一直在輕輕拍我的臉。
我不知道該怎麼釋放,他立即轉到我身後,讓我靠在他懷裡。然後他抬起我的雙手,讓我攤開手掌朝對向夜空:「按照我說的做。慢慢吸氣,再慢慢呼氣,你就想像外面有你憎恨的人,你竭力用那股力量去制衡他……」
姚家劊子手劃開九風脊樑骨的情景彷彿就在我眼前,我看到九風痛苦到面目猙獰的樣子,恨不得上前殺了姚家人!
我忍不住大叫了一聲,然後彭地一聲響,臥室裡的燈爆了。我緊繃的身子一鬆,整個人立馬癱軟下來。
「咚咚咚~」敲門聲隨後響起。然後傳來丁香的聲音:「大哥,溫馨,你們沒事吧?」
「沒事。」
我轉身抱住他,雙手忍不住隔著袍子去摸他的脊樑骨:「痛嗎?」
「不痛了。」
他明明知道我是問他當時痛不痛,他卻雲淡風輕地回我這三個字。我難受到整個身子都在打顫,姚家人為什麼要這麼折磨你?他們為何如此殘忍?
「哎,溫馨,不要再糾結於這件事了好嗎?」
我沒想繼續問,可還是忍不住心疼。我抖著手去解他的白袍,他不解地按住了我的手,然後看了看我的小腹:「怎麼了?你如今……不方便。」
「我想看看你的背。」
「你控制不住情緒,萬一又像剛才那樣就不好了,以後再看吧。」
他說得對,看到他背上的猙獰後,我一定會受不了的。到時候我身上會出現什麼樣的症狀委實難說,到時候我如果被檮杌心控制住。還受著傷的他也沒那麼大能力制止我。
他的傷勢不允許他在陽間待下去,青麟催著他回陰間的時候,說被放走的姚家人是張楠的小叔子,跟張楠丈夫是親兄弟:「日了個隆冬的,這人要是沒被吳嬸放走,我們手上可是握著大籌碼!不過那隻貓倒是奇了,希望明天能多抓幾個,我看那女人到底給不給剩下那半塊窮奇翼。」
第二天起床後,只有吳嬸在家。她看到我後立馬歉疚地低下了頭,我趕緊上前握住她的手:「吳嬸,您別這樣,我也快做媽媽了,我懂你心裡的苦。我不怨您,九風也會諒解你的。」
她又抬手抹眼淚:「都是我害得你受了苦,還還得你奶奶他們被姚家抓了去,以至於你要犧牲自己去陪那只陰煞才能……你怨懟我幾句我倒是能好受些,孩子啊,你怎麼能這麼善良呢?」
因為我知道你是真的關心我啊!
我也不敢出去溜躂,吃了早飯就拉著吳嬸問她知不知道九風的事情。
她猶豫再三,閃爍其詞不肯說。直到我說已經知道了九風被剝生魂的事情,她才顫著聲音問我:「九風那孩子……都跟你說了?」
我趕緊點頭:「只是沒跟我說具體的細節,你能跟我說說嗎?」
她讓我保證聽過之後不許太難受,直到我點頭答應,她才緩緩開口。
九家本是巫蠱之家,但彼時的九家一直子嗣單薄,屢次出現獨脈相傳的情況,九家祖先因此覺得他們所習巫蠱之術正如常人所說邪惡不已,害人害己,習此術者必遭天譴。
於是,九家祖先開始禁止後代修習暗的巫蠱術,只傳授後代尋常的六爻八卦之術,觀天象測前程,本本分分地為皇室測算吉凶天兆。
可九風卻正好身處亂世之中,彼時戰爭連連,國家的敗站也屢屢傳至都城。九風不願做一個干吃皇糧之人,開始偷偷修習被九家禁止的巫蠱術。
他天賦奇高,很快習得招陰魂之術。為了幫助他所在國家的領土不被敵國侵佔,他輾轉波折聯繫到了青麟。彼時青麟是軍隊裡的一個小將領,他聽說了九風的死士計劃後,極為贊同。
願意加入此計劃的士兵,一旦戰亡,九風便招陰魂附在其**上。這種士兵殺不死,威懾力極大。
彼時青麟得了一批這樣的士兵後,接連打了好幾場小勝仗,但這仍然改變不了他們國家的疆土大面積失守的事實。
但九風的這種能力還是遭到了敵國的忌憚,他們開始想方設法想除掉九風。
彼時姚家祖先跟九家是同胞,同為皇家效力,本可繼續做他們的富貴閒人。可不知為何,姚家人被敵國重金買通,答應會除掉九風。然,他們除掉九風的手段就是將他活著的時候剝了生魂!
吳嬸說到這裡忍不住抹了兩把淚:「我聽小麥說,剝生魂是一件極其殘忍的事情。被剝生魂的人全程都是清醒的,他要忍受魂魄被抽離**的巨大痛苦,而那種痛苦比我們女人生孩子都來得厲害。也不知道九風那孩子是怎麼在那種情況下保住一半魂魄的……聽說他被剝生魂後沒多久就嚥了氣,都沒能死在他自己家……」
千赫說九風生前殺了很多人,可他是在戰場上為了保護自己的國家啊!他身上大大小小的疤痕,肯定是在戰場上留下的。他生前不過是個文官,卻憑著滿腔熱血連自己的性命都交代在同胞手裡!
我氣得緊緊握住了拳頭,恨不得把姚家祖先扒皮抽筋。
吳嬸看到我連呼吸都在顫抖,嚇得趕緊安撫我。我也怕昨晚那種情況會再次出現,趕緊打開電視轉移注意力,卻還是忍不住痛哭了一頓。
晚上小麥興沖沖地抱著小蘿蔔回來時,我跟吳嬸的眼睛都又重又脹。他立馬收起笑臉,小心翼翼地湊到吳嬸旁邊問了一聲:「你們怎麼了?吳嬸你是不是提那事了啊?不是不讓您說的嗎?」
「我沒提。小麥,你們……抓到人了嗎?」
小麥立馬笑瞇瞇地直點頭:「小蘿蔔還真厲害,我們一共抓到六個人。我翻過他們的證件,全是姚家人!」
第一百三十五章人質交換
小麥說完就趕緊摀住了嘴巴,他難堪地看了一眼跟進門的丁香。
「不長記性!」丁香用長指甲狠狠地戳了下他的腦門,然後叮囑吳嬸,「以後這些事情你就別打聽了,免得你左右為難。」
吳嬸愣了下,默默起身去廚房給他們熱飯菜。
「丁香。你別對吳嬸這麼凶,她也是迫不得已。」